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演員惡女(9)
演員惡女(9)
京城影視基地, 午後,陽光正烈。
安茹捧了杯茶,心裏沒譜:“老洛,你說黎月會來麽?”
在拍《棠公館》的時候, 她就開始構思手上這個《港城玫瑰》的劇本。起因大概就是骨子裏的逆反心理, 資本總叫嚣着讓她加愛情線, 那她就寫個最俗最經久不衰的愛情線, 男主陳生高高在上,骨子裏透着狠勁, 浪蕩不羁,一個長滿了男人劣根性的壞崽子。
但他樣貌優越, 有錢有權,依然引得無數女人飛蛾撲火。女主玫瑰就是裏面一只撲火的飛蛾。
洛溪寧在整理手頭的文件,推了推眼鏡, 回她:“楊潔都回信說了,黎月要來試鏡。我覺得與其擔心她來不來, 不如擔心她還能不能演。”
“你這種為一個演員量身寫劇本的想法,我一開始就是不太贊同的,風險太大。”
安茹靈感的起源就來自黎月, 她筆下的玫瑰自然就若有似無地貼合了黎月。
“你說的有道理, 人都是會變的。”
“我只是想不明白, 她看上了裴瑾什麽?她那個演技, 那張臉,談一個甩一個都是應該的,裴瑾幾時配她去舔了?”
洛溪寧扶額:“別在記者面前說, 我倒是覺得,你離成為黎月的腦殘粉也不遠了。她現在風評并不好, 說實話,我并不像你這麽看好她,大好的演員多的是,大不了到時候我們去各地高校巡回選角。”
安茹把茶杯往老搭檔面前一放:“你可收手吧,這部戲的投資是挺多的,但也不夠你揮霍,大導演。”
洛溪寧的劇永遠都會超預算,所以就算畫面精美,敢用她的資方卻并不多。
而安茹這幾年自《棠公館》後,一直沒再寫出過什麽,被靈感枯竭折磨得要發瘋。還是因為裴瑾的事情與“黎月”吵了一架,心裏憋着氣,寫出來《港城玫瑰》的開頭。
然後,越寫越順,對黎月的那點氣也就越來越小。
洛溪寧拍電影,選角方式一向比較特別,她喜歡架好機位,讓演員在選好的場景裏對戲,看場景光線和演員氣質的契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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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她說,就是除了演技,她也很看重演員本身具有的美感。
不單單是一種普世意義上的美,而是把人放在鏡頭下融進場景裏,要有一種故事感。
京城影視基地的小閣樓,調好鏡頭的洛溪寧,正好捕捉到闖進攝像頭裏的正裝男人。
安茹有點驚訝:“不是說有活動麽,來得這麽早?”
宋清讓指了指自己過于正式的着裝,表示他确實是有活動,只是提前結束了。
洛溪寧倒是好心情看了看鏡頭,身材颀長的男人,姿态挺拔,面目溫和,走那幾步都很有感覺。也難怪上一部戲,他還被粉絲剪出了好幾個走路合集。
但她不介意拆宋清讓的臺:“安茹,你要是有空也該追追熱搜,不然顯得我們都老了似的。某人可是前不久領獎,還在明裏暗裏提《棠公館》的事情。”
安編劇電光火石想起了她在《棠公館》為了豐富棠寧的人物形象,才加了一個深深癡迷于棠寧的年輕銀行家——顧朝。他恨不得将全世界的鑽石和黃金都捧到棠寧的面前,一擲千金,只為博美人一笑。
宋清讓很好地把這個鑲邊的膚淺角色演出了深度。對着棠寧,他是深情到自我感動的;對着被他剝削的人,他是資本家醜惡面孔顯露無疑不加掩飾的;對着掌握軍事大權的上層,他又是谄媚奉承無所不用其極的。
一個狐貍式的男人,愛穿白西裝,只是暗戳戳地想和棠寧的白旗袍看起來登對。其實這個角色,和安茹設置陳生的初心也有點像,就是想寫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男人,自以為是獵人,是上位者,其實早就步入女主的羅網,被克制到死。
當時邀請宋清讓,她還讓對方做好被罵的準備。結果沒想到……後面蹦出來不少北極圈cp粉,二創了不少棠寧×顧朝,黎月×宋清讓的剪輯。
那時……宋清讓的确有些入戲太深的表現,下了戲還愛叫黎月角色名。而後,就和她們猜測的那樣,黎月和宋清讓戲裏沒談成的,戲外談上了。
