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Night——

刑北川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回家過年,尚姨準備了一桌的飯菜,又準備了一鍋的餃子,将家裏面布置的喜氣洋洋。

刑北川魂不守舍進門的時候,王燃正在餐桌上等着吃年夜飯,二人隔着偌大的客廳對視一眼,王燃冷冷地說:“你爸爸去陪人喝酒去了,要晚點才能過來,說不定要等到12點以後。”

聞言,刑北川就想推門而出,可一時又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只得恹恹地換下鞋子,脫下棉衣,他看了看尚姨貼的滿屋子的窗花,不知為何,忽然感到一陣心酸。

尚姨忙着煮餃子,回頭看看二人間的氣氛,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得默默地皺緊了眉頭。

刑北川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聽個響,一邊埋頭刷着手機,他能感覺到王燃的視線默默地落在他的身上,終于,她開了口,“我到底有什麽對不起你的?讓你這樣對我?”

沉默片刻,刑北川問:“我放寒假已經一個多星期了,你怎麽不問問我去哪兒了?”

王燃狐疑地看着他,“你去哪兒了?”

刑北川說:“雲港。”

這兩個字像是戳到了王燃的命脈,她被一瞬間定在了那兒。

刑北川繼續道:“餘爺爺的墳頭上,已經長滿草了。”

王燃像是點了火的引線,迅速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惡狠狠地瞪着他,“你幹嘛要去那兒?那件事情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你還嫌事情不夠麻煩嗎?”

刑北川面無表情道:“我看到了我小時候用過的鉛筆、學過的盲文筆記,和餘晖給我讀過的故事書,好像模模糊糊想起了什麽。”

王燃擡起手一巴掌就要扇過去,刑北川抓住了她的手腕,擡頭反問道:“你問我為什麽要這樣對你?那你為什麽要這樣對餘爺爺?”

王燃說:“我對他做什麽了?我什麽都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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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本來就大,又化了濃妝,眼下一瞪眼,感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刑北川站起身,身高的差距給了王燃十足的壓迫感,“他死了那麽久,你一次都沒去看過他,警察來找你,你也只知道推卸責任,是你膽小怯懦,還是你心裏真的有鬼,你自己心裏清楚!”

王燃一臉驚恐地看着他,感覺下一秒就要失控發了瘋,刑北川已經準備好她砸鍋子砸碗砸家具,沒成想下一刻房門就被敲響了。

嚴肅的氣氛一瞬間被敲碎,刑北川轉身去開了門,門外,是 黃娟蘭圍着一條大紅色的圍巾站在那兒,刑北川脫口而出,“你怎麽來了?”

黃娟蘭臉色一松,籲了一口氣,“我才要問你,怎麽一直聯系不上?電話打不通,信息也不回,你去忙什麽了?”

“電話?”刑北川疑惑道,“哦,那塊手機沒電了,我帶的是另一塊手機。”

“沒電你不知道充電啊”,黃娟蘭問。

“抱歉,找我做什麽?”刑北川回頭看了一眼,見王燃還傻愣愣坐在沙發上,轉而對黃娟蘭說:“我媽還在裏面,她有點精神不正常,我就不邀請你進去坐了,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邊走邊說?”

黃娟蘭本來只想确認刑北川在不在家,聞言一怔,默默點了點頭。

刑北川回頭穿上羽絨服,換上鞋子,黃娟蘭問:“這是你過年買的新衣服嗎?這件棉襖以前沒見你穿過。”

“嗯,剛買的”,刑北川圍上圍巾,交代尚姨會晚點回來,和黃娟蘭前後出了門。

走過被彩燈裝飾過的街道上,黃娟蘭說:“其實是苗兒想讓我約你見面來着,結果我一直聯系不上你,其他人也聯系不上,我們就都急了。”

“我能出什麽事?被綁架勒索找我爸要錢倒有可能。”

“呸呸呸!大過年的,說什麽晦氣話。”

刑北川一笑,又正色道:“以後別再撮合我跟苗苗了,我不喜歡她。”

黃娟蘭說:“可我沒覺得你讨厭她。”

“不喜歡不代表讨厭”,刑北川道,“她是個好女孩,說實話,我也想過要不要湊在一起試試,但又覺得有些對不起人家,不如從一開始說明白的好。”

今天的風尤為輕,顯得天氣都沒那麽冷了,黃娟蘭提議道:“我們去遠山廣場看煙花吧,一定有很多人在那裏跨年。”

“我只知道陽歷年那邊會有很多人,可是春節也會嗎?難道不會都在家裏陪着家人?”

黃娟蘭有些猶豫了,“我年三十也沒出來過,都是大年初一才出去玩兒的,年初一那邊倒是熱鬧。”

刑北川停下腳步,“你爸媽一會該叫你回去了,我請你喝杯奶茶,送你回去吧。”

“那明天見?”

