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貪念
貪念
陰冷潮濕的地下室裏，于辭被平放在一張簡易的手術臺上。
雖說叫手術臺，卻更像一個架起來的鐵皮床，四只桌腿早已鏽跡斑斑床面上滿是早已幹涸的血跡，已經變得烏黑發硬，散發着腥臭的氣味。
于辭的四肢被鐐铐固定在手術臺上，他偷偷眯眼打量起四周。
這裏除了他身下的這張床，就只剩下一些堪稱刑具的道具。各式各樣的刀子排列擺放，大概因為材質和使用頻率的問題，看上去還算幹淨。
而一旁的鐵鎖鏈、鐵鈎、甚至斧頭都有着血染的印記，看上去異常瘆人。
巴比興奮而又瘋狂的舉着一個細長的電鋸，嘴巴誇張的開合着，“哦！天吶！我的上帝！真不敢相信第一百個竟然會遇見傳說中的天命之血！感謝您賜予信徒的禮物，您忠誠的信徒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于辭聽着他癫狂無序的話一頭霧水，但他迅速抓到了話裏的重點。
天命之血？第一百個？
他猛然想起第一扇門裏的場景，無數的格子櫥窗擺放着支離破碎的屍體，現在想來，或許不僅僅是收藏癖這麽簡單了。
但他此時已經無暇顧及這些，因為那根細長的電鋸正懸在他頭頂“嗡嗡”作響。
巴比看着被捆在手術臺上的于辭，眼神好像看着砧板上的死魚，卻又透着珍視與鄭重，粘膩的讓他惡心。
“漂亮的孩子，上帝将你送到我的面前，就是要讓你發揮你人生最大的作用。不用害怕，能為上帝服務是你的榮幸。”
于辭聽着他大義凜然的發言簡直想吐他一臉，他将腦袋轉到一邊，眼不見心不煩。
巴比的怒火卻被他這個動作激了起來，他頓時暴跳如雷，“你這個不知感恩的蠢貨！等我把你制成聖品你就下地獄去吧！”
語畢揮刃而下，寒光閃過，電鋸的鏡面上反射出于辭毫無波瀾的俊臉。
Advertisement
他不是不懼生死，而是他始終相信鳳無。
千鈞一發之時，一道藍光劃過，“嘣~”地一下砸在了金剛芭比的腦門上，出場效果雖小，威力卻極大，巴比瞬間如遭重擊，倒地不起。
那個砸了人的小東西歡快的在倒下人的頭上飛了一圈，似乎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于辭好奇的看着這個“不速之客”，心底屠生一絲親切感。
只見那小東西飛到于辭白皙的臉頰旁，“啵唧~”親了一口，然後伸出短胖的小爪爪拍了拍他四肢的鐵鐐，那些東西盡數化作碎末，随着空氣中的粉塵一同消失了。
于辭起身過了一下筋骨，捏起落在自己肩上的小東西看了看問：“鳳無讓你來的？”
小東西瞪着大眼睛無辜的看着他，“嘤~”
于辭溫和的眉眼微眯，舉起另一只手握成拳，語氣核善道：“你看這是什麽？你要是不老實回答的話，一會兒我就要一拳一個嘤嘤怪了。”
小東西聽到他的話，原本還在揮舞的小爪爪瞬間變得僵硬。
嘤！這個人好兇鴨！
它宋噠噠地蹭了蹭于辭的手：“是啦~”聲音軟糯糯，很是可愛。
于辭被它萌了一臉，卻還是假裝板着臉逗它，“那你是誰？”
小東西心知躲不過，索性一股腦全倒了出來：“我是非白，老鳳凰讓我來保護你。”
于辭挑眉，“保護我？”
非白被他不信任的眼神一下子激起了勝負欲，它極力撐起自己圓滾滾的身體，挺着那并不存在的胸脯驕傲的說：“別小看我！我可是主人費了千辛萬苦才練出來的，很厲害的！”
于辭抓住它話中的關鍵，“主人？”
看來這小東西不是歸鳳無所屬了。
非白一屁股坐下，大眼睛有些頹然，“他已經死了很久了。”
于辭看着他，心底莫名泛起一絲酸澀。他伸手給非白順了順毛，安慰道：“萬物輪回，如是往止，生生不息。你的主人現在一定好好的活在這世間的某個角落。”
非白聞言撲扇着小翅膀飛到于辭頸邊嗅了嗅，“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于辭啞然：“怎麽會……”
“我不會認錯的！”小東西堅定道：“我一直在找他，原本是和老鳳凰一起找，但是……”
“突然有一天，他獨自出了趟門，再回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非白糯糯的聲音透着一絲沉重。
于辭垂下頭思考，這小東西的主人跟鳳無一定有着十分深厚的情誼，按理說不可能就這麽随意忘記，果然他還藏着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非白睜着大眼睛東張西望，它總覺得自己聞到了一股子酸味……
“鳳無呢？”于辭将二人的對話拉回到正軌。
