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肆拾

第041章 肆拾

玉鸾宮的人跟着他們的師尊走在前面, 窸窸窣窣地說着小話。

沈悵雪走在最後面,他的心魔在他耳邊不停低語。

由心而生的心魔的話語,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他安靜地聽着, 目光長長地穿過身前三人,落在鐘隐月身上。

四野荒涼,黑氣飄飄, 鐘隐月往前走着,沒有回頭。

“你對他抱有期望?”

心魔壓低聲音, 嗤笑起來,“你真是蠢到家了……兩輩子的事, 還不夠你看清嗎?”

“這世道爛了,爛到骨子裏了!沒人看得起靈修——這世上,根本沒人會拿你當個活生生的東西看!”

“你是畜生,是爐鼎, 是陣眼……許多年了,誰真心待過你?”

“不會有人不一樣的!還需要我來教你嗎!”

“他鐘隐月也是人, 怎麽會不一樣?所有人修都這樣, 凡世間所有人也都這樣!”

“他也該殺!”

“醒醒吧……醒醒吧,沈悵雪,殺了所有人,把這見鬼一樣的狗屁世道砍了!”

“就算無法改變世道,至少把這山門的所有人都殺了……沒人給你公道, 你自己還給不了嗎!”

“沒人願意承認你有天賦修道, 那就如他們所願,用這天賦堕魔殺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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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悵雪沉默不語, 不做回答。

他的目光仍然鎖在鐘隐月身上,垂在身邊的拳頭漸漸握緊。

翠玉鏡在鐘隐月的腰上震動了幾下。

剛剛在村子裏看見那棚子外的民女時, 鐘隐月就把它收了起來。

他把玉鏡從腰上取下來,鏡上出現了一段加載條。

加載條加載完畢後,系統再次蹦了出來:【宿主。】

【剛剛您所在的環境出現劇情點,為了不打擾宿主,系統才暫時下線。檢測到您已經完成并離開該劇情點,那麽我方希望繼續進行剛剛的說明與确認。】

鐘隐月默念:【說吧。】

【關于您的終極目标,詳細的條例已經制定完成。】系統說,【此外,您所在的劇情點“兔妖狩獵”,也已經完成了測算和安排,請宿主接收此劇情的一系列任務,系統将會指引您完成此次額外劇情。】

新的對話框立刻蹦了出來。

【請接收任務“兔妖狩獵”。】

下面有确認接收和拒絕接收的按鍵。

鐘隐月走在最前面,身側沒人,青隐也走在弟子們身側守護,以防不測。

鐘隐月裝作揮揮袖的樣子,不動聲色地點了确認。

面前,半透明浮空的電子面板立刻多出了兩三個。

【倒塌房屋】

【請遵循系統指示,前往目的地。】

鐘隐月莫名其妙:【為什麽要去那兒?】

【系統已經為您做好了劇情安排。】系統回答,【系統将會指引您遇到該劇情點內的各位角色。請根據劇情,做出自己的合理判斷。】

鐘隐月隐隐約約地明白了什麽。

比起他自己找個合适的空地後就把那個兔妖引出來殺了,飒爽利落地做完事後就回去交差,系統似乎更想讓他把這件事查得更深入,更明白,更完全。

鐘隐月便問:【這件事,和沈悵雪有關系?】

【目标人物本身與此事并無關系,但會在此期間有很大感情變化。】系統回答,【請宿主不要錯過此次良機。在測算中,如果宿主此次不及時出手幹預,目标人物極有可能入魔。】

所謂入魔,便是堕魔。

仙修但凡心生惡念,走了旁門左道,便會堕成魔修。

這麽嚴重……

鐘隐月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裏來。他停下腳步,回頭望向沈悵雪。

沈悵雪的目光也正落在他身上。

倆人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對。

鐘隐月沒想到他在看自己,怔了。

沈悵雪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回頭,一時也神色茫然。

夾在他倆之間的三個弟子跟着停下。

仨人順着鐘隐月的目光回望過去,也都看向了沈悵雪。

三人又看了看鐘隐月。

“師尊,怎麽了?”溫寒首先開口問。

鐘隐月回過神來。

“沒事。”他冷靜找借口應道,“我感知到了什麽氣息……真奇怪。”

青隐搖搖尾巴:“有嗎?”

她沒感覺到。

她當然感覺不到,因為這是鐘隐月找的借口。

鐘隐月幹笑了聲:“大概是錯覺。不必在意,都随我來吧。”

鐘隐月回身,按着系統給出的目的地,走了過去。

他完全換了個方向。

“師尊,往這處來做什麽?”白忍冬跟上來問,“剛剛那處不适合迎擊兔妖嗎?”

