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挖出來了

第039章 挖出來了

夜裏起了霧, 清晨花葉上露珠瑩瑩。

霍無咎側身躺着,秦桑窩在他懷裏熟睡,在一陣嘹亮婉轉的鳥鳴聲裏緩緩睜開了眼睛。

“殿下, 咱們窗戶外面來了一只會唱歌的鳥。”

“是一只畫眉。”霍無咎起身,拉着秦桑到梅花窗邊,推開窗戶, 便見廊檐下倒挂楣子上垂挂下一個寶塔形的紫檀木鳥籠子, 籠子裏正有一只棕黃色羽毛的鳥, 張着t鳥喙在啼鳴。

秦桑抱住霍無咎的腰, 仰頭看他,“殿下送我的?”

她晨光裏的小臉光豔鮮妍, 雙眸裏倒映着他的影子,波光潋滟,情意綿綿。

他情不自禁就低頭吻她,她乖柔的微張小嘴, 越吻越深,石榴紅的薄衫就從肩頭滑落,露出了雪白的肩頭。

門外教養嬷嬷使勁“咳嗽”兩聲, 提醒道:“殿下, 上朝的時辰到了。”

霍無咎把手拿出來,又在她頸窩裏落下幾個吻, 便道:“皇祖父覺得我‘抓老鼠’的差事做的不錯,就又分派我去戶部查賬,接下來會很忙,可能會頻繁留宿宮中, 你好生在府內養胎,想吃什麽想玩什麽只管告訴江嬷嬷, 這只畫眉鳥是訓練好的,會唱好幾個小曲兒,你無聊時就逗它玩吧。”

“嗯,殿下放心去忙,桑桑會乖乖的在臨春閣等着殿下,吃好喝好睡好,十個月後為殿下誕下一個健健壯壯的孩兒。”

“好。”

再是戀戀不舍溫柔鄉,他也有他的責任要扛。

随即,穿戴齊整,頭也不回的上朝去了。

秦桑只覺得這個早晨無限美好,便也洗漱穿戴一番下樓去了,用過早膳就在庭院中悠閑自在的散步。

南星月砂教養嬷嬷等都綴在後面圍随護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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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齋階旁的石榴熟了,長的成年男子拳頭那麽大,裂開了“十”字縫,裏頭的籽一粒粒紅寶石似的。

秦桑自己摘下一個,正想着拿回去剝來吃,便見忍冬小跑着到了跟前,神色驚惶,“夫人,家裏闖進來好些人,上回來過的那個胖夫人就讓我們夫人趕緊跑,又有一個嬷嬷說我們夫人是靖南侯府二小姐,要帶回去認親,我們夫人吓的了不得,就趕緊讓奴婢過來請您回去救命。”

“咕嚕”,大石榴滾落在地,摔做四瓣,紅汁迸濺。

“趙平安!”

“奴婢在。”正在院門旁太湖石上坐着的趙平安聽得召喚,連忙小跑過來,躬身作揖,“夫人有何吩咐?”

“點齊臨春閣所有人,跟我走。”

“是。”

·

秦桑到時,便見院子裏果然站滿了人,她娘臉色蒼白,惶惶無措的站在中間,杜妙娟正拉着她右胳膊,胖臉上哭的都是淚。

一個陌生的老嬷嬷站在左邊,身後跟着八個體格高壯的仆婦。

“敢問這位嬷嬷貴姓,從何處來?”

秦桑走到謝婉柔身邊,冷睨杜妙娟,“我娘還能跑了不成,請撒手。”

趙平安搬來一把圈椅放在秦桑身後,關切道:“夫人身子貴重,可不能累着,您請坐。”

秦桑冷聲叱道:“我母親還站着,哪有我坐着的份,這位心寬體胖的貴婦人又是我母親的母親,再搬兩把來。”

趙平安連忙應“是”。

小年子小梁子兩個會看眼色的,連忙去屋裏搬了兩把送過來。

再是如何,杜妙娟占着身份,秦桑只得請她先坐,又請謝婉柔坐,自己才坐了。

宋嬷嬷看在眼裏,就道:“老奴姓宋,是郡主身邊的人,郡主已發了請帖出去,明日在靖南侯府金枝堂大開認親宴,奉命來請二小姐回府。”

杜妙娟悲怒交加,看着謝婉柔哭道:“你別信這老奴的鬼話,那毒、你嫡母恨你欲死,忽然就要認你回去,肯定沒安好心,我怕她是又起了十幾年前那個心思,你得逃啊。”

謝婉柔原本只是微微手顫,聽得杜妙娟此話頓時渾身抖若篩糠。

秦桑捕捉到了,立時問道:“娘,十幾年前那個心思,是什麽心思,她想對你做什麽?娘說過,不會再拖我後腿,難不成你還隐瞞了什麽?此時不說更待何時?”

