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諾亞方舟，足夠多了

第76章 諾亞方舟，足夠多了

完全聽不懂阮栖在說什麽。

唯一明白的就是, 阮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這種物質的特性。

邵康蹲了沒多久，就有人來喊他，他拍拍褲子就忙着去辦公了。

只剩阮栖還站在帳篷外面, 聽狂風呼嘯，雨打樹葉，順便聽聽裏面的人唱歌。

慢慢地，合唱的聲音就融進雨裏去了。

……船還是不夠多，而且如果住在船只上，就算不談補給, 怎麽應對來自海洋異獸的攻擊也是一個問題。

待在高原上不能解決問題，雨一直不停的話，最後所有陸地都會成為澤國, 哪怕是最高峰。

阮栖揉了揉太陽穴, 裏面的人還很信任她，但她現在根本找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思緒飄遠, 她又想到那麽抹從雲端墜落的火焰。

它的赤紅色曾短暫地照亮這個世界，但沒有第二只鳳凰能這樣犧牲了。

踩水聲由遠及近, 速度奇快地靠近。

簡星抱着三盒巧克力嘻嘻哈哈，頭發短短的, 被雨打趴下來。

“果然有巧克力！”

阮栖看了看她, 然後突然偏移了視線。

空間的布置幾乎是她一手包辦的，所有有的地方的東西，簡星并不清楚。

比如有一塊區域被單獨劃開, 模拟環境種了一些可可樹。

……剛剛一直在想事情, 把簡星的可可樹給忘了。

她又低頭看了一眼簡星傻樂的表情。

……還是先不告訴她好了, 反正少吃點巧克力也不會怎麽樣，對牙口好。

阮栖選擇性地遺忘掉, 簡星的牙口根本不會受這些東西的影響這回事。

兩人一蹲一站，直到裏面的人都不唱歌了，她們還在外面看了半天雨。

最後被晚間狩獵結束的李葭給拽了回去。

“這雨有什麽好看的，天天看也不嫌膩啊，跟昨天有什麽不同嗎？”

沒什麽不同。

但這才是阮栖感到棘手的。

“今天水位線漲多少了？”

“漲了少說有兩米，我看之前那個電線杆子都淹沒了。”

李葭一邊扯着身上濕漉漉的衣服，一邊說。

一天比一天快，昨天上漲了一米七多，今天就是兩米多了。

像有鞭子在後面趕着一樣，焦慮感油然而生。

現在除了晚上，白天基本是全天趕路，以後……可能連晚上休息時間都要挪一部分出來趕路了。

不然人走的速度是跟不上水位上漲的速度的。

阮栖思索，“白天的行進速度還得更快一點。”

整個隊伍現在正行進在山嶺中，這幾天都會一直向上走。

往後面又要走很久才能到高原。

能在水下生存的異獸數量雖然不少，但根本不夠承擔起其他所有人。

因為大部分水栖異獸根本不需要像他們這樣奔逃啊，隊伍裏的大多是只能短時間在水下生存的異獸，沒有完全的水生異獸。

李葭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

“怎麽快得起來，這麽多人，這麽多異獸，隊伍一天比一天龐大，行進速度只會一天比一天慢。”

除非放下那些老弱病殘，抛下那些弱勢群體，只留下實力強大的一部分，那樣趕路速度才夠快。

但李葭知道，阮栖是不會這樣做的，她如果想這樣做，就不會每天為這些事情煩惱了。

兩全其美的辦法——

不需要抛棄，同時還能保護好所有人不被洪水卷走。

阮栖已經想了一個下午，到現在，思緒還是混沌的。

她迎着稀薄的月光，想，這個世界需要第二個鳳凰，照耀大地的金烏。

*

走過樹林和山丘，湍急的河流記得他們用盡全力逆流而上。

現在，他們走在前往高原的路上。

風雨壓迫過來，空氣被擠壓，加上高原本身的特性，一時間，不少人感到了呼吸困難。

原本就已經艱難的路途不得已放慢腳步，給不能适應的人和異獸慢慢喘息的機會。

不過好在有邵康和其他人的努力，整個團隊的氣氛并沒有因此變得沉重，離高原越近，人們反而更來越松弛，有一種勝利在望的希冀。

但高原并不是終點，阮栖深知這一點，早讓人去着手準備船只。

如果到了最後的時候，至少她們還能有一條退路——上船。

每天都有人來彙報船只的準備情況，今天也不例外。

“諾亞的武器裝備已經部署完畢。”

