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去百家園
去百家園
“快請進。”秦泛餘光瞥了一眼身後,還算幹淨,側過身,讓楚蘭舟進來。
“不用換鞋。”秦泛接過楚蘭舟手裏的盒子,拉着她直接越過了玄關。
秦泛之前從沒請過朋友來,家裏也沒有多餘的拖鞋。
所幸她也就不換了。
秦泛把盒子拎到桌上,倒了一杯熱水遞給楚蘭舟。
楚蘭舟打量着房中的陳設,整體偏暗,入門便是客廳。
客廳擺放一個雙人的灰色布藝沙發,沙發前面是一個黑色圓形茶幾,上面只擺了一盒抽紙。
沙發的右前方擺了一個更大的黑色木桌,桌上竟然擺了一本詞集。
“這個...睡前看,睡得會比較快。”秦泛注意到楚蘭舟的視線,從桌上拿起《漱玉詞》,遞給楚蘭舟。
“李清照?”楚蘭舟從記憶中翻出這個人,很有才,只是命不太好,晚年凄涼。
她之前偶爾聽秦泛提過幾句,便刻意關注過。
晚年長卧病榻,時常看着燭光發呆,臨死前,她也去見過,神态安詳,應該也沒留下什麽遺憾。
“對呀,她寫的詞流傳下來的都在這兒了。”秦泛點頭。
或許是看得多了,這些詞她熟悉得,随便翻開那一頁,都知道具體內容,甚至能根據詞意腦中出現一幅幅畫面。
楚蘭舟随意翻了翻,并沒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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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教授吃飯了嗎?”秦泛把《漱玉詞》放在原處,感覺肚子快要和她抗議了。
楚蘭舟望了眼前面的廚房,幹淨整潔,毫無動過的痕跡。
“那個...我不怎麽做飯。”秦泛撓了撓頭,又立馬道:
“樓下有個早餐店,味道還不錯,我之前上班前經常買在路上吃。”
“我給你帶了早餐。”楚蘭舟料到這個點她還沒吃飯。
楚蘭舟打開桌上的盒子,從裏面拿出了一碗白粥,一盒水晶蝦餃、和一盒蛋黃酥。
“楚教授不吃嗎?”秦泛看着桌上一人的量,再看了眼時間,也才七點。
這個點難道她吃過早飯了?
“我吃過了。”楚蘭舟搖了搖頭。
“這樣啊,那我先吃啦。”秦泛絲毫沒有懷疑,端起白粥先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
怕楚蘭舟等得着急,秦泛吃得很快。
沒幾分鐘桌上就空了。
秦泛收拾好桌面,又去換了身衣服。
依舊是白T黑褲,外套卻是紅色,牛仔布料。
“我後來查了查,說是西裝不能連續兩天穿。”秦泛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解釋道。
“很好看。”楚蘭舟站起身,走到秦泛的身邊,理了理她的衣領。
“也很香。”楚蘭舟又聞到了淡淡的清泉的味道。
秦泛想起之前楚蘭舟對她的說那句話,臉色一紅。
“送...送給你。”秦泛把手裏的香水遞給楚蘭舟。
“謝謝姐姐。”楚蘭舟欣然接過。
“本來就是要送給楚教授的。”秦泛小聲道。
她現在好怕楚蘭舟會突然蹦跶出一句什麽話來。
讓她又驚又羞,又喜。
“現在要去百家園嗎?”
“我從學校辭職了。”
兩人同時出聲。
“什麽?”秦泛一驚,好好的辭職幹什麽?
“現在不是教授了。”楚蘭舟又道。
秦泛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所以姐姐要不要給我換一個稱呼?”楚蘭舟笑着問。
“楚醫生?”秦泛試探道。
“我也從醫院辭職了。”楚蘭舟彎了彎眉眼。
“楚小姐?”
楚蘭舟臉上的笑僵住了。
“楚...蘭舟?”秦泛極少直呼朋友的全名。
“我們去百家園吧。”楚蘭舟覺得不改也挺好的。
“哦哦。”秦泛一時摸不着頭腦,又有點好奇:
“楚...教授怎麽突然辭職了?”
一時間秦泛也不知怎麽稱呼楚蘭舟,還叫她教授。
“因為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無暇顧及那麽多。”楚蘭舟道。
“是第七局的事?”秦泛想起了楚蘭舟的另一個身份。
楚蘭舟深深地望了秦泛一眼:“算是。”
兩人走到車前,楚蘭舟習慣地坐上副駕。
去百家園,秦泛不需要導航也記得路。
“今天竟然已經14號了。”秦泛看到車中控屏上的時間,心裏微微一驚。
她和楚蘭舟竟然已經認識十天了!
