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19章
“小舅舅,你跟我走。”
奈維迩回到宮殿第一件事就是把澤安拉了過來一起收拾包袱。
離開的事情太過突然以至于他都沒來得及安排澤安離開。
奈維迩有些懊惱,懊惱自己昨日只顧着自己的情緒和怕被北肆發現自己先脈之力異樣,而導致沒有從北肆口中得知今日就要離開的事情。
如今,他只能把澤安一起帶走,不然以後怕是沒機會了。
澤安看他收拾東西,揉了揉眉心,“算了,小殿下,你別管我了,既然已經決定今晚離開,那我送送你,等你們走後我會自己想辦法離開的。”
“小舅舅,不用當心,有神使大人在,海王他不敢拿我們怎樣的。”
奈維迩完全不顧澤安的話,他知道,一旦他丢下澤安離開,在他前腳剛走,後腳海王一定會把澤安控制起來。
海王的控制欲他可太清楚不過了。
而且這次離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回到這裏,他不放心。
“小殿下……”
“小舅舅,你化成靈像,跟在我身邊。”奈維迩不容分說地抓起他的手,“只要上了星艦,我們就安全了。”
“小殿下,他只是個神使,”澤安無奈,“海王他……”
他的話音未落,門外突然響起一名侍衛的聲音,“小殿下,澤安大人,海王請澤安大人過去商議重要事宜。”
奈維迩皺了皺眉,看了眼時間,距離出發還有兩個小時,根本拖不了多長時間。
奈維迩打開房門,一張稚嫩的小臉露了出來,那雙清澈純真的淺藍色眼眸中閃過一束異樣的光芒,“你告訴海王,澤安舅舅正在為神使大人嘗試新菜。”
那名侍衛看着奈維迩,眼底透着迷茫,不過很快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只是動作僵硬,像是個木偶人,“是……小殿下……”
奈維迩收回視線,看向屋內化作一只白鹦的澤安。
奈維迩走過去,在睡着的白色鹦鹉面前停頓了幾秒,最終将它化為一縷白霧,收入袖口中。
“抱歉了,小舅舅。”
奈維迩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攏,指尖凝聚了一團黑色的火焰,随後,黑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地面,直接燒毀了周圍的桌椅。
奈維迩見此,嘴角揚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海王,希望你會喜歡我留下的這份禮物,待他日回來,我再跟你清算上輩子的債。”
……
“快點,怎麽這麽磨蹭?”
艾克賽的語氣十分地不耐煩,他看着姍姍來遲的奈維迩,眉頭微蹙,“你在搞什麽啊?所有人都在等你一個。”
奈維迩穿過衆人,在北肆面前站定,“先生,對不起,路上遇上了點事耽擱了。”
北肆的視線在他身上停頓了幾秒,最後,看向一臉不耐煩甚至不樂意的衆人,笑了笑,“人都到齊了,我們該出發了。”
奈維迩跟着他走進星艦,卻在門口處突然停了下來。
“你幹嘛突然停下來?!”芙撒揉了揉差點撞上的鼻子,沒好氣地道,“你不會是忘了東西沒拿吧。”
“沒有。”奈維迩搖頭,擡腳踏入星艦。
星艦的門緩緩合攏,奈維迩站在船尾,低垂的睫毛遮擋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衆人看着海底世界漸行漸遠,芙撒嘆了口氣,“怎麽我們離開一個送的人都沒有……”
想他們剛來的時候是何等熱鬧的場面,幾乎整個海洋世界的生物都出來迎接他們,然而現在竟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或許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們這麽快就離開了吧。”
司禮在一旁插嘴。
芙撒只好轉身往裏走去。
然而剛踏出一步,一陣劇烈的震動自海底升起,
“砰!”
衆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紛紛跌坐在了地上。
“怎麽回事?!”
伽布裏站穩後,立馬沖到窗邊,看向海底深處。
只見一朵黑色的蘑菇雲升騰而起,一股股巨浪朝着四周席卷,周圍瞬間變得渾濁起來,海水翻滾湧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們清晰地看見,海底侍衛紛紛沖進宮殿,朝着那波濤洶湧的黑霧中跑去。
“別看了,星艦要遷躍了。”
北肆看了眼海底,眨了眨眼,随後進了星艦內部。
“二哥,怎麽回事?父親母親應該沒事吧?”弗洛斯有些擔憂的收回視線,看了眼一旁的裏修。
“不知道。”
裏修也看着外面。
“砰!!!”
又是一朵蘑菇雲升起,他們已經感受不到那陣波動,也聽不見動靜,但看蘑菇雲的形狀怕是比剛才那一陣還強。
裏修低頭看了眼手環,看到侍者的回複這才安心下來,“沒事,不過是魔域之人的小伎倆,他們沒想到我們已經離開了。”
“所以說這些魔族原本是沖着我們來的,那父親母親沒事吧?”
“他們沒事,只不過是毀了幾座小宮殿而已。”
至于是誰的宮殿,裏修瞥了一眼角落中低着頭的奈維迩,唇畔微勾,沒說話。
奈維迩感覺到自己的耳垂傳來一陣異樣,下意識地回頭,卻沒想到一回頭就撞進了北肆那雙幽深的眸子裏。
他愣住了。
他竟然沒察覺到他什麽時候來到他身邊的,更沒想到北肆會揪他耳垂。
“先生……”
“噓。”
北肆食指抵在奈維迩的嘴巴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随後拉着他的手臂走到角落,壓低聲音問,“小家夥,你是不是帶了其他同伴?”
