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年
三年
研究所。
慘白的燈光下,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男男女女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堵在房間的角落,數名身着黑衣的兇惡男子粗暴地翻找着辦公區工位的抽屜,将室內弄得一片狼藉。
“噠噠噠……”急促的腳步由遠而近,琴酒手中煙霧缭繞,露出興味的笑容。
宮野志保腳步未停,一把将門推開,戰戰兢兢的研究員、漫天飛舞的紙片、肆意妄為的行動人員,這一切都讓她怒不可遏。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的怒火,握緊雙拳緩步走到琴酒面前,張開雙臂将角落的人們保護在自己身後,質問道,“Gin,你究竟想幹什麽!現在正是研究的關鍵時候,你這樣的行為‘那位先生’知道嗎?!”
“別拿boss威脅我。”琴酒冷笑一聲,舉起手,槍.口直接對準她的腦門,“雪莉,我說過,不要讓我抓到你的把柄。”
把柄,什麽意思?宮野志保眉頭一皺,意識到事情并不簡單。
被黑黢黢的槍口指着,她的小腿肚止不住地顫抖,可還是強撐着不讓自己露怯。“我可沒做過對不起組織的事情。”
琴酒斜睨她一眼,扯開嘴角,嘲諷意味十足。
忽然間,從旁邊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緊握住琴酒持槍的手腕,一番較勁後,将槍.口強壓下去。
“Gin,紳士一點,不要吓到女士。”東雲楑将琴酒推到一邊,笑道,“雪莉,好久不見,長高了。”
三年的時間,可愛的小女孩逐漸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琴酒靠在雪白的牆壁上,摩挲着不知何時被關掉的保險,眼神晦暗。
這個聲音,是君度!
“君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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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野志保先是一喜,不論如何,君度的脾氣比琴酒好太多了,随後又是一驚,今天的事情竟然驚動了君度?
這些年來,君度一直深居簡出,基本不參與大型行動,甚至不少新晉組織成員只知道三瓶威士忌,而不知道這個隐藏在幕後的男人。
可是他們這些加入組織多年的人絕不敢小觑他。
現在君度出現在這個事件中,只說明事情已經不在她可以過問的範圍內了。
宮野志保咬咬牙,側身走開。
東雲楑挑眉,小姑娘很聰明嘛,省得他多費口舌。
“組長……救救我們……”
一名男子朝她的方向快速爬行幾步,眼神中是極致的懼意,下一秒,喉間便兀然出現一道血線,噴湧的鮮血灑在地上,他發出如破風箱一般嘶啞的聲音,瞪圓了眼睛,捂住脖子趴倒在地。
鮮血濺到白大褂上,宮野志保驚呼一聲,後撤一步,指甲緊緊掐在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而君度的身上卻沒有沾上絲毫,宮野志保難以置信地看向他,又驚又懼。
琴酒嫌棄地輕嗤一聲。
“雪莉,我說過的,管好手下的人。”東雲楑的眼中帶笑,而話語中卻不帶一絲溫度,随後他轉頭看向角落裏抖得如鹌鹑,低聲哭泣的人群,警告道,“愛惜愛惜自己,不該想的,不該說的,一個字也別往外透露。”
“找到了!”一名黑衣男子小跑過來,恭敬地遞來一沓資料。
東雲楑伸手接過,随意瞟一眼之後,扔進宮野志保的懷裏。
宮野志保下意識接住,這是……“銀色子彈”、轉賬記錄,她猛然轉頭看向地上的屍體,叛徒……
東雲楑隔着手帕拔出深入地面三分的匕首,遞給琴酒一個眼神,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宮野志保愣愣地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将懼怕埋在心底,這是第一次,君度在她面前表現出毫不掩飾的殺意。
