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沈欣悅的解脫
沈欣悅的解脫。
江噬醒來的時候是在協和醫院的病床上,病床她從來不陌生,只是這次所在病床旁的人不是秦不渡。
江津軒木着一張臉:“醒了?”
江噬緩緩看向他,腦子有些不清明:“那個女孩呢?”
“死了。”江津軒黑沉着一張臉。
江噬:“……”
江噬:“哥。”
“……”江津軒仰天長嘆了一口氣,複又對她說:“在警局做筆錄。”
“她是鐘家資助的貧困生,鐘家這個情況……”江噬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以後她的資助計劃由080基金會接手。”
“不是,江噬,我就不明白了。”江津軒揉亂了自己的頭發:“你為什麽一定要救她?非親非故連面都沒見過,你就願意為了救她自己躺醫院裏,你不覺得你這,太,太虛僞了一點嗎?”
江噬斜了他一眼:“認不認識有那麽重要嗎?警察保護人民群衆也不見得認識所有人民呀。”
江噬這個人吧,不管做什麽都會讓人感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你覺得她不會做的事情她都做了,仔細想想她做的事又都符合行為邏輯。
就像這次,她不應該冒這麽大風險去救那個女孩的,但她就是去了,因為她想去。
嘴上說自己自私冷漠,轉頭又義無反顧地去救一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人,哪怕吃力不讨好。
江噬就是這樣的人。
咔噠一聲,有人推開病房門。
花容月提着保溫桶進來,見江噬醒了,松了一口氣,笑:“阿噬,喝湯嗎?”
江噬點頭:“什麽湯啊?”
“蘑菇炖雞湯。”花容月走到床頭,打開保溫桶遞給江噬。
江津軒扶額嘆了口氣:“行吧,那我先走了,有事電話聯系。”
江噬:“嗯。”
見江津軒走了,江噬才拉着花容月問:“秦不渡呢?”
“他?”花容月挑了挑眉:“昨天晚上還看見他和一個姑娘守在你床邊商量着什麽,今早我回家煲湯的時候他也還在,等我回來就不知道去哪了。”
江噬感覺到哪裏不對,眨了眨眼,問:“現在是什麽時候?”
花容月報了個日期,又報了個時間。
江噬沉默片刻突然抓狂:“我缺考了!”
“沒事沒事沒事,你哥幫你請假了,過兩天參加補考就行。”花容月給她順背:“乖啊乖啊,這兩天現在在醫院裏哈。”
“哦……”江噬甕聲甕氣應了一聲,然後默默喝雞湯。
與此同時,秦不渡和郝思嘉與鐘雲會晤。
鐘雲面沉如水:“這是我不知情,我爸現在在警局裏,你們要找找他找我做什麽?”
“是這樣的。”郝思嘉推出一份合同:“你想要得到鐘家嗎?”
鐘雲接合同動作微微一頓,然後又強裝自然地問:“什麽意思?”
郝思嘉笑:“你爸現在這樣的情況,能不能坐牢不一定,但股票一定會跌,如果你趁這段時間上位……”
“不可能的,死老頭把錢權看得比他命都還重要,到時候如果他真拿命來威脅我,我難道還真讓他殡天嗎?”鐘雲這麽說着,還在拿着合同繼續看。
“我們能讓他蹲三年。”秦不渡說:“他有能力保住自己,但總有人能讓他被法律制裁。”
鐘雲看完整份合同,一笑:“所以,只要我弟弟切除睾/丸,我父親出獄後不再接觸郝思嘉,你們就幫我上位?”
“是的,沒辦法,畢竟就你家這人品。”郝思嘉送了聳肩。
“這合同我簽了。”鐘雲抽出簽字筆,在合同右下角寫上自己大名。
慢一秒鐘都是對這份合同的侮辱。
“說實話啊秦不渡,有時候我覺得你和江噬夫妻倆都有病。”鐘雲開始翻舊賬:“當年她能為了蔣淑儀搞臭自己名聲,現在你又能為她跟我簽不平等條約,你們夫妻倆真是絕配。”
秦不渡默了默,才道:“因為我們是還有良心的人。”
鐘雲垂眸:“良心嗎?”
良心這東西,還挺貴的。
有良心是一分不賺,出賣良心即得百萬。
“江噬不是有個什麽080基金會嗎?”鐘雲笑:“麻煩她對接一下我家支助的貧困女孩,還是由我家資助,但是是在她的監視下資助。”
郝思嘉眼前一亮:“真噠?”
