第65章 師娘惡女(11)
師娘惡女(11)
黎月聽到動靜想要回頭, 葉無道下意識的反應卻是摁住她的後腦勺,将她攏進了青竹色的衣袍裏。黎月被迫埋進了衣襟大開的掌門,塊壘分明的肌肉裏。
葉無道看着身形清癯,如竹颀長, 但也是自小練劍的修士, 身上的肌肉線條緊實漂亮, 稍一用力, 便把黎月打橫抱了起來。
他抱她就像抱小孩一樣,小心翼翼攏着, 想要把她藏進自己的袋子裏一樣。
黎月感覺很奇怪,在他懷裏動了動。她花瓣般的唇惡劣地咬了咬葉無道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 讓這頭溫順柔軟的白鹿軟了眉眼,他軟聲說話哄她:“輕一些,好不好?”
謝霜寒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 覺得同門的師兄是那樣矯揉造作。葉無道的束發金環在剛剛激烈的動作間掉在地上,向來注重儀容儀表的師兄, 現下卻衣襟大開,不要臉地勾引他的妻子。
那如暖玉的聲音,在謝霜寒聽來, 字字句句都讓他氣血上湧, 他幾步上前, 要打開葉無道的手, 把黎月搶過來。
葉無道骨節修長的手被白霜劍的劍鞘狠狠拍打,他心中對師弟有愧,故此沒有用靈氣躲開。
黎月被葉無道護在身後, 這下襯得謝霜寒越發像一個局外人,他脖子上的玄鐵鏈随着他的動作嘩啦作響。
霜白的發在空中劃過, 謝霜寒最終選擇收劍,徒手扯着葉無道亂了的衣襟,對着他的臉就是一拳。
“從小到大,我從未與師兄争過什麽。”
葉無道啞然片刻。他和師弟前後腳拜入師尊門下,情同手足。師弟不愛外物,只專注于白霜劍,但凡有寶物總是讓他先選。師弟于權勢無心,主動退出掌門之位的競選,這才讓師尊将天衍宗托付給他。
謝霜寒的确,從不和他争,但也從未問過他這個師兄,是否真的想要那些于謝霜寒來說的無用之物。
葉家是豪門望族,他何曾缺過天材地寶?天衍宗庶務繁雜,他犧牲修煉時間批改奏折,管轄宗門事務,難道又是他所希望的麽?
葉無道自認為,從前種種,他無愧于師弟。只今日逾矩生出愛意這一點,讓他心甘情願被打。
葉無道的側臉結結實實挨了一拳,清俊的容顏上有了明顯的傷痕。兩個人都沒有動用靈氣,而是像最原始的動物一樣,你來我往地肉搏。謝霜寒是因為玄鐵鏈而不能,葉無道是為了公平而自封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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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宗地位最高的兩位仙君現在看着也就好像是兩只困獸在籠中搏鬥。
而馴獸人只是站在籠外,冷漠地注視着,誰也猜不出她的心思,便誰也不肯承認自己是輸掉的那個。
黎月倒是希望他們能打個兩敗俱傷,但前提是打架的地方不能是她的住處。眼看着木桌上的成套茶具粉碎,她挑了挑眉,露出金丹期的修為,把兩個人鎮壓住,一手按下一個。
謝霜寒被黎月掐着下巴,子母蠱響應,軟了半邊身體,也攔不住心中無名火燒。眼裏是寒意料峭,聲音是碎雪寒冰:“我們明日便離開天衍宗。”
他是冰靈根,體溫天生偏低,一只手随意擦拭打鬥中臉頰上溢出血珠的傷痕,一只手扒着黎月掐他下巴的手。
光風霁月,高不可攀的清霄劍尊半跪在地上,在葉無道驚詫于“離開”二字時,挑釁地将妻子的手指含進唇齒間。清冷的眉眼染上媚意。
葉無道皺眉,忍不住拉開動作放蕩的師弟,素來守成持重的人,語氣難得的帶着火氣與諷刺:“謝霜寒!你在做什麽?!”
葉無道說不好看見眼前這一幕的心情。
自入道以來,便得天眷顧,順風順水,天資出衆的師弟,像個小倌一樣去讨好……他第一次喜歡的人?
比起師弟的反常,更折磨葉無道的是他心裏的妒意。憑什麽師弟便能如此理所應當地做這些事情?憑什麽如此不珍惜黎姑娘的師弟偏偏占據了道侶的名分?
葉無道拉着黎月的手,魔怔一樣用清塵訣清洗,還低聲道:“月月,師弟并未與你結道侶契,更未有霞帔鳳冠,天地見證……”
黎月擡眸看葉無道,他如墨眼眸中漾出一點笑意,接下來的話便越說越順了:“如此算來,其實你與師弟也并算不上道侶,更沒有什麽牽絆。”
葉無道的手落在女子烏黑的發間,輕碰那枚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玉蘭發簪:“此物本是母親囑咐我送給未來妻子的定情信物。”
“你戴着,恰好便合适。”
咔嚓一聲,打斷了葉無道的話語。
謝霜寒徒手拍爛了身旁的木椅,目光沉沉,靜默站着的模樣,平靜又瘋狂:“師兄是聽不懂我說話麽?”
