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希蘊?希蘊?”文書同将手在王希蘊面前晃了晃,有些不滿,“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呀。”
王希蘊猛地回過神,她咽了口唾沫,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和平常無異:“你是為什麽,不,從哪裏知道的?”
“我聽我師姐,就是徐知念說的啊。”
徐知念!她是齊弈年的人!
文書同撓撓臉頰,擔憂地看了一眼王希蘊,欲探她的額頭:“你面色看起來很不好,是又病了嗎?”
“不。”王希蘊下意識後撤躲開她的手,沒注意到文書同略尴尬的表情,迅速站起身來,語無倫次,“也可能有點不适吧,我去找太醫看看。”
說着便要出門。
“希蘊。”
王希蘊回頭,文書同指了指她的手:“杯子也要帶去嗎?”
王希蘊眨眨眼,才反應過來,手一松,杯子頃刻間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的五指早已因過度用力而酸痛,此刻看着面前這一攤,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愣愣地立在原地。
“哎呀,這裏留下我收拾吧,你先去看太醫要緊。”文書同走上前來,兩手搭在她的肩上,這才讓王希蘊找回一些理智,她胡亂點了點頭,提裙頭也不回地離去。
“怎麽急成這樣……”文書同看着她匆忙的背影嘟囔着,取了掃帚簸箕來收拾殘局。
那邊王希蘊雖走出了房間,但腦中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何處去。
直到她腳下一空,差點跌入冬季冰湖,幸得步濯出現将她撈回來。
Advertisement
“姑娘沒事吧?”步濯扶着她,雖然他迅速出現,但王希蘊衣擺還是有些許濕潤。
短暫的驚險讓王希蘊神思回籠,胃裏一陣翻騰,她挂在步濯臂上幹嘔了幾聲,步濯一陣手忙腳亂,好不容易王希蘊止住難受,她後退幾步倚在一棵樹上,也不在意形象,順着樹幹滑坐地上,聲音沙啞。
“你知道時遇失蹤了嗎?”
步濯垂着頭不答,王希蘊便知道答案了,她胃裏又是一陣難受,但還是努力忍着,道:“因為什麽?”
步濯唇動了動,還沒開口,王希蘊便冷聲呵道:“不許撒謊!”
步濯頓了頓,道:“屬下也不知詳情,只是尋常每四日都有一封從西疆來的書信,昨夜那只信鴿一直未出現,屬下便知主子出事了。”
“僅僅因一只信鴿未來?”這多少有些草率吧。
步濯搖搖頭:“姑娘不知,主子去西疆那麽多年,哪怕有戰要打那只信鴿也沒遲過,昨夜失聯的情況是第一次。”
王希蘊:“之前也送信?”
步濯:“屬下從前奉命保護時滢殿下。”
王希蘊久久未言。
也不知是不是這消息刺激太大,王希蘊胃裏、腦中沒一處舒坦的,甚至有種錯覺,下一刻一口氣上不來就要昏過去,她十指深深掐進凍土中,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和思考。
步濯也是昨夜才得知時遇失蹤,只怕消息現在還沒傳進皇宮,徐知念為什麽會知道得那麽早?
此次時遇出行,齊弈年反常地随行,不怪她亂扣帽子,但時遇出事八成與齊弈年脫不了幹系。
徐知念又是齊弈年的人,只怕這次失蹤齊弈年早有預謀。
齊弈年向來下死手,時遇中計,只怕兇多吉少。
王希蘊只覺得心跳聲巨大,大到塞滿她整個腦子,指不定某個瞬間就要炸掉她的腦子。
“帶我……去畫房。”王希蘊扣着樹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她總覺着此事還有別的疑點,可她實在想不出什麽了,她現在只想立刻、馬上讓時遇平安,起碼……起碼不能再死了。
幾乎是一瞬間,那個除夕夜,時遇躺在床上,鮮血不住地從他身上逸出,月光下他的胸膛逐漸失去起伏,俊逸的臉肉眼可見地失去生氣,這些記憶原來從未從她腦中離開過。
“姑娘要不先去看看太醫吧?”步濯上前摻住她,看着她蒼白到透明的臉色,忍不住道,“其實主子不一定真的會出事,現在只是失蹤,到底如何還不能下定論。”
“我無事,走吧。”王希蘊站直了,對着步濯道。
她擡眼看了一眼還在猶豫的步濯,又重複一遍:“走,這次時遇要是安然回來,我教你畫畫。”
步濯一僵:“您……”
“你不是早就想學了嗎?”她勉強勾了勾唇。
步濯嘆息:“是,您歇一會兒,馬上到。”
王希蘊得了他的應,心微微放下,閉上眼,下一瞬便沉入黑暗。
失去意識之前,她突然想起自己前幾日畫了一幅福祿星。
難道沒作用嗎?
