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羊效應
黑羊效應。
聚會散場的時候,江噬和秦不渡走在一起,看得伍十弦和蔣淑儀咬牙切齒。
“小——”秦不渡一句“小江姐,我們回家”還卡在喉嚨裏,就見江噬擡手擋在他面前示意他不要說話。
蔣淑儀湊上前擠開秦不渡:“阿噬,你在看什麽呢?”
江噬:“熱鬧。”
只見她望向的方向,一男一女正在對峙,男人懷裏還抱了個小姐。
“哎呀,明公子,你未婚妻在呢。”
“在就在呗,她家如今落魄成什麽樣了你們是不知道。”明仕祿親了一口摟在懷裏的小姐,斜眼挑釁地看了一眼沐青雅:“落架的鳳凰不如雞,誰知道能不能東山再起。”
“落架的鳳凰還是鳳凰,野雞終究上的臺面。”沐青雅坐在沙發上,與周圍嘈雜的環境格格不入。
明仕祿懷裏的小姐以為她是在罵自己,立馬氣急爬起來:“你——”
“抱歉,我不是在說你。”沐青雅微笑。
倒是明仕祿臉色黑沉。
誰都知道最開始您家是做卡拉OK和酒吧發家的,私底下還經營着一些不可言說産業,相當于半個雞頭。
明仕祿站起來:“沐二,你是不是找抽!”
“那你也得看看是誰抽誰。”沐青雅也跟着站起來:“明仕祿,我已經和我父母說過退婚的事情了,你最近勾搭沈二的證據我也送到你們明家了。”
明仕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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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青雅:“你什麽你,要不是因為我們的婚約是明老夫人的遺言,你以為我會多看你一眼嗎?你憑什麽?憑你花天酒地混社會?憑你逃課打架玩女人?還是憑你那個什麽小破白虎堂?”
明仕祿說不過就想動手,結果手剛擡到一半,就被人一把握住。
江噬握住明仕祿的手一折,在他殺豬般的嚎叫裏問:“沐二,你跑來卡拉OK廳你哥知道嗎?”
“……”沐青雅默默低頭:“不知道。”
“我不跟他說,但你先跟我走。”江噬把還在哀嚎的明仕祿一甩。
明仕祿站起來就要對江噬揮拳頭,可是看見江噬背後的江月堂衆人,和桌上距離江噬手邊幾寸遠的紅酒瓶,又默默地收起了拳頭,只能嘴上不饒人:“你給我等着!”
江月堂開道,江噬拉着沐青雅就出了門,沒有聽到他那一句:“你不是有個相好的在附中嗎?我不搞你我搞他!白虎堂不會放過他的!”
卡拉OK廳門外,江噬問:“有人來接你嗎?”
沐青雅低頭看自己的小羊皮衣靴鞋尖:“沒有,我偷跑出來的。”
“啧。”江噬看了一眼手機:“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江噬在卡拉OK廳打了輛車,秦不渡打開車門,沐青雅和江噬坐後排,秦不渡坐副駕駛。
這當計程車司機要開車時,沐青雅那邊的車窗卻被敲響了。
沐青雅看着車窗外的人,立馬降下的車窗:“寧致遠。”
“我看你是被拉上車的,你……”只見車窗外穿着睡衣套外套的寧致遠一邊說話,一邊彬彬有禮彎下腰,看到車裏的江噬時立馬住嘴,吶吶地喊了一聲:“姐姐。”
沐青雅玩心大起:“寧致遠,我和江噬同歲耶,你為什麽不叫我姐姐?”
“我,我……”寧致遠被撩的面紅耳赤,“我”了好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行了。”江噬瞥了他一眼:“天晚了,你也早點回家,師傅,開車。”
“好嘞。”
車開出去老遠,沐青雅還是他在座位上往後看,試圖看清那個站在原地的人影。
“別看了,他喜歡你。”江噬說。
沐青雅渾身一震,一個飛撲到江噬腿上:“江二,姐,你是我親姐,你怎麽知道他喜歡我的?是他跟你說的嗎?我——”
“我問你,他為什麽大半夜出現在卡拉OK廳門外?”
“因為……我?”
“為什麽他會關注你,為什麽看到我拉你上車他會這麽激動,不用我說了吧。”
“說不定他只是路過呢……”
“他的大衣裏面是睡衣,一個好學生,大半夜在卡拉OK廳門口晃悠,你說他是路過?”江噬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他喜歡我!”沐青雅高興地晃蕩小腿。
“不止呢,知道他為什麽不叫你姐姐嗎?”江噬懶洋洋的:“你以為這是調情,但是在江南一些地方,凡是沾親帶故的,都是不能結婚的。”
“你猜為什麽我家人知道我侄孫調戲我的時候暴跳如雷?”江噬木着臉說:“大概在他們眼裏,蔣尚書就是個叛逆的呆頭鵝。”
叛逆的呆頭鵝沐青雅若有所思:“哦~”
把沐青雅送回家,和要出門找妹妹的沐恩承互比中指過後,江噬這才讓司機往她家開。
直到到了家門口,路上一直沉默的秦不渡才開口:“小江姐,我發現你對人的情感很敏感啊。”
“是嗎?”江噬想了想:“好像是。”
“那你為什麽不相信我喜歡你呢?”秦不渡問:“因為我現在住在你家,所以你自動把我的喜歡理解為讨好了嗎?”
“因為沒有理由。”江噬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沒有理由喜歡我。”
秦不渡問:“喜歡需要理由嗎?”