安茹挺擔心的,這兩人都是體驗派演員,很有可能是入戲太深,把感情延伸到了戲外。關鍵是,他們還完全沒有遮掩的打算,沸沸揚揚的官宣,電影的熱度是攀升了不少,就是讓除了編劇還兼任黎月好友的她,有點擔心,之後随着入戲感消退,兩人分手會鬧得不愉快。
她肯定是擔心黎月的,黎月是第一部戲,宋清讓則在演《棠公館》之前就已經聲名鵲起。不管是分是和,黎月都得被年輕影帝那龐大的粉絲群體記恨上。
黎月倒顯得沒心沒肺,張揚得很:“談就談咯,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她們愛罵就罵呗,總有人看不慣我,我又不是生來就該讨別人喜歡的。”
還別說,就是黎月這種勁兒勁兒的性格,把宋清讓吃得死死的。拍戲的時候,整天見宋清讓拿着個保溫桶跟在黎月後邊。安茹找洛溪寧八卦了一下,才知道宋清讓借了酒店的廚房,下了戲還熬夜給黎月準備一日三餐,拍戲的時候,給她熱一熱就能吃。
洛溪寧“啧”了一口,跟安茹吐槽:“他們倆的事兒,我覺得還是別勸的好,你看現在宋清讓演顧朝,那眼裏的迷戀都比真金還真了。再看黎月,狀态一次比一次好,我可聽說宋清讓在給她開小竈教學。”
“我看你與其擔心宋清讓傷了黎月,不如擔心黎月什麽時候甩了他。”
洛溪寧揚了揚下巴,那邊的宋清讓還想着給黎月喂飯,黎月煩得要死,罵他是不是有病,天天想着給別人當爹。
宋清讓那賤的,被罵了還陪笑,旁邊的工作人員都一臉吃到大瓜不能說的表情。
安茹這下覺得洛溪寧說得有道理了,反正早晚要分,黎月也不像會被傷到,那也就無傷大雅。
《棠公館》結束後,兩人果然和平分手了,按理說三年了,也不該還有什麽餘情未了。
現在……她卻敏銳感到,事情并不是那麽簡單,安茹開口試探:“你說要客串,是想演哪個角色?”
宋清讓抿着唇,半天才說出來一個沒想好,再等等。安茹也不奇怪,合作過一次,她大概知道點宋清讓的性格,他一向比較安靜木讷,演戲和不演戲完全是兩個人。也就是黎月,能讓這麽悶的人在生活中裏透出點趣味來。
不過,安茹還是覺得宋清讓不太适合黎月。因為黎月這人太自由太喜歡新鮮感,宋清讓就是一塊松林裏的石頭,只能等着這陣風,穿堂而過。
宋清讓的助理遞過來一個保溫杯,他就捧着保溫杯,楞楞看着門口,像是游離在世界之外。
這份安靜被登場好像都要自帶bgm的頂流打破。裴瑾戴着黑色口罩,黑色墨鏡,頂着一頭染得藍紫漸變的頭發,紮眼得不行。
裴大少被制片恭恭敬敬送了進來。導演助理請他們在前面落座。
裴瑾取了墨鏡,問助理:“導演他們還沒來?”
這可不好說,導演、編劇和來友情客串的影帝都在後面待着。
安茹翻了個白眼:“這是演都不演了?剛開始還和我們說,男主的事情試鏡過後再商量,結果就直接帶着那誰過來了。”
洛溪寧嘆息:“看看吧,他要是不能演,就想辦法減少男主的戲份,反正我們拍攝的重點是玫瑰。”
兩個老搭檔相視一笑,出來讨生活,大家都不容易,她們也多少摸索了點應付資方的辦法,減少戲份,弱化角色,演技差就把他邊緣化,總之,最後的剪輯是她們自己來。
安茹打t量了一下宋清讓:“宋哥,等會兒試戲你幫着選選”
宋清讓溫和笑笑,不太适應在演戲之外被別人盯着看,被粉絲誇像是古希臘雕塑再世的手扒着保溫瓶,一下一下地滑動:“看……安編的安排。”
安茹瞧了他一眼,完全感覺他是沒救了。宋清讓的社恐,可以說是圈內聞名的,但他大概真的是老天爺賞飯吃,一到演戲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了。
唯一有幾次,她見到宋清讓這個人在戲外露出鋒芒,還都是因為黎月。
……
女演員休息室。
黎月按照玫瑰的形象,穿了一件黑金印花的長裙,首飾選了雙層的珍珠長鏈和水滴形狀的珍珠耳環。
本來拿了影後之後,都是本子遞到她手裏,讓她選,楊潔怕黎月覺得有落差,進來前先給她做心理建設。
“不管結果怎麽樣,我們就當重新開始。”
“咱們放平心态。”
黎月倒沒有很緊張,她還反過來拍了拍經紀人的手,讓楊潔放心。
“三號,黎月!”