她印象裏竟只有兩三天的感覺。
“怎麽了?”楚蘭舟問。
“今天百家園可能會比較熱鬧。”秦泛一直繃直的背放松地貼在座椅上,臉上終于也浮起了笑。
不等楚蘭舟問,秦泛又解釋:
“今天是當年建百家園的富商,每年來百家園捐贈的日子。”
也是巧了。
秦泛記得小時候每到這天,園裏就格外熱鬧,也能見到很多人。
每個人手裏都拎着各種各樣的禮物,送給她們。
他們走後,她依舊覺得園裏很舒服,不像之前,透着陰冷。
尤其夏天過去之後,整個冬天最是難熬。
所以園中每個人都很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富商親自來?”楚蘭舟心裏産生一抹異樣。
“是啊,不過我不是很喜歡他。”秦泛的聲音明顯小了很多。
“為什麽?”楚蘭舟眉梢微挑。
“沒有為什麽,直覺上就很不喜歡。”秦泛搖了搖頭,語氣随意。
秦泛見過那個富商幾面,看起來很是和善。
後來她調入警局,也調查過這個人,經常做慈善,名下産業也多是于百姓有利的。
世俗上是一個大善人。
但她卻喜歡不起來。
直覺?
楚蘭舟知道秦泛的直覺一向很準。
“一會兒你就能看到了。”秦泛看了眼時間道。
她記得每年他們九點就會準時到百家園外。
現在差不多八點半,九點她們也剛好到。
楚蘭舟點了點頭,又問:
“昨天的工牌帶了嗎?”
“帶了,在這兒。”秦泛從上衣口袋掏出來遞給楚蘭舟。
“不用,以後記得不管去哪兒,都要貼身帶着,可以辟邪。”楚蘭舟道。
“那我之前的平安符呢?”秦泛問。
秦泛昨晚便發現了這個工牌的好處,能快速入眠!
昨晚她換完衣服,直接把工牌扔在床頭櫃上,睡覺前放在了枕下,沒想到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她之前聽過一個說法,如果有什麽想實現的願望,把願望寫在紙上,放在枕頭底下,很快就能實現。
她以前沒什麽願望,也就沒當一回事。
但現在她非常想賺錢,越多越好。
她那個工牌上都是金子,木頭的部分甚至比金子還貴。
所以她就把工牌放在了枕頭下面。
結果卻有了意外的收獲!
“平安符可以不用帶。”楚蘭舟道。
“好!”秦泛應聲,又道:“前面可能會有點颠簸。”
随後車從主路慢慢駛到一條小路上。
小路很窄,只能融一輛車通行,兩邊坑坑窪窪。
秦泛只能用20碼慢慢往前開。
大概過了十分鐘,又駛入了一條更寬闊的路上。
路邊停了幾輛大貨車,車上裝滿了貨物。
“這些就是富商運來的捐贈品,衣服、玩具和圖書之類。”秦泛把車停在離大卡車最遠的地方,下了車,指着遠處的大貨車道。
楚蘭舟望過去,大概有六七量,車廂全用黑色的貨布遮蓋,看不清裏面的東西。
秦泛擡手看了看手表,還差五分鐘到九點:
“每次富商都會卡着時間到,再過兩分鐘,他的車就過來了,我們先進去吧?”
“好。”楚蘭舟收回視線,牽起秦泛的手。
兩人剛走沒幾步,一輛白色的車從遠處駛來。
秦泛頓了頓,她記得富商的車是黑色,什麽時候換風格了?
