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女人的定義

女人的定義。

江噬考完試後就回江家拿了趟行李,那是江家沒有人,她也沒有和任何人告別,就只身去了機場。

花容月倒是在沒有任何通知的情況下來送她了,但是送了兩車花趕不上趟來晚了,她來的時候江噬已經過了安檢處的門,只能遠遠揮手和江噬道別。

同時,在江噬在上飛機的時候,也正與下飛機的秦不渡錯過。

當秦不渡聽說江噬回來考試,飙車趕往青青家園的時候,留給他的只剩一房間落了灰的空氣。

他真的已經很久沒來了,因為他想保留江噬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

其實對于他來說,沒有江噬的地方,哪裏都不是家,哪怕是青青家園。

秦不渡一直認為他異地戀最難的地方不是信任,而是在需要對方的時候對方不在,想念對方的時候得不到一個擁抱,和永遠對不上的時間差、信息差。

就像他知道江南多雨,但是無法給江噬打傘。

就像江噬知道京城天寒,但除了一句簡單的問候,什麽也做不到。

江噬:京城天寒,記得加衣。

秦不渡看着手機上的消息,看向窗外似乎挂了冷灰色濾鏡,在寒風裏瑟瑟發抖的銀杏,這才恍惚記起,又到年末了。

他低頭打字:江南多雨,記得打傘。

猶覺不夠,補了一句:都挺好的,勿念。

彼時,江噬終于看完了16開的《最新金融實用全書》,和外公給她準備的書單上的名著,同時也做完了給王赫君的八十一扇經幡,在王赫君忌日當天挂在陳家祠堂裏。

守孝第二年也結束了。

江噬跪在祠堂中心的蒲團上,望着王赫君的牌位,說:“外婆,最後一年了。”

最後一年了,江噬還是喜歡秦不渡,但她依舊不想結婚。

嘶嘶——

阿迦從祠堂角落裏竄出來,往江噬的袖子裏鑽。

在鄉下長住的這兩年,興許是經常去捉田鼠的原因吧,阿迦顯而易見的長大了,現在鑽江噬的袖子也開始變得吃力了,最後是江噬拉開拉鏈阿迦才有機會鑽進她的衣服裏,纏在她的腰上。

一般來說蛇是要冬眠的,在京城是因為有暖氣,在這邊大概是因為江噬害怕它跑地裏冬眠,來年春天直接被耕地的農民一鋤頭砸死,畢竟現在就有很多人勸說她:蛇是冷血動物,不認主、養不熟,趁早放生吧。

江噬笑而不語,心想:蛇的腦容量就半個核桃那點大,當然認不了主了,而且就它這個腦容量,放生确定不是死路一條嗎?

阿迦懶懶打了個哈欠,還不知道它的主人再怎麽編排它,不然它肯定要反駁一句:我的腦子有一個核桃那麽大啊喂!

080基金會因為發展原因轉變營業模式上市,基金會上市以後江噬需要管的事情就多了,很多事情電話解決不了需要電腦,江噬直接在書房裝了一臺電腦。

一天江噬正和郝思嘉視頻,江噬一邊抱着花盆研究自己的新課題,一邊聽郝思嘉做的項目報告,卻突然被沖進郝思嘉辦公室裏員工給驚擾。

那小員工着急忙慌的:“郝總!基金會股票忽然開始跳水,好多莊家開始大面積抛售,我們——”

郝思嘉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收緊成拳,示意他先閉嘴:“打新股而已,慌什麽?”

“不,不是……”那小員工對電腦微微躬身,遞上一份文件:“理事長,郝總,我們基金會的股票斷崖式下降,加上舊莊打壓導致內部資金虧損15%,且虧損還在持續增長中,已經超出了正常打新股的範圍,像是,像是被狙了……”

江噬擡頭:“嗯?”

郝思嘉接過文件,一改剛開始的漫不經心,眉頭越皺越緊:“操!”

“有話好說。”江噬依舊漫不經心地侍弄着手裏的改良版的小麥幼苗:“他們抛售我們就回收呗,如果只是虧損的話,我還能填一點。”

從最開始江噬就把手裏頭大部分流動資金投入了080基金會的創立,沒有人在意她能不能成功、能不能發展、能不能盈利,多數人都認為她只是在玩票,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她是認真的,哪怕這個基金會一直虧損,江噬也會一直往裏砸錢。

“沒,還不至于。”郝思嘉揉了揉眉心:“說實話金融這方面我也不太懂……等我聯系一下溫奉慈吧。”

“得了吧,溫奉慈那邊現在是淩晨兩三點,她睡覺又喜歡開免打擾,等她回你消息基金會都已經被做空了。”江噬把手裏的花盆推到一邊:“文件發我一份,讓我看看是誰敢跟我過不去。”

郝思嘉擡眸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你?”

“老板,不是我不相信你哈。”郝思嘉正色:“我聽溫奉慈說過你沙盤模拟全紅,很有天賦,但現實不是模拟游戲,你——”

“我只是懶,不是蠢。”江噬活動了一下手指關節:“我人不在京城,但你也應該聽說過我的傳說。”

“結紮你表哥?”郝思嘉問。

“不。”江噬說:“是幫沐家競标創收兩個億。”

郝思嘉怔愣片刻,忽然一個暴起,激動起來:“我靠!那是你?”