助理來叫號,假裝各忙各的女演員都偷偷用餘光打量站起身來的女人。
一些議論聲在她走後才響起。
“她怎麽來了?”
“金像獎影後也要和我們一起試鏡了?”
“好像是因為裴哥的事和安編鬧矛盾了,結果又和金主掰了,這不也就只能……”
小黑忿忿不平:「宿主,她們也太過分了,有本事就當面說啊!」
黎月不以為意:「那是因為她們沒本事。」
她推門時,上一場試戲的女演員正表情難看的往外走。室內,裴瑾單手插兜不屑地撇過頭,安茹和洛溪寧臉上火氣未消,陪着裴瑾過來的制片人忙着勸少爺消火。只有宋清讓打開保溫杯,穿着帶細閃的黑西裝,小口小口地在喝水。
她擡手敲了敲門,屋裏的人不管剛剛在幹什麽,現在都整理好了神情,一臉正色看向她。
安茹張口欲言,要說些什麽,又覺得已經不知道從哪裏開口。自從因為裴瑾的事情,和黎月分道揚镳後,這是第一次,她們再次見面。
但這是試鏡現場,不管曾經如何,她們現在是來看黎月的表演水平的。安茹找回專業水準,正色道:“先不用按劇本演,我們想看看男女主的化學反應,你們先按照陳生和玫瑰的感覺即興發揮。”
前面來試戲的女星,也都是這個要求。但出乎安茹意料,她們居然有點壓不住裴瑾的戲。是裴瑾的演技變好了麽?倒不見得,不如說是陳生這個角色的強勢和痞氣跟裴瑾本身的性格有很高的重合度。
再加上這家夥演技雖然木,可……有一種愚蠢但實在美麗的感覺,臉在江山在,這一點倒是安茹和洛溪寧都勉強認可了。
“你看着她,要有不經意的癡迷,你一邊因為發現自己的心動而心生警惕,表現得對她更惡劣,另一方面你又早就陷入她編織的情網裏,無法自拔。”
裴瑾頂了頂齒關,收起身上的散漫。上一場的女演員沒和他說,一開始就是自己發揮的戲份很重的親密戲,多少對肢體接觸有點抗拒的大少爺,沒忍住把人甩開了。
雖然女演員也有錯,但陳生和玫瑰本來就親密戲很多。要是裴瑾不能演,那還要在這部戲裏插一腳,就讓洛溪寧和安茹覺得專業性不夠了。
桌上擺了煙和一個zippo打火機,黎月拿過來,她擡眼看了一下裴瑾,自顧自點火,藍色的火焰在她膩白的手心晃蕩。
“阿讓說,尖東新開的夜總會來了一批新舞女,很讨你歡心?”
“兩天不着家,你該是玩得開心了。”
她抖抖煙灰,玫瑰色的唇瓣輕輕張口又合上,吐出一個霧色的煙圈。聲音婉轉甜蜜,不像在怪人,倒像在撒嬌。
裴瑾愣神,想起他上回說要給黎月找個新劇本,她回他的那句差點意思。氣得裴瑾一聽到黎月要試鏡《港城玫瑰》,就動了點手段,把自己塞進來了。不想跟他演是吧?他偏要讓她沒得選。
更何況,她那點演技不就和他半斤八兩嗎?
現下,裴瑾卻覺得牙疼。敢情之前和他合作都是看不上他,逗他玩是吧。光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遞過來,都讓裴瑾感到力不從心,這和讓他當衆被碾壓丢臉有什麽區別?
