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發瘋

發瘋

葉今白一個人去了河邊，吹了很久的風。宋故明要離開了……很突然，葉今白完全沒有做好準備。這幾個月的相處，葉今白發現自己好像有點依賴宋故明了。也許是同樣的孤獨将兩個人湊在了一起。宋故明離開了，那個家裏，又只有他一個人了。可是，葉今白想起岑因的話。是啊，應該沒有一個孩子不想要幸福的家庭吧？

嘆了口氣，葉今白回到了家。吃過晚飯，他猶豫着，幾次掙紮着想要開口，好難……葉今白坐在沙發上，剛洗過澡，頭發還滴着水，他也沒擦。

直到宋故明洗完澡出來，他還呆坐在沙發上出神。“葉今白，你怎麽了？”葉今白擡起頭，看向宋故明的臉。臉上已經不像是當初那樣面頰凹陷了，身上也長了些肉。只是，不夠，還不夠，宋故明需要上學，也需要治療心理問題。這段時間，葉今白明顯感到宋故明不太對勁。對于一些不喜歡的人，他會選擇直接上手打架，清一色不要命的打法，好幾次差點進了局子。對于身邊的東西，有很強的占有欲，任何人都不能侵犯他的領地，葉今白也不行。這不對，葉今白想着。但是，葉今白沒辦法教好他。

“沒事。”葉今白勉強笑了笑，宋故明立馬沉下臉來，掰着他的臉，“你不高興。誰惹你了？”葉今白搖搖頭，“真的沒有。”宋故明的臉徹底陰沉下來，一拳砸在茶幾上。這個月第五次了，葉今白嘆了口氣。他警告過宋故明不要亂砸東西，可是，宋故明沒辦法聽進去。他只知道，他不高興了，就要把礙眼的東西全部毀掉。

“告訴我。”宋故明陰沉着臉，葉今白還是搖頭。兩人僵持不下，最後以宋故明摔上了卧室的門結束。葉今白在沙發上躺着，眼底沒有一絲睡意。最後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早上醒來，葉今白眯着眼睛，望向窗外。“嗯？”不對，他不是睡在沙發上嗎？怎麽到卧室來了？他坐起身來，宋故明不在房間。推開門，宋故明就坐在客廳的陽臺邊上，拿着筆，盯着桌上的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葉今白想了一晚上，決定去找那對夫婦。他又想起來女人的淚眼，那是宋故明的媽媽。葉今白垂下眼睫，他也想媽媽了。“去哪兒？”宋故明見葉今白洗漱、換衣服，就準備出門，沒忍住問了一嘴。原本打算冷戰的，但是，但是他昨天砸了茶幾。他盯着客廳那張可憐的茶幾，抿了抿唇。算了，是他不對。

“吃飯了嗎？”宋故明聽見葉今白問。“沒有。”葉今白垂下眼睛系鞋帶，“在家等我，我去買早餐。”宋故明皺着眉，剛準備繼續昨天的問題，門就被關上了。很輕柔，不像他昨天對待卧室門那樣粗魯。宋故明被噎了一下，氣呼呼地繼續寫卷子。

葉今白出了門，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想要透過門，找尋某個身影。深吸了一口氣，他轉身下了樓梯。到了樓底，走出居民樓的範圍，葉今白拿出了那張名片。有點燙手，葉今白一邊想着，一邊撥出了號碼。“岑先生，我想好了。”

宋故明一邊寫卷子，一邊心不在焉地想着：葉今白去了好久，好慢。突然，門鎖響了，宋故明急忙将眼睛釘在卷子上，假裝不在意地開口：“你今天怎麽這麽……”擡起頭，葉今白身後跟着兩個陌生人。而且，其中一個，他還有點眼熟。

他愣住了，那個女人，為什麽一看見他，就好像要哭了一樣。旁邊那個男人，應該是她的丈夫，他們很幸福。可是，這和他有什麽關系嗎？葉今白為什麽帶他們回來？這是他和葉今白住的地方，為什麽葉今白帶別的人回來。他站起身，看向葉今白。“什麽意思？”

女人聽見他聲音的那一刻，眼淚就滾落下來，“阿明，我是媽媽啊……”宋故明呆立在原地，眼見着女人一步步走近，就快要碰到他。他猛地退後一步，“別碰我！”女人被吓了一跳，眼淚流得更兇了。“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你……”那個陌生男人上前一步，摟住女人的肩，宋故明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身上的壓迫感。

