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護身符

第038章 護身符

夏靈雨坐在瓜瓞綿延螺钿羅漢床上, 看着門外守着的兩個教養嬷嬷,俏臉覆怒。

此時,翠煙領着謝寶珠的心腹雲芝, 與霍郁弗身邊的宋嬷嬷進來了,夏靈雨急忙道:“怎麽只有你們兩個,我娘呢, 外祖母呢?”

雲芝福身行禮後就憂心忡忡的道:“郡王妃, 縣主昨夜與國公爺發生争吵, 今日一早就覺胸悶氣短, 渾身乏力,現正卧床修養, 縣主讓奴婢轉告您,懷上又如何,生的下來才算本事,生下來了, 養不養的大又還兩說着,日子長着呢,縣主還有一句原話讓奴婢原封不動說給您聽, 動辄哭啼自亂陣腳, 沒用的東西。”

雲芝說完,連忙跪地請罪。

夏靈雨頓覺丢臉, 跺跺腳看向宋嬷嬷,帶着哭腔道:“外祖母也不疼我了?”

宋嬷嬷道:“傳郡主的原話,憑你怎麽鬧,不許打皇家血脈的主意, 郡主還讓告訴您一聲,讓您吃好睡好玩好, 一切等那小東西生下孩子再說。”

夏靈雨一下子軟倒在靠枕上,哭道:“都不管我的死活了,你們兩個杵在這裏礙我的眼不成,滾啊。”

宋嬷嬷沉下臉,行禮後,當即轉身就走。

雲芝連忙爬起來也跟着走了。

彼時,殿內只有夏靈雨的兩個心腹,翠煙站在地上不敢上前,劉嬷嬷在窗下抄寫《內帏典制》,這會兒聽夏靈雨趴在羅漢床上哭的不像樣,嘆一口氣就道:“恕老奴多嘴,您的外祖母身為陛下嫡親t的妹妹,身份夠尊貴了吧,她的眼中釘肉中刺,那個杜氏,還不是活的好好的,杜氏生的兒子,此時雖沒有封世子,但是靖南侯只有這一個男丁,将來一定會繼承靖南侯府,您不妨想開些。”

“他寵愛誰都行,就秦桑不行!”夏靈雨恨的咬牙切齒,“嬷嬷,我長到這麽大,何曾吃過什麽虧,偏偏是這個秦桑,自從她出現了,我就沒有一日舒心,她克我!”

劉嬷嬷揉揉手腕,無奈道:“臨春閣那位,眼瞅着就不是能捏死的螞蟻,更像是野火燒不盡的草。長公主不讓打皇室血脈的主意,一則她是維護血親,二則也是保護您,老奴說句您不愛聽的,她懷上的是普通的胎兒嗎,不是,是麒麟種,這是皇孫的第一個孩子,上頭太子太子妃,皇帝皇後,必定會十分重視,倘若有一點不好,一定會從上到下嚴查嚴懲,哪怕您是郡王妃也比不過那點血脈。”

夏靈雨聽到心裏去了,慢慢的不哭了。

劉嬷嬷趁熱打鐵,又趕緊接着道:“臨春閣那位,她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占全了,都是命,您除了想開些,現如今也別無他法。要不說長公主想的長遠呢,得讓她把護身符生下來,您是郡王妃,占着大義,待得她生下來,甭管男女您抱到椒華殿,也可做個幌子,就可以把皇孫哄過來,一來二去,不就有機會圓房了嗎。”

“休想我替那小賤人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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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嬷嬷在心裏默默長嘆一口氣,不再言語,低頭抄書。

夏靈雨煩躁的道:“嬷嬷,你何時才能抄完,我要在這殿裏憋死了!”

“還早呢,老奴恨不能多生兩只手出來。”

夏靈雨噘嘴,怏怏不樂。

·

半個月後。

林院判已于昨日來過,确診喜脈。

今日一早,霍無咎壓着嘴角進宮報喜,午後,宮裏的賞賜就送到了臨春閣,吃的、穿的、用的,塞滿六個大板箱。

臨春閣庭前有觀魚臺,臺上擺下了一張美人榻,旁邊有香幾,幾上放着一尊博山香爐,青煙袅袅,香氣安神。

秦桑這會兒睡醒了,就坐起來看水中錦鯉自在悠游。

趙典儀隔着窗戶,瞧見秦桑醒了,就從得意齋出來,走到觀魚臺上,笑道:“夫人,今日與您說一聲,明日一早我就回宮複命去了。”

秦桑拉着她與自己同坐,笑道:“不敢說與您傾蓋如故,但相處了這些日子以來,彼此的脾性也有所了解了,趙姑姑,他日若想出宮,就到我身邊來如何?”

