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戰場上兩軍對壘，鑼鼓喧天。
雙方将軍都戴着面具，身騎戰馬，手持長矛。
一個是因為貌美，怕不能服衆、震懾敵軍。
另一個……則是因為太過醜陋。
傳言，春笛春将軍，玉質金相、俊美無濤，在京城中，有無數豪門貴女為之傾心，但将軍身邊未有一人。
久了，便有傳言，說他好南風。
這下，公子們春心萌動，就連參報軍營的男子都多了許多。
但真見了面，被日日操練，從單薄的風一吹就倒，到如今健碩且力能扛鼎。
春笛得了個“玉面煞神”稱號，手中被他磨練的将士更是叫苦連天。
反觀洛滿洛将軍，傳聞他身長八尺兇神惡煞、蒼髯如戟，更有惡名在外。
洛滿并不是世家出身，而是市井之徒，從軍後，跟随老将軍在外征戰，掙得軍功。從一介小兵步步高升，到如今威名在外的大将軍。
殺伐之氣如他長戟般，浸潤數以萬計的血腥。
更有好事者仿若身臨，将洛滿擊潰敵軍的神威描繪得出神入化：“傳聞，沙場之上，洛将軍一出面，還未将長戟提起，面具揭下，對面那狗屁将軍大駭，就摔下馬。”
無趣的軍涯生活，自是需要八卦點綴，旁人一聽，立馬湊上來，眼睛放光：“果真？”
“豈能有假。”那好事者一看周圍聚滿人，頓時興起，唾沫亂飛，“還不止！就連敵方士兵們見了洛将軍真容，都紛紛後退三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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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将軍竟然不費一兵一卒，就大懾敵軍，果真是神乎其神。”其他小兵說起洛滿，滿是欽佩。
如此越傳越盛，洛滿不止在本國，就連在周邊國家，都可止小兒啼哭。
近些年，眼看捷報頻傳，收複大片失地，洛滿威名更是高處一大截。
更有趣的是，有百姓将想象中洛滿的樣貌畫成神像，代替鐘馗，貼在自家門上，以煞治煞，祛病除邪。
號角聲下，雙方正互相罵陣。
春笛手下将士聲如洪鐘：“我們将軍玉樹臨風、品貌非凡，你們将軍有我們将軍好看嗎！”
洛滿手下也不甘示弱：“我們将軍只需摘下面具，不費一兵一卒，你們就要落荒而逃！”
萬衆矚目，在這激動人心的時刻……将軍們被起哄着摘下面具。
結果，雙方将士睜大雙眼，紛紛被美哭了。
春笛自是美名在外，身長玉立，真真算得上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即使常年在外征戰，一身白到發光的白皮也如同黑芝麻中一粒耀眼的白芝麻。目如點漆，朱唇潤澤，凜然不可侵。
而洛滿，除卻惡名，卻也是個身姿壯碩，劍眉星目、鐵骨铮铮的男兒，一身古銅色肌膚充滿男子氣概。雖不像春笛般，似江南水鄉精養出的公子哥，但亦是龍精虎猛，氣宇軒昂。
春笛那株沉寂二十多年的鐵梨樹，伴随着洛滿鐵質面具重重落地，濺起小片沙塵時，悄然盛開。
雙方交戰，即便春笛一顆鐵石心蠢蠢欲動，也是不留情面。如若心慈手軟，死的可是自己的兵。
不過，令他欣喜的是，洛滿用兵當真神出鬼沒，從不循規蹈矩。
若只知紙上談兵，同那趙括般，怕是早就贻笑大方，自是不會坐上大将軍位置。
兩人在亂世中，棋逢對手，倒是搏出個惺惺相惜。
終究是春笛棋高一着，将洛滿生擒。
洛滿手下士兵緊急撤退，面露死色，都以為，将軍要死了。
結果，洛滿像是去做客，不僅全須全尾回來，更是聽說，在春笛那被奉為座上賓，以歌姬美酒招待。
洛滿手下将士想不通，洛滿本人，對那三日遭遇，卻是閉口不言。
心腹一問，就面色膛紅，悶頭練戟。
幸好平日洛滿馭下甚嚴，并沒有不利言論傳出。
夜深，洛滿營帳內，豆燈點點，他擦拭着陪伴自己多年的長戟。
帳外，不時有士兵巡邏。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
身處昏暗，耳邊傳來帳外鐵甲片摩擦之聲，火把燃燒“噼裏啪啦、畢畢剝剝”之聲，士兵們的低語……
洛滿仿佛對待摯愛，将長戟上血漬拭淨，放回武器架，和衣躺下。
豆燈安靜燃燒，一片靜谧中，有暗影掠過。
他立馬睜開雙眼，手摸到枕下，霜刃寒氣凜凜……
春笛自将洛滿放回後，心癢難耐，孤枕難眠。
輾轉反側間，寤寐思服。
來不及在深秋寒夜披上外袍，便飛出營帳。
等霜寒迎面，理智回籠，已身處洛滿軍營外。
千裏奔襲，只為一面。
春笛摸進洛滿帳內，趁洛滿手中匕首還未架在他頸間，思念趨勢着他，将對方抱個滿懷，埋頭，狠狠吸一口氣息。
等回過神，匕首也到了頸間。
“放手。”洛滿咬牙切齒，拿着匕首的手卻穩穩的，沒往下深絲毫。
“不放又如何。”春笛明眸皓齒，看到心上人的喜悅使得美目流轉，被點點火光一映，顧盼生輝，整個人活色生香起來。
“若不放……”洛滿言語未盡，只是手中霜刃更往下。
有血流蜿蜒，春笛仿佛渾然不覺，等抱個夠了，才放開手，依舊戀戀不舍。
“終有一天，你會主動讓我抱的。”春笛輕笑，如在耳畔，他輕薄完，身影如鬼魅，掠出營帳。
洛滿耳尖微紅，鎮靜地将匕首上的血擦淨，放回枕下，嘆氣，思緒紛亂。
他如今來我營帳，如入無人之境，竟無一人察覺，看來，我是真鬥不過。
以他之能，若狠下心，怕是戰事早就了結。不過是貓捉耗子，戲弄我罷了。
想起在春笛那“做客”，每日被強迫着，與他同吃同住，晚上又同榻而眠。
對外說是要親自看守，但卻不是俘虜待遇。
而且，更過分的事，也做過……
洛滿想起那日荒唐，羞憤不以。難道！“玉面煞神”春笛，其實是個荒淫好色之徒？
可他若是好色，怎不去尋貌美歌姬，卻來戲耍我。
洛滿胸口起伏不定，濁氣憋在心中，被擾得心煩意亂，索性不再睡，提起長戟，大步跨出營帳，夜色下揮舞起來，卻不得章法。
他，心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