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潘梁燕

潘梁燕

清晨,溫暖的面包香味浸滿屋子,混雜着甜牛奶的味道。

江噬迷迷糊糊打着哈切就出來了:“秦不渡?”

“阿噬醒啦,你先等一下。”廚房裏忙活的秦不渡笑着說。

“嗯,家裏有面包呀。”江噬一邊坐在客廳沙發上打開電視,一邊問。

“早上去買的,面包店還打折了,上個星期省下來的夥食費剛好夠。”

“哪家面包店呀?”

“前街路口那家。”

在電視劇的聲音裏,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着,窗臺上的向日葵擡頭望着窗外明媚的陽光,屋裏是香甜松軟的面包香和奶香。

噠——

秦不渡把碗放在餐桌上:“吃飯了。”

“嗯。”江噬坐到餐桌邊。

白瓷碗裏,舒芙蕾面包被掰成小塊加入甜牛奶一起煮爛,上面還撒了一層餅幹碎,在焦糖和奶香裏面混雜着點點檸檬香。

“餅幹碎是檸檬奶油蝴蝶酥,買面包的時候我說給女朋友買早餐,店員姐姐賞我的。”秦不渡笑。

“啊哈,那得讓店長給她升職加薪啊。”江噬懶洋洋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那家店是江家的。”

“那以後我天天去那家買。”秦不渡給她碗裏切了薄薄一片芝士:“這樣就左口袋出右口袋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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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嘗嘗喜不喜歡?”秦不渡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還做了烤布蕾。”

江噬低頭嘗了一口:“好吃。”

秦不渡笑:“你喜歡就好。”

早餐結束後江噬換了身衣服和秦不渡出門,去梵高花園。

“喲~這小美女是誰呢?”花容月一見到江噬就趴在櫃臺上調侃。

江噬不自在地後退了一步。

她今天穿了一身藍綠暗色調的波西米亞風毛衣配淺咖色半身裙,有種游牧民族的不羁和異域風格,完美中和了她的個人風格,是男人看了就腿軟,女人看了心心眼的程度,當然,要她自己選的話是不會這麽穿的,其中不乏秦不渡提供的造型推薦。

“別害羞呀,很漂亮。”花容月繞過櫃臺,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就是感覺缺了點什麽……”

花容月想啊想,輕笑一聲,從一旁的櫃臺上摘下一朵小朵的向日葵,折彎花梗別在了江噬的毛衣上:“這就對了。”

藍綠暗色調的波西米亞風毛衣上點綴向日葵,就像是晦暗不明天地的清晨,出現了一輪太陽。

是曙光。

“阿噬,你和阿寒吵架了?”花容月修剪着一盆秋海棠,問道。

江噬坐在鋼琴邊,揉太陽穴:“嗯。”

“真新鮮。”花容月笑彎了眼睛:“不過吵吵也好,吵架也是促進關系的一種。”

“不會了。”江噬随手按在鋼琴上彈了幾個音,淡淡地說:“他說,就我這樣的人,難怪他們會霸淩我。”

花容月手抖将秋海棠唯一一朵花給剪下,臉上的笑也逐漸淡了下來。

兩人一時無言。

因為她們和傅辛寒是從小到大的朋友,所以他們無比了解對方,她們也知道這是傅辛寒的真心話,即便他極力辯解也無濟于事。

她們從前以為傅辛寒最大的毛病是懦弱,所以他不敢為她們出頭。

後來她們才發現,傅辛寒最大的毛病是自私,只要不威脅他的利益,別人做什麽都與他無關,他都可以置若罔聞、視若無睹。

哪怕江噬和花容月被霸淩,哪怕潘梁燕霸淩別人……

他從來都是這樣。

叮鈴——

梵高花園門上的風鈴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

秦不渡懷裏抱着一摞花盆從外面走進來:“阿月姐,這些花盆放哪?”

“随便放哪個角落裏就行了。”花容月笑着回了一句,然後繼續和江噬聊天:“我們剛剛說到哪了?哦,對了,這個學期結束學校就會給你安排接洽實習崗位,不如你來我這吧!”

