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第二天一早,陸想等人在張麟上班的公司攔住了他,張麟身材敦實,長得頗有福相,戴着一副黑框眼鏡,陸想走過去,問:“張麟是吧?我們來找你打聽點事。”

張麟面露驚慌茫然,說:“可我還要上班。”

陸想身後的公司主管立刻說:“你先跟警察同志們去,上班不着急。”

于是張麟知道了這一行人的身份,不再多問,和陸想他們進了休息室。

此時休息室空無一人,張麟将雙肩包往桌子上一放,問:“警察來找我做什麽?”

“想和你打聽點事”,陸想坐在張麟對面,開門見山,“你和張宇是朋友是嗎?”

張麟說:“是,我們是發小。”

陸想問:“從小一塊長大的?”

張麟說:“是。”

陸想眼神變得深沉起來,“他小時候是個什麽樣的人?”

張麟愣了一會,直言道:“很沉默,內向,不愛說話。不過從他上職高以後,好像就變了。”

“怎麽說?”

張麟說:“上職高以後,經常會有一些混混來找他麻煩,我有一次周末去找他的時候就碰到過一次。張宇一開始是躲着,後來躲不過,幹脆動了手,打着打着,他們竟然混在一起了,然後我和他就慢慢疏遠了,因為感覺和他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陸想和陳恺對視一眼,陳恺問:“他升職高以後,和以前有什麽不同嗎?”

“不同?哦,他瘦了很多,我差點沒認出來。”

“除了外形呢?”

張麟說:“他性格變了一些,以前不愛說話,但是看着好欺負,上職高以後……”

張麟一歪頭,“好像也不怎麽愛說話,但是看着不好惹了,我媽媽說讓我離他遠一點,說都是職高那些孩子們給教壞的。”

張麟自言自語,補充道:“說實話我挺為他欣慰,畢竟欺負人,總比被人欺負好,不是嗎?”

陸想問:“關于他,你還知道些什麽?”

張麟道:“其實從上高中以後,我們就沒怎麽聯系了,進入高中以後大家變化都太大,好像也沒什麽話可說了。”

陳恺說:“你們不是住在同村嗎?離着這麽近,放假的時候就沒聯系過?”

張麟說:“我們升高中那年,張宇奶奶病重,他們一家就搬去老家住了。只有放長假的時候,我會約着張宇在市裏見一次面,但是後來也越走越遠了。”

陸想沉思片刻,問:“張宇一家搬走,和你們升高中是同一年?”

張麟說:“是的。”

陳恺之前排查到張宇一家早早就搬走了,但是卻不知道和他升高中是同一年,而這個年份其實很關鍵,因為陸想實在無法在初三畢業照那張胖臉上看到如今張宇的影子。

陳恺直接問:“你确定和你從小一起長大的那個張宇,和升職高以後的那個張宇是同一個人嗎?”

張麟被他的問題問得愣了一下,臉色一變說:“這還能認錯嗎?他爸爸媽媽總不會認錯自己的兒子吧?還有他奶奶?警察叔叔,你們在開什麽玩笑?”

陸想打破緊張的氛圍,“我們只是想了解一些當年的詳細情況。”

張麟說:“我是覺得他變了很多,但是升高中以後,我身邊的很多同學都變了很多,有時候面對面,都差點認不出來,我覺得這沒什麽稀奇的。可能是他有了喜歡的女孩,只是沒告訴我……”

陸想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什麽東西了,于是起身打算告辭,“那我們今天就不打擾了——對了,你和張宇現在還有聯系嗎?”

張麟搖搖頭,“沒了。他爸去世了,他媽媽遠嫁,他自己也跑到外地去打工,他在南鄉唯一的親人就是他奶奶,但也不在我們鎮子上,我們已經很久都沒有聯系了……”

陸想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今天謝謝你。”

話畢和陳恺前後出了休息室。

離開張麟所在的公司,陸想他們又去張宇奶奶的老家排查了一下,得到的結論是:張宇從一回來老家,就已經很瘦削了,還被鄰居調侃過,說他不複以前的胖墩模樣。

但是沒有鄰居察覺到他有什麽異常,因為張宇認識他們每一個人,甚至能叫得出輩分和名字,看起來就像是單純的長大了、懂事了。

無奈,一行人開車趕回江明,陳恺負責開車,陸想坐在副駕駛上來回翻看着兩張照片,愁眉苦臉,陳恺看他的臉色幾乎可以聽到他的心聲:這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終于,陸想發出聲音,喃喃道:“難道我猜錯了?他不是餘晖?那他和刑北川之間的聯系究竟是什麽?”

