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演員惡女(18)

演員惡女(18)

臺風天氣, 拍不了室外,只能調整順序,先将室內的戲份都拍了。

早上是黎月的單人戲份,但沒想到打着觀摩的名義來看的人還不少。

宋清讓結束活動抵達港城沒多久, 就下起了暴雨, 他本來想去見一面黎月, 卻得知她已經休息。

今早有打戲的安排, 黎月在跟武術指導聊天。她的身體素質好,不需要用替身, 但她學得拳腳都是實打實地往攻擊性最高的方向發展,拍戲卻得講究怎麽打得漂亮。

武指有些惋惜跟黎月說道:“現在能打的演員少了, 斷層嚴重得很,你打得不錯,可惜找不到能跟你對得起來的。”

能打的群演不好招, 何況《港城玫瑰》裏涉及到陳生跟玫瑰的武力沖突,導致需要的演員數量還不小。

宋清讓拿了一個牛皮紙袋, 不用打開,黎月都能知道是他做的減脂早餐。黎月是忙起來顧不着吃飯的那種,拍《棠公館》時, 宋清讓就發現她有這樣的壞習慣, 便愛自己下廚, 常給她準備着餐食。

行內人懂行內人為了上鏡的飲食習慣, 宋清讓準備的食物在這方面,永遠是最合時宜的。

他腼腆朝武指點頭打招呼,又将手上的咖啡分了出去。

“洛導和安編還在商量劇情, 一時半會兒估計她們也結束不了,先吃點東西, 你今天拍打戲,估計還有得折騰。”

誰都知道洛溪寧是重拍狂魔,隔壁組的裴瑾還在重拍他的喝酒戲份。洛溪寧嘴上說着比昨天效果好很多,實際上還不死心想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片段,于是讓裴瑾反複又來了十幾條。

中途裴瑾只來得及串場跟黎月吐槽了一下導演,就又被抓回去重拍了。

武術指導拿着咖啡把空間留給他們敘舊,黎月打開紙袋,裏面是一個賣相很好看的酸奶碗,她朝宋清讓道謝。

“宋老師,微博的事情,還有早飯都麻煩你了,我讓助理把錢轉給你。”

她知道這是宋清讓自己做的,不是買的,但還是提了錢的事,本質上就是劃開關系。

宋清讓眼神戲最好,現在把演戲得天賦用到她身上,一雙含情脈脈的眼寧靜地注視着黎月,又好像随意地将話題轉移過去:“t你的助理不是請了假?你還是往常的性格,一忙起來就太專注。”

“早餐而已,黎老師你不用太客氣。”

黎月往自己休息室走,宋清讓并肩和她走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宋清讓是出了名的不善交際,不演戲不營業的時候,恨不得把喜歡獨處寫在臉上。但站在黎月身旁,他的神情态度卻都是放松而自在的,沒有那種他在旁人面前的拘束。

到了門前,宋清讓突然問道:“阿寧,你真的一點也不再想起我了麽?”

黎月已經擰開了門把手,透過門縫,那個說着要當助理,然後賴着不走的前未婚夫已經到了離她兩步開外。

黎月從來沒有一刻會像這樣,覺得宋清讓那天生吐字清晰,不用字幕也能讓人聽清楚且不出戲的臺詞功底是個天大的麻煩。

周言深絕對聽到了。

她索性一股作氣拉開門,于是門內來迎接她的男人,和門外送她回休息室的男人都敏銳地感受到了暗流湧動和微妙的氣氛。

宋清讓往前走了一步,幾乎就是貼在黎月的身後,溫和的人流露出罕見的鋒芒:“這位是?”

周言深剛要開口就被黎月打斷:“新招的助理,上一個助理內推過來的。”

他垂眸看她,聽到“內推”,挑了挑眉,扯唇笑道:“哪裏算得上內推,我這是靠經驗豐富競争上崗。”

周言深輕飄飄的話,處處都意有所指。

黎月蹙眉,用眼神示意他——你少說兩句。

我不能說?因為你的新男友在?

周言深戴着黎月要求的黑色口罩,露出的眉眼深邃鋒利,和周煜有幾分相像,但不愛了解財閥八卦的宋清讓一點也沒心思去猜對方的身份。

黎月說是助理,那就是助理,除了身體健康方面的問題,他一向是處處順着黎月。

周言深陰陽怪氣的話,像是打到了棉花上,對方那種光風亮節的姿态,熟悉到讓他牙疼。因為周言深自己也曾用那樣雲淡風輕,故意裝作大度的姿态應付過情敵。

但是……誰允許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人,就這樣站在他未婚妻的身旁,把他的位置取而代之,用那種大房的姿态來對待他了?