他退後一步，女人忙拍了拍男人的手，“岑哥。”壓迫感消失了。宋故明皺着眉，一臉不善。“來的時候你答應過我。”女人看着男人的眼睛，男人嘆了口氣，放開女人，退後了幾步。“我知道你還不能接受媽媽，但是，但是媽媽當初有苦衷的。我後來回去找你，可是，可是你們搬家了，我找不到，媽媽找不到你……”女人抹着淚，很可憐。

“我不認識你，也不需要媽媽。”女人愣住了，捂着嘴，眼淚直掉。“孩子，我的孩子，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以後好好補償你。媽媽這次來，就是來帶你走的，媽媽以後再也不離開了。對不起，對不起……”

宋故明不為所動，盯着女人哭花的妝容，心想：她來之前，打扮了很久吧？怪不得，他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她來。當初在那個酒鬼父親的家，這個女人的身上總是傷痕，他哪裏記得清女人的樣貌。這麽多年了，只有那滿身的傷痕還令人記憶猶新。現在……他看向女人，現在胖了許多，精神也很好，那個男人對她很好。只是，他不想走。他們不是一路人了。他的家在這個小鎮的東區，也只能在東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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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看向葉今白，“解釋。”葉今白垂下眼睛，“我覺得，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畢竟，你在我這兒，只是暫居。這裏終究不是你的家。”說完，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補了一句：“東區111也不是你的家。”

宋故明咬着牙，葉今白什麽态度？當初說帶他走的人難道不是葉今白嗎？他盯着葉今白的脖子，好想一把掐住……掐住他的脖子，就能阻止他說些讓他讨厭的話了，他不愛聽。暫居？什麽意思，他不懂。他一步步走向葉今白，擡起他的下巴，“葉今白，剛才的解釋，我不喜歡。”

“嘶……”葉今白忍着下巴的疼，擡起眼看他，“宋故明，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說完，他掙開束縛，看向岑因，“你們把他帶走吧，今天就帶走。他來的時候，什麽也沒有，不用收拾行李。”

岑因有些微微的詫異，看向宋故明，又看了看葉今白，點點頭。“走吧。”“誰說我要走？”宋故明将葉今白按在門上，還沒說話，就被岑因反剪了雙手，摁在門上。“輕點，輕點。”女人驚叫起來，“阿顏，放心，我有數。”女人不再開口。

宋故明掙紮着，心裏暗罵：這人力氣好大。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岑因笑了笑，“認識一下，我叫岑因，你的後爸。”“滾你的，什麽後爸，我不認。”宋故明喘着氣，還是掙不開。“宋故明，只要我想，我有一萬種方式把你帶走，但是……”宋故明卻突然發了瘋，“把我帶走？你憑什麽，你憑什麽……”

岑因有些控制不住宋故明，不小心被他掙開了，宋故明開始砸手邊的東西，手被砸出血也不管不顧。那股子瘋勁兒，讓岑因和杜顏愣住了。葉今白像是已經習慣了，吼了一聲：“宋故明，你到底要鬧到什麽時候？”宋故明紅着眼，舉着拳頭往岑因臉上砸。葉今白一把攔住，“岑先生，你先帶阿姨離開，我等會兒聯系你們。”

杜顏被吓壞了，一直哭，岑因望向葉今白，似乎是不放心，“放心，我有經驗。”葉今白将宋故明的手往後一別，膝蓋壓着他的背，将他摁在了地上。岑因拉着杜顏，趕緊出了門。關上門，宋故明不依不饒。掙開了葉今白，擡手就是一拳，葉今白被砸在門上，鼻血當即就流了下來。刺目的紅讓宋故明瞬間清醒。“葉今白，我，我不是故意的。”

敲門的聲音急劇響起，是岑因。“葉今白，你沒事吧？”葉今白捂着鼻子，“岑先生，我沒事，你們先回去吧。”一切都安靜了，門口的地上一片狼藉，葉今白的鼻子靜靜地流着血。

“你先止血，先止血……”宋故明慌亂地拿起桌上的紙巾，扯了幾張，往葉今白鼻子上摁。葉今白就看着他，靜靜地任由他擺弄。宋故明處理好了血跡，又去脫葉今白的衣服，“衣服髒了，你換一換。”葉今白沒動，宋故明咬着牙，将人推進房間，“你換衣服。”葉今白換完了衣服，走出房間，将擱在玄關的早餐提起來，放在了茶幾上，沉默地坐在沙發上。

宋故明也不說話，站在一旁看着他。葉今白嘆了口氣，“宋故明，吃飯。”宋故明走過去，蹲在葉今白身前，“我不想和他們走。”葉今白沉默地盯着塑料袋上被早餐沾染上的水汽，“你不走，我就把你扔進臭水溝。”葉今白輕聲說，看向窗外。宋故明就這樣盯着他的側臉，站起身，突然将他推倒在沙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