梵高花園是花容月自己租店面,自己找供應商,自己買花、種花、插花、賣花、記賬盤活的店,雖然不大,但至少每個月固定收入有保障。

原本城北職中給花容月安排的崗位是有關園林設計的清閑工作,但當她發現學校給他安排這個工作是因為她當時的上司——一個看上她的中年油膩男——要求時,她果斷拒絕了這份清閑工作,轉身投入創業浪潮中。

如今花容月十分害怕江噬也遇到曾經她遇到的問題,畢竟在她眼裏,江噬可比她有魅力太多。

“這合适嗎?”江噬食指和中指在鋼琴的兩個低音鍵上來回彈跳:“我打算去報名成人高考,可能很少有時間顧及到工作。”

“成人高考?那太好了!”花容月眼睛亮晶晶的:“你只管考就行,甭管能不能顧及到工作,我樂意供着你當吉祥物。”

江·吉祥物·噬:“……”

在秀場明亮的燈光下,一排排模特在T臺上展現着身上的時裝,江噬拉着秦不渡繞過人群走到秀場二樓的包間裏。

“抱歉,我們來晚了。”江噬推開門,對屋裏的人說。

沈欣悅、沐娴、蔣淑儀,以及她們的幾個小姐妹都已經在了。

“沒事。”沈欣悅懶懶散散地坐在沙發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坐。”

江噬過去坐一下。

“你哥知道我帶你來看秀,特地囑咐我,注意你有沒有看上的時裝,他去聯系設計師。”沈欣悅笑:“要是沒有也沒關系,把整場秀投入商業銷售的時裝包下也不是問題。”

江噬似乎對此習以為常,畢竟江津軒以前也帶她來看過秀場,通常反應是這樣的:

妹妹身上沒有珍珠,買!妹妹身上沒有藍寶,買!妹妹身上沒有紅色,買!妹妹身上沒有橙色,買!……妹妹身上沒有紫色,買!妹妹喜歡黑色,買!

商業秀秀場上的衣服,他幾乎全包。

哪怕是非商業秀秀場上的衣服大多不能直接購買,也難不倒他,直接購買投入商業銷售的,外加聯系設計師購買未來推廣服裝設計方案,只要不缺錢,就能解決99%的問題。

沈欣悅她們幾個同一層次的富家女幾乎是從小富養長大的,但也不見得有幾個能像江噬這樣大張旗鼓,光是消費這方面,都快趕上和她們不是一個層次的沐青雅了。

只有沈欣悅知道,江家曾經虧欠過江噬,無比虧欠,所以如今他們如何溺愛她都是應該的。

沈欣悅笑着,轉頭看向秦不渡:“嘿小子,阿噬值得最好的,現在為此負責的是江津軒,以後就是你了,絕對不能讓她的生活品質下降哦~”

秦不渡堅定點頭:“我會的。”

包間裏的女孩子們都愣了一下,然後全都笑出了聲。

秦不渡不明所以,看向一旁的江噬。

江噬嘴角帶着三分慵懶的笑:“你太認真了,在這樣的情況下顯得很呆。”

“但我就是認真的呀。”秦不渡小聲和她說:“阿噬,我以後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

江噬深深地看着他:“好,我信你。”

一旁有人調笑:“江二,你就慣着他吧,現在你一年光分紅就有百來萬,還要靠他?你不讓他倒插門就不錯了。”

江噬搖晃着高球杯裏的錫蘭紅茶,笑:“我樂意。”

包間裏又是哄笑。

蔣淑儀在一旁看着他們,手裏的手帕差點咬出一個洞來,沐娴在一旁安慰她、給她順毛:“Hey girl,冷靜點,那是你姑爺爺。”

蔣淑儀轉頭看她,面無表情道:“閉嘴,你個海龜洋妞兒。”

江噬随意倚在沙發靠背上對T臺上的時裝挑挑揀揀,她對時裝并不很喜歡,但是為了不産生不必要的浪費,她還是随意指了兩件她看得上眼的長裙。

忽然她的目光一瞥,聽見了一個熟悉的令人厭惡的人影,皺起了眉。

沈欣悅朝她望向的地方看去,僅一眼就暴躁了起來:“她怎麽在這兒!”