鐘雲:“人總要有點良心的。”
—
因為不知道麻醉藥的劑量和成分,江噬需要蹲醫院裏觀察兩天,不少老朋友來看她。
沈欣悅坐在病床邊一邊啃蘋果一邊跟她八卦:“沐青雅也生孩子了,姓沐。”
“你不知道,據說那孩子被抱出産房的時候寧致遠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沖進手術室去看沐青雅了。”沈欣悅嚼嚼嚼嚼嚼:“剛聽說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女孩兒……反正當時是已經開啓一級備戰模式準備随時作戰了,後來才知道是個男孩。”
江噬一邊看書一邊回複:“哦。”
“阿噬,跟你說一件事哈。”沈欣悅放下蘋果:“我爸病了你知道吧,他立了遺囑,繼承人是我。”
江噬翻書的手頓了頓。
“說起來還挺不孝的,我懷疑他給我下套,找了三個律師來檢查這份遺囑有沒有問題。”沈欣悅深呼吸一輪,呼出一口濁氣:“沒有問題,我問他為什麽。”
“他說……”
“這不是你應得的嗎?”病床上的沈先生帶着氧氣罩,不知是不願意還是不敢看沈欣悅,目光一直盯着天花板。
“……”沈欣悅垂眸:“是啊,這不是我應得的嗎?”
“悅悅,我把你應得的東西還給了你,”沈先生終于偏頭去看沈欣悅了,問:“你把我的女兒還給我好不好?”
沈欣悅看着他,沉默片刻後問:“我不一直是你的女兒嗎?”
“不,你不是……”沈先生雙目含淚:“我的女兒她喜歡笑、喜歡鬧、喜歡交朋友,她不會一年到頭都不回家看他父母一眼,不會把自己變成一臺只會工作的機器。”
“這不是你造成的嗎?”沈欣悅平靜反問:“當初我說我不想結婚你們誰聽了嗎?你們告訴我就算是你們我也不可盡信,結婚生子後我只能依靠工作來保持我的獨立,這不都是你們造成的麽?”
“我後悔了……”沈先生眼尾一行濁淚滑過:“當初我們為什麽要為了那點利益逼你啊……我們後悔了……”
……
沈欣悅伸手擦了擦眼角,說:“後悔了有什麽用?孩子生了難道還能塞回去嗎?這一切都能當做沒有發生過嗎?”
江噬給她抽了兩張紙,問:“你想離婚嗎?”
“想啊。”沈欣悅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的淚:“但可能要晚個幾年,沈陳兩家合作的确帶來了巨大的利益,反正我和陳嘉棟幾乎沒有共同財産,到時候財産慢慢分呗。”
“孩子跟誰呢?”江噬問。
“跟他。”沈欣悅看向窗外。
“你不喜歡這個孩子?”江噬問。
“沒有母親會不喜歡自己的孩子。”沈欣悅眸光微閃:“但是……阿噬,我不知道你接不接受這個說法,我是究極利己主義,我不可能因為孩子而放棄我的大好人生,尤其是在我的人生已經被毀過一次之後。”
“我接受你的說法。”江噬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除了要對孩子負責以外,更要對你自己負責,對你自己的人生負責,我支持你,沈老師。”
沈欣悅笑着想:
多好啊,在自己身上多了陳夫人和孩子媽媽的枷鎖後,還有一個人願意承認她是沈欣悅,對她的稱呼從未變過。
那天晚上直到沈欣悅走出病房,感受到夏日的炎熱,她才發現——她身上終年不散的積雪終于融化了。
“還怪熱的。”沈欣悅說。
—
江噬回學校補考的那天早上,秦不渡特地做了包子油條:“兩個包子一根油條,祝阿噬考100分。”
“謝謝。”江噬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
那天考試江噬沒有做出20分附加題,只考了100分,成績出來以後秦不渡十天半個月都在怪自己怎麽沒想到有附加題這種東西。
考完試江噬照例去了趟花容月那,去之前還喝秦不渡批發了“點”蛋糕冰淇淋甜點,然後被花容月唠叨:“你說你們這是幹嘛?我又吃不完這麽多。”
花容月看着秦不渡懷裏抱着三箱蛋糕冰淇淋甜點,把自己整個人都遮住了,嘆了口氣:“下次上門來看我帶東西不能超過三個。”
江噬不服,但沒用:“哦。”
江噬和秦不渡進門換鞋,就被花容月拉倒餐桌旁一起吃蛋糕。
“阿噬,你什麽時候回江南呀?”花容月咬着沾了點奶油的叉子:“我這兩天有一單大生意要去江南靠近沿海的城市,如果可以,一起走呀。”
“我聽你的。”江噬說。
江噬一直沒有太在意梵高花園的營業情況,所以直到上路以後她才知道,花容月說的“一單大生意”是一車各色品種的鮮花,是京城某個公子哥為讨女朋友歡心高價收的。
而那個公子哥江噬也認識,就是她哥江津軒。
江津軒為了追求溫奉慈,特地找學網上送花的套路,又覺得套路太老套,專門收購一些新奇花束,一些北方沒有而南方有的花束就很吃香。
于是花容月決定跑到沿海地區去進貨,也就發生了後來改變一切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