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東舟青龍〖三〗
東舟青龍〖三〗
沒有東西？封千赤色眸子閃過一瞬，深谷底下暗處有聲響傳來。
“應龍屍”
棠之猛的看過來，“你說什麽？”
話封千是不會重複的，他擡腳往深處走去，火紅色靈力将面前的石頭移開，給衆人開道。
沒想到還有一條下去的路。
棠之金眸明滅不定，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往下走去視線更加幽深，一個比上頭還大的洞穴出現，南明離火照亮了四周，三人這才看見一副骨架圍繞洞穴盤起，兩只空洞洞的眼睛盯着面前幾人，牧歸遠心底發怵。
也不是沒有見過更恐怖的畫面，只是這個龍骨讓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這個龍骨牧歸遠不認得，但對于兩只聖獸來說還算熟悉，畢竟是認得的獸。
棠之已經控制不住的憤怒了，他擡手覆上龍骨，這才發現應龍頭骨上魔氣缭繞，入魔了。
也不知死了多久，龍骨上是一點血肉都沒有，只剩下一副蒼白骨架，周圍掉了一地龍鱗。
“怎麽會……”
封千沒搭理他，眼中血紅出現一瞬很快消逝，“離開這。”
牧歸遠也搞不清楚他們在打什麽啞謎，正要問為什麽，地動山搖後那龍骨動了。
是的動了，牧歸遠保證自己沒有看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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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像下雪一樣落下，站在空地上的三人都還完好。
能不完好嗎！他把結界撐開了啊！牧歸遠手支撐着結界，眼睜睜看着那骨頭動了起來，白色的頭骨眼睛裏出現兩簇黑色火焰，整個龍身打破壓在身上的石頭朝着三人沖過來。
棠之離得最近，被氣浪沖得直接鑲在石壁上，默默吐出口血，牧歸遠支撐着防護罩，放不開手，封千是裏面最閑的了，他擡手，火焰朝着面前骨頭燒過去。
在場衆人都以為這火焰可以将骨頭燒得只剩飛灰，可那骨龍一口将火焰咬進嘴裏，牧歸遠眼睜睜看着那火焰被骨龍眼中的黑焰吞噬。
什麽鬼東西竟然可以吞噬朱雀的本命火焰？！
骨龍身上冒出黑氣，很明顯的入魔特征，只是，一個已經死掉的東西怎麽會入魔？！
牧歸遠想不通，冰藍的壁壘在封千面前凸起，擋住的巨大骨龍的噬咬。
另一邊的棠之從岩壁裏把自己扒拉出來，看樣子神情有些崩裂。
應龍怎麽會入魔？
他撲倒躲過骨龍的掃尾，作為在場最沒用的人，他只好找了個地方躲起來，觀察那骨龍。
發現自己的火焰對骨龍沒用，封千擡手拿出一把彎弓，兩側羽翼張開，赤金的彎弓上有火焰燃燒，朱雀尾翎一般的箭架在上面箭尖直指骨龍。
羽箭離弦，像是一只小朱雀，射穿骨龍頭骨，頃刻間骨頭破裂開，不消片刻卻又粘合在一起。
封千心神一緊，想都沒想朝着一旁躲閃，骨龍尾尖刺穿剛才的位置。
牧歸遠見人遇險，二話不說層層寒冰凝聚空氣中水分化作高牆抵擋在封千面前。
“封千過來！”危急時刻下，牧歸遠語氣帶着點命令的意味。
封千不由自主的，身體不受控制，朝着人靠過去。
封千：“？”
不一會他就想通了，他和牧歸遠還有契約，主動權還在牧歸遠手中。想明白這件事，封千只能暗吃啞巴虧，這種別人可以控制你的事要是讓別人知道了……
牧歸遠沒想到他真的聽自己的話，人走到他面前，他伸手一攬便将人抱進了懷中。
封千面無表情，用力掙脫了束縛，巨大的骨頭尾巴甩過來，封千不得已雙腳離地，身後一對火紅色羽翅出現，整個人漂浮在空中，銀白的長發被氣浪割斷些許。
他搭箭拉弓，三發羽箭射向骨龍三個方向，頭，身，尾。
只三箭，并沒有再碎裂骨頭，骨龍被釘在岩壁上不能動彈，一聲龍吟過後，封千手中箭直指骨龍雙眼。
只是不等他動手，就被一條藤蔓圈住了手腕，“朱雀，你……先別殺。”
棠之咳了幾聲，慢慢從角落走出，受的傷對他影響太大了。
