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如果刑思遠是為了兒子才答應和王燃結婚的,那麽小北就一定是王燃帶走的。而根據桃樹林裏的腳印,餘晖的失蹤應該也和她脫不了關系。

2月 4號那天她去白首村做了什麽?會不會因為孩子和餘紅林起了争執?

回到賓館的高振和李恒,簡單梳洗了一下滿身的疲憊,通過電話會議,和同組的人交換了信息,得知2月4號那天王燃沒有和龍懷的父母聯系。

李恒邊吃着外賣邊說:“需要申請,對王燃進行傳喚嗎?”

高振說:“你別忘了,我們沒有證據,至今為止,我們沒有在案發現場發現王燃的絲毫蹤跡。”

李恒道:“案發現場的證據都在指向餘晖,你說,會不會是王燃指使了餘晖殺害了餘紅林?事後又把那兩個孩子帶走了?”

高振點了點筷子尖,沉思道:“調一下監控,看看那輛紅色骐達上,都下來過一些什麽人。”

“如果餘晖真的是王燃帶走的,那麽得等我們見到了王燃才能知道一切。”

沉默片刻,高振說:“我說不上是哪裏不對勁兒,就是感覺有地方不太對勁兒。”

第二天一早,高振和李恒再次來到刑思遠家,這次王燃依然沒露面,等在家裏的只有刑思遠一人。

刑思遠的身材算不上臃腫,可是臉卻長得很圓,一笑起來見牙不見眼,谄媚至極。

刑思遠邀請他們進去坐,在刑思遠的百般邀請之下,高振和李恒穿着皮鞋,踩上了刑思遠珍貴無比的地毯。

刑思遠邊倒茶邊說:“我夫人她年紀小,沒經過事兒,一聽說刑警過來,把她吓得不行。所以,先讓我來見見二位。”

高振沒好氣道:“這麽不敢見人,難不成是真做了什麽虧心事?”

不客氣的語氣,讓刑思遠的神色一僵,李恒趁機唱起了白臉,“我們手頭上有一件案子,查到與尊夫人有關,還希望二位能配合警方調查。”

刑思遠點頭哈腰,“配合配合,一定配合。我夫人去美容院了,晚點就回來。”

“那我們先咨詢一下您好了”,李恒掏出小本。

李恒說:“昨天我們已經來過,對尚女士,也就是你們家的保姆做了一些咨詢,她說2月3號晚上,好像聽到了二人的争吵聲。”

刑思遠打着哈哈,“這種家長裏短的事,老尚還真是嘴碎。我夫人年輕,性子沖,那天晚上我們确實因為一些小事吵了幾句嘴。”

李恒接着道:“可是王燃第二天一大早就離開了,是因為你們吵架的緣故嗎?”

刑思遠說:“是,她一生氣,回老家去了。”

“回哪兒?”

“雲港啊,我老婆是雲港人。”

“請問二位認識多久了?”

“七八年前我們就認識了,之後沒再見面,再見就是去年年底的時候了。”

“她來找的你?”

“偶遇吧,近幾年江明發展的很快,來這兒的人不少。”

看來對于偷情,以及為了兒子和前妻離婚的事,刑思遠不好說出口,遮遮掩掩不肯說實話。主人這麽忌諱,怪不得那個保姆會刻意隐瞞。

李恒問:“請問一下您2月4號當天的行蹤。”

刑思遠回憶片刻,“2月4號,臘月二十八是吧?那天我先去了一趟東郡城,把公司年貨的款項給結了,然後回了一趟公司。”

“東郡城?”

“哦,是本地一個大型的禮品商城,我們公司每個節假日禮品都從那兒進貨,那天我去支付尾款。”

“您大約是幾點去的,幾點回的?”

“我是九點走的,到那兒大約九點半……”

刑思遠的證詞只需要查一下東郡城的監控,或者問一下他去見過的禮品店的老板就可以佐證。

時間上不匹配,刑思遠不是同謀,他沒有離開過江明。

只是,2月3號那天晚上他們到底是因為什麽吵起來的?

高振說:“我們去見過您的前妻,楊莉,她說您和王燃有一個兒子。”

刑思遠一愣,臉頰上泛起紅暈,滲進了淺淺的褶子裏頭,他低頭躲閃的眼睛很是窘迫,看來這個人很要面子。

高振似乎看不見他的窘迫,繼續說:“那個孩子叫小北,今年已經6歲了,您說和王燃認識了七八年,看來你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她就已經懷孕了。”

刑思遠羞赧至極,眼睛裏隐隐泛起怒氣,眉間夾起兩道褶皺,李恒趁機說:“不是我們故意打聽您的私事,只是警方一直在找那個孩子,也就是您的兒子,小北。”

刑思遠在膝蓋上搓了搓雙手,似乎洩了氣,一副打算坦白從寬的樣子,“刑警問話,我也不敢不說實話,你們大老遠過來,想必是出了什麽大案子。說實話你們這麽一問,我都有點懷疑我老婆。”

刑思遠說:“其實那天晚上,我老婆說,她要去把我兒子接回來。

“去年年底,王燃過來找我,說她有一個我的兒子,還拿了我的頭發去做了DNA檢測,把檢測報告拿來給我看。我看到檢測結果後,我腦子都木了。可是王燃說,如果我不娶她,就不讓我見我兒子,我這才和前妻離了婚,準備娶她,說起來有點對不起我前妻。”

“自從知道我還有個孩子,我就天天盼着能見他一面,當知道他眼睛因為錯過治療,已經看不見的時候,我這個心疼的喲……

“後來婚禮日期也定下了,報紙上也登出去了,我就和王燃商量着見孩子的事兒。王燃一開始不肯,後來又說養他的人不舍得放他走,讓我再忍忍,一來二去,我們那天就吵起來了,當時她就說,她明天就把兒子給我帶回來。”

所以2月4號那天,王燃很可能因為孩子和餘紅林起了争執。

根據村民的口供,餘紅林對于王燃扔下孩子不管不顧一事很是不滿,因為王燃的不配合,小北錯過了治療眼睛的最佳時期,最終導致了失明。

“所以後來王燃把孩子給你帶回來了?”

