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新婚夜謝時鳶威脅完宋忱後,宋忱果真幾日都沒見到他的影子。一轉眼就到回門的日子,宋忱收拾着東西,有點迫不及待。
因為成親後的日子實在無趣,如謝時鳶所說,謝府不缺宋忱一口飯,侯府多了個世子夫人,就只是多了一個上桌的人,宋忱什麽都不用做,變成一個完完全全的透明人。
宋忱覺得和別人家成親一點都不一樣呢。
他剛裝好東西,一個唇紅齒白的俊俏少年就跑進來:“公子,準備好了。”這是宋忱從家裏帶來的小厮連生,平常很會哄宋忱高興,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叫連末,不怎麽喜歡說話。
宋忱便在鏡子前稍稍打理了下自已,看着和離開宋府時一樣,就帶着連生出發。
車轱辘靠近家門時,宋忱遠遠就看見宋父在那兒站着,他眼睛一酸,趕忙下車扶着父親進去。
這一回來,家裏人備了一大桌吃的招呼他,父親又噓寒問暖。宋忱去拜見叔伯時,接了好多喜錢,他們知道謝時鳶沒來,一句話也沒問,宋忱想好的托詞沒派上用場。
他在宋府滿心喜悅,晚上又是好一頓寒暄,收下其他兄妹送的禮,快把他壓倒了。可惜美好的時光永遠短暫,到了時間,他只能依依不舍離開。
來時沒帶多少東西,回去時卻收獲滿滿,也不知是不是裝得太多,馬車半路塌了。
他正臉紅,就見車夫掀起簾子,撓着腦袋:“郎君,府中車馬久置不用,怪我忘了檢查,有地方生鏽掉了,怕是不能走了。”
原來是這樣啊,宋忱輕松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連生就對着車夫一頓數落,滿臉不高興的樣子。
宋忱忙拉住他,對車夫回道:“沒關系,我們走回去吧。”
車夫卻犯起了難,這個位置離侯府還有一段路呢。剛想着,他看見什麽,驚喜十足:“是世子的車!”
車夫跳下車,小跑到謝時鳶車前,宋忱不知他們說些什麽,車簾好像動了,又好像沒有。好一會兒,車夫朝他揮了揮手,宋忱猶豫着走過去,車夫為他擺好腳凳:“世子請郎君上車。”
宋忱有點局促,但還是上去了,連生也坐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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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車宋忱就不自主朝謝時鳶望去,他今日換了衣裳,黑金色貼身錦袍,完美勾勒出青年修長挺直的曲線。世子的馬車比他們的奢華多了,多容納一個人也極寬敞,他找了個位置坐下,離謝時鳶不遠不近。
這一過程中,謝時鳶一直在閉目養神,有人上來也一動不動,全當他不存在似的。宋忱盯着他看了半晌後,一個人發呆玩手,乖乖地沒有弄出動靜。
馬行至巷末,不知軋到什麽,倏然歪向一側,宋忱毫無防備,撲在謝時鳶身旁的軟榻上。幸好他們之間有段距離,宋忱沒碰到他。可他偷看謝時鳶時,他不知什麽時候睜開眼,那雙又美又冷的眼眸看向自己,仿佛他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坐不穩就出去。”
宋忱有點不服氣,因為他不是故意的,想和謝時鳶争辯,在這個角度卻突然看見謝時鳶後腰不對。
他蹭到的車側壁上有一片血跡。
宋忱心裏一顫,仔細去看謝時鳶,才發現他唇色發白,像在忍耐疼痛一樣,怪不得他感覺謝時鳶剛才說話沒有力氣呢,原來不是錯覺。
他盯着謝時鳶後腰的時間太長,長到謝時鳶有所察覺,帶着不耐看過去,接着瞳孔微凝,身體慢慢僵住。
宋忱下意識捂住雙眼。
車裏頓時落針可聞,宋忱還趴在軟塌上,沒有反應,謝時鳶最快調整過來,對着他頭頂的發旋不帶什麽情緒道:“起來。”
宋忱怵他,只得乖乖直起腰,他放下手,謝時鳶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他便不害怕了。又過了一會兒,他好了傷疤忘了疼,小心試探道:“你怎麽了?”
