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東舟青龍〖四〗
東舟青龍〖四〗
青龍死了?
封千自認為仁至義盡,同為聖獸,該幫的他都幫了。
他降落在青龍聖殿飛雲臺,金紅的大鳥消失,随之出現的是一個白色的身影。
青龍聖殿的飛雲臺是千年木藤纏繞而成,在他斷斷續續的記憶中,應當是青龍的手筆。
青龍身死,東舟三日內百草枯竭,千年內此處不再有生機。封千身旁木藤上的黃色花朵失去生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得只剩花莖。
封千在飛雲臺上停住腳步,白色羽睫垂下,擡手接住枯萎的花瓣,是疑惑的。
為何……他不認識青龍,得知身死感應,還是會那麽傷心呢?
剛出翠疊山林的牧歸遠也感覺到了生機流逝,心中一空,只覺得好像什麽重要的人走了,只是他沒想到這個走了的是青龍。
他離開翠疊山林許遠,沒看見在他身後百花凋零,草木枯萎。
“老大,你到東舟沒啊?”問話的是山月淺。
比起那個滿腦子風花雪月的牧歸遠,山月淺靠譜的形象突然高大了不少。
實話實說,牧歸遠把這件事抛之腦後,他一拍腦袋,“剛才我怎麽不問青龍借些口水?”
相信青龍的口水比任何龍族的都管用。
另一頭的山月淺:“……”
“現在回去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回去是必須要回去的,牧歸遠來東舟的正事不就是為了龍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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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知自己這老大的性子,山月淺也就不多說了,“東舟不同于南明,老大你萬事小心。”
牧歸遠關掉藍屏,轉頭回了翠疊山林,過了許久,他看着眼前的黑森林始終不肯相信,他才離開的翠疊山林變成了這幅鬼樣子,樹木漆黑無光,原本的螢火蟲貓枭等作鳥獸散。
不會是朱雀惱羞成怒過來放了把火吧?
牧歸遠觀察了番,這才發現樹木都是枯萎,而不是被南明離火灼燒的模樣。
現下時間約莫淩晨三點左右,山林裏沒了生機,牧歸遠想找個野果醒神都做不到。
強撐着精神,他往翠疊山崖而去。
牧歸遠以手中冰靈做緩沖,就這樣一步一冰層慢慢往懸崖下去。
而靠近了,只感覺到源源不斷的生之力,牧歸遠擡眼,只見一個黑袍人将東西放進口袋裏。
那人可謂是眼熟的很,正是那在朱雀城畫符陣要複活女帝的邵炎,牧歸遠面上沒有表情,只是飛翅已然出鞘,對準了邵炎後心。
“咦,這次居然沒有看見朱雀。”邵炎很快反身接住飛翅,同時在他身後掃了眼。
見到朱雀不在,邵炎倒是沒有再戴上那副笑得可憎的笑臉。
“朱雀不在,我們就不用那麽緊張的裝了吧?白虎”邵炎不再笑,反而是有些厭惡。
“幹你何事?”牧歸遠心底驚濤駭浪,面上卻八風不動,裝模作樣。
“哦?”
邵炎似乎看到了什麽好玩的玩具,突然間笑了起來,“居然連你也沒有了記憶嗎?”
牧歸遠持着飛翅不動,手卻在發顫,他面前劃過一張迤逦臉龐,一雙火紅的眸子注視着自己,裏面是他看不懂的悲傷。
他恍然回神,劍尖指着對面的邵炎。
“白虎,雖不知你怎麽會連朱雀都忘記了,但他當年确實是滅了你西城滿城呢。”邵炎笑得開心,身形化作火焰消失在了牧歸遠面前。
而牧歸遠還站在原地,他的手一直在抖,就連飛翅也抓不穩。
腦海裏閃過朱雀的面容,還有那一望無際的雪。
他喘着氣,腦海中的鎖鏈崩裂一段。
他看見了滿天的火焰和着一望無際的雪,朱雀俯視他,赤紅的眼中滿是悲涼。
他平複了心情,在四周尋了一圈,始終沒能找到那位青龍,無法,他只得前往青龍城了。
他想到些事,打開藍屏聯系了還在星徽的人。
那頭接傳訊的是公孫陌,“老大?”
“幫我查查白虎的資料,查到第一時間發給我。”
“白虎?”公孫陌重複一遍,神色有些怪異,“老大,不用查,關于白虎的資料也就只有兩句話,居住在西城流浪雪山擅使用冰雪,據說和朱雀是生死仇敵的關系。”
牧歸遠也沒想到就這麽些,他靜了片刻,回問他“沒了?”
