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王燃離婚後不幹正事,拿着離婚財産整天不是喝酒就是找男人。警方審問完王燃的五個情人,沒有獲得有關餘晖的任何線索,聽起來他們兩個人就像是毫無關系。

于是陸想把目标轉移到了王燃的前夫,刑思遠的身上,只是刑思遠有錢有勢,若是處理不好,這麽大的綠帽子給抖了出去,搞不好以後會給他們找點什麽麻煩。

陸想事先聯系了刑思遠的私人電話,兩人約了時間見面,見面那天陸想和陳恺一同去了刑思遠的家,站在院子門前按響門鈴之後,陳恺看着這房子感嘆,“江明首富的家有點舊了,你說這二手的咱一輩子能買下來嗎?”

陸想回嘴,“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過不多久,刑思遠親自給他們開的門,“二位警官,裏面請。”

刑思遠長相和藹,眉眼間卻透露出一種屬于商人的精明,他邊走邊說:“昨天電話挂斷以後,我才看到了網上的協查通告,你們懷疑,受害人是我前妻是嗎?”

陸想說:“已經有人指認,死者王燃,是您的前妻。”

陳恺默默地低下頭,忍住表情,特別擔心會露餡。

在客廳裏坐定之後,刑思遠說:“你們想問什麽,就問吧。”

陸想拍拍陳恺,示意他拿出本子開始記,“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你聽說過餘晖嗎?”

刑思遠似乎一愣,露出一種不屬于他的慌張,“你說誰?”

陸想立刻意識到這是問對人了,重複道:“餘晖。”

刑思遠臉色嚴肅地皺緊眉頭,“餘晖……你們為什麽會問起他?難不成他是兇手?”

陸想說:“請先回答我的問題,王燃和餘晖到底是什麽關系?”

刑思遠嘆氣道:“餘晖,是警方一直在找的人,這個說來話長。”

刑思遠給幾人倒了茶水,自己先喝下半杯,才說:“這要從我把我兒子認回來的時候開始說起。我和王燃是婚外情,那時候我還沒離婚,王燃懷孕後,把生下來的孩子寄養在親戚家,叫餘紅林。那時候餘紅林還養着一個孩子,就是餘晖。”

陸想問:“你說警方一直在找餘晖,是什麽意思?”

刑思遠道:“餘紅林後來死了,他們懷疑是餘晖殺得,每隔個一兩年,就會來找王燃審問。其實這麽多年從警察的态度裏面我也看出來了,他們其實懷疑是王燃殺得人,但王燃一口咬定她親眼看見餘晖殺了人,餘晖又找不到,警察找了十年,連他的影兒都沒見。”

沒想到餘晖和王燃之間竟有這樣的恩怨,這樣的話,餘晖完全有動機去殺王燃,他也可以輕易地讓王燃獨自一人出現在那條蜿蜒漆黑的盤山公路上,因為他們有着共同的秘密。

陸想忽然開始懷疑這件案子另有兇手的可能性了。

陸想例行公事問了刑思遠的不在場證明,陳恺一一記下,刑思遠有秘書和公司監控作證,這個稍微一查就知道真假。

告別的話已經抵在了牙齒上,陸想忽然想起了刑北川,楊樹鎮的居民指認,餘晖有個叫“小北”的學徒,難道餘晖和刑北川早就相認了嗎?

陸想說:“我們想見一下貴公子,既然事情與他有關,理應見一見他。”

“餘紅林死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刑思遠頓了一下,接着說:“他現在高三,晚上上晚自習,回家都要十點了,而且我不想讓他耽誤了學習。”

陸想堅持道:“這件案子需要他的配合,您把他老師的電話留給我,我們會趁着休息時間和他見面的。”

刑思遠雖然看起來極不情願,但還是把電話給他們了,陸想二人也不再打擾,很快告別回了警局。

回去的警車上,陳恺揣度道:“當年的案子,王燃咬定餘晖是兇手,現在看來,八成王燃才是那個兇手,餘晖才能以此為要挾,讓她獨自一人大半夜出現在一條陰森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盤山公路上,然後趁機把她殺了報仇。”

陸想說:“他體內的海洛因是怎麽回事?”

陳恺道:“這都打算拼命了,估計就沒想着能活下去,大不了同歸于盡,還管什麽海洛因啊?”

陳恺的猜測是合理的,這也是陸想擔憂的地方,事實上,在聽完刑思遠描述完王燃和餘晖的恩怨之後,他腦子裏第一個蹦出的也是這種想法。

回警局以後,陸想立刻在網上搜了一下當年的案子,但是可能考慮到嫌疑人是未成年,所以幾乎找不到什麽痕跡了,畢竟已經過去十年了。這十年裏囊括了青春期,是一個人一生中變化最大的十年,當年的餘晖如今長成了什麽模樣,誰都不好說,何況現在整容技術還這麽發達。

一時摸不着頭緒,陸想有點洩氣,先去刑思遠的公司查了一下他的不在場證明,排除了刑思遠的嫌疑,然後驅車去了文昌高中,在校門口給刑北川的班主任打了一個電話。

老師倒也是敬業,聽說是警察之後,讓他們晚自習上課後再過來,免得在學校裏造成太大的轟動,給受害人家屬造成不好的影響。

陸想和陳恺只想調查案子,也不想侮人名聲,也就同意了。

晚七點半,晚自習正上着課,年級主任在走廊裏一遍遍巡邏,陸想和陳恺在二年級教室裏等着刑北川,老師已經去叫人去了。

高二年級不上晚自習,走廊裏一片漆黑,在這安靜的氛圍裏,一個人的腳步聲就會顯得特別明顯,陳恺擡頭,說:“來了。”

刑北川推開教室的門,有些防備的盯着他們兩個人,遲遲不肯進去,陸想說:“你放心,我們不是騙子,也不會害你,你們老師敬業的很,已經看過我們的警察證了。”

刑北川這才抄着口袋進去,踢開他們對面的凳子,坐下,“你們找我什麽事?”