琴酒深恨卧底,而君度猶惡叛徒。
出門後,東雲楑擡頭望一眼天空,陰雲密布,沒有一絲陽光。
“二號,解決。”他輕聲道。
耳麥中響起兩道槍聲,東雲楑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最近,太亂了。
諸星大從瞄準鏡中再次确認遠處倒在地上的人影,很好,應該已經死得不能再死,才收槍,拆卸下來放在僞裝用的吉他包中,“三號,解決。”
“四號,解決。”另一處點位,綠川光平淡的嗓音也在公頻中響起,他站在寒風中,仿若一尊雕塑。
遠處大樓玻璃外,本是有規律下降逃跑的男人急劇墜落,沒有彈性的繩索緊緊繃直,噴湧的血液灑在街上,引發路人的驚呼。
“稍微出了點麻煩。”安室透暗罵一聲,随後沒了言語,只餘稍有些急促的喘息聲。
同在公頻中的其餘人沒有出聲,三年的默契讓他們保持沉默,唯恐擾亂波本的心神。
“呼……一號,解決。”可以聽到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小聲罵罵咧咧。
他沒好氣踹一腳角落裏死不瞑目失去氣息的家夥,真是的,老老實實引頸就戮不好嗎?逃跑還把自己摔成這樣,真是廢物。
絕口不提自己在後面步步緊逼,開槍把欄杆卸掉的事情。
“收工。”東雲楑冷淡地說了聲,然後啓動車輛離開。
“我說,最近怎麽了,流行把情報人員當行動人員用嗎?”安室透處理好現場,消除所有痕跡,随手取了自己剛甩到一旁的大衣穿上,裹上一身寒氣,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不止是你,我也被使喚上了。”東雲楑的語氣也很無奈,“‘那位先生’忽然拿出一個大名單,說都是些居心不良的家夥。”
“都是些小喽啰,翻不出什麽風浪。”諸星大試探,“真不知道為什麽整個東京的代號成員都出動了……”
聽到他這麽說,東雲楑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為什麽……只有霓虹有動靜?不對,還有歐洲區,自己的老本營!
“呵,誰說只有底層成員,萊伊,你的情報不會是組織最落後的吧?”安室透照例嘲諷。
“什麽意思,波本?”諸星大一怔。
“你沒發現自己的信息也在被查嗎?”正在等待紅綠燈,東雲楑無奈扶額,自己手下一堆卧底,近期打補丁打到崩潰……
後知後覺的諸星大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鎮定道,“那又如何,反正我不是卧底,随便查。”
東雲楑咬咬牙,暗罵一聲,你有本事看着我的黑眼圈再說一遍。
“啧,越是老鼠越是鎮定。”安室透陰陽怪氣,又争取人的支持,“蘇格蘭,你說呢?”
綠川光一點都不想參與到他們的交鋒中,失笑道,“不是老鼠也很鎮定,波本。”
“切——”安室透癟癟嘴,不說話了,hiro就是脾氣太好,反正他看不慣諸星大那家夥。
四輛車陸續開進安全屋的車庫,安室透瞥一眼剛下車的諸星大,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徑直離開了。
諸星大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提高了警惕。
果然,晚餐裏放滿了香菜葉和芹菜葉,諸星大生無可戀地挑菜,心累。
有一個拉偏架的上司,這日子過得真是水深火熱,也幸好君度還有一點點良心,沒有放菜末。
晚餐後,東雲楑剛到書房,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貝爾摩得,什麽事情?”語氣不耐。
“我說君度,好歹對女士溫柔點。”貝爾摩得佯裝生氣抱怨。
“一想到我最近這麽忙,你卻在美國悠閑度日,啧,完全溫柔不起來。”東雲楑在電腦上調出自己之前在歐洲區的布置,不太想理她,廢話真多。
“……”貝爾摩得沉默一瞬,無奈,“我也快忙瘋了好嗎?”
“?”東雲楑疑惑,“這次清洗的只有歐洲區和霓虹區,你在忙什麽?”
“因為我在歐洲……”貝爾摩得輕笑一聲,“君度,你不會沒收到消息吧?”
