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知道你很難過》

第16章 《我知道你很難過》

我知道你很難過

感情的付出

不是真心就會有結果

————蔡依林·《我知道你很難過》

賀文嘉從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把裏面的文件逐一拿出來放在桌上,說:“這段時間我調查了一下,現在你工作室的構成還是你跟楊俊兩人持股,你是法人。在你們分手之後這段時間裏,他并沒有對公司做出什麽變更動作。”

“嗯,公章什麽的都在我這裏,他拿不走。”

“你可算聰明了一次。”李予之小聲吐槽道。

“你閉嘴。”賀文嘉嗔了一句,接着說,“當初你們這個工作室,他占股65%,任監事,你占35%,當法人。這個占股比例在現在這個情況下是對你有利的,因為你實際擁有了一票否決權。關于你工作室的所有重大決策,包括但不限于融資、解散、注銷,你只要不同意,在法律層面上他就不能操作。但總有極端情況,你得有心理準備。”

“嗯,我明白。”仝湖點頭。

“當然你也不用太過焦慮,”賀文嘉接着說,“你工作室這個財務主管,說真的,你給她磕一個都不為過,小姑娘幫你找到了證據。從你工作室成立第三年開始,楊俊就在通過各種名目的交易轉移資産。目前可以确認的交易一共是23筆,時間一直持續到今年一月,總計142萬多,還有幾筆需要你确認的,總計超過60多萬。”

“兩百多萬被轉走你都不知道?!你——”李予之喝了口咖啡,“我真想扒開你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麽!”

“我真不知道!”仝湖聽完也驚了,他沒想到楊俊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別急,賀律不是說有證據嗎?一點一點來。”聞人一諾把咖啡推到仝湖手邊。

喝了一口咖啡後,仝湖才示意賀文嘉繼續說。

“其實這賬埋得不深,主要還是因為你壓根就不查賬。”賀文嘉說,“這23筆可以确認有問題的交易,都是以采購設備為名義進行的,主理人都是楊俊。供貨方的信息我也查到了,是一家個體工商戶,我讓人去走訪了這家企業的注冊地,是個空地址。”

“空地址也不能确認就有問題吧?畢竟有異地經營的情況。”仝湖問。

“所以我剛才說你得給你工作室的財務主管磕一個。自從她接手之後,你工作室的所有固定資産她都清點了一遍,跟采購單對不上,不止是對不上,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是一個東西。我跟她聊天的時候她還提起一件事,說是剪輯師告訴她的,這些年你工作室用的專業軟件和一部分設備都是你買的,沒走公賬,但是財務那邊有報賬。還有就是,楊俊從那家企業采購的東西品類太雜了,上到十二萬的專業錄音棚麥克風,下到兩塊錢一根的普通簽字筆,再到錄音軟件、桌椅儲物櫃,甚至還有一筆寫的是印刷費。什麽公司都不可能做這麽多工作,經營範圍就不對。”賀文嘉把一份複印件交給仝湖,說,“這個公司所屬人叫傅蓉。你認識嗎?”

仝湖想了想,搖頭。

“持有人名下沒有其他關聯企業。這個就是公開可查的公司信息,要查身份證得走訴訟才行。”

“憶易”,看到公司注冊名,仝湖的手就涼了,那個原本陌生的名字他也想了起來。他把放在桌上的左手收回到桌下,用力攥了攥。接着,他用右手把複印件推了回去,語氣沒有絲毫變化,平靜地說:“應該是跟楊俊有關系的。”

“他媽?”李予之問。

“不是。這個所屬人跟楊俊的關系重要嗎?”仝湖看向賀文嘉。

賀文嘉說:“這麽說吧,你現在要面對幾件事情,也有好幾種選擇,每種選擇需要不同證據,重要性也不同,你得先告訴我你的底線是什麽,或者說你想怎麽解決。就目前我手裏掌握的證據來看,轉移公司財産是肯定的,他作為股東之一,有抽逃出資的嫌疑,這個認定比較費勁,但我會盡全力。你是想協商解決,還是按照普通的經濟糾紛做民事訴訟,還是報警?你這個金額早就到立案标準了,報警之後交給警察去調查,無論最後判不判,你都還可以再以民事訴訟索要賠償。”

當然,拿着證據為要挾,讓楊俊寫了保證書字據然後淨身出戶,這也是個方式,只是這有點兒走偏門。

仝湖問:“無論哪一種,我都得再跟他見面,是吧?”

“也不一定,我可以全權代理,你不用露面。”賀文嘉說。

一直在旁聽着的聞人一諾說:“賀律,通過做債造成資不抵債啓動清算完成注銷,或者用增資擴股最終拿回決策權可行嗎?”

這就是剛才在車上聞人一諾跟別人咨詢過的事情。

“理論上是可以的,但無論哪一種都必須要跟楊俊取得聯系。而且諾總,你這都是上市公司才用的招數,夏夏這工作室規模太小了,殺雞用牛刀,它不劃算啊!”