陳恺問:“副隊,你為什麽不認為他倆之間的關系,只是單純認識了一下的朋友。”

陸想将照片收起,嘆氣道:“我試探過我妹妹的口風,張宇為了保護刑北川可以忽視掉自己的安危。我妹親口跟我說的,他們一起出去玩,臨街店面裝修的鋼管掉落了,張宇二話不說擋在了刑北川的身前,差點出了人命。”

陳恺說:“聽起來确實不像是一般朋友能做得出來的事情,人應該下意識地保護自己的利益才是,何況是生命。”

陸想抱起胳膊打算小憩片刻,“到下一個休息站停一會,之後我來開車。我先休息一會。”

陳恺回了個“好”,車廂裏頓時一片安靜。

陸想等人去南鄉調查張宇背景的時候,警局裏的人也沒閑着,他們經過排查,了解到當初在酒吧裏侵犯過王燃的男人之一裏,有黃強,于是楊曼文第三次來面見黃強。

而陸想在張宇身上查詢不到什麽疑點——除了他尤為關心刑北川。不得已開始思考兇殺案的另一種可能性——是不是黃強殺的餘晖和王燃?畢竟他一方面嫉恨餘晖,一方面還和王燃、刑北川有恩怨。

于是陸想和楊曼文一起來到緝毒見黃強,三人見面的時候,黃強一臉快被折騰瘋了的表情,五官扭成一團,仰起頭,死命抓了抓頭發,“我天天被審、天天被審,你們問了多少遍了,你們還要問什麽?”

楊曼文冷着臉,公事公辦道:“案子沒破之前,我們也不知道還要見你多少次,還請你配合。”

“說吧,你們還要問什麽,該說的我都說了”,黃強稍微端正坐了一下身子。

陸想問:“你和刑北川認識嗎?見過幾次面?”

黃強想了想,說:“那小子是揍過我,我也确實恨他,但也不至于殺了他媽,要殺我也得殺他才是。”

說完覺得這話不對,恐引火上身,連忙改口,“我剛才說的都是氣話,他打過我那一次之後,我還真沒……”

忽然想起了什麽,又改口說:“不對,我之後又見過他一次。”

陸想問:“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唔,五月份,五月初,我在酒吧碰到了餘晖,餘晖向我打了一下招呼,我正走過去呢,結果看到那小子也在,我一看他那眼神,差點又跟他打起來,後來被人勸走了。”

陸想問:“被誰勸走的?”

黃強說:“安盛啊,當時安盛就在吧臺上,見我們要動手,就把我拉走了。”

陸想眯起眼睛,“安盛?”

黃強點點頭,“好像是他們三人一起的,安盛正在點單,見我要動手,就把我拉走了。”

陸想心道:安盛很信任張宇,張宇讓他看着刑北川,這份關心安盛自然能感覺得到,關鍵時刻他出手保護刑北川也是可以理解。

然而陸想忽然又想到了什麽——既然當時刑北川和餘晖見面,安盛也在場,可是他為什麽沒有告訴張宇呢?陸想記得他說過,他最後一次告訴張宇關于刑北川的消息,是去年冬天,而不是今年五月份。

離開緝毒以後,陸想和楊曼文又去了安盛所在的公司見安盛,安盛在汽車制造廠工作,這周正好上白班,陸想打他的電話打不通,只能從公司內部聯系了他上面的負責人,很快,安盛就穿着工作服過來了。

陸想說:“很抱歉,又要打擾你了。”

安盛倒是好耐性,看他的模樣,他恨不能掏出自己所有的真誠,來證明自己的清白。陸想知道,這樣的人,一定不會是兇手。

陸想問:“你說你最後一次告訴張宇關于刑北川的消息,是去年冬天是吧?”

安盛點點頭,“是。”

陸想垂眸片刻,又說:“我們剛從黃強那兒過來,他跟我們說起一件事,五月初,你和餘晖、刑北川三人在一起喝酒,黃強和刑北川差點打起來,被你拉走了。”

安盛想了想,“是有這麽回事,不過我把他拉走以後,再回去,刑北川說他只想和餘晖單獨在一起,那小孩看起來受了很大的打擊,臉色非常難看。然後我就走了,和餘晖說以後有空再聯系,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兒。”

陸想說:“我想問的是,你為什麽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張宇?他不是跟你說過,如果刑北川和餘晖見面,你就第一時間告訴他嗎?”

安盛說:“那天我手機沒電了。”

然而他忽然抿緊唇,有點欲言又止的意思,陸想知道他有所隐瞞,問:“所以你就一直沒告訴他?”

安盛面露為難,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說,最後迫于陸想眼神給的壓力,坦白道:“那天我上夜班,淩晨四點下班,打算下班以後,坐班車路過他那兒直接跟他見面說的。”

陸想追問:“路過哪兒?”

安盛回:“柴火院,我想當面和張宇說這件事兒,畢竟我們也好久沒見面了,正好見見他。我知道柴火院營業期間,張宇晚上都不會回去,他說回去也睡不着……”

楊曼文有點受不了他的啰嗦了,追問道:“然後呢?你跟他說了沒有?”

安盛說:“我沒來得及跟他說,我剛走到他院子門口,就看到、看到刑北川也在他那兒,他人都在那兒了,我還說什麽。”

楊曼文問:“他們兩個在裏面做什麽?”

安盛結結巴巴道:“他、他、他親了張宇……”

楊曼文:“……”

楊曼文氣勢忽然就降下去了,聲調也低了幾個度,“然後呢?”

安盛道:“這還然後什麽?人兩個親的正起勁呢,我還過去敲門嗎?然後我就走了啊。”

……

陸想努力維持着鎮定,問:“這些事兒,你為什麽之前不說?”

安盛一臉為難,“這都是人家的私事,也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事,我幹嘛要說?”

又道:“不過事後我也想明白了。之前我也問過張宇為什麽這麽關心刑北川,他也不說,眼下看來,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才特別關心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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