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陸想被案子攪得睡不着覺,時間一點點流逝,案子被破獲的可能性就越來越小。

楊曼文急匆匆進來辦公室,喝幹了陸想桌上的一瓶礦泉水,這才大喘氣地說:“黃強認了,他承認慫恿過餘晖給刑北川下藥,而且餘晖确實下了,還跟黃強抱怨過這事兒,因為刑北川從那以後很長時間沒理他。”

楊曼文坐在陸想對面,說:“這小子真他娘不是個東西,我問他為什麽這麽做,你猜他怎麽說?他說他就是不想餘晖過得太好,憑什麽都是混混出身,他就能鍍一層金子被人罩着,還理直氣壯地說他就是故意的。”

話畢又罵了一句,“餘晖也是真白癡!”

陸想說:“這麽說,安盛的供詞都是真的?”

楊曼文點點頭,“是的。”

陸想琢磨片刻,說:“看着他點,說不定以後我們還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楊曼文回:“收到。副隊,我們接下來要怎麽做?”

陸想說:“聯絡一下雲港警方,我想了解一下當年那樁案子的細節。”

然而幾天以後,陸想得到的消息是,案子已經過了追訴期,他們沒能獲得任何有效的案件細節。

直到寒冬莅臨之前,關于這件案子,陸想唯一獲得的新線索是,8月29那天晚上,王燃是打出租去的楊樹鎮,她故意繞開了監控,也故意沒開自己的車,佯裝自己回楊樹鎮的老家,通過楊樹鎮去了九道灣公路。

她去之前極力隐藏自己的身份,她去那兒一定和兇手約好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談判,沒想到換來的是死亡。

十月底,因為高芸芸國慶假期一直在跟老師的研究,沒能回家,她的父親已經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埋怨她太久沒回家了,又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所以家門往哪兒開都忘了。

陸想摸摸頭覺得慚愧,他們連續幾天見不着面的愛情,着實沒法把高芸芸綁得連家都回不去。

電話挂斷後的第二天,陸想正和高芸芸在面館吃面,忽然旁邊坐過來一個人,陸想擡頭一臉茫然地看着他,高芸芸則一臉震驚地說了一個字,“哥。”

陸想:“……”

陸想連忙說:“哥,你好。啊呸!你好,哥。”

高芸芸被他逗笑了。

高芸芸哥哥說:“都是老爸逼我來的,怕她女兒被人拐跑了。”

她哥哥慢悠悠地轉頭看他一眼,陸想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還感受到了他眼睛裏的殺氣。

哥哥問:“他是誰?”

高芸芸坦然道:“我男朋友。”

哥哥說:“你怎麽沒跟家裏說過。”

高芸芸說:“唔,我們才剛在一起沒多久,而且見面時間也不多。”

“哦……假期不回家就是跟他混得吧?”

陸想連忙解釋:“不、不是,那時候我也忙得很,最近剛擠出一點時間。”

哥哥問:“哦?幹什麽工作的?”

陸想:“警察,刑警。”

高芸芸哥哥看他的臉色立馬變了,伸出右手,要跟他握手,“同行,你好,我是雲港支隊的。”

陸想這才恍然想起了高芸芸哥哥的工作,他竟然給忙過頭忘了。

雲港支隊……

陸想臉色鄭重下來,“對了,你是雲港支隊的,你叫什麽名字。”

“高振。”

這兩個字刺激了一下陸想的腦子,因為他記得十年前那樁案子負責的警察就是高振。

陸想臉色嚴肅道:“正好,我手頭有一樁案子,想和你聊聊。”

高芸芸極會看臉色,連忙說:“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不用,這裏人多眼雜的”,陸想四處看了看,“等回去再說”

吃完飯之後,三人回了警局,陸想覺得自己無敵了,約會約到一半,能把人打包帶回警局裏去,不過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他沒法通過官方手段查到那樁案子的細節。

陸想拿出死者餘晖和王燃的一些資料,與高振分坐兩邊,說:“一個月前我這邊轉上來一件案子,死者王燃,兇手是……餘晖。”

高振似乎被震驚了一下,臉色突變,“你說兇手是誰?”

“餘晖”,陸想說,“我們問過刑思遠,知道了十年前那樁案子的情況,聽說餘晖逃了十年,你們一直沒有找到他。”

“是”,高振說:“我和李恒找了他十年了,王燃一口咬定餘晖是兇手,而他作案那年才十二歲,故意殺人、逃避刑罰、掩蓋罪行等各種刑罰加起來,也判不到十年,所以十年追訴期一過,案子就被撤銷了。”

高振很關心餘晖,臉色急迫,伸手道:“他的資料你拿給我看看,我看看他長成什麽模樣了,這些年都在做什麽。”

陸想把檔案袋遞給他,說:“就我們目前掌握的案件情況,是餘晖約到了王燃,然後把她給殺了,兩人同歸于盡。我想問的是,你們在調查過程中,是不是懷疑,其實王燃才是兇手?”

