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歸來
歸來
“宋念她——”
徐凜正要詢問宋念的情況，看到床上已經安詳閉眼的宋念時，問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陸懷月怒目而視，忽然起身打了他一耳光。
“念念死了，你現在過來幹嘛？給她收屍？”
徐凜臉色猛然變得煞白，嗫嚅道：“怎麽會這樣，她怎麽會……”
“你還是問問你自己，她怎麽會死。”陸懷月冷笑，“你救得了皇室中人，救得了王公大臣，卻救不了自己的妻子！”
此刻，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嬌笑。
“陸姑娘好不講理！”
陸懷月側目望去，只見一個戴着玉簪的白衣女子擡腿進屋，站在徐凜身旁，滿眼笑意。
“宋念自己命薄，保不住孩子，也保不住自己的命，怎麽能怪徐大夫呢？”
此人，正是原著的女主角——楚瑩。
陸懷月能扇徐凜耳光，對于幸災樂禍的楚瑩，自然也不會客氣。
“早有耳聞三皇子妃和徐凜時常來往，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念念剛去世，三皇子妃就情不自禁地邁進徐府大門，”
“哦，不對，三皇子已經被廢了，你也不再是三皇子妃，而是通緝犯楚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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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瑩臉色大變，目光陰沉地盯着她。
但很快，楚瑩就再次笑出聲：“那又怎麽樣？你還不知道吧，不止徐凜與我關系不一般，就連你的夫君裴将軍，也是對我情根深種。”
陸懷月當然知道這一點，但她并未因此表現出什麽異常情緒。
而是不動聲色地看着楚瑩，暗自思忖用什麽辦法避開裴行簡，将楚瑩交出去。
但下一瞬，裴行簡從門外進來，沉聲下令：
“來人，把楚瑩帶走，送去刑部大牢。”
陸懷月目露訝異地看向他。
楚瑩更是震驚不已。
本以為裴行簡是在開玩笑，直到她雙手被綁住，才意識到裴行簡是來真的。
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頓時大聲質問：“裴行簡，你怎麽敢這樣對我？”
回應她的卻是裴行簡譏諷的冷笑，一揮手讓人把她拖下去，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一眼。
陸懷月看着裴行簡，眼神古怪。
不明白他怎麽突然脫離深情男配的人設，對楚瑩這個原著女主如此冷漠。
但宋念剛死，陸懷月分不出精力去思索裴行簡的異樣。
她深吸一口氣，吩咐下人進來，幫着操持宋念的後事。
宋念下葬之後，下了一場秋雨，天氣一天比一天冷。
裴行簡解了陸懷月的禁足，許是知道她一個人沒心思往外跑。
實際上确實如此，陸懷月成天窩在家裏，裴行簡說帶她出去逛逛，她也不去。
十月底，邊疆傳來急報。
蠻族來犯，我軍主帥受傷，敵軍占領了邊境三座城池。
若是朝廷不立即采取應對措施，只怕蠻族能長驅直入，殺進京城。
皇帝立即點了裴行簡的名，令他率領十萬大軍，增援邊境。
增援刻不容緩，陸懷月收到消息時，裴行簡次日一早就要出發前往邊疆。
離別在即，況且裴行簡是出征前線，保家衛國，陸懷月掩下心裏僅剩的別扭，低聲囑咐：“将軍此行，不知何時才能歸家，在戰場上一定要事事小心，祝願将軍戰無不勝，平安歸來。”
裴行簡摟住她，“放心，我必定全須全尾地回來。”
第二天早上，陸懷月親手烙了一些餅，讓裴行簡帶在路上吃。
大軍出發時，陸懷月與百姓一起站在城門送行。
