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有壞人要帶他走?”結束第一輪審訊之後,高振灌了兩杯熱茶,“指的就是王燃嗎?”

李恒說:“除了王燃,誰還急着把小北帶走?餘晖自己跑回去,應該也是害怕小北被王燃發現,要不然他怎麽會把一個失明的六歲小孩随便扔在路邊呢?”

“讓技術隊去查過沒有?”

“去查了,目前還沒有回複消息。”

李恒說:“如果照那小孩那麽說,王燃應該不止一次去過向日葵莊園,跟餘紅林要孩子了。”

高振道:“他是一個小孩,不能作為證人,說的話也不能作為證據,再說是不是餘晖自作多情那麽認為,也說不準。哎,真是麻煩。”

李恒說:“我之前還猜測過,餘晖是不是被王燃慫恿作案,然後逃逸。如果小北說的是真的,那麽餘晖對王燃的防備心很重,兩人應該不會建立信任,聯合作案。”

高振道:“警方調到的監控裏,王燃的車上沒有出現過餘晖的蹤跡,餘晖不是她帶走的。”

“那她2月5號淩晨兩點多才到家,這麽長時間她都幹嘛去了?”

“她走的下道,沒上高速,中途還被蹭了車,也沒要賠付,幾乎是龜速爬回江明的,這些都有監控佐證。而且她還走錯了路,又繞了個圈。”

三個小時後,技術隊回複了消息,說在一棵合抱粗的楊樹後面,發現了小北的足跡,料想他當時應該是躲在這裏。

既然是躲在樹後面,那麽也就意味着,餘晖是有意将他藏起來,不讓人發現他的。

他為什麽忽然趕回去呢?只是基本可以确定的是,他當時趕回去,清理了房間,擦掉了自己的指紋信息。

李恒問:“王燃那邊說了什麽?”

高振搖搖頭,“除了叽叽喳喳的尖叫,就是沉默不語。這人的心理素質我覺得很一般,多審幾遍,把她心理徹底擊垮了,自然就張嘴了。”

王燃第二次接受審訊,是江明本地的一個審訊員,王燃承認自己去過向日葵莊園,但沒能進去,因為門鎖着,她就開車走了。

審訊員問她為什麽,既然沒進門,為什麽能帶走孩子?王燃說,因為小北當時就在路邊,就順便把他帶走了。

第三輪是李恒,李恒進門後在她對面坐了十秒鐘,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遞給她,王燃滿臉的妝容已經花了,為了婚禮保養的皮膚,好像瞬間恢複了黯淡,嘴唇上幹燥起皮,像幹涸的河床。

“謝、謝謝”,王燃接過,擦擦臉上的淚水,白皙的手帕上沾上了黑色的睫毛膏、淺黃色的粉底,和紅色的口紅。

“我一直在外面聽着,我一直不明白,你的情緒為什麽會這麽激動”,李恒開了口。

“你一開口就說,人不是你殺的,說明你早就知道裏面有死人了是嗎?”

“你們來找我,我、我才知道裏面的人死了”,王燃的語氣又開始哽咽顫抖起來。

“所以你當時看到了什麽?”

“我、我看到,那個孩子,拿着石頭,打在那個人的身上。”

李恒心緒波瀾起伏,審訊室外的人也是一驚。

“那個人?”

“餘、餘……”

李恒問:“你在哪兒看到的?”

“就在發現小北的那條土路上,我看到他在路邊,所以下了車,然後就看到、看到……”

王燃好像說不了一句完整的話,高振說,他們應該帶王燃去精神科鑒定一下,現在看來不無道理。

李恒淺淺回憶了一下,他想知道從發現小北的位置,能否看到那間房子門前的事情。

李恒這麽想着,高振已經發消息給還守在案發地的刑警了。

李恒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早交代這些。”

王燃伏在桌子上崩潰大哭,“我害怕,我什麽都不想知道,我什麽都不想知道,我害怕……”

李恒打斷她自言自語、崩潰似的碎碎念,“王燃女士,你這樣頻頻情緒失控,拒不配合警方調查,只會讓自己顯得更加可疑的。我們白首村的同事會找證據,佐證一下你的證詞,在此之前,只能請你繼續呆在這裏了。”

因為是冬天,百草凋零,從發現小北的位置,隔着一條河和幾畝地,可以将那房子門前的東西看的一清二楚,除非王燃和他兒子一樣眼睛有問題,否則她一定能清清楚楚地看見門前發生的一切。

可是據警方了解,王燃的兩只眼睛都是1.5的。

“餘晖才12歲,就算人是他殺得,他能把一個成年人拖進房間裏嗎?”

