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裕上景區是一片濕地公園,沿着一條支流開發出來的,沿着河岸邊種滿了櫻花樹、榆葉梅和垂絲海棠,春天的景色更甚秋冬。

裕上景區不遠處就是本市著名的旅游景點,龍雀山紅葉谷,此時正是人群熙攘的時候,連門票都搶不到,有不少游客會從紅葉谷出來,路過這裏走一圈。

王天奇帶領着一行人,在河岸邊鋪展開野炊地墊,将帶來的各種食物扔在上面,他們身旁有不少支起的帳篷和燒烤攤子,賣烤腸和爆米花的小販就在景區盡頭的橋上面,幾個女生勾肩搭背地已經趕了過去,男生則留下租借燒烤攤子。

王天奇趁機問刑北川,“你對苗兒有意思沒?”

刑北川想了想,搖搖頭,“她性格開朗,是個好女孩,但我只把她當做同學,親近不起來。”

“那你喜歡黃娟蘭嗎?”

刑北川擡頭看着王天奇,“你開什麽玩笑?我們只是朋友。”

“青梅竹馬的朋友”,王天奇說,“許佳說她喜歡你。”

“她喜歡我?黃娟蘭?她就差催着我和苗苗領證了。”

“哎,女孩的心思很難猜的,有些時候就愛說反話,喜歡說不喜歡,生氣又說不生氣,別扭得很。”

“果然是有女朋友的人啊,真懂,我是沒什麽經驗。”

王天奇說:“你和苗苗坐在二層公交,黃娟蘭的臉刷的就拉下來了,我們從車站步行到這兒,她也沒怎麽跟你說話不是?”

刑北川想了想,“你跟我說的這些話,千萬別讓任何人知道。”

“黃娟蘭自己都不承認,我幹嘛要去給她散播這些?”王天奇說。

刑北川說:“你也知道她爸是教育局長,我爸媽一直想撮合我和黃家,若是讓別人知道了,只怕惹出什麽大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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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奇道:“那你還和她走得那麽近。”

“哎,青梅竹馬嘛”,刑北川無奈地說,“搞不好我以後真要和她,被撮合在一起。”

刑北川負責腌肉,王天奇負責烤串,說話的間隙,女生們已經回來了,手裏塞滿了各種零食。刑北川在河岸邊洗了洗手,越過蘆葦叢,河面上有幾只野鴨子在嬉戲,他摘下一片蘆葦葉卷起,放在嘴邊吹出了悶悶的聲響,聲音有點像埙。

女生們聞聲紛紛走來,跟他學習怎麽制作這簡易的“埙”,可惜折出來的哨子,一人一個調調。

不遠處,龍雀山上的葉子,紅的紅、黃的黃、綠的綠,好似一幅油畫,河岸邊,蘆葦蕩飄出飛揚的種子,再過幾天,這種子就該密得跟雪一樣,直往人的頭發裏鑽。

刑北川坐在地墊上,忽感到有人輕輕地在他的頭發上放了個什麽,他以為是有人使壞,放的蘆葦穗子,這東西一時半刻擇不幹淨,一歪頭,一個東西掉在身側,是一把黃色的銀杏葉。

“哎,都怪你”,苗苗說,“我好不容易才卷好的。”

她的臉頰有些紅,臉上洋溢着心動,刑北川看了看她微翹的嘴角,問:“你卷的什麽?”

“銀杏葉,做的花”,苗苗搖着頭說,她觸及刑北川的視線,又忽地低下頭去,刑北川這個眼睛有瑕疵的人都沒這麽不好意思。

要不然試試算了,刑北川忽地這麽想,反正畢業都得分。這麽被人追着撮合,其實也怪尴尬的。

懷裏的手機振動,是餘晖給他發消息,他驚訝的問,今天刑北川竟然沒有去找他。

刑北川給他拍了張照片,回:和同學們出來玩。

餘晖說:你這個少爺整天就知道耍,都已經高中了,一點不着急。

刑北川說:我這樣的少爺,就算是高中畢業,也不愁吃不上飯,實在不行,去國外水個學歷。

又說:不過我這成績應該用不着水學歷。

餘晖發了個嫉恨交加的表情,刑北川忍不住笑了笑。

回去的時候已是太陽西沉,江明綠化帶的樹葉子已經開始落了,中午野炊的時候吃了一堆的零食,正經食物沒怎麽吃,幾人到達市中心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火鍋店搓了一頓,等吃完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就不去看電影了吧”,黃娟蘭捂着肚子,垂頭喪氣地說,“我快累死了,今天走路實在不少。”

“那正好走回去消化消化,我們順路,一起走吧”,許佳說,“我也累了。”

黃娟蘭猶豫了一會,看着刑北川,“小北……”

刑北川說:“我也回去,一起走吧。”

“那今天就都別去看了吧,看電影什麽時候都行,咱們都回去吧”,王天奇號令衆人。

一行人走了沒幾步,刑北川忽地停下腳步,僵在原地。

“小北?”黃娟蘭帶着疑惑走到他身側,看到了面前歪七八扭地躺在地下通道入口的女人,“那是不是……王阿姨?”