看着裴行簡坐在馬背上挺括的背影，她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這次出征一切順利。
然而，“事與願違”這個成語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臘八節，陸懷月煮八寶粥時，裴行簡沒回來。
除夕夜，陸懷月做梅花糕時，裴行簡沒回來。
元宵節，陸懷月帶着丫鬟一起猜燈謎時，裴行簡仍然沒有回來。
從邊境八百裏加急送回京城的是裴行簡身中毒箭，性命垂危的消息。
與此同時，一封家書落到将軍府，由送信的士兵親手交給陸懷月。
信上只有寥寥數語。
“吾妻懷月：
此次出征情況有變，我也許不能如你所願平安回家。如果我死在邊境，将軍府所有財産都歸你繼承。你可以改嫁，也可以自己買個宅院過日子，只要你幸福，我就安心了。”
字跡有些眼熟，陸懷月以前在裴行簡的書桌上看到過。
短短三行字，她看了許久，直到眼睛酸脹，流下眼淚。
她說：“我不改嫁，我要在将軍府裏等他回來。”
這一等，就是一年。
前線沒有傳來裴行簡的死訊，但也沒有打了勝仗的喜訊。
京城依然繁華熱鬧，只有将軍府一片死寂。
府裏的主子許久沒個笑臉，下人們走動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生怕驚擾了主子。
等得久了，陸懷月都感覺到了麻木。
她想，死訊也好，喜訊也罷，只要傳來一個消息就好。
也好過她這樣心如油煎地等待。
又是一年春日，陸懷月早早起床，照例去城郊的大昭寺為前線所有戰士祈福。
昨夜下過雨，山路泥濘，陸懷月被丫鬟攙扶着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但快要走到山腳時，還是沒有躲過一劫。
她被石子硌了一下，腳底一歪，整個人往後倒。
丫鬟在她身後，也滑了一跤。
其餘的丫鬟見狀，趕緊扶她們起來。
陸懷月雙手被丫鬟拉着，正要起身，忽聞一道馬蹄聲傳來。
她下意識一頓，順着馬蹄往上看——
一身鐵甲手持長槍的男人坐在馬背上，山風肆意刮過，他額前的碎發搭在眼睫上。
陸懷月順着發絲飛舞的弧度，看到了一雙幽深黑瞳。
在她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黑瞳。
“夫人，看傻了？”
他笑了一聲，迅速下馬，将陸懷月扶起來。
陸懷月不顧身上沾滿了濕泥，撲進他懷裏，嗚咽出聲：“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将陸懷月送回将軍府，裴行簡就進宮了，晚上才帶着賞賜回府。
這時候，陸懷月才知道為何這麽久都沒個消息。
此次出征險象環生，裴行簡一連奪回兩座城池，蠻族急紅了眼，趁機對他放毒箭。
所幸沒有傷到要害，但裴行簡發現軍中有蠻族的奸細。
為了揪出奸細，他便順勢裝作性命垂危的樣子，暗地裏徹查整個軍隊。
查出奸細之後，裴行簡順利奪回最後一座城池。
但他沒有就此收手，而是乘勝追擊，直搗蠻族大後方，生擒蠻族首領。
做完這些，他才率領大軍回京。
陸懷月聽得心驚肉跳，那顆心一會兒像是跳下了懸崖，一會兒像是飛上了雲端。
她有些害怕，便攥住裴行簡的衣袖，說：“要不你去向皇上請辭，以後不當将軍，不上戰場了。”
她知道自己這樣說很不識大體，可她不想再承受一次夫君生死未蔔她卻什麽也做不了的煎熬。
裴行簡攬過她的肩，輕聲道：“嗯，我已經跟皇上提過了，以後不當将軍，守着夫人過日子。”
他話鋒一轉，“只是，我沒有俸祿可拿，就只能靠夫人養了，但願夫人不要嫌棄我。”
陸懷月捶了一下他堅硬的胸膛，“那就要看你表現了。”
“夫人想讓我怎麽表現？”裴行簡伸手拉下床帳，“這樣？還是……這樣？”
“嗯……”
陸懷月咬緊紅唇，無法給予回應。
窗外，柳枝撥動湖面，水波蕩漾，飄灑在湖面的桃花花瓣随之飄動。
夜，還很長。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