“第五號種植區的準備工作出了點狀況……”

“養殖區暫時沒有出現問題……”

阮栖聽着，手上動作不停，繼續處理其它工作。

對擁有數年基地領袖經驗的阮栖來說，一心二用是基本功。

阮栖其實沒有給那艘船起名字，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吧。

但她沒想到，這群人管它叫諾亞。

——一艘傳說中的巨船，為了躲避神罰洪災而造出來的方舟。

順手解決完第五種植區的一些意外情況，又問了幾個彙報裏沒有提及的部分，阮栖就讓彙報人離開了。

她繼續坐在椅子上處理剩下的工作。

等到解決完的時候，天都快要亮了。

天亮以後，又要繼續趕路了。

阮栖四處找了找，最後在一棵樹上找到了簡星。

“在看什麽？”

簡星伸了個懶腰，“發呆啊。”

阮栖在樹枝上找了個好點的位置坐下，“天天泡在雨裏，還好意思抱怨自己要被泡發了。”

簡星委屈，“那雨衣也不管用啊，一天天的風大雨大，撐不了傘穿不了雨衣，不得泡在水裏。”

“又不是誰都跟你一樣，弦一裹直接與世隔絕。”

阮栖笑了笑。

她其實知道簡星說的話是對的，簡星自己其實只是煩躁于雨水的幹擾，但對大部分沒有她強大的生命來說，确實快被泡發了。

皮膚感染問題在團隊裏一直存在，不過幸好異變帶來的身體素質強化，才沒有很嚴重，否則光是這些就已經很要命了。

她無聲展開弦，把簡星也裹了進去。

阮栖仰頭，去看根本看不到的月亮。

這時候夜幕還沒有退去。

雖然退去了她也看不出來就是了，光線從早到晚都是昏暗的，無非是昏暗程度不一樣。

她突然開口，說：“雨一直不停，最終結果不會是高原，也不會是船只。”

“是這顆星球上所有非水生生物的滅絕。”

簡星點頭，“咋了？”

她根本不在乎雨停不停，她現在一天到晚奔波，不是為了那些走投無路的生靈，只是為了想這麽做的阮栖。

阮栖慢慢地說着，像是每一個字都謹慎思索了無數遍，最終被她緩緩訴說一般。

“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想，雨，到底要怎樣才能停下來。”

“那只已經死去的鳳凰給了我啓發。”

它的存在和死亡都能說明，雨是可以被影響的，即便是波及全球的一場雨。

簡星本來坐在樹枝上晃着腿，聽着阮栖說話。

她突然愣住了，扭頭去看阮栖。

“你想幹什麽？”

阮栖卻沒有看她，繼續擡頭看月亮的方向。

“我想，我能不能做到呢？像那只鳳凰一樣。”

“不行！”

“這場雨的範圍不是喪屍世界那場暴雨，它是全世界的災難！”

簡星難得很嚴肅地大聲說：“我才不管他們會不會死，但是如果你失敗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那句話哽在喉間說不出口。

如果你失敗了——

你會像那只鳳凰一樣嗎？

……死在蒼穹之下。

……死在無人知曉處。

別人的死亡，簡星都不在乎。

如果現在有個天秤，一邊放上全世界，一邊放上阮栖。

簡星也會毫不猶豫地走到阮栖這邊，給她增加砝碼，讓天秤倒向她。

簡星喃喃：“我們總會離開的，沒有必要……”

“你沒有必要這樣做。”

“如果這就是他們全世界的劫難，讓他們自己去面對啊。”

“你已經……做的足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