“老板,雖然這兩件事沒有太大關系,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然後沒等江噬回應,郝思嘉手速飛快把資料傳給她:“那這邊就交給你了,我去坐鎮證券部,加油加油加油!”

說完郝思嘉就跳起來,拎着旁邊的小員工大步朝門外走去。

“郝,郝總,你,你怎麽突然這麽興奮呢?”小員工問。

“你懂什麽?”郝思嘉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印着人民幣的金光:“原本我以為我是來高薪混着養老的,沒想到老板才是扮豬吃虎混的那個。”

“所以?”

“所以好好跟她着幹,來日登上福布斯排行榜指日可待呀!”

那邊郝思嘉暢想未來實現偉大抱負,這邊江噬還在對比資料數據做excel表格。

只要觀察股票走勢、股東人數、換手率和主力控盤的一些特征就可以判斷股票是否被狙,很顯然,080基金會的股票被狙了。

至于被誰狙的……

江噬木着臉打了個電話。

“w——”

對面一個“喂”字才說出來一半,江噬就面無表情開口:“蔣先生,請您立即停止對我司股票的狙擊,十分鐘內沒有結果我就做你對家,看誰先耗死誰。”

對面正是蔣淑儀和蔣尚書的父親蔣先生,他沒有在第一時間給出答複,只是說:“阿噬啊,咱說句公道話,叔其實一直知道淑儀和尚書是被你送走的,這樣,你告訴我他們現在在哪,只要你告訴我現在他們在哪,我就——”

江噬不為所動:“五分鐘。”

蔣先生似乎被打亂了步調:“江噬,他們是我的兒子女兒,我有權利知道他們在哪,我甚至可以去法院告你綁架,非法限制公民人身自由!”

“給你機會你不要。”江噬發出一聲類似于笑的氣音,眼眸冰冷:“那就等着吧。”

蔣先生氣急:“江噬!”

“哦對了,面對長輩不能直呼全名哦,我親愛的侄兒。”江噬說完,挂了電話。

蔣先生料定江噬不敢真做什麽,因為蔣家和江家一直有合作,如果講價的股票跌水,那麽江家的股票也勢必會受到影響。

他料定江噬不會做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兒。

但江噬就是做了。

江國強接到消息還打電話問江噬:“阿噬,你一定要這麽做嗎?”

他知道江噬完全明白這麽做的後果,所以沒有過多闡述浪費時間,只是問她一定要這麽做嗎。

江噬聽到這個問題,先是一笑:“他不就是覺得我不敢嗎?一次忍讓只會換來次次針對,既然他針對我,那麽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真的很奇怪,他們一邊知道江噬被逼急了根本不會顧及他們,一邊又希望她顧念親情利益手下留情,一邊知道她重情重義,又一邊宣揚她冷血無情。

他們矛盾的預想裏一切都是利己的,因為他們從來不把江噬放在眼裏,認為她應該順從自己的想法,順從自己的掌控。

他們希望她有真善美的性格,天生就溫柔會愛人,可以無條件原諒他們的逼迫與傷害,是一個他們理想中的完美女人,他們認為所有的女人都應該這樣,為此只要女人出現任何區別于他們理想中完美女人的特質,就會被被批判、被規訓。

事到如今被批判、被規訓的人還少嗎?

蔣淑儀、沈欣悅、沐娴、溫奉慈、郝思嘉不都是例子嗎?

因為她們展現出了區別于所謂“女人”的特質,向往自由、向往權利、向往地位,她們就被冠上“不是個好女人”的枷鎖,但是“好女人”的标準是誰定的呢?

如果那個人不是女人,只是一個圍觀的客體,那麽他就沒有資格定下這個标準。

如果那個人是個女人,是被枷鎖桎梏的主體,那麽她就是已經被客體給荼毒了。

那些被荼毒的主體,已經忘了自己的意志是獨立自主的,而意志獨立自主的開始,是打破那些習以為常的所謂應該。

江噬是誰?

她早在回到京城時名聲就不盡如人意,她拳打二世祖腳踩太子黨,被人批判、規訓,認為他應該怎麽樣、不應該怎麽樣,但是那又怎樣呢?她不改。

“……可是,你只要把蔣淑儀和蔣尚書的位置告訴他,這事兒不就完了嗎?”

“然後呢,他去把蔣淑儀和蔣尚書找回家,訂婚的訂婚,送出國的送出國?”

江國強:“……”

“爸,有時候我覺得,和蔣先生比起來,你也算是個好父親了。”江噬垂眸:“但有時候我又覺得,你沒有強行給我訂婚,只不過是因為我的男朋友和我們當戶對罷了。”

江國強挂了電話。

直到蔣家實際虧損達到18%,蔣先生才又給江噬來了電話:“阿噬——”

“嗯?”

“……姑姑。”蔣先生咬牙切齒:“我的人已經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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