“明天見”,刑北川說。

送黃娟蘭回家以後,刑北川沒等到12點跨年,獨自吃了年夜飯,就回了房間去了。父親沒回來,這個家裏面一片死氣沉沉,連個開口說話的人都沒有。

坐在學習桌前,刑北川打開手機,看到朋友圈裏張宇發了一條動态,是一張漆黑的照片,沒有配文,将照片打開放大仔細看,才能看到上面的繁星點點。

張宇回家了,這拍的應該是村子裏的夜景,天空可真黑啊,江明市如今已經看不到如此繁星,也看不到這麽漆黑的夜空了。

刑北川手指在點贊上面猶豫了兩三下,還是沒能點下去,幹脆将手機扔在了一旁,戴上眼鏡,随便打開了一部電影來看。

經典的美式英語在他耳邊流水似的過,不看字幕聽得一知半解,聽着聽着,他的眼珠逐漸低垂,眼睛眨也不眨,只聽到槍.聲在他耳邊間歇性響起,等他深吸一口氣回過神的時候,那個兇手,已經把自己的同夥扔進了粉碎機裏。

刑北川眉頭一皺,關掉了播放頁,切換到了歷史紀錄片。

年三十的夜晚他沒能熬到零點的跨年時間,當春晚的主持人說着“辭舊迎新,冬去春來,萬家燈火,錦繡中華”的時候,刑北川已經在伴随着宏偉音樂的歷史解說裏沉睡了。

第二天醒來,電腦還在連集播放着,刑北川扶着額頭爬起來,感覺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夢,但睜開眼的一瞬間,就全都不記得了。

刑北川洗漱之後換上衣服,下樓以後,尚姨已經把早飯準備好了,尚姨說:“昨晚的年夜飯準備太多了,都沒吃上,今早先将就一下吃剩菜吧。”

刑北川搖搖頭,“沒關系,我又不介意。”

“小北今天去哪兒玩兒?”尚姨坐在他旁邊開始用餐,“你明年就高三了,可不能這麽清閑了,明年就正式長大了。”

“你總是把我當小孩子”,刑北川微微一笑,揉揉眼睛。

“昨晚沒睡好?”

“嗯,看電視看到太晚了。我和同學約了今天去遠山廣場,需要給你帶什麽麽?”

“我什麽都不缺。”

“我回來給您帶禮物,但是我不知道送什麽合适,所以問你缺什麽。”

尚姨有些遲疑地問:“是和誰去?”

刑北川說:“黃娟蘭。”

尚姨沒說話,但刑北川知道尚姨在想什麽,爸爸一直想和黃家攀上點關系,小時候曾不止一次地告訴他要和黃娟蘭保持良好的關系,這些大人們在想什麽,他心裏都清楚。

刑北川說:“我送您一塊手表吧,你每次看時間都掏出手機,手機屏已經換了好幾塊了。”

尚姨笑得和藹,“好,但不要太破費。”

早飯後,刑北川套上棉衣,和黃娟蘭約在公交站點見面,大年初一,江明市的人似乎驟少了一半,路過柴火院的時候,裏面停留的汽車都少了很多。

刑北川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廚房的位置,那上面貼着鮮紅的窗花和對聯,窗戶也被擦得明淨,能看見裏面的廚具和竈臺。

他不自覺停下了腳步,也不知道在等什麽,一輛汽車忽在他耳邊鳴了一下笛,刑北川回過神讓開路,汽車緩緩開了進去,他最後看了一眼廚房的位置,轉身走了。

到達站點的時候,黃娟蘭已經等在了那裏,約定的站點就在她家小區樓下,自然是比他要近的多。

刑北川将棉衣的拉鏈往下拉了拉,“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暖和。”

“唔,全球變暖嘛”,黃娟蘭盯了他許久,說:“你似乎有心事。”

刑北川嘆氣道:“家裏面一腦門的糟心事,我能不糟心麽?”

黃娟蘭跟着嘆了口氣,“也是。”

說話間汽車就到了,他們坐車直達遠山廣場,黃娟蘭挑選了一個帽子和幾件首飾,刑北川給尚姨選了一塊機械手表,又考慮着應該給爸爸選點什麽新年禮物。

中午十一點多,黃娟蘭說餓了,他們去頂樓找餐廳,在衆多琳琅滿目的餐廳裏面轉花了眼,黃娟蘭說:“這些都不好吃,我們再去轉轉。”

刑北川被她拉着在頂樓轉了一個大圈,拐彎後,他們看到了從三樓坐扶梯上來的兩個人,那個女孩他不認識,但那個男人他很清楚,是張宇。

黃娟蘭不知道怎麽,也停住了腳步,然後那個女孩忽然看到了她,沖她招了招手。

黃娟蘭說:“是高三的學姐。”接着,就奔着女孩的方向去了。

獨留下刑北川和張宇遠遠地對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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