包間裏的人也被吸引了注意,一齊望過去。

只見潘梁燕穿着一襲高奢禮服,挽着明仕祿的手,目光懇切像是在求着什麽。

江噬淡淡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她和明仕祿來的,看上了一條裙子,現在正求着明仕祿給她買呢。”

沈欣悅冷笑一聲,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吩咐道:“給我盯緊樓下38號座位上的人,如果她看上投入銷售的時裝,就把那件時裝給我買斷。”

“Wow~”蔣淑儀調侃道:“欣悅姐姐好man哦~”

“Sorry,But she is a woman.”沐娴說。

江噬瞥了她一眼:“Ms.沐,再裝逼我會把你打出這個包間。”

包間裏又恢複歡聲笑語,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只有江噬,她好像沒有之前高興了。

“阿噬……”秦不渡拉了拉她的手。

江噬搖了搖頭。

潘梁燕感覺今天糟糕透了。

先是明仕祿不同意給她買裙子讓她求了好久,再是明仕祿答應之後她喜歡的裙子已經被買斷了,最後是她竟然看見了江噬那個賤/人!

這場時裝秀過後,主辦方有一個小型宴會,邀請了各個世家子女留下,其中就有明仕祿和江噬。

她拿起一杯紅酒走向角落裏的江噬:“呦,僵屍,好久不見。”

沈欣悅和沐娴去社交了,蔣淑儀拉着秦不渡去約架了,他們都在大廳另一頭,江噬現在只有一個人。

江噬看了她一眼:“有事?”

“你看吶,明仕祿帶我進入了他的社交圈。”潘梁燕咬牙切齒,她曾經衆星捧月,恨透了像現在這樣被人無視,于是無不惡毒地說:“他承認我了,而你的好姐妹呢?”

“……”江噬嘆了口氣,放下紅酒:“潘梁燕,你可能不太明白。”

潘梁燕:“什麽?”

江噬看向她,眼神陰恻恻的:“我們的圈子不是圈外人可以輕易涉足的,當一個人要帶圈外人踏入這個圈子,就要想好一點——”

“Ta能不能保護好Ta,而不讓Ta成為衆矢之的。”江噬看着她驚訝的神情,收回目光:“所以沐恩承不會把阿月帶進這個染缸裏,因為他沒有這個能力。”

“你以為你是被他以女朋友的身份帶過來的嗎?”江噬無不嘲諷地笑了笑:“充其量只是個女伴而已。”

“你!”潘梁燕高舉起手——

“你确定嗎?”江噬聲音冷冷道:“我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不信你可以試試。”

潘梁燕身形一僵,最後慫兮兮地收回了手,恨恨道:“呵,我是不比你,最近怎麽不見你和傅辛寒呆在一起,他不要你了?”

“你可能對我有些誤會。”江噬上下打量她:“我和你不一樣,我不需要依附與誰,在男女關系中,我才是占主導地位的那一個。”

潘梁燕瞪大了眼,臉頰因氣憤漲紅。

江噬這句話無非就一個意思:

我跟你不一樣,你需要依附于明仕祿而活,讓他抉擇挑剔和抛棄,而我不用,我才是抉擇挑剔和抛棄的那一個。

潘梁燕臉色更加漲紅,差點憋成醬紫色,她深呼吸兩輪,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露出一個陰狠的笑,擡起手中的紅酒杯——

往自己身上倒?

然後又發出尖銳的驚呼:“啊!僵屍!你不能這樣!”

江噬:“……”

我以為你要給我來個大的,結果你大爺的小說看多了,給我玩栽贓陷害?

周圍的人都被潘梁燕的驚呼吸引。

沈欣悅和沐娴分別告別自家小姐妹步履匆忙的趕過來,原本在角落裏單方面約架的蔣淑儀跟着秦不渡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來,幾人上來把江噬圍在C位。

沈欣悅和沐娴還在分辨局勢,沒有開口。

蔣淑儀兇狠地看向潘梁燕:“你幹了什麽!”

秦不渡着急忙慌上下檢查江噬有沒有受傷:“沒事吧阿噬!”

遠處和世家小姐搭讪的明仕祿也被引了過來,因為好好的搭讪被打斷,他頗為不滿地看向潘梁燕:“怎麽了。”

潘梁燕捂住臉嗚嗚地哭:“我不知道我說了什麽讓她不開心了,她直接把紅酒倒在了我的身上,這可是你給我的第一件禮服呀。”

明仕祿挑了挑眉,一掃剛剛的不滿,掃視江噬身邊一圈人,最後看向江噬,頗有些拿着她把柄的幸災樂禍:“江二,你怎麽說?”

“什麽怎麽說?”沈欣悅一擡下巴:“她可是江噬,她做什麽需要給你說法?”

