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第 48 章
48.
曾谙捏緊了手, 她今天來的時候其實不知道交換禮物是盲選的，以為到時候直接送給想送的人就可以了。
但如果被別人拿走了其實也沒什麽。
她咬了一下唇，畢竟她的初衷只是還禮，還那個游樂場模型。
雖然她沒收下, 但是好歹沈辭準備了, 如果沈辭等會兒抽中的禮物不夠貴重, 她再補上就是。
她也不想再欠他許多。
阮珍勾着絲帶, 又看了曾谙一眼，沖她抛了個媚眼：“我拆喽。”
沈辭不為所動，反而将視線移向了曾谙。
她坐在那兒沒什麽表情, 仿佛對禮物的歸屬并不在意的樣子。
阮珍拆包裝的動作很緩慢，像是在刻意地延長這個等待期, 旁邊有人已經開始催了。
她毫不理會, 直到拆開之後突然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裏面是一瓶依雲的礦泉水。
下面壓着張揚的三個字“沈辭贈”。
這算什麽禮物？
哪怕是送一雙聖誕襪也比這瓶礦泉水用心, 看樣子和門口桌子上的那一箱是同一個款式的, 說不定就是沈辭路過的時候順了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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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也都呆了一下，沒想到沈辭送的就是這個？他以往出手可是從未收斂過的。
曾谙也很訝異, 一下子挺直了背去看，那明明就是她的禮盒啊？裏面怎麽會變成沈辭的一瓶水？
她下意識轉頭看向沈辭, 但是他卻神色不變。
阮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知道自己被耍了一道。螳螂捕蟬黃泉在後。
“真是好禮物呢。”她直視沈辭, “謝謝沈大少爺。”
阮珍走回去，路過沈辭的時候沖他比了個中指。
沈辭的臉隐匿在暗處, 手指搭在皮質的沙發上輕輕敲打，絲毫不受影響：“不用謝。禮輕情意重, 你配得上。”
依舊是出口就是暗箭傷人。
阮珍拐了個彎坐到了曾谙旁邊。
沈辭盯着她的動作。
她當着他的面攬住曾谙的肩膀，湊過去說：“記得看微信。”
然後起身離開。
旁邊喬絡問她怎麽了, 曾谙搖了搖頭，說沒什麽，也沒有依言點開微信。
眼見着氣氛不太對，李子軒站起來說了幾句場面話，大家又重新活躍了起來，離開了聖誕樹的區域，準備去隔壁的影音室休息一會兒，曾谙跟着喬絡一起走了出去，走到一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去找沈辭。
還是得确認一下自己的禮物到底是不是被他拿走了。
她走回會客廳，因為人都離開了，樂隊和酒吧都不在，房間裏的燈大多數也都暗了下來。只有一些裝飾的彩燈閃着光。
隐隐約約映照出沙發邊上的兩個人。
她的腳步一頓，辨認出那兩個人是沈辭和阮珍。
阮珍靠在另外一邊的沙發上，一邊擺弄指甲一邊說這些什麽。
他們離得遠，說話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也有些不清不楚，斷斷續續的，但是看起來氣氛并不算差，比之前的劍拔弩張要好很多。
曾谙想起阮珍之前和她說過的話，她曾經追求過沈辭。
從高中開始追求沈辭的人就多了去了，她當時沒有在意，可是現在看見兩個人坐在那兒，燈光忽明忽暗的，她心裏卻有些悶。
那邊阮珍把U盤給了沈辭：“資金什麽時候能到賬呢？”
“不可能一次性全給你的，現在你們家的房地産暴雷，無論投入多少錢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之前的借款我可以先抵消，後續的資金還是得看政府的反應。”
“你是不是在耍我？現在抵消借款根本沒用，我們需要的是拿到足夠的現金流重新能夠開工。”