牧歸遠被推開也不惱，松了口氣，默默打量了封千一眼，見人沒什麽事這才轉過頭懊惱，自己關心他做什麽？
被釘在懸崖壁上的骨龍嘶吼，身子搖擺不斷，朱雀羽箭紋絲不動。
封千紅色眸子收斂，手中弓箭并未收回，只是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有什麽要做的快去做。
棠之也不在意，一擡左手，岩石縫隙裏綠意長出，藤蔓飛速的攀爬着骨龍的身子，一圈又一圈，将之纏繞。
順着藤蔓的感應，棠之的神色悲痛，正如封千所說，這只龍正是應龍，也不知死了多久，肉身都腐爛完了，只剩下一副骨架和鱗片龍角。
最為重要的，也是最關鍵的，棠之說“應龍是在将死之時入魔的。”
封千手上的藤蔓松開，随之而出的還有封千一直拉着的朱雀箭。
如火的箭矢射穿了骨龍眼中的黑色，整只龍骨架破碎開來，合着藤蔓一起掉落在地上。
骨龍長呤一聲，聲響震天，而後眼中光亮熄滅。
事情解決，封千不再逗留，既然青龍無用，這裏也沒有了他留下的餘地。
“你要走嗎？”出于同情，封千還是問了這麽句。
棠之是應龍養大的，兩人算得上父子關系，是以得知應龍的死訊棠之心裏定然不好受。
事實如此，棠之撫摸地上亂骨，搖了搖頭，那張冷硬且棱角分明的臉上出現哀傷，“我……就在這裏，給他立碑。”
“嗯”封千應聲，随後以視線詢問身邊的人類，走還是不走？
“走”牧歸遠當然是離開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封千變為縮小版獸形，一爪子薅起地上的牧歸遠，然後翅膀一震直接将上頭壓着的大石頭掀翻，飛得遠了牧歸遠只見一個人跪倒一片白骨叢中。
看着頗為凄涼詭異。
話說有一就有二，牧歸遠被鳥爪子抓得緊，還擡手摸了摸朱雀的爪子，硬的。
上了懸崖，封千一把就将人丢下，幸好牧歸遠動作迅速，不然現在指不定一個屁股墩。
剛站穩，一陣狂風吹過，吹亂了牧歸遠的發型，他摸着鼻子抱怨，“你能不能溫柔點？”
朱雀一雙鳥眼沒有情緒，清脆的叫了聲後直沖雲霄。
“喂！”牧歸遠萬萬想不到朱雀會把他扔下，畢竟他以為他們兩個已經算得上朋友，他将自己帶上來便是要兩人一起走。
沒見到時，不想見，見到了，又不想分開。牧歸遠一時間都摸不清自己腦瓜裏在想什麽。
朱雀速度太快了，不過幾秒，就已經消失得小黑點都看不見了。
牧·慘遭抛棄·歸遠平複好心情，從懷裏掏出支筆樣式的東西，他在上面按動了幾下
藍屏出現，上面是一個地圖，有兩個點，一個綠色一個紅色，紅色的是朱雀，而綠色的就是他的位置。
上面顯示，朱雀距離他大概有兩百裏。
這才幾分鐘，這鳥怎麽就飙出去這麽遠？
算了，不管他。牧歸遠順着往林中走，兩人在懸崖底下呆了幾個小時，如今出來剛好是深夜，他也沒了繼續睡的興致，索性在叢林中游蕩起來。
看見倒挂在樹枝上的貓枭，牧歸遠嘆息，不知為何想找到人的想法愈發濃烈。
就在這想法出現之時，火紅色光芒在黑色叢林裏出現，如黑暗中的一點火星，一路焚過翠疊山林帶着光明飛到牧歸遠面前停下。
只是這鳥人脾氣不是那麽的好。
封千變為人形咬牙切齒，一雙赤色眸子裏幾乎噴出火光，“你想了些什麽！”
牧歸遠：“……”
“你怎麽回來了？”牧歸遠無辜問
他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啊。
像是在提醒牧歸遠似的，手腕間的朱雀羽紋路微微發燙，告知他此時朱雀的心情很不好。
那當然得不好，都飛出去幾百裏了，符文一個感應就将他強行召喚了回來，任是誰都會氣不打一處來。
封千自認為算不得脾氣好的一類，要不是兩人身有契約，封千早就一把火燒了他了。
牧歸遠擡起手摸了摸，手腕上朱紅色的符文愈發明顯，牧歸遠腦海中瞬間出現了關于契約符文的話語。
靈獸會聽命于主人
不……不會吧？！
牧歸遠心底一個震驚，腦海裏出現一個不那麽成熟的想法。
他也這麽做了，牧歸遠擡起手對面前人招了招，“過來”
封千瞪着眼，怒不可遏卻沒有任何辦法，整個眸子都氣紅了。
封千乖乖走到人面前，忽略那雙憤怒的眸子，倒是很漂亮，他問“神獸也受契約影響？”