“我說了,我們明日就離開。”
“有些春秋大夢,師兄還是少做為好。”
他用手扯着自己脖頸上的玄鐵鏈,漆黑的鐵質鎖鏈上有隐約銀色碎光浮動,謝霜寒平靜陳述:“我和妻子立下心魔誓,帶上玄鐵鏈,做十年凡人,陪伴在她身邊。”
“我若有錯,我自會去贖。”
“師兄你,又算什麽東西,在我的妻子面前胡言亂語?”
謝霜寒平靜的語氣下是壓抑的瘋狂,扯着玄鐵鏈的樣子,像是在炫耀自己有了主人的惡犬。他話語的重音盡數落在了“我的妻子”四字之上。
日光透過刻着花鳥紋飾的窗棂照在葉無道如竹身影上,原來他那個沉默寡言的師弟,在需要的時候,也會能言善辯,巧舌如簧。
這一次,先動手的成了葉無道。君子端方的男人,克己複禮的守則一旦破除,反彈所帶來的叛逆,只會比一直任性妄為的人更強,更激烈。
氣氛登時又劍拔弩張起來,兩個人大有再打一場的意思。
黎月捏了捏眉心,對兩個男人的争端不甚感興趣。日挂天邊,天光大亮,折騰了一上午,她金丹期因為謝霜寒而生出的暴虐情緒在葉無道身上發洩後,緩和不少。
現下她頭腦清晰,自然要先以正事為先。
黎月站在兩人中間,語氣淡淡:“別打了。”
她說第一句的時候,謝霜t寒一拳砸在了葉無道的胸口,葉無道反身一腳踹在謝霜寒的腹部,兩個人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黎月皺眉,煩躁地用神力掀起陣陣氣浪将兩個人都按倒在地,臉對着竹質地板狠狠磕了一下。
她各打五十大板,踩斷謝霜寒打翻她茶具的那只手的手骨,弄折葉無道非要給她施清塵訣的一只手。
淡粉色的唇瓣勾了勾,譏諷嘲笑:“打打打,打又打不死人,只知道把我的住處弄爛,你們有什麽用處?”
黎月面上瞧着生氣,心裏卻極理智透過窗外看那春和景明的天,遠處有幾只仙鶴撲騰着飛過,今早的天雷仿佛是她的一個幻象。
她赤裸的腳還踩在被壓制在地上的謝霜寒的手骨上,惡劣地碾磨他身上的傷口。謝霜寒抿着唇,将痛苦的悶哼聲壓了下去。他不願在葉無道面前露怯。
瞧那一碧如洗的天,仍然沒有反應,那瑩白如玉,足弓的弧線漂亮優美的腳才從斷裂的傷口處擡起。也就此時,犯了瘋病的謝霜寒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抓住了纖細的腳踝,他掌心都是汗,像是潮濕雨季裏泛濫的湖泊。
她俯視着他,日光給少女烏黑的發鍍上一層金邊,謝霜寒倏忽間覺得,黎月離他很遠,很遠……像是總有一天就會離他而去。
白色纖細的睫毛垂下,也遮蓋不住眼底氤氲的水汽,琉璃色的眸裏霧蒙蒙的一片。手指順着腳踝上爬,他仰着臉看她,脆弱又絕望,好像被狂風驟雨摧殘的一朵天生雪蓮。
聖潔又糜爛的樣子,讓人晃眼。
葉無道趕忙支撐起身體,用沒斷的手拉住謝霜寒,半強硬地扶着師弟站起,期間用上了自己的靈力。
葉無道心裏酸澀,他以為師弟古板,修煉無情道,無心他事,定然不會讨得黎月歡心。誰知道看起來高不可攀,穩坐神壇的師弟竟然就是個手段百出,于玄素之方多有研究的個中高手。
葉無道自然不想給他發揮的機會,用身體隔開了只有凡人之力不能掙開他的師弟和神色淡而靜穩坐釣魚臺的心上人。
謝霜寒擰着眉,第一次煩躁到不能掩蓋自己的情緒。
葉無道柔軟的眼神裏是淡淡的哀色,他甚至不敢問黎月是否真的要和謝霜寒一起離開。
只是恍惚間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早就橫亘時間長河百年。百年前,黎月便能為謝霜寒傾盡所有,那一腔真摯的愛意早就托付他人。縱然被負,現下謝霜寒明顯願意用一切去彌補……
他作為後來者,會不會破壞她的關系,讓她感到為難。
葉無道的沉默是怎樣的苦澀,黎月不甚在意,她只掃了掃屋內的狼藉,吩咐面前不安分的兩人:“我去林芝那裏看看她給我尋的雜役弟子。”
“我和夫君離開後,這處竹院我就暫且托付給那弟子看管。”
“掌門師兄若是方便,還願多照拂幾分。”
她言辭客氣,稱呼如舊,好像一切如昨,什麽都沒發生。
謝霜寒自然為那句夫君彎了唇,身上冷氣一淡,他就知道,一切都是因為寡了大半輩子的師兄,寡廉鮮恥勾引黎月。
黎月受師兄的引誘,只是犯了一個小錯而已,算不得什麽。
葉無道卻因為她的客氣而敏銳意識到,她并不想為今日之事負責,要與他劃清界限的意味很明顯,慌亂的葉無道口不擇言:“月月……不要,師弟能做的我也能做。”
他捧着她的指尖啄吻,笨拙舔舐讨好,露出後頸一塊白色的皮膚,溫馴的白鹿低着頭,任由主人對他為所欲為。
謝霜寒被葉無道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與模仿惡心得不輕,這比他提劍孤身斬殺的魔族還要讓他覺得不舒服,簡直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