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巨鳥嘶鳴，風雨悲泣
第35章 巨鳥嘶鳴，風雨悲泣
雲霧看上去沉甸甸的, 積蓄了一下午的陰影終于墜落。
下雨了。
簡星收回手，她站在直升機艙口向下看。
以她的視力，從這樣的高空也能看清地面上發生的戰争。
變異生物化作實體的異能劃過長空, 像流星那樣，色彩耀眼，而它的破壞力，比這樣的光華更加引人矚目。
每一道異能的光芒閃過，就往往意味着人類軍隊裏的一處缺口。
士兵四散在臨時戰壕裏，但也免不了要受傷, 傷得輕的就可以當做沒有受傷，繼續鏖戰，傷得重的, 就只好被醫護人員擡走。
整個戰場都虛幻的不像真實存在, 異獸在嘶吼。
一開始也許只是想狩獵一頓晚餐，但是打到現在, 已經沒法回頭了。
“唳——！”
遠方傳來尖銳的巨鳥鳴叫，這片戰場橫跨山脈, 飛鳥走獸都在其中。
它們朝着半空中的直升機飛過來，速度奇快。
坐在駕駛艙裏的軍人不用看都知道, 它們的鳥喙還有多久就會将脆弱的鋼鐵造物撕毀。
她扭頭朝着艙門邊上的人說：“您現在可以出艙了。”
此時此刻, 風向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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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淅淅瀝瀝地下，群鳥還在遠處，但領頭鳥已然很近了。
簡星看了一眼後方指揮室的位置。
阿栖現在應該就在那裏吧。
然後她收回目光, 對上領頭鳥鮮紅的眼珠。
——她從艙門一躍而下。
這裏是一千三百五十米的高空。
簡星其實沒有帶降落傘。
倒不是說忘了或者是關鍵時刻搞笑, 而是——
她好像根本不需要那種東西, 也能平安降落。
“砰——！”
巨物碰撞的轟然響聲如驚雷，即便在混亂的戰場上也依舊如此明顯, 人與異獸的目光都或多或少地移動一瞬。
他們看向高空。
簡星跳出艙門，迎上巨鳥寬大的羽翼，邊緣鋒利至極，但卻沒能切開她的掌心。
她抓住鳥類的翅膀，它體型太大，反應比起她來說實在慢太多太多了，以至于簡星甚至不需要怎麽耗費力氣。
她翻身踩在它的背上，手上還死死抓着那幾根羽毛。
這羽毛和體型一樣巨大無比，不然簡星這會抓的就不是區區幾根了。
“唳——”
它在嘶鳴，不知道是因為被冒犯的不快，還是更深的，對未知命運即将到來的恐懼。
不論腳下的鳥類是何種心情，簡星早在跳出直升飛機之前就已經想好要怎麽做了。
她順從最本能的心意，手指和腿部同時用力，手抓着翅膀向上拉扯，腳踩着它的背部向下。
血肉分離的聲音尖銳刺耳，帶來莫名的毛骨悚然。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這只巨鳥的嘶鳴聲更加尖銳，比指甲劃過黑板的聲音還要恐怖一萬倍。
簡星在巨鳥的背上牢牢站定，大有不動如山的架勢。
哪怕這只鳥現在在垂死掙紮，上下翻飛。
在它即将無頭蒼蠅一樣撞向已經逐漸遠離的直升飛機時，簡星最後一腳重重踩下。
失去了一半翅膀的巨鳥再也無力支撐，哪怕求生欲再強，也抵不過現實的冷漠。
它和分離的那一半翅膀一起，重重地向地面墜去，發出雷鳴般巨響。
而它墜落前不甘的那一擊異能，在打中簡星的瞬間消失無蹤。
猶如泥牛入海。
簡星沒空去看那只瀕死的鳥在地面上怎麽撲棱的，她失去了這只鳥做坐騎，自由落體式一并向地下墜落。
她一沒長翅膀，二沒帶降落傘，看似毫無存活的希望。
但剩下的鳥群在靠近，首領的失敗非但沒有給它們帶來恐懼，血腥氣反而助長了某種攻擊傾向。