王浩看了看刑北川的臉色,問:“那是你媽媽嗎?”

“不是”,刑北川冷冷地說,邁動步子,饒過女人走入地下通道。

刑北川的脊背都是僵的,黃娟蘭看了一眼他的臉色,感覺他的臉僵硬的好像面具,沒有人再說話,唯有跟在隊伍最後的幾人捂着嘴竊竊私語。

王燃穿着裙子躺在地下通道入口,不知道已經被幾千人看到了醜态,她的內衣都露出來了,刑北川感覺自己就是個被展覽的笑話。

路口分別的時候,黃娟蘭特意跟上了他,可惜刑北川手長腳長,走路比她跑得還快,黃娟蘭跟得異常費力,迫不得已,他拽住了刑北川的手腕,“你要是不想去叫醒她,我去帶她回來。”

“你不用管。”

“我打電話給警察也行。”

“你叫警察做什麽?嫌她丢人還不夠嗎?!”

“你把她留在那裏,不是更……”黃娟蘭沒說出後面那句:不是被更多人看到嗎?

刑北川的眼睛有些濕潤,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因為難過。

黃娟蘭看到了,她說:“我去帶她回來,這事兒你不用管了。”

說完,黃娟蘭就跑了回去,刑北川也沒有阻止。

黃娟蘭剛走,刑北川的眼淚就落下來了,他眨了眨眼,感覺眼睛有些刺疼。

一個小時後,門外響起了摩托車排氣管的聲音,刑北川開了門,見張宇掀開了頭盔的擋風鏡片,語氣不善地對刑北川說:“你小子有點意思,讓一個女孩兒自己去帶人,她自己能搬得動醉鬼嗎?”

“你別說了”,黃娟蘭從摩托車上跳下來,阻止了張宇繼續說下去。

張宇停好摩托車,頭盔也不摘,将趴在摩托車後座上的王燃給扛了起來,扛進了房間裏。張宇很不客氣地把王燃扔在了沙發上,又拿毯子往她身上一扔。

黃娟蘭看着刑北川僵硬的神色,解釋說:“我去帶人的時候,正好碰上他,他說認識你,就順便把我們都帶回來了。”

“謝謝”,刑北川木讷道。

黃娟蘭安慰道:“你放心,王天奇有分寸,有他在,沒有人會胡說八道的。”

刑北川仍舊是那副木讷的樣子,極其遲緩地說:“謝謝。”

他這樣子實在讓人擔心,黃娟蘭攔住了刑北川将要關上的門,“你還好吧,我第一次見你這樣,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

刑北川苦笑道:“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只是第一次被那麽多人撞見。”

“還是熟人,我知道你難受……”

“你們兩個調情能不能讓一下門?等我走了,你們愛怎麽調怎麽調”,張宇不合時宜的出現。

“你瞎說什麽?”黃娟蘭焦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就不要說一些傷人的話。”

“你這小姑娘有點意思,我怎麽就傷人了?我什麽話傷人了?傷誰了?”

黃娟蘭看了看刑北川,始終沒有解釋今天的詳情。

張宇掰着刑北川的肩膀,“你那個媽,不要也罷。”

說完,他把刑北川往牆邊一推,讓開通道,走了過去。

背對着二人,張宇說:“你惹着一個禍主,就別抱怨禍會纏在自己身上,誰讓你不跟她劃清界限的?”

張宇騎上摩托車,踩着油門走遠了。

刑北川眼中的失魂落魄沒有了,轉而浮現出一抹狠厲,黃娟蘭擔憂道:“小北,你沒事吧?”

刑北川長籲一口氣,緩了緩神色,“今天謝謝你了,是我的錯,氣上心頭,失了理智了,讓你自己去收拾爛攤子。”

黃娟蘭搖搖頭,“這不怪你,換作是我,我恐怕都要瘋了。搞不好明天就會轉學也有可能,你不會轉學吧?”

“高二了,我有病嗎?”刑北川說,“應該不會。你要進來坐坐嗎?”

“不用了,天色不早了,我爸媽還在家等着我。”

“我送你回去”,刑北川拿上鑰匙,回身帶上門。

他來到車庫才發現,他沒有駕照,開不了汽車,家裏也沒有摩托車,總不能帶着黃娟蘭去柴火院騎那一輛二手摩托,何況這個點還是下班點,每個路口都有交警,騎摩托車簡直是不要命了。

刑北川說:“我騎自行車帶你回去,你坐前面可以嗎?”

黃娟蘭怔了怔,點點頭,刑北川進了車庫推出自己的山地車,“橫梁不是平的,坐着可能有點辛苦。”

說完又洩氣似的垂下頭,頓了片刻,複又擡起頭,苦笑道:“我還是帶你打車回去吧。”

黃娟蘭笑了一下,“打車的話還來回折騰什麽?自行車就行,離着又不遠。”

刑北川跨上自行車,“改天我買個配件,在後面安個後座,沒想到關鍵時刻還能用着。”

黃娟蘭斜坐在橫梁上,盡力趴在車把上,以免影響他的視線。

刑北川踩着自行車,送黃娟蘭回了小區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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