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妥協
妥協
一回到家江噬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裏,直到客廳響起開門聲。
“阿噬,我回來了。”秦不渡拎着一個白色紙皮袋子,在玄關換鞋。
“回來了。”江噬打開房門出來:“我跟你說個事。”
“嗯?”秦不渡看着她嚴肅的臉色,心裏頓時就緊張了起來:“怎麽了?”
“我跟你爸談崩了。”江噬木着臉說。
“哦,我還以為多大事兒呢。”秦不渡聽完并沒有太驚訝,反而還笑了:“意料之中,我小時候他就想搞死我,要不是我奶奶攔着,我根本活不到現在。”
“……”江噬深呼吸,片刻後問:“你想過以後怎麽辦嗎?”
“出去工作吧,日子還要繼續過不是嗎?”秦不渡平靜地說:“也不一定非要讀書,條條大路通羅馬,人生又不止這一條路。”
江噬看着他平靜的側顏,心裏卻明白:他是想讀書的,不然不會在從朝陽附中退學之後到城北職中報道。
她知道,她也的确可以幫他,但是他值得她付出嗎……
“別說這個了阿噬,給你看樣東西。”秦不渡把手裏拎着的白色紙皮袋子打開,從裏拿出一個白色盒子遞給她。
“嗯?”江噬接過那個白色盒子:“這是什麽?”
秦不渡笑:“你打開看看。”
江噬依言打開,卻在看到盒子裏東西的那一瞬愣住了。
盒子裏是一只金镯子,很細,做成了銜尾蛇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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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江噬擡頭看向秦不渡,這才發現他脖子上的金色長命鎖不見了,同時上只挂了一把鑰匙:“你這是做什麽?”
“我看你好像有點不習慣沒有镯子的手,就去打了一只。”秦不渡笑:“帶上吧,很适合你。”
秦不渡上午出去就是為了這件事,他起了個大早,做完飯就跑到老城區,找了個開金店的老師傅,把自己的長命鎖融了打金镯子。
“秦不渡,你沒必要這樣。”江噬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受,有點酸,又有點苦:“我們昨天才确定關系……”
“是啊,我們昨天才确定關系,那你今天又為什麽幫我跑這跑那呢?”秦不渡問。
“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曾經的影子,不行嗎?”江噬反問:“你又有什麽理由呢?我自認為我還不值得你為了我,把你奶奶的遺物給融了。”
“我的理由就是我喜歡你啊。”秦不渡看着她說:“奶奶也不會介意的,畢竟那只長命鎖本身就是為你準備的。”
江噬看着他,以為他會說出什麽“秦家傳給長媳的傳家寶”言論,甚至已經準備問出“所以你把你的傳家寶給融了?”
結果秦不渡的話打得她措手不及。
“我之前說,我這輩子是為你而活的,沒有騙你。”秦不渡有些忐忑地道:“小時候我病重到喝不進去藥,我奶奶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上山,寺廟裏的方丈說我氣數将盡……”
“毫無生還可能,就算真的強行留下來,也只會是個失了魂的癡兒。”一位蓄着長須的老和尚說。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秦奶奶被幾個小沙彌扶着坐在太師椅上,懷裏是氣息微弱的、尚且六七歲的秦不渡。
“有,這也是我許你進來的原因。”長須老和尚捋着胡子道:“你孫兒福澤深厚,有一個天生大命格的人願意借他一半氣運。”
“真的!”秦奶奶激動得幾乎要哭出來:“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我話還沒有說完。”長須老和尚等她激動完才道:“那位女施主分了一半氣運給他使他成活,卻将自己推入了不義之境。”
“什麽……”秦奶奶抿唇。
“我要你保證,以後教好這個孩子,若是他有半分辜負那位女施主,便教他在辜負她的那一刻暴斃而亡。”長須老和尚從自己到跑的袖口裏拿出一只金色長命鎖:“你能做到嗎?”
“我能。”秦奶奶接過那只長命鎖,像是告誡自己一般重複道:“我能。”
“那好,666。”
“……刷卡。”
拿到那只長命鎖的下午,原本喝不進藥的秦不渡突然就能喝了,并且一直不退的高燒也慢慢的退了下去,原本怎麽都退不下去的高燒,在寺廟裏養了三天就已經大好。
“她說,天命如此,我一定會愛上那個人,那個人一定是我的妻子。”秦不渡看着江噬:“那只長命鎖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所以就算拿來打镯子奶奶也不會介意的。”
“而且我很抱歉,阿噬……”秦不渡捏緊了拳頭:“我……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應該會過得更好。”
江噬沉默片刻才問:“就這麽告訴我,也不怕我跟你立馬分手。”
“你有知道這些的權利。”秦不渡低下頭,眼睛一酸,眼眶紅了一圈,以為自己剛談不到一天的戀愛就要分手,難過,但還是壓着難過擡頭強顏歡笑道:“你知道這些的權利,有選擇的權利,有拒絕的權利。”
“行了。”江噬随意地随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我是唯物主義,不信這些,而且那個和尚不也說了‘我願意’的。”
聽到江噬沒有拒絕,秦不渡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剛要激動得上竄下跳,又聽她說:“不過……”
秦不渡心跳漏了一拍:“不過什麽?”