“需要。”江噬說:“正常來說,任何做事情都有理由,哪怕那個理由很無厘頭,就像我收留你,只是因為我覺得你的名字順眼一樣。”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秦不渡抿唇:“就像讨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喜歡一個人也不需要理由。”
江噬開門的動作頓住。
她沒有說話,只是在一瞬間的怔愣後打開門往裏走,留着門口的秦不渡和阿迦大眼瞪小眼。
“你只不過是當局者迷罷了!”秦不渡說。
江噬回到自己房間,根本沒有聽到這句話。
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讨厭一個人也不需要理由。
其實江噬從來都知道,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江噬躲在床上,把自己捂在被子裏,被子裏的空氣開始稀薄讓她喘不過氣她才探出頭。
接觸到冰冷空氣的一剎那,她好像活了,又好像回到了四年前。
還不如死了……
她想。
—
六年前,陳侍妝把江噬接回江家,對她極盡寵愛,雖然江國強和江津軒很冷淡,但是這對江噬來說并不影響。
按理說江噬作為江家小姐,回家必然是要有接風宴的,一是對外宣布她回來了,二是要建立新的社交圈。
但是陳侍妝覺得江噬在鄉下呆了這麽多年,難免有些小家子氣跟不上圈子裏的節奏……好吧,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只是覺得她上不得臺面罷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噬和花容月、傅辛寒一起被安排進實驗中學,雖然學習有些跟不上進度,但是在忙碌的生活中能進對方裏面也是開心的。
剛開始一切都很好,後來壞處才漸漸冒出了頭。
陳侍妝和江國強都不适應江噬的存在,又因為江津軒那段時間正在高三,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兒子身上,所以老是忘了給女兒零花錢,讓她絕地求生,加油特種兵。
江噬臉皮薄,加上和他們都不熟悉,不好意思開口要錢,反正有地方住、有口飯吃就夠了。
實驗中學的飯錢都是提前交的,菜是另外的價錢,需要提前去買菜票,因為沒有零花錢,所以江噬只能吃白飯。
她覺得這沒什麽,小學的時候就不是所有小朋友都能有菜拿來配飯,只是她不知道,吃白飯的這一行為,在別人眼裏就成了家裏窮的證據。
實驗中學的學生大部分都本地人,雖說沒有非富即貴,但也是家裏有點小錢的,而剩下小部分外地人基本上分為兩部分:被欺負的和不被欺負的。
江噬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被欺負,只是有一天她突然在大課間裏被一群女生拉到廁所裏扇巴掌。
“你們幹什麽!我不認識你們!你們再我就告老師了!”江噬掙紮,但是沒用,她的手被禁锢着往後拉,以一種弱勢的姿态跪在廁所的地上。
“吵死了。”有一個人拿起角落裏的髒抹布塞進江噬的嘴裏,有點嬰兒肥的可愛臉蛋笑得很甜:“你要告老師就告老師咯,但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告老師我們就把你嘴巴給粘上。”
廁所的動靜持續了很久,直到快要上課她們才離開廁所,走前還在江噬肚子上踩了兩腳。
江噬背疼痛席卷全身,過了很久才抽泣着站起來,頂着紅腫的臉頰去了老師辦公室。
江噬的班主任一看到江噬的慘狀,就明白了是什麽情況,站起來問:“是誰幹的?”
想到剛才那群人,江噬其實大部分都不認識,只記得其中一個人喊過那個往她嘴裏塞抹布的人,她有些呼吸不穩地說:“潘梁燕。”
她說完以後就開始嚎啕大哭,剛才被髒抹布堵在心裏的情緒立馬如洪水般傾瀉而出。
但是她沒想到,班主任只是一皺眉,又坐回了位置上,說:“這……她怎麽光欺負你不欺負別人啊?你想想你是不是自己也有什麽問題。”
那一刻,江噬只感覺渾身冰涼,連哭都忘記了,只是定定的看着班主任,卻又嘴笨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這樣,老師把她叫過來,你自己和她說好不好?”
盡管江噬在搖頭,班主任依舊出了辦公室,去班裏把坐在第一排的優等生潘梁燕叫到了辦公室。
潘梁燕臉上的嬰兒肥未褪,顯得有些許稚氣,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黑長直紮着漂亮的高馬尾,和很多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一樣可愛漂亮。
根本不像是一個會把別人堵在廁所裏扇巴掌的人。
“江同學,我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潘梁燕笑着說:“我們只不過是在和你開玩笑而已,你怎麽這麽開不起玩笑呀?”
這怎麽能是玩笑!
這怎麽會是玩笑?
江噬想要反駁,但是老師卻在她開口之前對她說:“開玩笑而已,你也太小題大做了,江噬,老師上課也很忙了,別再增加老師的工作量了,你們兩個互相道個歉就完了吧。”
江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但是不敢相信也無濟于事,她們兩個互相道了歉。
她不應該道歉的,她沒有錯啊……
離開辦公室時,江噬聽見班主任的聲音說:“那個江噬事兒真多,成績一般還敢狀告優等生,要是潘梁燕出了什麽問題,就她那點小破分數,我怎麽去評優秀班主任。”
原來她都知道……
那天晚上,江噬被潘梁燕堵在寝室角落裏,嘴巴被捏着塗上520強力膠,潘梁燕說:“死窮鬼,我說過的,你敢告老師我就把你嘴巴給粘上,下次再敢,我就把你的牙給打掉。”
江噬感覺膠水開始發燙把她的嘴唇給粘住,她想要張嘴,嘴唇卻被緊緊地連在了一起,在一陣撕裂的疼痛過後,被黏上的嘴唇終于鮮血淋漓的分開了。
她的室友只是在旁邊看着,明明她們昨天還是朋友。
黑羊效應發生的時候,黑羊不管做什麽都是錯的,屠夫的刀指向黑羊,白羊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