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信任
信任
“你說的魚腥味，我沒有聞到。”安室透确認剛才沒有捕捉到君度所說的氣息，“确定有嗎？”
“當然有。”東雲楑靠在門外的柱子上，一手拿着手機，打字動作不停，“我的嗅覺從來沒有出過錯。”
安室透看向室內的警察，“警察估計會當作自/殺案處理。”
“通過體溫可以初步判定松矢優二的死亡時間在今天淩晨一點至三點之間，他的朋友們都有不在場證明。煤氣閥門上只有松矢優二的指紋，而且根據那三人的證詞，松矢優二近期情緒不對，确實存在輕生的可能。”
“自殺？”東雲楑冷笑，“不可能，這絕對是謀殺。”
事發之後就有人報警了，警察來得很快，他們兩個非親非故的被攔在門外，戶外的雨絲密密麻麻，身上染上潮氣，東雲楑心中不耐。
“我也覺得不對勁。”安室透還在思考從死者口袋中翻找出的死亡訊息，“希望警察不要僅僅根據遺體最表層的死亡特征和親屬的證詞作下‘自/殺’的判斷，最好能将遺體送去解剖。”
“別管那些，能快點結案就行。”東雲楑雙手插兜，神情冷淡，“我沒料到警察能來這麽快，本想着盡快把兇手抓出來省得查到我們身上才湊上去，不過，警察都要把這個案子當作自殺案處理了，對我們而言是件好事。”
不，不可以這樣，安室透內心掙紮。
理智上，他明白君度是對的，他現在的身份是犯罪組織的成員，不需要關注一個事件的真相，只需要達成自己的目的。
可是情感上，他無法接受，在明知事件有貓膩的情形下，對其視而不見，甚至樂享其成，這是對他使命的踐踏。
這些想法，他根本無法和君度說。
可惡，那個訊息究竟是什麽意思？如果不能解讀出有效的信息，找到有力的證據，警察很有可能直接把那幾張紙片忽略了！
“T、F、D，究竟是什麽意思？”安室透重新拿出手機打開浏覽器，三個字母六種組合，他都搜過了，可是都不太對勁。
“要是上網就能查到，兇手不也知道了嗎？”東雲楑笑着揉一把他的頭發，這假發質量還挺好，一根都沒掉，“Rose幹什麽的？你最近也學了，聯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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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摸我頭，假發要掉了！”安室透捂住腦袋退後一步，這人，總喜歡動手動腳。
“Rose，信息工程師……和這個相關的，DFT？”安室透喃喃，只有這個還有點關系吧？忽地，他睜大眼睛，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不是DFT，是FFT！蝶形，蝴蝶紋身，他在告訴我們兇手是安月美穂！”
DFT，離散傅裏葉變換，FFT，快速傅裏葉變換。
FFT是一種DFT的高效算法，又被稱為蝶形運算。
“Bingo，我也是這麽想的。”東雲楑打了一個響指。
“可是，安月美穂沒有作案時間吧？”雖然解讀出死亡訊息的含義，可這無法成為指認兇手的證據。
“如果是謀殺，遺體的溫度準不準确還另說。”東雲楑提醒他，“我确定聞到魚腥味了，你別總忘記這個。”
“你是說，兇手屍體進行了某種處理，讓他的體溫加速下降？”安室透單手撐住下巴沉思，“魚腥味，是島上的冷藏車？可是味道應該更明顯一些吧。”
“反過來想想。”東雲楑提示，“皮膚呈現櫻桃粉色，可不僅僅是一氧化碳中毒會有的特征。”
“反過來，是讓體溫上升嗎？皮膚呈現櫻桃粉色——”安室透猛然擡頭，“不是一氧化碳中毒，他根本就是被凍死的！”
“對，剛才查到島上漁業的倉庫裏有幾間閑置的冷庫。”東雲楑晃晃手機。
“你這是又黑進了哪個系統？”安室透半月眼，“凍死的屍體表面也是櫻粉色，容易和煤氣中毒混淆，但是只要将遺體送去解剖，就可以确定真實的死亡原因！”
可是，君度不會同意他将這個發現告訴警察，遺體送檢會直接延緩結案時間，這對他們的行動非常不利。
有什麽方法可以不被君度懷疑并參與至案件中嗎？
安室透仔細想想，可以去冷庫那邊看看，也許監控中能拍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直接讓兇手認罪的話，就能快速結案了。
需要找個合适的借口離開，安室透表情嚴肅。
“噗——”看着安室透臉上靈活多變的表情，東雲楑忍不住笑了，零醬現在一定很糾結吧，“算了，不逗你了，綠川等會兒就帶着證據過來。”
hiro？證據？這兩者是怎麽放到一起的，hiro不是去赤川島了嗎？安室透不解。
難道說……
安室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咬牙切齒地揪住君度的衣領将他推到欄杆上，“說什麽‘快點結案’，‘讓警察當作自殺處理’，都是在騙我，你早就召回綠川讓他去冷庫調查了！”
“我可沒騙你，我本來就是這麽想的。”東雲楑幹脆探手到他身後，一用勁将安室透整個人按到懷裏，湊近他的耳邊，“只是在滿足你的願望而已——尊重人權、還原真相，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被緊緊擁住，安室透本想用力掙脫，卻忽然聽到君度的話語，他完全愣住了，渾身發冷，這……又是來自君度的試探嗎？他剛才是不是全是破綻？
“別亂想。”東雲楑另一只手輕拍他的背，“想幹什麽直接和我說，這些都是小事，多信任我一點，嗯？”