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秦泛拉着楚蘭舟的手,走得更快了。
“蘭舟?蘭舟!”身後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語氣從最初的疑惑,到肯定。
楚蘭舟止步。
秦泛心中一緊,側過臉望向楚蘭舟。
楚蘭舟面色平靜,并沒有什麽變化。
秦泛心裏悄悄松了一口氣,揚起了唇角,也轉過身。
“漫淇,什麽時候回國的?”楚蘭舟語氣淡淡,但比平時又多了絲溫度。
秦泛耳朵微動,聽出了其中的區別。
這個人對楚蘭舟來說,應該有點特別。
“剛剛,剛從機場過來。”路漫淇面上憔悴,眼裏滿是血絲,看到一邊的秦泛時,瞳眸微震。
好漂亮的臉。
“秦泛,我的搭檔。”楚蘭舟介紹,又看向秦泛:
“路漫淇,我的朋友。”
“你好,秦泛。”秦泛臉上依舊保持着笑,主動伸出手。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楚蘭舟的朋友。
“你好,路漫淇。”路漫淇眼中驚豔,握住秦泛的手,微笑點頭。
“剛回來怎麽會來這裏?”楚蘭舟問。
“我姐姐的心髒捐贈者找到了。”路漫淇抿着唇,眼睛微眯,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她花了整整三年時間,終于查到當年接受捐贈的人是百花園裏的一個孤兒。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路漫淇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
便是現在,她也不知怎麽去面對,一個帶着她姐姐心髒的陌生人。
但她還是立馬辭了國外的工作,連夜坐飛機趕了回來。
她想見一見那個孩子。
“你姐姐過世了?”楚蘭舟的語氣中終于有了絲波動。
秦泛心頭一跳。
總覺得‘姐姐’這兩個字從楚蘭舟的口中出來,是在喊她。
“嗯,三年前姐姐趁我出差的時候一個人回國了,等我再找到她時,她已經只剩下一顆心髒。”路漫淇說的很輕松,臉上甚至帶着笑。
“什麽意思?”楚蘭舟沒太聽明白,之前她也沒怎麽了解過路漫淇,只知道她有個姐姐。
“姐姐患有抑郁症,但是後來已經有所好轉了,我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家。我只離開了兩天,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路漫淇說完眼圈泛紅,忙側過身,微微仰起頭,再次轉過身的時候,臉上又揚起了淺淺的笑:
“對了,你們呢,怎麽也來這裏了?”
“我們來這兒是......”秦泛說了一半,突然頓住,望向楚蘭舟眨了眨眼。
她竟然忘了問她們來百家園是做什麽的。
不過昨晚那種情況,她還能洗完澡再睡已經很不錯了!
“小時候姐姐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我們過來看看。”楚蘭舟接過秦泛的話,卻也并沒有說出真實原因。
路漫淇認識楚蘭舟幾年了,她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竟然還有一個姐姐?
但她說話時,總是時不時地望向秦泛,眼神溫柔。
她便知,這個姐姐,是秦泛。
兩人并非同姓,楚蘭舟又是那麽淡漠的人,能讓她喊姐姐的......
路漫淇眸子閃了閃,猜到了兩人的關系。
‘姐姐’這個稱呼,在圈內似乎有種特殊的含義。
秦泛看到路漫淇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往楚蘭舟的身邊靠了靠。
楚蘭舟知道路漫淇誤會了。
但再過段時間這便不是誤會。
況且,時間于她并不存在。
所以,也不算誤會。
三人各揣着心思,走到了百家園門口。
園長和園內的老師們都站在門口,她們身後站着一群孩子。
園長雙手交疊握在身前,時不時地低頭看腕表,又向遠處張望。
九點剛到,沒等到梁老板出現,卻看到了三個陌生面孔。
不過這三個人,長得是真俊。
“你們是?”園長又向遠處望了一眼,才慢慢地走上前,微躬着身,聲音遲緩。
這個地方比較偏僻,很少有人過來。
即便是園中的孤兒,也是每年梁老板讓人送來。
她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怎麽會來這個地方?
難道是梁老板有事,讓她們代他來
“園長阿姨,我是秦泛呀。”秦泛上前一步,笑着道。
“秦泛?你恢複了?”
園長眯着眼,頭微微向前傾,看清秦泛的臉之後,忙向前邁了一步,驚訝道。
秦泛小時候長得就特別精致漂亮,尤其眼睛,又黑又亮,睫毛也像小刷子一樣,眨眼的時候,忽閃忽閃,讓人止不住地心軟。
園裏的小朋友,園長最喜歡的就是秦泛。
很活潑,嘴甜又會讨人開心。
可後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慢慢得不再說話,喜歡一個人躲在角落裏。
醫生确診她是患上了自閉症,就把她帶走了。
園裏之前有不少孩子都是這個原因被帶走。
後來沒一個再回來過,她也不知道她們如今怎麽樣了。
秦泛是第一個回來的。
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但是秦泛絲毫沒有變化,臉長開了,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尤其那雙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會說話。
“是呀,所以才想來看看園長阿姨。”秦泛握住園長的手,手中的涼意,讓她顫了一下。
秦泛低頭看去,手上皮膚白得泛青,指骨凸起,只剩下一層皮,看起來格外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