“清算注銷之後能再重啓名字,拿回決策權能穩妥地邊緣化楊俊并保住工作室,同時不必把事情鬧大。”聞人一諾說,“工作室是夏夏的心血,這麽多年也成了他的個人IP了,不管是便宜了別人還是纏上官司影響名聲都不值。”

還有一點他沒說,斯寧已經畢業了,如果現在連工作室都保不住,仝湖這幾年的心血就什麽都沒剩下了。

除了聞人一諾以外,這三人太熟悉了,仝湖已經不在他們面前“營業”,把工作室這點兒事說完之後就有點兒發蔫。李予之當然看得清楚,他跟賀文嘉一交換眼神,用晚上得回父母家吃飯當借口,沒再多留。臨走時賀文嘉又提了一句,仝湖那房子裝修的錢是楊俊出的,楊俊以前都幹出轉移公司財産的事情了,如果有出資證明,說不準他會想辦法從那房子上面刮點兒錢出來。

等夫妻二人離開之後,聞人一諾讓服務員送了杯熱水來。仝湖玩笑着說外面将近四十度的溫度還喝熱水是打算燙死人。聞人一諾當時沒接話,等熱水送到之後他把杯子放到了仝湖手中,說:“這溫度的水燙不死人,但能讓你緩緩神。”

他們倆挨着坐,從剛才開始仝湖一直搓手的動作就全被看見了。說話的語氣狀态能僞裝,手腳冰涼時候那種僵硬和顫抖卻掩蓋不過去。

“嗨,沒什麽可緩的,有賀律呢,肯定沒問題。”仝湖說,“而且這工作室的關鍵是我,人家客戶認的是我,又不是認這名字,大不了換個名字重來呗。能力在身,不怕沒錢掙。”

聞人一諾看着仝湖,想起當年自己險些被踢出宜歌核心的時候,那時自己也是一樣地逞強。後來是怎麽熬過來的?聞人一諾忘了,只記得很苦,苦到極致,突然有一天就豁然開朗了。當時身邊有人勸他放下,有人讓他找方式發洩,他都沒接受,他覺得不需要。他就是要頂着那一口氣,就算真輸了也得站着輸。

“諾哥?我臉上有什麽啊?你這麽看着我都快給我看毛了。”

聞人一諾把目光挪開,落在了仝湖的手上,說:“還沒聽過你彈鋼琴呢。”

“你這話題是不是有點太跳躍了?”仝湖失笑,“想聽我彈琴可以啊,我收費。現在我要正式進入節衣縮食的狀态。”

聞人一諾問:“你收費多少?有沒有試聽啊?不滿意能退錢嗎?”

仝湖:“看在你是我男神的份上,明天請我吃飯,再附贈兩個詞條科普,我就給你小彈一曲。”

一句話,約了明天再見面,還約了彈鋼琴的活動,這一下就給後面留了期待。

聞人一諾:“詞條科普可以今晚來解決。鋼琴演奏再約時間。請客吃飯沒問題,但是時間……”

“明天你加班?”

“我不加班。我只是想讓你再确認一下,你是真的想約明天,還是覺得今天耽誤了我一下午的時間,怕我不開心不盡興,所以才約明天。”

“這不重要。”

“不,這很重要。”聞人一諾用輕柔的聲音緩緩解釋說,“分寸感很重要,但松弛感更重要。分寸是對外的,迎合別人,讓別人舒服。松弛感是對內的,是內核驅動,是讓自己舒服。拿我剛才說的來舉例,如果你說明天再約,這個出發點是你自己,是你就想明天跟我見面吃飯,無論刮風下雨還是暴曬高溫,你都想,那你提出這件事是為了讓你自己開心。可如果你是因為想補償我,那這個驅動就變成了迎合,你是為了讓我舒服才發出了這個邀請,這是你的分寸,無論出于禮貌還是教養。”

“所以?”

“打破關系的邊界,靠的是松弛,不是迎合。”

仝湖皺了下鼻,擠出一個帶了很少嫌棄很多戲谑的表情:“咱倆明明是一類人,你好意思說我?多少次話題都已經到了斯寧畢業,你都硬生生地繞過去。”

“嗯,我承認。”聞人一諾說,“但我也得狡辯一句,我繞開那個話題,是因為看見你提起那事時候的故作輕松,我心裏難受。”

“我沒有故作輕松!”對上聞人一諾那雙汪着水的眼睛,仝湖敗下陣來,“好吧确實有一點點,我确實還沒過去那個勁兒。倒不是恨誰怨誰,就是遺憾。斯寧最後沒有一個好的告別,我做的第六期人設沒機會發了,我還在籌備設定冊,斯寧整個故事背景都架構好了,我覺得還挺精彩的。”

“改天讓我看看?”

“好!”仝湖點頭。

看仝湖松了口,聞人一諾趁熱打鐵,問:“那明天約嗎?”

仝湖靠在椅背上,嘆了氣:“不約了,我确實得緩緩。”

“走,送你回家。”聞人一諾輕輕拍了下仝湖的後背。

“啊?晚飯呢?你還沒給我解釋剛才你說那倆是什麽意思呢!”

“三點吃完午飯,五點吃完下午茶,你還能準點兒吃晚飯?”聞人一諾笑道,“我開車,然後我從你家門口打車回,你路上歇歇。想問什麽可以晚上發消息打電話。”

“那多麻——”仝湖頓了頓,笑了起來,輕快地說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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