“廢話！”如果不受影響為什麽他會拼着魂魄受損也要逃離陣法？
聽到這個消息，牧歸遠是暗喜的，同時有些後怕，當時如果沈方卿真的和人契約那他……
“這下落到我手裏了吧。”牧歸遠擡手摸了摸人銀白的長發，柔順漂亮，在夜中像發着光的精靈
如果這位精靈的臉不這麽臭的話。
牧歸遠撸了個夠，終于在人臉色越來越難看時将手拿開，咳了聲。
不知怎的，他會有這種動作。
封千也不知出于什麽原因，沒有動作。
“下次不會了。”撸完，牧歸遠立馬認錯。
明明靠着契約就能輕松制服朱雀，卻還好笑的同人讨饒。
封千面色不善眸中冷沉，看那樣子絲毫不怕牧歸遠将自己殺了。
用現世一個詞來說就是頭鐵，再一個詞就是不怕死。
不過這破契約顯然還有點效用，封千只是給了人一個眼神，轉身化為朱雀朝着天邊而去，是與剛才完全相反的方向。
等人走了，牧歸遠才有些反應過來，明明他才是契約中占據主導的一方，為什麽還要這麽“伏低做小”？
他嘆了聲，順着被燒焦的叢林處離開，走時還感慨了一番，這麽美的地方，可惜被封千那不知道欣賞的鳥破壞了。
他手中冰霜出現，凍住了焦土腐樹而後破碎，掩蓋了朱雀的氣息。
崖下，棠之跪在應龍碑前，他為了快速，透支身體中的木靈收集應龍鱗片與碎骨。
而此時身體到達了極限，跪倒在墓碑面前。
“咳……”棠之捂住嘴
啪啪啪
一個黑袍男人拍了拍手，從暗處出來，黑又長衣袍遮住了他的身子。
“聖獸真是有情有義。”聲音
他摘下兜帽，露出那張熟悉而又讨厭的臉。
蒼白而刻薄，本來沒什麽動作的棠之金眸一瞬間堪稱冰封千裏，他撐着想坐起身子，被人隔着輕輕一揮，打破了石碑，身形鑲在了應龍骨骸中。
“咳咳咳……”棠之擦了擦嘴角鮮血，重新起身以精血燃燒，一把青色重劍出現在他手中。
他身上屬于青龍的神聖之力洩露，遠在青龍聖殿的封千都能感覺到。燃燒着生命的神聖之力，是憤怒的。
“不必這麽氣惱，你們聖獸真是一根筋。”邵炎眼中帶笑，指尖點在棠之架過來的重劍上。
“一個愚忠，一個為愛所困，一個懦弱，還有你……”邵炎似乎覺得有趣。
“離了朱雀什麽都不是的莽夫。”
青龍重劍狠厲地劈下，當頭朝着邵炎斬去，便是重傷的青龍也不是邵炎能與之對抗的，他是聖獸，就算是重傷，也不是渺小的人類能随之欺壓。
躲過這一擊，邵炎手中黑火出現，焚燒四周靠過來的木藤。
“你怎麽會這麽恨我呢？讓我猜猜吧”一邊躲過棠之的攻擊，還有餘力同人對話。
“是因為我曾在百年前讓朱雀與你斷交？”
棠之不說話，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此時如果松下這口氣，便是給了邵炎機會。
重劍在棠之手裏沒有發揮以往三成的威力，他吐出口血，鮮血澆灌劍身，渡上一層綠光。
“你不知道嗎，朱雀的契約者被我所控啊。”棠之持劍的手一抖，明臺一片開朗，突然發現以往一切的不對勁都有跡可循。
趁着人分神，邵炎左手覆蓋火焰直襲人心口護心鱗的位置。
可沒想到邵炎覆蓋着火焰的手直接穿過了棠之心口，木靈之核的光芒從棠之心口露出。
“嗯？”護心鱗呢？邵炎眼神詫異，不等他繼續開口。
棠之聲音嘶啞，“當年……”
沒有拿到青龍的護心鱗邵炎煩躁不已，看在他即将死去的份上還是回了句。
“當年是我控制朱雀殺你族人，也是我控制他屠了西城。”
失了力氣手中綠芒重劍掉落，眸光空洞，棠之眼睫抖得不像話，嘴裏卻說出他自青龍一生從未有過的，認錯。
“封千，我錯了。”
他在袒露心聲，也在忏悔。
他自以為是，凋敝了聖獸，害死了白虎，也失去了封千的信任。
邵炎的手臂貫穿棠之心髒處，棠之的身體跪倒在地。偏偏邵炎這人還要刺激他，
“應龍是我殺的，可惜，你沒有一點你祖宗的倔強，他好歹還在死時試圖入魔反抗我呢。”
失去力氣的棠之還想說什麽，邵炎卻一把将其木靈之核扯出，綠瑩瑩的透明晶石散發着微光。
而棠之眼中失去生機，身形逐漸消失，化作青色巨龍，出現在這片天地。
沒人知曉，四聖獸之一的青龍就隕落在這個小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