奈維迩一怔,抿了抿唇,将左手微微後藏,随後才擡眸看向北肆,“我……我沒有帶任何同伴。”
北肆挑了挑眉,似乎在懷疑他的話。
奈維迩的心跳漏了半拍,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他知道瞞不過,“對不起……我……”
北肆盯着他看了良久,突兀地冒出一句,“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瞞着我。”
他微微俯下身子,湊近奈維迩的臉龐,“不過我希望你記住,在我身邊,你不需要背負太多,只需要相信我就可以。”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透着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奈維迩的眼眶不知不覺紅了一圈,他吸了吸鼻子,微微點了點頭。
“所以……你可以把你的左手給我看看嗎?”
奈維迩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将左手遞到北肆面前,
北肆垂眸看去,只見一只羽毛雪白的鹦鹉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掌心內,它微閉着眼睛,身體周圍萦繞着淡淡的白霧。
“很漂亮的白鹦啊。”北肆看着他手中的鹦鹉,眯了眯眼。
奈維迩沒說話,看着北肆。
北肆輕輕捏了捏鳥兒的羽毛,又擡手捏了捏奈維迩的臉頰,“嗯……真軟。”
奈維迩:“……”
北肆見他一副呆萌的樣子,忍不住低低笑出了聲,“好了,把它放下來吧,別捂這麽緊。”
奈維迩點了點頭,将白鹦放在座椅上。
北肆看着白鹦,他輕輕撫摸了一番後,微微一笑,“一會兒經過翼族叢林,将它放生了吧,它不适合人族,也不适合此刻與你同行。”
奈維迩聞言,心中思慮他話中的言外之意,但面上還是保持着鎮定。
“可是……”
“神明會護佑它的。”
奈維迩擡頭看着北肆,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那你休息一下吧。”北肆輕輕一笑,“對了,六點是晚餐時間,也是經過人族與翼族交彙處的血河之處,要是有哪裏不舒服要說出來哦。”
“好的,謝謝先生關照。”
北肆離開了。
奈維迩坐在座位上,垂眸看着手中的白鹦,他的手有些微抖。
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
血河,一條顏如其名蜿蜒綿亘的血色河流。
河流的一岸是無數高聳入雲的巨大山峰和茂密的叢林,一岸是黑色枯骨累積成的山谷。
河水從中如脈絡般分明,将人族與翼族分割成兩邊。
奈維迩坐在艙內,看着下方的景象,心中百味雜陳。
“你們聽說過血河的傳說沒有?”芙撒看着飯後還未散去的衆人,一臉興致盎然的樣子。
“這誰不知道,血河是北斯大帝為人族劈開的天然結界,一旦異族人強闖人族,就會被血河所傷,更甚者死亡,跌入血河,化為血水。”艾克賽嗑着瓜子,慢悠悠地道。
阿瑞斯一頓,問道,“那這個血河的盡頭到底是在哪兒呢?”
衆人一片寂靜。
“這個就沒人知道了。”
艾克賽聳聳肩,不想理阿瑞斯。
阿瑞斯反倒一臉崇拜地道,“據說北斯大帝當年僅用了一刀就開辟了這條血河,其力量簡直恐怖至極!”
“是嗎?我這兒倒是有另一個傳說,聽說是因為北斯大帝的愛人,也就是如今神子殿下的母親是個人族,而當時情況是六國之人紛紛想要将人族這塊陸地占為己有而發生了戰争,北斯大帝的愛人身為人族的守護者,就是死在了那場紛亂之中……”芙撒啃着瓜子繼續。
“北斯大帝得知後,一怒之下浮屍萬裏,血流成河……”
“後來……大家都猜測這是不是北斯大帝抛棄七國抛棄神子的原因……”
“不是吧……”
“怎麽可能嘛……”
“不管是不是,總歸是一個故事……”
衆人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了關于血河的傳聞,而奈維迩卻陷入了沉默。
血河……
他曾經來過。
那時的他聽說人族是個沒有力量沒有紛争的地方,他想要去人族,他覺得自己會在人族找到新的意義。
可是現實給了他一巴掌,當時的他渡不了血河,無奈只能待在血河,每日吃野果喝血河裏的水,直到成功渡過血河的那一日。
等他千辛萬苦地渡過了血河,來到人族,才知道人族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美麗和平。
“喂,小鬼,你怎麽不吃了啊?”
阿瑞斯轉頭看了眼奈維迩,發現他看着窗外,不禁出聲道。
“吃不下。”
奈維迩聲線淡淡,聽不出喜怒。
“啧,真是浪費糧食。”
阿瑞斯撇了撇嘴,一把拿過了他面前沒開封的面包吃了起來。
奈維迩瞥了一眼,沒說什麽。
只聽見阿瑞斯邊吃邊說道,“你說成為北斯大帝的愛人該有多幸福啊?”
“嗯。”奈維迩随口答了一句,他垂眸看着水杯,腦海中閃現北肆的模樣。
愛人嗎?
被世人稱為神明的他,會自私地将世界上所有的偏愛都給他最愛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