“他去找小姐姐啦~”
于辭尋思這個所謂的小姐姐，應該是指目前唯一存活的少女莉莉安。
他百無聊賴的戳着毛絨絨的藍團子，“他什麽時候過來？”
非白抗議地抖抖毛，“快啦快啦，心急什麽？”
于辭一屁股坐在地上，想着剛剛巴比的話。聽他的意思，是有什麽目的需要一百個活人才能達成。
結合他和鳳無之前偷聽到的內容，想來原本的打算應該是集齊一百位少女。溫格夫婦甚至是全村的人都在參與這一場交易，這也就是剛昊焱幾人沒有在村子裏看到孩子的原因。
到底是什麽目的，需要用這麽多的活人去祭祀……
“砰——”的一聲，實驗室的門被一腳踹開，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身廣袖白衣，清隽若仙的鳳無。
于辭一時看迷了眼，沒想到那張豔麗絕美的臉配上這樣的裝束，居然呈現出了不同于以往的風神秀異。
皎皎兮似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回風之流雪。他突然生出一種感覺，好像鳳無本就應該如此，玉冠束發，睥睨天下。
“被我的風流倜傥迷住了？”鳳無打趣道。
于辭看着他那張笑嘻嘻的臉翻了個白眼，這人還是不能誇，省得他膨脹。
“莉莉安呢？”
鳳無收起嬉笑，正色起來，“在門外。”
于辭看了看地上躺成一攤爛肉的巴比，揪起非白放在自己肩上向門外走去。
莉莉安站在那間格子櫥窗前呆滞的看着裏面被做成人偶的少女們。
于辭和鳳無悄聲走到她身旁，二人都沒有作聲，莉莉安卻仿佛早已察覺。
“裏面原本應該是一百位，現在卻只有九十九。”
她說着轉過身，“我不清楚你們的目的，但如果想知道真相，你們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于辭看着眼前的莉莉安，她早已褪去那身厚重粗陋的農服，穿着曾風靡過整個時代的克裏諾林裙。脖頸和手臂顯露無疑，上面縫合的銀線已經有了氧化的跡象。
“什麽條件？”于辭問道。
莉莉安眼裏突然迸發徹骨的恨意：“毀了他們，毀了他們的老巢，毀了他們的計劃，讓他們堕入魔鬼的地獄永受酷刑！”
于辭嚴謹的細數着莉莉安的條件，這畢竟是個副本，多點防備心總是沒錯。
“毀了他們倒是可以，只是讓他們堕入地獄，我們這人微力薄，怕是無法滿足。”
莉莉安立馬瞪向他，過了一會兒似乎是又覺得沒趣兒，逐漸垂下了頭，周身充滿了令人絕望的無力感。
肩頭的非白拱了拱于辭，示意他瞅瞅旁邊當甩手掌櫃的鳳無。于辭轉頭猶豫了一下，踮起腳輕輕在他耳邊親了親。
鳳無的耳朵瞬間紅了，他幹咳一聲，對着莉莉安道：“我可以幫你。”
莉莉安擡起頭，目光充滿希冀。
“但在事成之後，我要收取你所有的記憶。”
莉莉安愣了一下，緩緩點頭……
交易達成，副本的秘密也漸漸解開。
莉莉安并非是溫格夫婦的侄女，而是一位普通的過路人。
她的家境并不富裕，成人禮一過便出去打工補貼家用。
那天正好是一年的結束，她領了工錢回家與家人團聚，路過了偏僻的村子，想要借宿一晚。熱情的溫格夫婦接待了她，她為自己的幸運感到開心，卻沒想到這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第二天早上，溫格夫婦極力挽留，說她長得很像他們過世的侄女，祈求她再多留一晚，也算是彌補他們對侄女的思念。
莉莉安心一軟便答應了，正好當天溫格夫人說到了他們兌換貨物的日子，于是她就跟着雷切爾去了鎮上。
誰知這一去，便再也沒能回來……
“再醒來，我已經被做成了人偶，為了複仇，我回到了雷切爾家。我期待着他們看到我的那一刻。一定是吓得面無人色，屁滾尿流。可這些卻都沒有出現，他們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我。”
莉莉安深吸一口氣，“我感覺到了這當中的奇怪，卻百思不得其解，就好像我不明白為什麽只有我與別的人偶不同，只有我保持着清醒的頭腦。”
“後來我發現他們不是真的不認識我，而是裝作不認識我。他們将我放在家裏限制我的自由，對外說我是他們的侄女，而我也在暗中探尋到了他們的秘密。”
于辭聽着她的話，這裏面顯然有很多不同尋常的地方，他暫時還摸不清楚。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巨大的陰謀裏，巴比一定不是最後的那只黃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