趙典儀就笑道:“若真到您身邊來,他日不還得回去嗎?多此一舉了,奴婢在宮裏靜候夫人佳音便是。”

秦桑便不再多言,讓南星拿了早已準備好的一個紅漆螺钿博古紋首飾盒來,方方正正,兩個巴掌那般大。

南星福身行禮,笑着道:“趙典儀,還請笑納。”

趙典儀擡手推回,笑道:“我是奉命前來,回宮後必是要如實禀報的,收了你們東西就是受賄,皇後娘娘若問起夫人好不好的話,讓我如何回答呢。”

秦桑接過首飾盒,從裏面拿出兩個白釉荔枝紋小瓷盒,“這是兩盒胭脂,我娘親手做的,兩種顏色,一種取名美人嬌,是仿美人蕉的紅,一種取名魏紫紅,仿的是魏紫色。我瞧趙姑姑平日裏用的就是偏深顏色的口脂,說不得會喜歡魏紫紅,您不收首飾盒,只收兩盒胭脂潤一潤給我講規矩講的幹澀的唇總行吧。”

趙典儀瞧胭脂盒不過是尋常白釉瓷,便接在手裏打開看了一眼,一眼便喜歡上了,“我還從沒見過這個顏色的胭脂呢。”

秦桑挺腰擡頭,笑道:“是我母親調配出來的。”

趙典儀當即又打開另外一盒,一眼心動,“我若年輕個十歲,哪怕十兩銀子一盒我也要搶着買的。”

“這美人嬌原是母親專為我調制的,但我瞧着這個顏色實在出彩,拿出去賣定能引領一時風潮,就放到千金坊去了,果不其然,不過四五日的功夫就供不應求了,這會兒我母親也沒功夫來瞧我了,在家裏帶着兩個丫頭忙的腳不沾地。”

趙典儀笑道:“夫人的母親真是心靈手巧。”

“是的,我母親不僅會制胭脂,還做得一手好魚羹,還會刺繡,還溫柔文靜有耐心,我母親可好了。”

趙典儀笑個不住,只得跟着又附和兩句,陪着閑話一會兒,瞧着月砂端來一盅紅棗燕窩,就以回房收拾箱籠為由退下了。

秦桑正值懷孕初期,鎮日裏昏昏欲睡,卻也不敢放松,晚上霍無咎來瞧她,她就揪着他的袖子一塊睡,教養嬷嬷怕他們年少不懂事偷着行房傷到孩子,就住到寝房隔壁梢間,夜裏輪流睜着眼聽動靜。

·

這日謝寶珠進宮給皇後請安,便發現皇後換了口脂,不再是以前常用的烏膏,又聽那些宗女诰命閑談時提起近來時興的口脂色,聽到是千金坊出的新品,心裏不由得就生出一懼,回府後,立馬就讓心腹去千金坊打探。

“縣主,打聽準了。”雲芝疾步走到謝寶珠跟前就道:“千金坊的大掌櫃說,美人蕉和魏紫紅都是出自謝婉柔之手。”

謝寶珠捂着胸口急促喘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她,那時候她就愛調脂弄粉!”

雲芝連忙勸道:“您不能生氣,身子要緊。”

謝寶珠靠在引枕上,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再睜開時,眸光陰冷,“長兄的祭日快到了,你去金枝堂問問,今年母親哪日出發去陵園,我也陪着去住幾日,就說我近日總是做夢夢見兄長,想明日就去。”

“是。”

·

郊外,謝氏陵園,有一座思兒亭,亭子裏沒有石桌石凳,而是一座墳。

彼時,霍郁弗坐在墓碑前,一邊燒紙錢一邊道:“你個沒出息的東西,謝婉柔沒回來之前,你從不出現在娘夢裏,謝婉柔回來了,你知道托夢了,知道你從小就疼她,當年沒能送她下去見你,十幾年過去了,她不知跟了誰,跟了幾個男人,生下個小東西,如何還配你,娘怕她玷污了你的陰府,随她去吧。”

“娘。”

謝寶珠老遠看見霍郁弗在亭子裏燒紙就開始哭喊。

霍郁弗擡頭看她,嘆氣道:“娘只剩你一個心肝肉了,就不能為了娘好生在家裏保養着,你又來這裏折騰什麽。”

謝寶珠在雲芝的攙扶下,踉踉跄跄走進思兒亭,跪在墓碑前就流淚道:“近日來總是能夢見兄長,我就想着許是兄長在陰府寂寞,想找血親說說話,兄長祭日快到了,我原本打發人去問娘何日來陵園,想着,娘若暫時沒空來,我自己先過來,不曾想娘比我早到一日,我就緊趕慢趕追來了,咱娘倆心有靈犀,娘也夢見兄長了不成?”

霍郁弗點點頭,“夢見了,夢見他呀幫着謝婉柔采摘玉簪花,夢見他們倆在花叢裏說說笑笑,還夢見,我不過訓斥了她兩句,這個沒出息的東西就護在前頭,把我氣的心肝疼,醒來了,還覺得心口疼,就跟真的一樣。”

謝寶珠連忙道:“娘,我夢見兄長在哭,起初是背對着我的,我迎上去拍兄長的肩膀,兄長猛地回過頭來,我就見兄長流出血淚來,還問我,二妹妹怎麽不下去陪他,我吓的心口疼,醒來了又是一陣絞痛,仿佛真的一樣。謝婉柔沒回來之前,可從沒給我托過夢,謝婉柔回來了就頻繁托夢,娘,兄長這是什麽意思?我尋思着,怎麽像死不瞑目,按理來說,十幾年過去了,兄長也該投胎去了。”

霍郁弗燒紙的動作驀的頓住,“原來虎兒是這個意思。”

“兄長是什麽意思?”

“不關你的事,別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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