“不,我感覺這邊有什麽。”鐘隐月說,“要信自己的直覺。”

他瞥了眼左上角系統給出的地圖,上面正移動着的紅點就是他們這一行人。

系統在為他導航,就像現代的GPS導航系統,一條标紅的路線就在那上面蜿蜒着。

鐘隐月領着一群人,循着系統導航的路走到了目的地。

鐘隐月停下腳步。

面前同樣是一處廢墟,未完全倒塌的房梁與一半房頂告訴着衆人,這裏同樣也曾是一座房屋。

此處廢墟向上升起着陣陣黑氣,殘破的屍骸四散着,與這村子裏其他已成廢墟的房屋沒有任何不同。

鐘隐月看了看面板上表示目的地的箭頭,确實是這裏。

系統也做出了反應:

【倒塌房屋】

【恭喜您到達目的地,請完成下一個任務。】

【搜尋】

【請在該房屋內進行搜查,獲得兔妖線索0\2】

任務被自動接收,鐘隐月朝裏面走了進去。

見他走入,後頭幾人跟了上來。

陸峻問:“師尊,這裏有什麽嗎?為何要來此處?”

“不知,只是感覺得來看看。”

鐘隐月說着,擡腳埋入廢墟之中。

他在黑氣之中環顧四周,看見一面未完全倒塌的牆面上還留有巨大的爪痕。

看這爪痕,這兔妖可真是十分巨大。

鐘隐月心中嘀咕,又仔細一看,那痕跡裏還有發黑幹涸的血痕。

一股靈氣也從那處似有似無地飄出來。

那大概是妖物使用靈力襲擊後留下的殘留氣息。鐘隐月湊近去看了看,擡手摸了上去。

“是土靈根。”他自言自語,“怪不得這兔子能逃跑得這麽利索,還能邊跑邊害死好些人……原來還有天分使然。”

“土靈根的兔子,聽着就難抓。”溫寒跟着叨咕。

系統的面板上傳來清脆響聲,鐘隐月瞧了一眼,兔妖線索的任務指标變成了【1\2】。

還有一個。

又四處尋找一番,鐘隐月在廢墟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塊東西。

那東西掉在一塊石瓦的下方,身上覆滿了灰土,被掩埋得嚴嚴實實。

若不是有意在此尋找,怕是這輩子都找不到的。

鐘隐月低身,将它從灰塵堆中取出來。

他拍淨此物身上的灰。

這是塊木頭令牌。

木令牌上雕着一“問”字。

耳邊傳來叮的一聲。

鐘隐月一偏頭,任務面板上,兔妖線索那處變作了【2\2】。

任務完成,任務條消失了。

沒有下一個任務立刻冒出來,系統暫時沒了動靜。

“這是……”

幾個弟子湊了上來,溫寒不敢确認地試探道:“師尊,這是宗門的令牌?”

“不,這應當只是宗門之中某一個山頭的令牌吧,就比如玉鸾山自己的牌子。只代表其中一脈,不代表山門。”鐘隐月将令牌翻看一番,“且這令牌就是塊木頭,極其普通,并不名貴,應該不是長老的,大約是山中哪個弟子的。”

“那為什麽會落在這裏?”

“不知道。”鐘隐月說着,皺起眉來,“這上頭怎麽會有這麽重的妖氣?”

“诶?”

“是真的。”青隐走到鐘隐月身邊,朝着那令牌動了動鼻子嗅了嗅,“是這兔妖的味道。”

陸峻怔住:“這令牌是那兔妖身上的?”

“是它殺了這山門的弟子之後,從弟子身上奪來的吧?覺得好看,或者是為了炫耀。”白忍冬說,“它對一女童和她生母如此殘忍,大約是愛做這等瘋魔的事的。”

鐘隐月搓了搓令牌,目光沉了下來,神情嚴肅。

“喂!”

突然有個聲音從遠處傳來。

鐘隐月轉頭一看,有一行身穿一身玄色長衣的人正朝他們走來。

鐘隐月默默數了下人頭,一共五人。

為首的人似乎十分着急,跑得匆匆。待來到他們跟前,也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一個,立刻就跳進廢墟裏,跑到鐘隐月身前。

見到他手裏的東西,那人立刻面色一凝,擡手就奪了過來:“拿來!”

此人一看令牌上的字,立刻表情扭曲。似乎是不敢相信,他又很用力抹了抹令牌上字縫殘留的細灰——就好像這樣做,上面的字就能變似的。

而與此人同行的人,也慢悠悠地走過來了。

“路清。”

其中一個面容淩厲又有些蒼老的人開口喚他,此人半個腦袋都已花白了。

鐘隐月身旁的這位仁兄擡頭,又急匆匆地跑出廢墟去,将手裏的令牌交給了這位老修者:“師尊,果真是安蘇!”

安蘇?

老者聽到此話,立刻瞳孔地震,拿過令牌仔細端詳。

鐘隐月默默将這名字記下,在一旁瞧他們湊在一起對着那塊木令牌翻看了半晌後,才出言問道:“請問,諸位是?”

老修者眉頭深皺瞳孔發顫地仔細端詳着手中物件,頭都沒擡一下。

所有人也都圍着老修者,目光驚疑地打量那塊木頭令牌。

瞧着,他們是震驚得都無暇顧及鐘隐月了。

鐘隐月又說:“打擾諸位,請問諸位是何方人士?”

他這次提高了聲音。

老修者回過神來,忙道:“失敬失敬,在下是華藥門的雲渡。”

這山門的名字,鐘隐月聽過。

是個丹修和藥修的小山門。

“雲渡長老。”鐘隐月向他彎彎身,道,“在下是天決門的玉鸾。”

雲渡長老臉色一變。

鐘隐月沒有放過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慌張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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