這回他聽到謝時鳶滿是寒意的聲音:“管好你自己的事。”
車裏又安靜下來,兩人都不知裏面的動靜早被外面的人聽了去,連生與車夫并排,扶了扶自己的鬓發。
回侯府的路長得好像沒有盡頭,車裏古怪的氣氛一直折磨着宋忱。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住了。宋忱掀起簾子一看,楞住。
不是侯府,他們停在了一座樓下,不知是什麽地方,謝時鳶沒下去,宋忱也乖乖坐着。半晌後,馬兒在外面輕輕抖動,一個紫衣人掀起簾子坐了進來。
紫衣人面相似狐似杏,又含情脈脈,嘴唇微微勾着,手中拿了把折扇,渾身上下既透着精明的算計,又有世家公子的明淨。瞧見宋忱很是意外,明顯怔了一下,一雙眼在宋忱身上來回打量。
謝時鳶像是問他讨要什麽東西,他的興趣卻一直在宋忱身上,聽不見謝時鳶說話。
“蘭楚堯。”謝時鳶叫了他的名字。
蘭楚堯這才回神,又看了宋忱一眼,咳了咳對謝時鳶說:“那個,你要的東西行裏沒貨了,你先用着別的吧。”
宋忱不知道該怎麽描述謝時鳶此時的眼神。
他只知道他們走了那麽遠的路,等了那麽久的人,直接被趕下了車。謝時鳶吩咐車夫啓程,蘭楚堯卻站到前面,攔住馬:“等等。”
謝時鳶停了,宋忱覺得事情似乎還有回轉的餘地。只見蘭楚堯搖起扇子,笑得花枝招展:“你想走可以,但我找車上那位小公子有事,你不能帶走他。”
宋忱眼睛瞪大了。
事态如何發展的宋忱不知道,他甚至沒看見謝時鳶的神情,宋忱被蘭楚堯帶進樓裏的時候,還一臉迷茫,像是被拐跑的小孩子,無措又可憐。
二人在一個亭子裏,周圍是種着殘荷的湖塘,枯黃和緋紅的樹葉攜着秋風四處飄零,有的落入湖裏,被水波沾濕了。
蘭楚堯與他對坐着,端給他一杯茶,似乎有些好奇:“沒在謝時鳶身邊見過你,不知公子什麽身份?”
宋忱面對陌生人,有一絲防備,卻還是回答道:“我叫宋忱,謝時鳶是我夫君。”
“原來是你呀。”蘭楚堯露出了然的神情,眉眼間的笑意更濃,和宋忱有一塔沒一塔的聊着,有的話宋忱答不上來,他也毫不在意。
等宋忱漸漸放松,蘭楚堯盯着宋忱略顯稚氣的臉龐,眼神一閃:“小宋忱,嫁給謝時鳶,你開不開心啊?”
他話頭轉得太快,宋忱停頓了很久才跟上,低着頭過了幾許,才搖搖頭:“他不太喜歡我,對我不好。”
蘭楚堯似乎有點意外,挑眉又問:“那你喜歡謝時鳶嗎?”
宋忱遲疑了,又想點頭又想搖頭,一時沒有動作。
蘭楚堯換了個問法:“見到他你高興嗎”
這回宋忱點頭了,謝時鳶實在長得太好看了,他一出現就會吸走宋忱的所有目光,他喜歡見到他,如果他不那麽兇就更好了。
蘭楚堯展開扇子,下了定論:“那就是喜歡了。”
宋忱不太懂,也沒否認,還是執着另一件事:“他不喜歡我。”
蘭楚堯長唉一聲:“男人都口是心非,他不喜歡你為什麽要娶你。再說了,就算他現在不喜歡你,也不代表他以後不喜歡你呀,想要一個人,得争取。”
宋忱似懂非懂,只記得一句:“你說他以後會喜歡我?”
蘭楚堯高深莫測:“當然。”
蘭楚堯伸手往湖裏摘下一枝葉子,循循善誘:“夫妻之間,就像荷花與葉子相依相偎,是要相伴一生的。所以,你要努努力,讓他快點喜歡上你,否則就會孤苦一輩子,将來比這葉子還殘破。”
宋忱心頭一緊,忙問他:“我怎麽做才能讓他快點喜歡上我呢?”
蘭楚堯笑着,眼睛眯成一條縫,從袖口拿出個小瓷瓶:“這是金瘡藥,謝時鳶如今那官職在身,受傷是常有的事。第一步,要學會關心體貼,做個好媳婦。”
宋忱沒接,他想起新婚夜的事,心裏還是委屈巴巴:“我幫他弄傷口,他推我。”
蘭楚堯:“?”
宋忱就把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他了。蘭楚堯眼睛都瞪圓了,望着宋忱的眼神立馬變得不一般,好似他是什麽豺狼虎豹,會吃人。
宋忱皺起眉,蘭楚堯立刻将手搭在唇邊,咳嗽兩聲:“那是你方式不對,你按照我說的做,一定沒問題。”
好吧,宋忱将信将疑地收起小瓶子,繼續向蘭楚堯求學,蘭楚堯口若懸河,好像沒有什麽不知道的。
不知過了多久,蘭楚堯叫了叫宋忱,他才意識到該回去了。蘭楚堯派了馬車給他和連生送行,臨走時,宋忱十分真誠地向他道謝。
蘭楚堯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眼神幽遠,腦海裏重現了那日的場景:
謝時鳶筆直地跪在祠堂,目光凝視面前的牌位,不置一辭。
“為何不說話,我謝家就是教你這麽做人的嗎!”謝母身懷六甲,推開侍女的手,站到謝時鳶面前。
謝時鳶朝她磕了個頭,這才開口:“孩兒無話可說。”
謝母看着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一時間難以讀懂他眼底的情緒,她洩了氣:“謝時鳶,你到底想做什麽啊?”
謝時鳶依舊不答,鳳眸黑沉沉一片,他兀自執起長鞭:“母親現在不宜動怒,今日之家法無需您動手,我自己來。”
話落,鞭子破空而出,尾端劃過冷冽的弧度,重重落到謝時鳶背上,一下就把衣服裂開,露出帶血的皮肉。謝時鳶壓下喉嚨裏的呻吟,臉色慘白如紙,殷紅的唇褪了色,他握緊手中長鞭,一下下往身後抽着,直到血肉模糊。
蘭楚堯眼裏閃過深思,謝時鳶,你是想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