公孫陌無辜臉,“沒了,白虎是四聖獸裏最為神秘的一位,排在第二的就是朱雀了。”
“老大你別問誰認識白虎,見過白虎的都少的可憐,更別說白虎的人形了。”
牧歸遠默默關掉通訊,重新踩着冰刃上了懸崖。
他手中靈力冰藍,在他的指尖化為冰晶凝結為霜,眼眸透過冰靈有些冰藍。
他是白虎嗎?他自己也不知道。
收起冰靈,牧歸遠再次朝着青龍主城趕去。
此時已過辰時,太陽露出頭,牧歸遠經過野橋時感應到一個有些微弱的生命體征。
作為唯一一個路人,牧歸遠有些好奇的往橋下瞄了一眼
而橋下有一個凹形洞,那洞裏似乎蜷縮着一團青色的東西,聽着聲音還有些斷斷續續的。
牧歸遠:“?”什麽東西?
他支着腐木跳下水中,在他站上去的一瞬間湖水從他為中心凝聚成了冰。
牧歸遠這才看清楚那洞穴裏蜷縮着一團什麽東西。
那是一只蛟,頭上已經長出一只獨角的蛟龍。
他大概只有牧歸遠手臂那麽粗,腳上有兩只青色的爪子,要不是那只角牧歸遠差點将他認成一條青色大蟒。
那條青蛟似乎感覺到了寒意,将兩只豆豆眼睜開,一睜開就看見漂浮在冰上的牧歸遠。
他呆了兩秒,然後爆發出一陣鬼哭狼嚎,“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随之而來的還有這條蛟龍分不清頭和尾巴,在牧歸遠面前擺來擺去。
牧歸遠被吵吵的腦子疼,掐住他的尾巴一扯,這條有些小的蛟龍就被牧歸遠倒着拎了起來。
伸直了大概也就一米多點長。
小蛟龍的龍頭擺來擺去,金豆子四處亂飛。
“不要殺我嗚嗚嗚……”
“我不殺你,你一只小蛟龍在這裏做什麽?”
是的,小蛟龍。
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只蛟龍不過才剛剛百年,年紀幼小,稚嫩如幼童,這也是為什麽他沒有直接走的原因。
這個孩子太小了,誰這麽沒責任心亂扔孩子?
“你,你不殺我嗎?”小蛟龍胡須甩了甩,一雙眼裏濕漉漉的,要是忽略那或許像蛇的身形,或許會很可愛。
牧歸遠頭疼的揉揉腦袋,帶着小蛟龍上了野橋。
“不會,你家長在哪裏?”我覺得我有必要教育他們一下不要随便把孩子丢棄。
“家長?你是說棠野叔叔嗎?”小蛟龍一副懵懂無知。
這個名字牧歸遠不是第一次聽見了,聽到這名字,他第一個反應是去看這小蛟龍心口的護心鱗片。
小蛟龍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連忙将自己蜷成一團,眼裏的金豆子再次說掉就掉,“你還說不想殺我,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牧歸遠無語望天,他是真的沒有想過殺這位唯一存活的青龍血脈。
是的,這只還在哭的哭包就是青龍他侄子,或者說他血脈的旁支。
青龍城權力變更,青龍消失讓青龍一脈勢弱,僞龍便乘虛而入,強行占領了屬于青龍的領地。
而此時青龍不知所蹤,青龍一族只好帶着這個血脈最純的小殿下跑路。
血脈最純?
牧歸遠忽然間想到什麽,從口袋裏拿出一個試管樣式的東西,将瓶塞打開,對準了小蛟龍的下颚,“你給我幾滴口水,我就不殺你如何?”
牧歸遠半蹲在人身邊,像是拐騙孩子的壞人。
棠羽睜着眼,當時雖然不明白變态是什麽詞但想必心裏想的差不多。
他張着龍嘴,幾滴龍涎滴落試管,牧歸遠心滿意足的收起,然後将一旁的小蛟龍拎起來,“能化成人形嗎?”
棠羽害怕的将腦袋縮在了尾巴裏,“不,不能。”
牧歸遠一挑眉,“原來不止是個哭包,還是個小結巴。”
這樣說,他卻還是将自己的冰靈注入換給了那小哭包。
這個人的靈力冰冰涼涼的好舒服。棠羽心裏想。
牧歸遠帶着這個堪稱麻煩的小孩并不是想幫助青龍一族複蘇,而是收了人家的東西,就得幫幫人家。
“好了”
小青龍瑟縮的看他一眼,最後還是化了形。
這小孩子化形後眼眶紅紅的,臉蛋白又嫩,與青龍金眸不同,他是一雙有些棕色的獸瞳。
腦袋上還頂着個收不回去的龍角。
牧歸遠嘆了口氣,一手點在人的角上将之隐藏,“叫什麽名字?”