高振已經拿出餘晖的照片,他神色嚴肅地看着陸想,“沒錯,王燃和餘晖誰都逃不了嫌疑,他們兩個誰都可能是兇手,甚至有可能是同夥。可是……”

高振把餘晖的照片往桌子上一放,往陸想面前一推,“可是這個人,不是我們要找的餘晖。”

這下換做陸想腦子發懵了,“你說什麽?”

高振說:“這個人不是十年前逃走的那個餘晖。他的戶口落在雲港,又頂着這個名字,你也不想想,我們怎麽可能查不到他?事實上,我們已經誤查過他三四次了,最後甚至都查到了他親生母親那兒,證實了他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陸想只覺得身上一層層地冒冷汗,每根汗毛都豎起來了,高振說:“看來你這案子,背後作案的兇手很高明,他知道十年前向日葵莊園裏的那樁案子,還用了這個假餘晖來當替死鬼。”

……

所以真正的“餘晖”又在哪兒呢?

陸想整日裏都在思考這個問題,而他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人選就是張宇。他是刑北川身邊,唯一一個不符合刑北川身份圈子的人。

可是張宇在江明待了那麽多年,他光微信好友就有兩千多個,怎麽會沒有人認出他呢?

如果真是張宇,那他的膽子可就太大了。

陸想溜達到柴火院,現在十月底,江明即将步入寒冬,柴火院早就關門了,他繞着院子轉了一個圈,從正門溜達到背後小門。路上落葉紛飛,樹梢呈現出一片枯黃,環衛工人正在打掃馬路,将落在花壇裏的樹葉扒拉出來。

陸想停頓了一會,看到了落在花壇灌木叢裏的一個向日葵吊墜,經過風霜雨打已經變得破舊不堪——這個吊墜……他好像在哪兒見過。

陸想眼前閃過一些場景,一時卻沒捕捉到什麽有用信息,直到兩天以後,陸想才想起了什麽,去了姑媽那兒,把吊墜拎到黃娟蘭眼前,“我記得這是你那個同學的東西,是吧?”

黃娟蘭一臉茫然,“哪個同學?”

陸想說:“就是有一回我在你家,然後有一個同學過來找你,她書包上就挂着這個,叫什麽來着?……苗苗?”

黃娟蘭皺着眉頭,“啧”了一聲,“是嗎,我沒聽說過她丢東西,何況這東西飾品店買的,我們學校很多人都有的。而且它都這麽髒了,難道你還還給人家不成?”

黃娟蘭拿過吊墜丢在垃圾桶裏,“怪惡心的,扔了吧。”

陸想看了一眼垃圾桶裏的吊墜,“好吧。”

不過他總覺得黃娟蘭好像有點生氣了,遂問道:“最近學業很辛苦?氣性這麽大。”

黃娟蘭說:“你手裏留着二十幾張卷子試試,學校一點都不顧人死活。”

陸想拍拍她的肩,“最後半年時間了,忍忍吧。”

陸想忽然想起了什麽,試探道:“對了,你認識張宇嗎?我聽說,你們學校還有人追過他?”

黃娟蘭震驚地回過頭,“你連這事兒都知道?你也太八卦了吧?你要幹嘛?騷擾未成年,打算抓他?”

“這也不是我的業務範圍啊”,陸想說,“有這事兒應該去派出所報案。怎麽,還真有這事兒?”

黃娟蘭有些遲疑地點點頭,“我升高三以後就沒關注過這些八卦,不過我上高二的時候确實有人追過他,我之前一個學姐就追過,現在上大學了,不在江明了。”

陸想問:“他很招女孩喜歡嗎?”

黃娟蘭心不在焉道:“是啊,要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人喜歡他。”

“怎麽說?他到底有什麽好的?”

黃娟蘭說:“之前,我、小北出去逛街的時候遇到過學姐和張宇,那段時間,學姐整天在我耳邊誇他。其他的優點我沒注意,不過他這人确實挺講義氣。”

黃娟蘭轉着筆尖,陷入回憶,有些魂不在焉,“那時候馬路上一家裝修店面的金屬管掉落了,張宇直接閃身擋在了小北面前,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

黃娟蘭回過頭,看着陸想,“如果有人這麽拼命為你的話,你也應該會很感動吧?”

陸想面不改色,但內心着實有些詫異了,“你說張宇不顧自己的性命,擋在了刑北川的面前?”

黃娟蘭點點頭,“幸好那根鋼管有最後一根螺絲固定着,要不然當時的情況真的會出人命。”

黃娟蘭回過頭去繼續做作業,而陸想在她背後抿緊了嘴唇,眯起了眼——他可不相信一般人只為了“義氣”二字,就能為對方付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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