“記得，人心不足蛇吞象。”
阮珍直接身臉色不善：“你不怕我投靠你哥，他現在在國外肯定很想翻盤，拉你下水吧？”
“那你去。”他站起來，“我不攔着，他肯定也很想知道是誰把他的合作文件洩露出去的吧。”
阮珍憤憤地站起來。
眼見着他們往這裏走，曾谙下意識隐藏在酒櫃的後面。
阮珍在他背後突然提高了音量。
“沈辭，你這次準備玩多久呢？”
沈辭背影一頓。
她的笑容擴大：“上一次見你這麽喜歡一樣東西，你也是這樣，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都砸在她身上，直到你擁有了三個月，只有三個月啊，你花了那麽大的精力那麽多的錢才得到的，三個月就厭倦了。這次你又準備玩多久呢？”
沈辭冷下臉：“你如果很閑，我建議你可以去外面撿撿垃圾，比站在這裏浪費空氣要好。”
阮珍側身，背靠在旁邊的吧臺上：“不過，那小丫頭确實挺好玩的，如果是我也願意陪她玩玩。”
曾谙僵在了那裏。
剛剛不知是誰，去了外面沒有關門，冷風從門縫裏鑽進來，纏繞着她的腳踝一寸寸向上攀爬。
“畢竟得不到的東西，征服起來才好玩，是嗎？”
“是。”
她聽見沈辭的聲音不輕不重地落在空氣裏。
又落在地上，消散開來。
她緩慢地往後退，不想再往下聽下去了，轉身就走。
今天晚上的天氣無比的冷，耳廓鼓噪鳴響，現在繼續尋找一個溫暖的地方呆着。
終于走了出去，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在別墅的走廊裏漫游。
那邊沈辭走向阮珍，繼續剛剛沒有說完的話：“但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是被征服的對象，尤其是人，我想要得到曾谙，不是征服。你說的那只是一件拍賣行裏的古董油畫罷了，你如果分不清人和物，那麽應該去眼科看看，程闵家不是開醫院的嗎？我看你應該去找他。”
最後在二樓找了間空房間，裏面有獨立的浴室和浴缸，她打開暖烘烘的浴霸，窩在了浴缸裏。
其實也不算特別意外。
她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了。
那些人也不過是從高中長大了，他們的本性就是這樣子的。
把人耍得團團轉也确實很好玩啊，只需要花費一些金錢而已。
當然她剛剛注意到了，阮珍在說話前看了自己的方向一眼，那一陣躲藏的動靜似乎是引起了她的注意，發現了她在偷聽。
那段話也許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但那又怎麽樣呢？
就算沈辭現在是真心的，那又怎麽樣呢？真心會轉移，荷爾蒙會下降，感情沒有石頭硬，甚至比玻璃還要脆弱。
曾谙濃密的睫毛顫抖，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過了半個小時，喬絡給她打電話，電話鈴聲是最基礎的響鈴，在安靜的空氣裏像是打破虛幻和現實的一道門，她多聽了一會兒才感覺思緒在慢慢回籠。
“小谙，你在哪兒呢？怎麽人不見了？”
“沒事兒，我有點困就找了個房間躺了會兒，現在就下來。”
“好，那我在一樓等你，後半場好無聊，我有點想走了。”
“我馬上下來。”
她艱難地從浴缸裏爬起來，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看着鏡子裏整潔清爽的自己，才覺得好了些。
走下去後喬絡在一旁訂機票，她公司假期很短，明天就準備回去了。
曾谙看着也緩過神來，想訂同一班飛機和她一起回申城。
微信上墜着小紅點，她想起來之前阮珍讓自己記得看微信。
她曲了曲手指，最後還是點開了，阮珍約她明天晚上一起吃飯。
她沒有回複。
微信聊天界面最新的一個消息是沈辭，只有兩個字：“人呢？”
依舊是沒有回複，她直接退了出來把選好的機票下單。
“沈辭呢？你不得跟他一起？”喬絡疑惑。