陸想端看着眼前這個人,楊樹鎮保安和居民所描繪的形象頓時浮上紙面,他幾乎可以确定,刑北川就是汽修店的那個學徒“小北”,也是讓餘晖唯一帶回家裏的那個人。

可一想,這人又是他最疼愛的表妹的心上人,兩人前不久還鬧掰了訂婚計劃,頓時心情有些複雜起來。

陸想稍微一收拾心态,問道:“你和餘晖認識多久了?”

刑北川的臉色頓時一變,垂下眼睛,眼珠左右搖擺個不停,陸想意識到他大概率要扯謊,立刻說:“十年前的那樁案子,我們已經向你爸爸打聽過了。”

刑北川問:“這話聽着奇怪,我以為你們是為了十年前的案子來的,現在看來,似乎不是?”

陸想聽着他說話都帶着冷氣和敵意,料想他心裏應該是極度維護餘晖的。

陸想臉色也嚴肅下來,“你明知他涉毒,為什麽不報警?”

刑北川垂下眼睛,無所謂道:“警官,你今天是來說教我的嗎?其實大可不必,既然已經給我定了罪名,一個電話打來,我自然會去警局找你,何必勞煩親自跑學校來一趟。”

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那種自信和底氣,不是恐吓幾句就能壓制得住的,陸想心道。

陸想說:“餘晖已經死了,開車墜下了懸崖,我們今天過來,就是為了這起命案,來找你了解一些情況。”

“你胡說!”刑北川忽然站起身,臉上帶着怒氣,和難以置信,“你胡說,他不會死的。”

陸想只是凝視着他,沒回一句話,刑北川的眼睛突然泛紅,帶着一些隐忍的痛苦,“帶我去見他。”

陸想說:“人在江水裏泡了半個月,已經泡爛了,我們是經過證人指認,才認出他是餘晖的,你見了又能怎麽樣?”

繼續問道:“你和餘晖是什麽時候相認的?這段時間又發生了什麽?你都知道些什麽?告訴我。”

“帶我去見他,之後我什麽都告訴你”,刑北川堅持道。

陳恺和陸想對視一眼,無奈合上本子站起身,“走吧,你小心別吐了,若是造成心理陰影什麽的,你可別讓你爸來找我們索賠精神損失費。”

刑北川根本沒回他這一句,立刻就跟上了。

夜晚燈光已經亮起,路上擁堵的很,陸想看了一眼後視鏡,即使刑北川看着窗外沒說一句話,陸想也總感覺他似乎很緊張,這種狀态像極了那些被通知指認屍體的家屬——餘晖對他來說似乎真的很重要。

綠燈亮起,陸想一邊驅動車子,一邊突兀地開了口,“真是奇怪,你們小時候分開的時候你不過才六歲,對他印象有那麽深嗎?”

刑北川說:“有一些事情我是記得的,這麽多年警方也一次次地過來找他,記憶反而更清晰了。”

“你記得什麽?”陸想趁機套話。

刑北川全然無防備,或者沒打算再防備,說:“我記得我們在向日葵莊園裏,我摘下眼睛上的布,卻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陸想知道破案的關鍵一定就在刑北川身上,因為他是兇手和被害人之間唯一的聯系。換句話說,如果兇手不是一同死去的餘晖,那麽八成就是眼前這個刑北川。

汽車開進了市局,在院子裏停下,刑北川第一時間下了車,他在口袋裏摸了摸,不知道在摸什麽,随後皺了皺眉跟上。

陸想問:“怎麽了?”

刑北川說:“忘記戴眼鏡了,晚上看不太清。”

陸想問:“你有夜盲症?”

刑北川說:“不是”,也沒再解釋,就問:“人在哪兒?”

陳恺再一次提醒道:“這位少爺,你可做好心理準備,屍體可不是那麽好看的,尤其是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

陳恺覺得這小孩年輕氣盛,從小又嬌生慣養,渾身上下的天不怕地不怕,才會這麽沖動的要看屍體。

“我知道了,讓我見他最後一面”,刑北川堅持,語氣倒顯得和氣了很多。

陳恺帶着他去了法醫室,還好心提醒了他廁所的位置,陸想站在法醫室門口觀察着刑北川,冷櫃一打開,刑北川先探頭看了一眼,迅速地撇過頭去,随後屏住呼吸捂着嘴,又看了最後一眼,接着奪門而出,奔着洗手間的方向去了。

陳恺在門口看着他的背影擔憂道:“不會真給落下什麽心理陰影吧,副隊,咱是不是大意了?”

“這孩子的心理防線沒那麽脆弱”,陸想說,又喃喃道:“有錢人家的孩子真是從小就是個人精,不好對付。”

陳恺問:“何出此言呢?”

陸想說:“如果兇殺案不是餘晖一手設計的,那他就太可怕了。”

他演得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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