它們朝她飛過來，像撲向焰火的飛蛾，除了成為火焰繼續壯大的燃料，絲毫看不出更多的價值。
地面上，操控炮彈的士兵正打算給飛行生物來幾下，就發現它們一個接着一個從半空中墜落了。
屏幕上，清晰地展現了空中徒手作戰的那人的身形。
……這樣的力量與體質，輕易摧毀了炮火也難以破開的防禦，真的是人類可以做到的嗎？
一個接着一個，簡星踩着它們往下跳，看上去不比踩着跷跷板難多少。
最後八百米，在這正常人類墜落必死無疑的高度，她神色雀躍地飛速下墜，精準地踩中一只變異棕熊的眼睛。
血肉并着脆弱的身體組織一起，從眼眶中争先恐後地冒出來。
簡星從它的眼睛裏拔出一條腿，握拳打向另一只眼睛。
這個過程從頭到尾不會超過一秒，不僅是棕熊沒有反應過來，就連和它周旋的人類軍隊也沒有反應過來。
但不管他們的反應如何，簡星的攻擊還在繼續。
一拳，兩拳，三圈……
紅色的，白色的，黑色的，說不清是什麽器官組織和血液一起四處濺落，砸在地上後混合在一起。
就連越下越大的雨也沖刷不掉這些痕跡。
簡星虎入羊群一般的單方面屠殺，讓人類終于看到一絲勝利曙光的希望。
但一場暴雨，往往不會只有雨。
狂風在呼應這場暴雨，烏雲之上，是滾滾雷霆。
那些有着風系，水系和雷系異能的變異動物似乎得到了某種程度的幫助，它們吼叫着呼喊狂風暴雨，這使得它們的攻勢變得更加猛烈了。
而簡星再強，也只是一個人，她只有兩只手，兩只腿，沒有辦法照顧到全部的戰場。
暴風雨的打擊下，空氣中的溫度在迅速降低，光線昏暗，照不清人們臉上的彷徨。
奮戰在最前線的士兵抹一把臉上的雨水，血液順着傷口蔓延向下，帶來冰棱般尖銳的刺痛感。
他們手持武器，繼續對異獸進行火力傾瀉。
而後方，缺乏軍隊的訓練有素，絕大部分的普通人顯然更加無助。
“小心！”
于挽失聲尖叫，眼睜睜看着一塊飛來的石板砸向一旁的醫生。
她還坐在輪椅上，這裏的地面高低起伏，凹凸不平，想要在這裏移動輪椅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她想移動過去，擋住那塊石板，但是她做不到。
危急關頭，心髒在瘋狂跳動，大腦卻越來越清晰。
石板與人類之間那危險的距離在瞬息間被水色幕布填滿。
像是從瀑布裏截下來的水幕，一層又一層，緩解掉石板原本強烈的沖撞。
最終打在醫生的背脊上時，只有稍感不适的鈍痛。
醫生驚魂未定，手上還在繼續固定患者的傷處，隔着密密麻麻的雨水喊道：“謝了！”
于挽搖搖頭，随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雨越下越大了，視線和行動受阻意味着更容易受到突然的傷害，來不及反應。
而原本就有傷在身的人則會更加痛苦，這種惡劣的環境，傷口一旦得不到及時處理，就很容易發炎。
于挽艱難地移動輪椅，給傷患提供幹淨的水源。
後勤兵一隊又一隊地在雨幕裏奔跑，搭建其一個又一個新的收容帳篷。
原本的帳篷在越來越多的傷者面前顯得非常局促，有些傷者甚至不得不背靠帳篷外側，站在雨地裏等待着。
其實于挽這樣行動不便的人本身也是病人，但在這裏，像她這樣還能勉強移動的病人也不少，他們是不會占着床位的，在帳篷裏走動，盡量做些能做的事情。
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只靠醫療兵，根本忙不過來。
雷雨聲和病人的痛呼聲夾雜在一起。
有孩子在哭。
稚嫩的哭聲比這場暴雨更加令人不安。
于挽下意識看向遠處的指揮部。
……這樣的困境，真的能解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