“那這也太霸道了點。”明仕祿慢悠悠地說:“要知道,就算了在當年沐家鼎盛的時候,沐青雅也沒有這麽霸道。”

原本因為沐家和明家退婚,沐娴作為表親不好開口,聽見他這句話也沒什麽顧忌了:“yoyoyo~兩家都退婚多久了,明大少爺怎麽還拿着前未婚妻的名頭打壓人呢?是以前拿她的名頭耀武揚威慣了嗎?”

最後還補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的狗東西。”

“你——”明仕祿你了半天才你出個:“你給我閉嘴。”

潘梁燕見明仕祿被怼得啞口無言,磨了磨後槽牙,心想:沒用的狗東西。

“你們怎麽能不講理呢?”她故作柔弱地說:“明明是僵屍拿紅酒潑我——”

秦不渡急聲打斷她:“不要這麽叫她!”

沈欣悅暗道完了,吵架的時候最忌情緒激動和氣急敗壞,情緒激動和氣急敗壞會引起旁觀者的負面情緒,有理也會變成沒理,直接整段垮掉。

果不其然,潘梁燕眼裏一下又蓄滿了淚水,配上她那張可愛的圓臉,還是有點惹人憐愛的,圍觀的人裏有人立馬拿不贊同的目光看向秦不渡。

“Oh shit!”沐娴一把推開秦不渡:“毛頭小子滾到後面去蹲着,廢物點心。”

江噬看着他們你來我往的博弈,忽然就有點煩了,冷笑一聲打斷衆人的天人交戰,和潘梁燕中門對狙:“潘梁燕,你這樣子無非是為了陷害我、敗壞我的名聲。”

潘梁燕擡起頭:“你在說什麽,我聽不——”

“但是你似乎忘了,”江噬擡起手上那杯紅酒:“我就是一個會這樣做的人。”

在潘梁燕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江噬手裏那杯紅酒就已經兜頭澆下——

“或許你不知道,在場許多人都知道我是個抖S的。”江噬笑得嗜血,眼裏似乎有點猩紅:“我揍過蔣尚書,打過明仕祿,坑過沐恩承,以前被我搞過的世家子女數無勝數,但是沒有人會發難我。”

“你憑什麽認為現在的你,明仕祿的一個女伴,可以踩在我的頭上耍威風。”江噬重重把紅酒杯放在一旁的長桌上。

周圍注意着這邊情況的人都開始起哄吹口哨,明顯站在江噬這一邊。

階級是一個圈子,他們也許會看熱鬧拱火,但也絕不會允許一個不屬于他們圈子的人,把他們當傻子踩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

明仕祿面色鐵青,又在江噬看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明仕祿,管好你的人。”江噬冷冷道:“如果再有下次,仔細你路上別被人開瓢。”

明仕祿後腦勺一痛,吶吶地:“嗯……”

江噬如今興致全無,拉上秦不渡就要回家。

沈欣悅幾個圍在她身邊,一路上人群擁擠,只要看到她們都會讓路,她們甚至沒有穿禮服,僅憑一身氣質就讓人信服——她們是大女主。

這也的确,江噬身邊那群一路打怪升級的富家千金,可不就是大女主嗎?

沐娴坐上潘家派來的車,沈欣悅也搭着江噬三人各回各家。

蔣淑儀坐在副駕駛,自上車起就一直在看手機短信,連車廂裏溫暖的面包香也無法撫平她緊皺着的眉頭。

江噬通過車內後視鏡瞥了她一眼,問:“怎麽了?”

“沒什麽。”蔣淑儀說着,立馬關了手機放進口袋裏,對前排的沈欣悅說:“沈欣悅,等會兒送我回學校呗?”

“嗯?”沈欣悅通過車內後視鏡和後排的江噬對視一眼,見她點頭才說:“行吧。”

城北職中門口,蔣淑儀下車:“拜拜。”

江噬和沈欣悅:“嗯。”

蔣淑儀在冷風裏裹緊了外套,僵硬地往學校走去。

而車上,江噬掀開眼皮問沈欣悅:“她怎麽了?”

沈欣悅随意道:“可能又跟家裏鬧矛盾了吧,你知道的,蔣家就這成分。”

“……”江噬揉了揉太陽穴:“不止鬧矛盾這麽簡單吧?”

“我這裏有條消息,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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