她微微疑惑看向他時,就好像那個戲裏的玫瑰真的從故事裏鑽出來了一樣,頸間的珍珠長鏈沿着鎖骨晃蕩,讓裴瑾不自覺跟着入戲,被她掌握住節奏,黎月不耐煩地将煙從嘴邊拿開,叫他:“過來呀,明明是你偷吃,還給我甩臉色不成?”
玫瑰結婚前是洪幫唯一的大小姐,千寵萬寵也不為過,就算父親死了,嫁給陳生,她也依然是錦衣玉食裏泡着的。她是喜歡陳生,但那喜歡也是帶着點嬌矜的。畢竟前二十年,陳生是她的養兄,是在外狠厲,也得對着她低頭的仆人。
可時移世易,父親去世,這個從前得看她臉色的人,成了掌控她命門的丈夫。
裴瑾朝她走近,伸手奪過她手上的女士香煙。他那頭藍紫漸變的頭發,屬實有些出戲。黎月卻像沒看見一樣,推了一把壓在她身前的人:“別碰我!一股子下賤地方帶來的髒味兒!”
裴瑾的聲音啞了下去,抽了一口她抽過的煙,嘴唇裏也彌漫起淡淡的薄荷味兒,那點涼意卻壓不下離得太近而升騰的溫度。
陳生對玫瑰的喜歡,看似深沉,實則直白。他允許自己迷戀她的身體,沉迷在欲望裏面,卻不允許自己真的動心,被她動搖。可是……真的沒有動搖過麽?
裴瑾冰涼的手指貼着她的臉龐,垂下眼睑,好像要細細分辨,她是不是真的因為他去了尖東,在生氣。
“髒,你也得受着。”
他鋒利的眼神像是要将她剖開,吞噬殆盡,那種捕獵者的勝券在握,展現得淋漓盡致。
“陳生!”
她就算生氣,也對他構不成威脅。反而……成了更好的催化劑,裴瑾玩味看她發紅的臉頰,着迷于她害怕時,身體微微的顫抖。
舌尖包裹住她耳垂上挂着的珍珠,手滑落到纖細的腰肢。鏡頭裏,桀骜的男人低着頭,抱住他的玫瑰,沙啞的嗓音斷斷續續響起:“大小姐……你看,你被我碰了,是不是也髒了。”
一點熱氣渡進耳蝸,他彎着唇角,卻看不見,鏡頭之下的玫瑰,一雙眼透過他的肩膀往外望去時,哪裏還有什麽柔情蜜意,什麽害怕躲閃。又或者,那根本不是害怕,而是一種抑制不住的興奮。
黎月的臉是一眼就能抓住人視線的豔麗,卻難得不會讓別人覺得越看越俗。因為她雖然漂亮,卻有一種不容人窺伺的高傲,使那美麗顯現出危險。就像是大自然裏,毒性越重就越鮮豔的花卉。
“陳生,你會下地獄的。”
他看不見她眼裏的冷意,只将她低柔的聲音當做玫瑰上連指尖都刺不破的柔嫩尖刺。
溫濕的唇瓣從臉頰一路滑到唇角,每回她一個字,就要輕輕重重的在她裸露的肌膚上留下痕跡。
“如果真有那一天,也是我們一起。”
他撤唇,收攏手臂,用身體當做囚禁她的牢籠。
安茹叫了卡,黎月立刻蹙眉,從裴瑾身邊退開,她那點微妙的嫌棄,和入戲出戲收放自如的态度,就是讓裴瑾各種不爽。
還找不到地方發作。
他跟在她身後,悄悄踩了一腳她的影子,就聽到導演和編劇的點評。
安茹很驚喜,黎月的狀态好到讓她覺得意外,也沒有像之前那樣因為迷戀裴瑾而演技斷崖式下降。
“故意沒給你發後半部,結果你還是猜到了。”
她說的是黎月對玫瑰這個角色的理解。生長在□□,臨危成了洪幫老大的大小姐,哪裏可能就是一只唧唧喳喳的雲雀。陳生以為是他靠婚姻囚禁住了玫瑰,又怎麽會明白,這世上自古便有着以柔克剛的道理。玫瑰才是在溫水煮青蛙,蠶食着陳生的人。
黎月露出真心的笑容來:“拍《棠公館》的時候,你不就老愛和我說,你要寫一個這樣的故事麽?”