“她第二天晚上大半夜回來的,身邊就帶着我兒子。”

“幾點?”

“得淩晨兩點多了。”

“她回來的時候有什麽異樣嗎?”

“她回來的那麽晚,就已經足夠異常了。估計是還生着氣呢,回家就直接上樓睡覺了,沒怎麽和我說話。那天她睡得次卧。”

“你兒子現在在哪兒?”

“我剛重做了基因檢測,确認了他是我和王燃的孩子,這幾天剛給他上完戶口,現在住在醫院,準備角膜手術。他遺傳了我眼睛上的毛病,這麽些年遺落在外也吃了不少苦,我心裏總覺得愧對于他。”

李恒忽然心生悲憫,問:“養大小北的人,王燃有沒有跟你提過?”

“沒有,只說是她的一個親戚。我要早知道養在哪兒,我自己就帶回來了。”

……

高振申請了對王燃的刑事拘留,坐在冰冷的板凳上,高振和王燃面對着面,“我們終于見到你了,想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王燃長相有些媚氣,尤其是那雙眼睛,此時惡狠狠地瞪着高振,像一只要開口吃人的狐貍精。

“2月4號那天早上……”

高振話還沒說完,王燃就捂着耳朵放聲尖叫起來,刺耳的尖叫聲回蕩在審訊室裏,将戴着耳機在外旁聽的其他警員的耳膜差點震破。

高振慢悠悠地點起一支煙,等她叫完。

十分鐘過去,她終于不再尖叫了,失魂落魄地捂着耳朵,手肘撐着桌面。

還沒等高振開口,王燃就說:“人不是我殺的。”

高振夾着香煙的手指一頓,只聽王燃哭的停不下來,邊哭邊說:“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步步緊逼?我什麽都不知道。”

高振撚滅了煙,“2月4號上午十點十五分,山海路上的監控顯示你的車拐入了白首村,半小時後從隔壁村出來,又駛向了山海路,回到了江明,那半個小時裏你做了什麽?”

王燃說不出話來,妩媚的一雙眼睛骨碌碌轉來轉去。

半晌,她終于開了口,“我,我把孩子帶走了。”

“你怎麽帶走的?”

“他就坐在路邊的石頭上。”

警局門口,他們尋覓多時的失明男孩小北,在刑思遠的陪同下來到警局。李恒和一個江明本地的警員接待他們。

李恒說:“辛苦你們走一趟了。”

刑思遠這人倒是好說話,“都是應該的,我也想能盡快破案,也省得以後牽扯出更多麻煩。”

刑思遠大體已經猜到案子的受害人是誰了,和王燃和小北都扯上關系的人,再加上李恒臨走前說的那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受害人十之八九就是撫養小北長大的人。

他替人養大了孩子,可是身為孩子的父親始終不知道他是誰,更別提什麽感恩回報。他現在反被殺害,嫌疑人就是孩子的母親,難怪這個警察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小北眼睛上蒙着白紗,坐在刑思遠的腿上,看起來他雖和這個親爹見面沒幾天,感情倒是挺不錯。大概刑思遠是真的溺愛他,這小孩兒也能感覺得到。

和小孩說話,李恒将聲音放得更加柔軟:“小北,你在和爸爸見面之前,是誰帶你來的?”

小北有些生疏地說:“媽媽。”

“她怎麽帶你來的?”

“我正在路邊等晖哥哥,她忽然抱起我,就把我抱走了,任我怎麽哭喊都沒有用”,說到最後,小北小臉一皺,聲音帶上了哭腔,“我想見晖哥哥……”

“不哭不哭哈”,刑思遠哄着他,“對眼睛不好,我們過兩天要做手術呢,做完手術以後,小北眼睛就看得見了,到時候爸爸和你一起找。”

等小北的情緒終于平複的差不多了,李恒才繼續說:“我們也在找晖哥哥,所以希望小北能給警察叔叔提供一些信息。你那天為什麽和晖哥哥分開了?”

“他讓我在那兒等着他,說要回園子一趟。”

“他有沒有說為什麽要回去?”

“沒有,我看不見。”

“你們是在哪兒分開的,你知道嗎?”

小北說:“周圍什麽味道都沒有,也沒有人的說話聲。好像是園子的左邊。”

“左邊?”李恒揣測道,“出了向日葵園子往左走的位置嗎?”

小北點點頭。

六歲小孩兒的話不能作為證據,但是向日葵莊園出門左走的位置,确實有一條沒有修葺的土路,是白首村村民去莊稼地的必經之路,經年日久踩出來的。

冬天那裏的花草還沒發芽,空氣裏沒有味道,土路兩邊,是兩排楊樹林,樹冠高大,有些年頭了,楊樹林後面一邊是廣袤無垠的莊稼地,一邊就是那條蜿蜒繞過向日葵莊園門前的河。地處偏僻,最近的住戶離着都至少有三四百米,自然聽不到人的說話聲。

那條路很寬,可以通車,最重要的是,那條路會通往隔壁村,王燃在那條路上發現他、帶走他,車子再從隔壁村駛出,接着出現在山海路上,理論上說得過去,小北猜測的位置應該沒錯。

要讓技術隊去那條土路上勘測一下,看有沒有孩子的腳印和王燃車輛的車轍。

“那天你和晖哥哥為什麽要離開園子呢?”

“哥哥說,有壞人要帶我走,他要把我藏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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