“嫡母要殺我,給、給兄長陪葬。”謝婉柔驀的甩開杜妙娟的手,兩手握住秦桑的手,顫聲道:“她一直認為是我害死兄長的,那時候她就想殺我,現在、現在她忽然想把我認回去,應該就是、就是又動了殺我陪葬的心思。”

杜妙娟連連點頭,催促道:“你趕緊幫着你娘逃吧,逃的遠遠的,再也別回來。”

秦桑一時沒能明白,“這裏是京城,是天子腳下,縱然她是皇帝親妹妹,也不能想殺誰就殺誰,娘,咱們不怕。”

謝婉柔連哭也不能了,哀懼道:“所以她要認我回去,她是嫡母,她就能、能……”

驀的,秦桑想起自己翻閱《大昊律令》時,其中就有這樣一條:

若子孫違反教令,而祖父母,父母毆殺者,徒一年半;以刃殺者,徒三年。故殺者,各加一等①。

也就是說,即便她就是故意殺害謝婉柔,也不過是罪加一等,僅此而已。

宋嬷嬷淡淡道:“二小姐勿要多想,難道二小姐不想認祖歸宗嗎?您住在永安郡王府僚屬院裏,無根浮萍一般,也不是長久之法。再者,若二小姐心甘情願回去,郡主允諾,給你以靖南侯府二小姐寡婦身份單開女戶,到時你的女兒就能有個清白出身,将來生下孩子,晉升側妃時就不會追根溯源,追到她生父頭上。想必,秦氏夫人的生父見不得光吧。”

謝婉柔握着秦桑手的兩只手忽的不抖了,秦桑驀的反握住謝婉柔的手,緊緊的握着,“娘,你已經為我犧牲的夠多了,如今我們已經離開逍遙山莊,該輪到我保護你了。”

杜妙娟急的捶胸頓足,“還有什麽法子可想,只能逃,婉婉你聽話,娘都是為了保全你的性命啊,你趕緊逃吧。”

“不,還有一個。”秦桑驀的擡眸看着宋嬷嬷,淡淡道:“她是嫡母就可以殺庶女而不用抵命,倘若她不是嫡母呢,請先證明我母親是靖南侯府二小姐,從十幾年前貴府二小姐在元宵節被誘拐失蹤查起,查到金陵芙蓉縣,逍遙山莊。我們也要告禦狀,告京城有個貴主囚禁我們母女,以淩辱取樂,此等陰毒罪惡的手段,我要昭告天下!”

宋嬷嬷只覺好笑,“秦夫人想告禦狀就告去,你們在外地許是受了大罪了,但與我們郡主無關,證明你母親是靖南侯府二小姐卻是極其簡單的事情。二小姐,今日看在秦氏夫人身懷皇血的份上,我們不動粗,希望明日你能自願到場。”

杜妙娟臉色泛白,慌裏慌張緊跟在宋嬷嬷後面走了。

秦桑沒管她,生怕宋嬷嬷去而複返耍強盜手段,連忙把謝婉柔帶回了臨春閣。

母女倆對坐,各自喝下一盞茶壓驚,秦桑放在茶杯就道:“娘,這個嬷嬷竟然說不關霍郁弗的事兒,假如真的不是霍郁弗,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搶了娘姻緣還不知足的謝寶珠,我們明日還真的得去金枝堂一趟,找霍郁弗對峙,晚上殿下回來,我會求殿下陪着咱們一起去,有殿下在,霍郁弗至少在明日不會輕舉妄動。”

秦桑輕撫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何況,我現在也有一道護身符了,霍郁弗或謝寶珠,若是咬死不認,我已經決定告禦狀,殿下手裏有‘如朕親臨’的金牌,掌着錦衣衛,我要請殿下出動錦衣衛立案徹查。到時逍遙山莊的一切都會揭開,包括……”

秦桑愧疚的看着謝婉柔,“包括您的傷疤,可是娘,我們不能逃,也請您不要再逃避,這一次,從根子上挖掉膿瘡,雖然會很痛,但是……”

謝婉柔攥着拳頭,顫聲道:“這一次,娘聽你的。娘還得告訴你一件事,那時候,我察覺到嫡母有殺我給兄長陪葬的心思,我害怕極了,你外祖母就說得趕緊把我嫁出去避開這場死劫,于是在那年元宵節走百病的時候,我舅舅杜春山就說給我找了個秀才,讓我遠遠的去瞧一眼,若是這個不合眼緣就再給我找,我聽了舅舅的話,離開了走百病的隊伍,就此再也沒能回去。”

“那個所謂秀才就是秦鲲?”

謝婉柔點頭,“是他。”

秦桑不敢置信,“是、是娘的親舅舅?”

“是,杜春山好賭,經常問你外祖母要銀子還賭債,我好幾次聽到他們吵架,你外祖母恨死他了,但是沒有法子,你外祖母只有那一個親人。我也想過,是否是杜春山在你外祖母那裏弄不到錢,生了恨,就拿我抵賭債。”

秦桑立時道:“娘知道杜春山的住處嗎?”

“知道,杜春山原本就是你外祖父身邊的長随,那時候住在靖南侯府後巷子下人房裏,可是十多年過去了,不一定還在那裏。”

秦桑撫着小腹,咬牙道:t“我們無人可用,終究還是得等殿下回來,求殿下幫忙。”

過了一會兒,秦桑還是決定問出來,“娘,霍郁弗為什麽要殺你給你的兄長陪葬?”

謝婉柔驀的捂住臉,淚水穿過指縫滴落,“那年八月十五秋獵前夕,你外祖母撞見兄長與我說笑,跪下求他不要毀了我,請他遠離我。”

秦桑一霎驚住,“什、什麽意思?”

·

金枝堂。

霍郁弗正坐在寶座上,擦拭一把匕首,手柄是五爪龍尾赤金,刀身魚鱗紋,閃着寒光。

謝寶珠匆匆走來,一眼認出匕首,“這不是兄長生前最愛的龍尾匕嗎?我記得當年您親手放進兄長棺椁裏了啊。”

“挖出來了。”

謝寶珠瞳孔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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