安茹沉默了一會兒,抿唇道:“你還記得。”
有外人在,兩人短暫的敘舊也就适時的停止,洛溪寧瞧了兩個別扭的女人一眼,咳嗽道:“玫瑰很上鏡,情緒抓得很好。試鏡結果出來後,我們會盡快通知你。”
輪到點評裴瑾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宋清讓倒是插上了一句:“裴老師很擅長演親密戲。”
安茹朝黎月眨了眨眼,洛溪寧聽出來宋清讓話語裏的陰陽怪氣,忍不住扶t額。
裴瑾白了一下臉,知道對方在諷刺他沒接住上一個女演員的戲,這一場又完全被黎月帶着進入了角色。
宋清讓握着自己的保溫杯,語氣溫和,又跟旁邊的安茹提起點別的:“剛剛黎老師叫的阿讓和我有些緣分,我想要試試。”
阿讓是玫瑰手下的一把刀,打從玫瑰出生時就被前任洪幫幫主選出來,做女兒的禮物。只是後來,又挑中了更出色的陳生,這才歇了讓阿讓給女兒當贅婿的念頭。就是撒手人寰的太快,沒來得及把陳生這匹野性難馴的狼拔了爪牙,反倒讓陳生占了洪幫家業,挾制了玫瑰。
宋清讓側頭,面對着黎月,鼻梁挺直,面部線條賞心悅目,聲音淡然,一臉正經,讓人一點也不能指責他暗藏心思:“黎老師剛剛的表演很精彩,玫瑰的複雜度呈現得很好。阿寧,很期待能有和你再次合作的機會。”
他突然叫了角色名,也就是棠寧的昵稱,安茹和洛溪寧都知道這兩人談過,有點替黎月尴尬了。
裴瑾則完全在狀況外,他這人自我中心的很,哪裏會關注別人的戀情官宣。又恰好這三年,黎月的事業一塌糊塗,宋清讓出國讀了一個電影相關的碩士,兩個人的消息都很少,也沒什麽人去翻那本老舊賬。
安茹心裏面是一片草泥馬奔騰而過,起先洛溪寧說什麽宋清讓領獎的時候還提《棠公館》,她沒怎麽細想。現在卻反應過來,老洛是在暗示,宋清讓對黎月餘情未了。
也怪她手癢,寫玫瑰的時候參考了黎月,設置男主的時候勉強考慮了一下裴瑾,而寫男二阿讓的時候,不自覺把宋清讓在黎月面前那不要錢的樣子給寫進去了。
早知道就不要偷懶,給阿讓換個名字了。現在搞得她都有一種讓正主演同人文的感覺了。
裴瑾輕嗤了一聲:“某些人真愛裝,怎麽不立你那社恐人設了?有沒有合作的機會又不是你能定的。”
“是不是啊,李制片。”
陪少爺來試戲的李制片,那顆鹵蛋腦袋上明顯冒了幾滴汗。裴瑾是老板的老板的省略不知道多少個老板,簡稱大老板的幺孫子。宋清讓是只要參演就能帶來利滾利滾利的金錢和票房的實力派影帝。左右都得罪不起,他還是裝傻笑笑,不說話比較穩當。
宋清讓輕描淡寫:“裴老師說笑了,我從不在生活中立人設,只要我作品中的人設立得住就足夠了。”
裴瑾臉色難看,眸色發暗,大有和宋清讓繼續吵下去的意思。
李制片心裏那個愁啊,生怕兩人吵起來。卻沒想到,峰回路轉,正要開口對線的少爺,被旁邊人拍了一下手背,輕飄飄瞪了一眼,就把在唇邊的話壓了回去。
裴瑾挑眉,低頭看着黎月,嘟囔道:“反正我不和他演。”
黎月不客氣點評:“那也是,人家也不能免費給你擡咖。”
裴瑾氣得臉色都變了。
黎月沒理睬他冒火的眼神,朝導演編劇點頭道別:“安編,洛導,謝謝你們今天還願意給我這個試鏡的機會。”
又朝着宋清讓:“宋老師,謝謝你在微博替我說話。”
宋清讓薄唇微抿,沉沉的目光看向她,他的确是天生俊秀,儒雅的氣質讓他被文藝片導演偏愛。
宋清讓拍戲,都是用原聲,他臺詞功底很好,聲如碎玉:“阿寧,你我之間,永遠都不需要提謝字。”
他叫了棠寧的名字,時光就好像回到了《棠公館》,白旗袍的女主人娉娉袅袅,鑽石黃金都入不了她的眼,他演了五個月的鐘情,卻整整三年也未曾走出來一步。