“不過你可能得再考慮一下。”江噬陰恻恻地笑:“合理懷疑那個和尚說的,你辜負我就會暴斃而死,是我動的手。”
“不用考慮!”秦不渡猶如乘坐過過山車的心髒再次激情澎湃:“昨天關系确定得不太正式,我們重新來吧。”
他單膝跪在江噬面前:“我是秦不渡,身高一米八五,體重72公斤,會做飯紮辮子打掃衛生,無抽煙賭博喝酒不良嗜好。”
“最喜歡你,也只喜歡你。”
“想和你在一起,也只想和你在一起。”
說着說着,因為心髒上竄下跳而蓄在眼眶裏的眼淚就順勢落下,或許連秦不渡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因為他只是看着江噬,鄭重地問:“阿噬,請問你願意和我發展一段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嗎?”
江噬看着他,心想:怎麽還有邊哭邊表白的男生呀?
不過看着他那攻擊性十足的狼系長相落淚,她心裏怎麽說不出的滿足呢?
秦不渡給江噬的印象一直是長得很有攻擊性但是性子弱,不過江噬知道,性子弱不代表他不堅定。
一如現在,他堅定的選擇了她。
“你都這麽堅定了,我如果拒絕就矯情了。”江噬笑着把手遞給他:“我願意。”
秦不渡顫顫巍巍又小心翼翼地為她戴上那只金镯子。
“你別哭了,搞得好像我欺負你一樣。”
“我激動!我都已經做好被掃地出門的準備了。”
“行了,趕緊擦擦眼淚。”
“嗯……”
他們背後的蝴蝶牆上,蝴蝶翅膀發着亮閃閃的光,好像是他們未來的希望。
晚飯後,思慮了一個下午的江噬撥通了一個號碼,那個號碼第一次挂斷,第二次才接通,開口就是一句不耐煩的:“喂。”
“你好,秦先生。”江噬木着臉開口。
“江小姐?”電話那頭的秦深頓了兩秒才說:“你改變主意了?”
“是的。”江噬閉了閉眼睛:“但是我希望秦不渡明天就能回附中上學。”
“沒問題……”
不等秦深把話說完,江噬就挂了電話:“操。”
—
秦深說話算話,第二天一早江噬就接到了附中政教處的回校通知。
彼時他們正在廚房吃早餐,江噬手機接到了陌生號碼的電話,江噬下意識挂斷,緊接着就響起消息提示音,打開一看,是那個陌生號碼發來的消息:
您好,秦不渡同學的監護人先生or女士,秦不渡同學的退學申請已撤銷,寒假補課期間未到校視為請假不予處罰,但是請在消息發出後三個工作日內帶他到學校報到,否則此後視為逃學曠課處理,累計半個月即予以開除處理。by京城大學附屬中學政教處。
江噬這下終于松了一口氣,把手機一放,說:“等會你收拾一下東西,回附中報道。”
秦不渡拿着勺子的手頓了頓,猛然擡頭問:“什麽?”
“等會你收拾一下東西,回附中報道。”江噬重複了一遍,然後低頭喝粥。
“你不是跟我爸談崩了嗎?”秦不渡眨了眨眼,問。
“誰知道呢?或許他腦子抽了吧。”江噬聳了聳肩,說完又繼續喝粥。
秦不渡明顯還想問什麽,但江噬此時表現得對早晨千篇一律的雞蛋羹很感興趣似的,一直埋着頭,擡起頭讓他提問的機會也不給,在他吃完早餐後直接把他趕去收拾東西。
道路兩旁的銀杏樹開始抽枝發芽,秦不渡騎着自行車,江噬坐在自行車後座,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抱着他的書包。
附中的距離不太遠,自行車騎十幾二十分鐘就到了。
雖然很多時候秦不渡都表現的很廢物、不可靠,但實際上……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連政教處辦公室在哪都不知道,你上次退學文書是在哪簽的?”江噬站在教學樓下,一邊看學校布局圖,一邊數落秦不渡。
好吧他的确很廢物、不可靠。
起碼在江噬所熟知的“圈子”裏,秦不渡一定是最單純的那個,畢竟沐恩承雖然被妹妹奪權但是本身能力也不差,蔣尚書雖然是二世祖但是有自己的情報網,連明仕祿那種蠢貨都會耍心眼子,更不要提江噬身邊那群除蔣淑儀以外的鐵娘子預備役了,關鍵連蔣淑儀都混了個江月堂三把手當當。
其實一般學生不知道政教處在哪,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因為如果是不是評優評先或者違反校紀,一般學生都不會踏進政教處一步。
但是對于江噬這種非一般學生(特指喜歡惹是生非和經常被惹事生非的世家子)來說,知道政教處和各個組織科室在哪是了解環境建立信息網必要的舉措,這也是沐娴剛轉學過來就着急忙慌建立自己信息網請客請吃飯的原因,畢竟掌握環境信息網就代表着掌握了主動權。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是江噬在圈子裏無人能惹的原因——沈欣悅和蔣尚書這兩個不同領域的信息網巅峰人物可都是江噬的人。
“上次是在班主任辦公室裏簽字的。”秦不渡低頭。
“行,你先去你班主任那裏報到,我去政教處解決完你打架鬥毆那爛攤子再去找你。”江噬說完,就拉着秦不渡往高三教學樓走。
他們剛走到高三教學樓下課鈴就響了,因為是星期天所以學校裏人很少,除了留校生就是補課的學生,他們三三兩兩走出教室休息,時不時還會有人看向他們。
秦不渡的冬季校服有些短了露出手腕子和腳脖子,江噬身上又是隔壁城北職中的校服,兩個人長得又不賴,俊男靓女站在一起惹眼的很。
“喲~這不掃把星嗎?不是退學了嗎?怎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