小棠羽捂着腦袋,試圖擋住牧歸遠邪惡的手,“棠,棠羽”
牧歸遠啧了聲,開口“你這小孩真好騙。”換個方式說就是蠢。
換成以往,棠羽也不是這樣的,只是不知為何,像是知道這個人不會害自己一樣,因為他身上有和族長一樣的氣息。
如果棠羽長大了,那他會知道這氣息便是神聖之力。
小孩沒有反駁牧歸遠的話,情緒看起來有些低落,“我不但蠢,還沒用。”
什麽用都沒有,還要棠野叔叔保護他,自己什麽也做不了。
想着想着,棠羽又要哭了,牧歸遠有些頭疼,“喂,小孩,別哭了啊,再哭我就把你扔河裏喂魚去。”
棠羽立馬将眼淚擦幹淨,被牧歸遠吓的。
“你知道你那棠野叔叔在哪嗎?”牧歸遠低頭看了眼到他腿根的小矮子。
作為回報,他決定幫這孩子找到青龍族人。
他問了半天,奈何棠羽這孩子除了哭更是一問三不知,簡直把沒用兩個字诠釋到了極點。
牧歸遠無語望天,然後問他,“你要不要先跟着我,等你那棠野叔叔解決完了事再來找你?”
或許是牧歸遠身上氣息太過舒服,也可能是他和青龍實在是太像了,棠羽有些相信人,小幅度的點了點腦袋。
“還真是被人賣了都還幫着人數錢。”牧歸遠給人打上一個真好騙的标簽。
真不知青龍看見自己後代這麽蠢是什麽表情,這蠢不會是一脈相承的吧?
牧歸遠眼神詭異的打量棠羽一圈,應該……不可能吧?
棠羽再次被打量,有那麽些不服氣,忍不住反駁人,“才不是”
牧歸遠哼了聲,沒回答他,轉身往回走。
身後棠羽蹦跶着小短腿跟上牧歸遠。
本以為要進到青龍城才能找到龍涎,誰知道在半路就找着個小蛟龍,也算給他省了不少時間,但還得前去青龍城一番,至少……得找着這個小蛟龍的家人。
一時間牧歸遠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帶來的麻煩多些還是方便些。
青龍身死,棠羽還不曾知曉,也只有那些個了解木靈的人才知道。
“為何飛雲臺連着整個青龍城的靈植全都枯敗!”青龍聖殿上頭坐着一個人,此時那個人将藍屏摔在地上,神色陰沉。
他的面容妖冶,眼尾勾出一抹弧度,和傳說中的龍半點挨不着邊,倒是極了冰冷滑膩的蛇族。
于勉下方一衆蛇族敢怒不敢言,個個縮着尾巴做人,其中一個面容稍微剛毅一些的蛇族冷哼一聲。
要不是于勉手中有着朱雀翎羽,他們何至于如此伏小做低?
朱雀屬火,他的翎羽對于木系的青龍或是蛇族來說可謂是天敵,更別說朱雀的翎羽裏蘊含的火靈力了,真要是動手,說不定一小團火焰就夠把他們烤得灰都不剩。
“于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們都沒有人追殺青龍,只是将他逼進了翠疊山林中,根本不知道他如何死去。”彙報的人擦擦汗,将以往發布命令的手谕呈上去。
于勉在東舟生活,當然知曉青龍和東舟木靈之間的關系,這也是為什麽他趕走了青龍卻不敢殺他的原因,青龍掌木,如果沒了青龍,他們東舟現在不可能有這麽濃郁的木靈力。
但是
昨天一晚上,青龍城百草凋零,瞬息千裏木靈驟然無蹤。
青龍死了
于勉面色陰冷的想,誰殺的。
“不好了!外面有一只巨大的火鳥将青龍聖殿穹頂燒掉了!”
一個侍衛哭叫着往殿內跑。
于勉擡起頭,黑眸對上了一雙火紅的眸子。
——
牧歸遠帶着小孩停停走走,當然,停時都是因為小短腿跟不上他的速度,至于為何不用飛行靈器?他的紙飛機現在還被扣押在朱雀城。
至于用靈力?牧歸遠懶得,他想省省力氣。
等快走出翠疊山林,棠羽呆呆的看着身後不遠處黑黢黢的一大片,有些茫然的問“那裏是翠疊山林嗎?”
棠羽是木系,對待植物就像家人一樣,如今入眼的森林沒有一絲生機盎然,他當然不舒服。
其實他沒發現他們走來這一路上除了一些不需要水分營養的雜草,其他的花兒樹木全都凋零。
牧歸遠知道其中有異常,不過東舟的事可不是他一個南明人該管的。
“是啊怎麽?”
“怎麽會這樣?”棠羽眨巴着眼睛,震驚問。
牧歸遠也說不出,他剛要開口,手腕上的朱雀火紋驟然發燙,其中符文斷裂一些。
像是在告訴他,朱雀出事了,你的契約獸出事了。
牧歸遠神色一變,一把拎起棠羽,腳底下靈力飛速一邊感應着朱雀的方向一邊朝着青龍城飙過去。
無妄之災的小棠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