黎月卻是禮貌笑了一下,沒有回應本身就是一種回應,拒絕得不留痕跡。
安茹倒還挺好奇,微博上的事情是什麽,她趁旁邊的人聊天,悄悄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洛溪寧為自己這個總在正式場合不着調,天馬行空的朋友汗顏,剛想提醒她,還在工作,別偷偷摸魚,就見安茹變了神色,将手機扣在桌面上的動靜不小。
熱搜上正挂着,黎月工作室的聲明。
一樁樁一件件,條理分明。
因為周煜的設計陷害,簽署了替身合約;微博被控制,才變成了裴瑾的狂熱粉絲博主;不被允許去拍戲,被周家權勢壓制,工作機會一天比一天少。
所以她才說,謝謝她們給了她這個試鏡機會。
安茹擡起眼眸,想到的是那時性格奇怪,舉止與往常不同,一個勁兒誇贊裴瑾的黎月。黎月從來不是那樣的性格,也從來不會把自己的情感都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明明她當時反常成了那樣……
“黎月……為什麽不和我們說?”
裴瑾左右看了看,蹙眉,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但敏銳感到了安茹看他的眼神不大友善。有病吧,他惹誰了。
其實不是不說,而是那時的人根本不是黎月,也沒有機會開口解釋或是尋求幫助。
她已經算是幸運了,有神格和系統傍身,才能趕走身體裏的女主。如果她不那麽幸運,那麽結局也許就會像《拯救他》這本小說裏一樣,剛開始對裴瑾狂熱的女主,後來慢慢意識到自己沒有演技,配不上影後的地位,下定決心苦苦練習演技,意外發現原主黎月,原來不是像她想象的一樣那麽輕松,故意接近自己的裴瑾哥哥,發現黎月是真的喜歡表演,發現自己誤會了黎月……
善良的女主開始反省,她化愧疚為力量,在心裏面承諾會幫黎月把所有的榮耀和獎杯都贏回來。她的堅韌和努力,最終讓裴瑾心動,也讓她在事業上迎來了收獲。
只是從沒人問過,黎月需不需要這樣一個人,用她的身體,幫她去取得所謂的完美愛情和成功事業。
“都過去了。”
安茹望着黎月,發現黎月從沒有變過,那雙眼一如過往,黑白分明,清澈見底。
“別那麽苦大仇深,你們後面還有工作,我先回去等你們的消息。”
黎月笑容淡淡的挂在臉上,黑色的裙擺旋了一轉,和她們道別離去。
安茹莫名覺得鼻頭發酸。
黎月瘦得跟紙片人似的,雖然很貼角色,上鏡漂亮,卻總讓人覺得擔心。
裴瑾見黎月要走,聽不見李制片在後面叫他,牛皮糖似的,幾步一跨,大步流星追了出去。
洛溪寧冷嗤了一身:“李制片,裴瑾這個态度,我很難想象接下來的拍攝流程會是什麽樣。”
李制片能怎麽辦,他也很難辦。他看着有點權力,但整個盛世傳媒都是裴家的,裴瑾雖然算不上什麽年輕有為的掌權人,但是沒辦法,誰叫這個小少爺最得老裴董的喜歡。
裴家現在做主的,還是裴瑾的爺爺,而裴瑾這個在家族只能算個混子的後輩,偏偏是最受寵的幺孫。兄弟姐妹不大瞧得起他,但挨不住他就是最會讨老人家歡心吶。
“洛導,投資的事情好商量。只要我們裴瑾能夠參演,一切都是好商量的嘛。”
宋清讓坐在椅子上,打開保溫杯喝了口熱水,很有避嫌的自覺,找了個借口把談事的空間留給李總跟導演與編劇。
他走到門外,工作人員和他問好,黎月和裴瑾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他好像……又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