李恒說:“而且門前的血跡清理的很粗糙,和能想到将鉛筆上指紋也抹掉的細心顯然不同。”

高振說:“這個王燃還得接着審,我不管她崩潰不崩潰,她要是真瘋了,就順手把她送進精神病院去。”

李恒:“……”

李恒拍拍他的肩,“你這輩子大概是找不到老婆了。”

高振:“聽着她的尖叫聲我就覺得煩,她真當警局裏面都是她老公不成?還要處處哄着她的?找她查案子還問我們為什麽要逼她?我看就是逼得她太淺了。明天我就告訴她,‘你有重大作案嫌疑,不說實話我就一槍崩了你。’”

李恒搖頭笑了笑,“你想吓唬她,得從她老公入手。”

高振一頓,“有道理。”

第二天,高振坐在王燃對面,将前幾天的幾個問題重複審問了一遍,核對證詞之後,高振說:“你的兒子小北告訴我們,那天餘晖之所以把他帶出去,是因為有人要帶他走,所以餘晖才要把他藏起來。這麽說,是餘晖先發現了你的蹤跡,才帶走小北的,你怎麽能在外面,看到餘晖和餘紅林都在園子裏呢?”

王燃說:“這我怎麽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走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我已經都告訴你們了。”

六歲孩子的話不能作為證詞,說不準就是大人說出來哄小孩兒的,所以警方難以确定當時餘晖帶着小北離開向日葵莊園的真正原因。

他為什麽要走,又為什麽要半途回去?

“我們可以查一下你的行車記錄儀嗎?”

“我的行車記錄儀監控只保存三天,你們要是有辦法能恢複的話,那就盡管查吧。”

其實警方早就已經查過了,高振只是故意試探她的反應,王燃的反應倒是坦然,不知道她是料準了警方查不到,還是她真的沒有說謊。

“很遺憾把你約到這裏來見面,可是我們也沒有辦法,你說人是餘晖殺得,可是經過我們調查,一個12歲的孩子沒有辦法把一個成年人拖進房間裏。”

王燃沒有說話,高振繼續說:“你和餘紅林有沖突,有作案動機,你又在恰好的時間裏出現在了白首村,實在很難不讓人起疑。”

王燃還是不說話,高振繼續道:“我應該祝賀你新婚快樂的,只是你這樣拒不配合,眼看這件案子沒有眉目,恐怕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着。只是不知道刑先生一個本地如此出名、事業蒸蒸日上的企業家,願不願意娶一個犯罪嫌疑人。”

王燃一拍桌子站起身,俯身惡狠狠瞪着高振,“你們非要把別人的人生毀掉才可以嗎?”

高振抹了一把臉上的口水,“這位女士,請你分一下輕重主次,現在你是殺人案的嫌疑人。”

王燃:“我說了,人不是我殺的,到底要怎麽說你們才會相信?”

“為什麽餘晖的腳印和你的車子消失在同一條路上?”

王燃一愣,回:“你問我,我怎麽會知道,你不是警察嗎?你去查他啊!”

高振又問:“那你為什麽要刻意從隔壁村離開,而不是從白首村離開?”

王燃說:“我每次去那兒,都是這麽走的。因為這樣車不用掉頭,我這麽說,你滿意嗎?!”

看着她的反應,高振忽然覺得,王燃真的不清楚餘晖的蹤跡。

她臉上的崩潰沒有了,只剩下了被他激起的憤怒。

“你說人是他殺的,可是經過我們調查,餘晖沒有作案動機。你說你是親眼看見的,可你當時又沒有錄下視頻佐證,要我們怎麽相信?你覺得警察會相信一個孩子殺人,還是相信你——這個有作案動機的人殺人?”

王燃看見高振就來氣,她雖然不尖叫了,但一直斜着眼睛瞪着他,“我之前就和餘爺爺商量,說小北的爸爸想見他,他很有錢,可以治好孩子的眼睛。餘爺爺本來不同意,但一聽到這兒,為了小北,也就同意了。可是餘晖一直不讓我把孩子帶走,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吧,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但她至少可以說句完整的話了。

高振問:“這些話,你為什麽之前不說。”

“我不想回憶那一幕,我說了我害怕!我沒見過殺人,我恨不能把那一段從我記憶裏删出去!我恨不能當天我就沒有去過白首村,這樣我就不用看到了。”

……

警方在河底找到了那塊石頭,上面還殘留着鉛筆的碎屑,但是那塊石頭粗糙不平,又在河底沖刷數日,沒能提供嫌疑人的有效信息。

他們始終沒有找到王燃作案的證據,連審了幾天,王燃都說,是親眼看到餘晖殺了人,可是餘晖的行蹤至今成謎。

因為沒有證據佐證,王燃的證詞拼拼湊湊,也沒有發現什麽纰漏,72小時一過,王燃也只能被放走了。

要想破案,就只能找到餘晖,可是餘晖随着那排叢林裏的腳印,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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