宋清讓對着黎月,溫聲道:“先吃早飯,不然一會兒來不及了。”

黎月本也沒興趣看兩個男人鬥來鬥去,她到旁邊的椅子坐下,将酸奶碗打開,連勺子宋清讓都體貼地準備了。

她微微彎腰的時候,波浪卷的頭發順着傾斜的身體往前,宋清讓站在她旁邊伸手攏住她亂了的卷發,熟練從包裏拿出黑色的發圈,幫她系了一個馬尾。

“別弄緊了,這個卷度發型老師弄了好久。”

“不會的,我紮得很松。”

周言深立在一旁,就像是畫面外的觀衆一樣,他們在鏡頭裏,他在鏡頭外,隔着一層玻璃,看那種美好到像科幻片的情侶互動。

下意識去摸西褲裏的煙盒,卻只摸到了幾塊硬質的薄荷糖。昨天,他把煙盒落在了黎月房間裏,今早走得時候也沒有拿。指骨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薄荷糖被他捏碎成好幾塊,而他的心遠比碎掉的薄荷糖更煎熬,更痛苦。

周言深以為,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放手祝福她迎接新的生活,只要她還活着,哪怕不愛他了,哪怕走向了新的人,他也應該作為朋友,作為曾經一步之遙的親人,作為多年的青梅竹馬,得體的,有分寸感地祝福她。

但是……去他的祝福。

怎麽可能祝福?

黎月吃完後,唇角沾了點酸奶和堅果碎,宋清讓眉眼彎彎,很自然地就拿旁邊的餐巾紙,順勢要幫她擦掉。

周言深冷冷地伸手,用力鉗制住對方的動作,不加掩飾的敵意對着宋清讓鋪面而來,他近乎生硬地插進這和諧的美好畫面,将宋清讓和黎月分割開來。

并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叫什麽名字,黎月不讓他查她,周言深自然不會去做這種冒犯未婚妻的事情。他從前聽她的話,現在仍舊,他向來是最适合她的,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竟也有別的雜碎,敢用那種理所當然的态度出現在黎月身邊?

“放手!”黎月接過宋清讓遞過來的餐巾紙,擦掉唇角的碎屑,起身的時候,木椅在地板上拖動,發出刺耳的響動。

周言深不可置信地轉頭,他額角的青筋凸起又壓下,東方式的儒雅紳士,修煉得爐火純青的從容風度,盡數變成了一種冷硬的嫉妒。

他的眼神都在質問——你為了這樣一個人數落我

但到底,還是挫敗地松了手。

宋清讓活動了一下手腕,就是再遲鈍,也能感受到這個“助理”的不對勁。

因為信息的不對等,此時兩個前任,都以為對方是新上任的男友。氣氛微妙到了極點,偏偏風暴中心那人,萬事不經心,将吃完的早餐往垃圾袋一收,一句她要回片場了,把兩個對峙的雄性動物抛在身後。

“宋老師,抱歉,我的助理不太懂事。”

黎月将重音放在助理兩個字身上,提醒周言深注意分寸。他自己要做助理,就不要給她惹麻煩。

周言深常年健身,又在軍隊待過,他想要讓宋清讓吃虧,自然是很容易的。黎月垂眸看去,就能看見在熒幕裏被誇了又誇的如玉質扇骨一樣的手,從手背到手腕,大片的泛紅。

宋清讓看見她的目光,把手藏了一下,露出一個溫軟的笑:“沒事,洛導希望在對戲的時候,阿讓有一種脆弱的客體感。我最近保養做得比較多,可能皮膚就敏感了點。”

黎月嘆了口氣:“宋清讓,下次別給我送早飯,太麻煩你了。”

他一瞬不瞬盯着她,像是不明白她話裏拒絕的含義:“你剛換助理,他應該還不太熟悉工作內容,我的戲份沒你重,閑着也是閑着。”

周言深本想插話,被黎月眼神警告了一下,又把本來要諷刺這個借着送早餐套近乎的男人的話壓了回去。

不就是早餐?他只是一開始不了解這個行業的飲食習慣,才被黎月拒絕了。要論起從小到大,誰最了解黎月的口味,他不信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新男友比得過他。

只是,又有另一種想法,克制不住地浮現在周言深心頭。她還在繼續往前走,而他了解她的時間已經屬于過去,她還可以和別人創造新的回憶,而他擁有的屬于他們的回憶也已然屬于過去。他也會害怕,跟不上她的變化,而被越抛越遠。

原來生離和死別一樣,讓他難以接受。

黎月戳破宋清讓的謊言:“剛拿了獎,你的行程應該挺忙,手裏也不缺好本子,沒必要非來《港城玫瑰》演男配。別人該笑你給裴瑾做配。”

宋清讓一寸也不退讓,她字字句句的拒絕之意都動搖不了他的堅定:“不是為裴瑾,是為你。”

我是在,給你做配。

“阿寧,你本來就屬于電影的世界,只是被他們耽誤了。”

宋清讓說着笑了笑,那笑容和當年在雪地拍《棠公館》時,她故意把沾了雪水的冰涼的手,貼着他脖頸鑽到衣服裏取暖時,他縱容的笑容如出一轍。

他了解她的天賦,知道她的努力,和她在同一個鏡頭裏同頻共振,角色裏亦或是角色外,這都是他們奪不走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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