“我們是工作關系，我當然想走就走了。”她笑，然後依偎喬絡的肩膀上，“今天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當然可以！咱們好久沒一起睡了，去便利店買點吃的吧，這後半夜我都餓了，我找部電影，咱們通宵！”
喬絡興奮起來，後t面突然想起來李子軒的聲音：“晚上又有什麽活動啊？”
她們扭頭，就看見沈辭和李子軒走了過來。
“不帶你們參與的活動。”喬絡笑。
曾谙往後退了一步：“時間不早了，我們先走了。”
說着轉身就拉住喬絡的手往外走。
“等一下。”沈辭幾步站到她後面，“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李子軒給喬絡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先一步走到了外面，給他們留下單獨的空間。
“什麽？”她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始終沒有落到沈辭的身上。
“我的聖誕節禮物。”沈辭靠近她，“你還沒送我呢。”
“不是已經被你調換了嗎？”她很生硬地回答。
沈辭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沒有多想，以為她因為這件事生氣了。
“你直接拿走就行，其實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為了感謝你昨天送我的禮物。”
“特地給我準備的？”沈辭刻意重複道。
他确實是因為不想別人拿到曾谙的禮物，所以提前準備了一手，把禮物調換了。但是外面的禮品盒拆了之後裏面還有一個木盒子，他忍着沒有拆開看。
他拿出來遞給曾谙：“你幫我拆，我看看你為我準備了什麽。”
他刻意加重了“為我”兩個字的讀音，表示深刻的強調。
曾谙覺得站在他面前就有種莫名的焦躁，現在只想快點了結離開。
她忍耐下來這種翻湧的情緒，接過盒子尋找開關，這是她早就準備好了的，一路上帶着準備聖誕節送他的。
蓋子上的鎖咔嚓一聲彈開，露出裏面一個精致小巧的器件。
是一只蝴蝶，準确地說，這是一只極其漂亮的蝴蝶标本，蝴蝶的腹部由藝人進行手工改造，裝上了機械零部件，裏面細小精致的黑色和金色齒輪清晰可見，前面兩根長長的觸角也被銀絲所代替，在燈光下反射出一種冷冽的金屬質感。
沈辭看着這只蝴蝶有些愣神。
拿到手上後又細細地看，辨認出這是一只藍色的鳳蝶，他拆掉了上面的隔着的玻璃，修長的指節緩緩觸碰到蝴蝶柔軟華麗的翅膀。
“我先走了。”曾谙沒有再多話，轉身就走。
“去哪兒？”他擡頭，聲音沉沉的，和平時不一樣。
“我累了，回去睡覺。”
“等一下。”沈辭把這只鳳蝶收好，他走到曾谙面前，掏出一個禮盒遞給她：“昨天的聖誕禮物你可能不太喜歡，我重新送你一份。”
曾谙沒動：“我不需要這些，你以後不用再送我了。”
衣服、首飾、一次昂貴的度假，這些不過是有錢人慣常用的把戲罷了，但是卻都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是八年前，她十幾歲的時候，也許會接受和動搖。
但是現在她已經快要三十歲了，經歷了太多生活的不幸，她沒錢，愛錢，需要錢，就更明白花錢去表達愛對于富人來說是太過簡單太過輕易了。
給的輕松，收回也很輕松。
是阮珍提醒了她。
沈辭沒有意識到她語氣裏的嚴肅，還以為她只是和往常一樣舍不得，于是強硬地把盒子塞進她手裏：“不用擔心貴重，我等着你送我更好的。”
她抿着嘴不肯拿。
“我是給你買的，你不肯收這些東西也沒有用，還不如丢了。”他用以前的激将法。
如果是放在昨天，也許她就會收下，并且認真考慮應該還一份怎樣的價值相當的禮物。
但是今天。
曾谙抓住禮盒，當着沈辭的面把它扔進了垃圾桶裏。
“如果你不要，我幫你扔。”
她轉身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