東雲楑翻閱資料的動作一頓,神情驟然難看起來,忽然間意識到歐洲區肯定出了問題。
“廢話少說,說正事。”他可不信貝爾摩得打電話來只是寒暄。
有求于人,貝爾摩得不好再惹他,直接說明需求,“這邊的人不太聽我指揮,你派個人來幫一把。”
“要誰。”東雲楑二話不說答應,正好看看是誰在生事。
“當然是你最看重的波本啦~”貝爾摩得獅子大開口,要價高點才好讨價還價。
沉吟片刻,東雲楑點頭同意,“沒問題。”
“你果然不……等會兒!竟然答應了?”貝爾摩得萬分驚奇。
“……”東雲楑無語,“為什麽不同意?”
貝爾摩得沒有回話,就你那個寶貝樣,同意才奇怪好嗎?
“什麽時候到位?”東雲楑問。
“十天後,英國。”貝爾摩得語氣嚴肅起來,“有些人起了反心,我先處理掉,波本到時來收尾。”
“行。”一口答應下來,挂斷電話。
眼前的文字漸漸糊成一片,東雲楑有些難受地捏住鼻梁。
歐洲區又要重新開始經營,犯罪分子果然都靠不住,還是要找卧底,至少人品有保障。
幸好是現在爆出這個大雷,不是三年後……
房間裏,安室透舒服地泡了一個澡,剛才一番追逐戰,他冷得夠嗆。
用毛巾随意将頭發擦得不再滴水,披上一件浴袍就出門了。
下一瞬,就被攬入一個炙熱的懷抱,兩片唇被噙住,安室透抱住來人的腰,交換了一個帶有酒味的吻。
“頭發也不擦幹。”東雲楑嘆了口氣,扯來一條幹淨的毛巾,覆在安室透頭上,輕柔細致地擦拭。
“沒滴水就可以了。”安室透吐槽,眼中卻有着笑意。
過了一會兒,東雲楑扔開毛巾,手指插入他的發間,扣住後腦,吻了下去。
安室透一愣,倒也沒有拒絕,只是心間難免有些疑惑。
“今天這麽粘人?”分開後,安室透問道,“還有,你不是不喜歡在晚上喝酒嗎?”
“我不喜歡喝酒,但是喜歡波本。”東雲楑牽上他的手來到衣帽間。
“莫名其妙……”安室透臉上一紅,沒忍住擰他一下,然後就被衣帽間一字鋪開的各式禮服震驚了,“準備這麽多禮服幹什麽?”
“透,你十天後去趟英國,那邊現在亂糟糟的,協助貝爾摩得收拾一下。”東雲楑取下一套白色的晚禮服遞給他,“可能會有一些宴會的場合,試試。”
“貝爾摩得?”安室透愣愣地接過,疑惑。
“對,她忙不過來,你搭把手,我以前留下的東西應該大部分還在,可以看準機會調用,清單之後給你。”東雲楑又從櫃臺上取下領結和袖扣,親親他的額頭,“等你回來過聖誕節。”
“你別老想着過節,才11月呢,聖誕節哪有那麽快啊。”安室透耷拉下肩膀,語氣中有些遺憾,“但是趕不上給你過生日了。”
東雲楑心中一軟,抱住他,“沒關系,我們以後還有很長時間。”然後将他推進裏間,嘴角漸漸拉平。
年關将近,組織反常地有了大動靜,還是Boss親自下令,總覺得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把零醬送得遠遠的吧。
不論亂幾個地方,最中心的肯定是霓虹。
一共是四套禮服,每一套都是不同的風格,東雲楑興致勃勃地給每套衣服都搭配了合适的鞋子和配飾,最終的效果令人眼前一亮。
“不試了!”禮服的穿戴比常服麻煩多了,一連四套,耗盡了安室透所有的耐心,他換上睡衣直接往床上一躺。
東雲楑從另一側上床,将他攬入懷中。
安室透下意識靠在身後之人的胸膛上,是的,自此上次他半夜高燒之後,君度說什麽都不讓他一個人睡了,安室透轉身憤憤地錘他胸口,這人究竟打的什麽主意,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