安室透僵在他懷裏，好半天才讷讷道，“……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你究竟想幹什麽呀？
“沒有為什麽。”東雲楑将他撐開半蹲着與他平視，“想幹什麽和我說，我不可能永遠清楚你的想法。”
安室透沉默了，低頭。
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嗎？你是組織的高級幹部，如果知道我是公安派來的卧底，還會對我這麽好嗎？
遠處傳來車聲。
“別想東想西，我對你好和你的身份無關。”只是因為你是零醬而已，東雲楑給他一腦瓜崩兒，“應該是綠川，他帶着你想要的證據來了。”
“你別總敲我腦門，會變傻的！”安室透抗議。
東雲楑笑得溫柔。
剛走近的綠川光，滿臉疑惑。
你們剛才幹了什麽，怎麽氣氛怪怪的？
“找到有用的東西了？”東雲楑收斂表情，問道。
“對，監控拍到了一點影子，還在一間溫度明顯不對的冷庫中找到了幾根長發。”綠川光舉起手中的U盤和證物，“現場挺亂的，估計仔細查能找到不少指紋。”
“你進去把東西交給警察，我可不想去聽捂臉跪下哭訴這一套，也不想去探究那些奇葩的理由。”柯學世界裏面全是套路，“我和透先回去處理這個。”東雲楑輕拍身側的口袋。
安室透和綠川光的眼神都變得犀利，這就是組織想要的東西嗎？
雨停了，太陽從雲層中探出來。
回旅館的路上，東雲楑忽然幽幽感嘆，“這個案子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安室透洗耳恭聽，難道君度想明白了什麽人生哲理嗎？
“頭發這玩意兒，會在地上、在床上、在兇案現場裏，卻唯獨不會在自己頭上。”
安室透：……
忽然覺得剛才嚴肅聽講的自己是個傻子。
……
旅館內，安室透靠在東雲楑的身邊，湊近去看他面前的電腦。
“這就是研究組想要的軟件源碼嗎？”
“八成是的。”東雲楑粗略翻過，“試試再說。”
“功能呢？這款軟件。”君度的操作太快，安室透沒看清楚。
東雲楑神情有些奇怪，“有點像人工智能。”仔細嘗試一下，“嗯，很粗糙。”
“人工智能？”安室透神情微變。
“不是什麽高級玩意兒。”東雲楑關閉所有窗口，拔出U盤，以後會出現的諾亞方舟才是柯學世界人工智能發展的頂峰，“這種級別程序我也能寫。”
穿梭在不同的位面中，多高級的東西他都見過。
“你也……”安室透本來不敢相信，但是他忽然想起君度之前說白板上的內容他都會，旋即又陷入到另一個疑問中，“那你為什麽不去研究組？”
“當然是組織不知道我有這個本事啦。”東雲楑語氣堅定、理所當然，“研究組太無聊了，我才不想去。”
安室透：……這個理由真的無懈可擊，非常君度。
不過，組織也不完全清楚君度的本領，這是否說明君度和組織也不是完完全全一條心？
“組織一直在招攬相關的人才，憑你的本事，要是去研究組，那位大人會很高興吧。”安室透試探道。
“因為我不想讓他高興——”東雲楑神情冷淡，語氣森寒。
“為什麽……”安室透震驚，他一直以為君度和琴酒一樣都是組織的忠臣，但是現在看來，君度明顯對Boss有恨意，既然如此，也許可以嘗試将君度拉過來？
“噓——”東雲楑豎起食指，眨眼對他笑道，“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哦。”
“現在是不是可以更信任我一些呢？”
這是親自把自己的把柄遞上來嗎？
“才……才不會呢！”安室透別扭扭頭。
“口是心非！”在室內，安室透早已取下假發，東雲楑将他一頭金發揉得稀亂。
“說了別摸我頭！”
“哐——”“啪——”
房門忽然被打開又忽然被關上。
東雲楑臉黑了，“綠川，你在幹什麽？”
門又被打開，綠川光尴尬撓頭，“抱歉抱歉，我以為你們在……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hiro，你究竟在想些什麽糟糕的東西？！
“你知道就好，下次進門記得先敲門。”
……君度，你又在回複一些什麽糟糕的東西？！
安室透快氣炸了。
綠川光：雖然但是，zero，你們兩個剛才真的靠得很近啊。
“今晚的祭典你們兩個去吧，我就不去了。”東雲楑連忙轉移話題，“畢竟案子都解決了，也沒有造成很大影響，祭典應該會正常舉行。”
“任務完成，我們不回去嗎？”安室透還以為君度會要求連夜走人呢。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好好散散心。”東雲楑從行李裏掏出一本攻略手冊遞給他，“這段時間都快學傻了，快去玩。”
“什麽嘛，你還準備了這種東西，我又不是小孩子，總想着玩！”安室透吐槽，眼神中卻帶着笑。
綠川光：……
家人們，誰懂啊，每當這個時候我真的會覺得自己很多餘啊！
……
東京。
“詹姆斯，你說什麽，你們查不到那個男人是誰？”諸星大握住手機，震驚。
“沒錯，我們把宮野明美的人際關系都查透了，這個男人就像是憑空冒出的一般。”電話那頭詹姆斯的聲音也很沉重，“而且，美國這邊最近有人在查‘諸星大’。”
諸星大沉默良久，在查“諸星大”身份的，八成是黑衣組織的人，這正中下懷。
可是一想到前段時間遇見的那個男人，他心中難免不安。
事到如今，也只能賭一把了。
“我已經收到那邊的郵件，明天前去報道。”諸星大神情嚴肅，“機不可失，随機應變吧，詹姆斯。”
“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