“姑娘,前處就是畫房,您得自己過去了。”
步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王希蘊緩緩睜開眼,額上的汗已經滑到眼睫上,她随手抹了一把,待眼前清明了些後,站直了身子。
“勞煩你了。”她沖步濯微微颔首,下一刻步濯消失在眼前,王希蘊拖着沉重的腿,朝畫房走去。
東樓配的畫房分隔兩間,王希蘊看其中一間點着燈,便朝另一間而去。
步濯隐在其後,側耳聽了聽那間亮着的房中的動靜,确定是尋常畫師作畫,放下心來,看王希蘊安然推門而入,便欲飛身到窗外樹間。
而在她進去的下一瞬,房門連窗驀地合上,步濯心中一驚,還不等他有什麽動作,脖上就被搭了一柄刀,一道低沉男聲在他耳邊響起。
“不要妄動。”
步濯微微仰首,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卑職何德何能,竟然勞動陳都督親臨。”
陳玉戈輕笑:“你這一身本領都是在林家偷學的,練成這樣也算是天分卓然,不如跟齊大人回去林家,也算歸根了。”
話音未落,下腹一陣疾風攻來,陳玉戈輕而易舉地擋下:“偷的到底是偷的,還是不夠精……”
他的話湮滅在步濯回身一擊中,步濯調整脖子角度,生生扛了他的一刀。
步濯脖間瞬間現出一道鮮紅,他以手做刀,朝陳玉戈面門而去,陳玉戈被迫後撤一步,步濯趁此脫離禁锢。
“習武之人的事,怎麽能叫偷?”步濯咧嘴笑了笑,脖間鮮血越流越多,他卻像感覺不到似的,再次向陳玉戈攻去,陳玉戈作出應對姿态,卻不想步濯将身一扭,向那緊閉的窗而去。
陳玉戈迅速上前攔住他,兩人在外糾纏了起來。
畫房中,王希蘊在邁步進入後,還沒來得及點燈,身後房門突然“嘭”的一聲閉上,周圍的窗也依次哐哐合住。
而最前方,竟是齊弈年坐在木椅上,姿态随意,迎着她的目光甚至和善地笑了笑。
王希蘊先是一愣,而後心中很快便翻騰起滔天的怒意。
這人竟敢,他竟然敢出現在她面前,還敢笑!
笑你大爺的頭!
王希蘊咬緊了牙關,恨不能沖上去一劍攮死他,可到底還留了一分理智在,她可沒忘了,這人從前是打算殺了她的。
她等了片刻不見步濯,便知他被攔住了。
“既然齊大人在此,那我便先離去了。”她勉強笑了笑,一邊後退。
齊弈年饒有興味地看着她,直到她觸到房門才開口:“王大人是來作畫的?不必理會我,聽說您是本次首名,本官正好觀摩一番。”
王希蘊推了推門,意料之中的打不開,見她如此,齊弈年繼續道:“順便畫完後的事,也可叫本官看看。”
王希蘊身形微凝,齊弈年面上的笑越發悠逸,他等着看王希蘊露出更多馬腳,卻不想對方擡起頭,面上些許疑惑:
“啊?”
似是反應過來自己的疑惑太過明顯,她迅速收起,轉而流露出恰到好處的客套谄媚:“大人想看,那是下官的福氣。不知大人想看什麽畫?”
齊弈年凝神看了片刻,對方的情緒不似作假,他沉吟片刻,道:“王大人作最拿手的便是。”
王希蘊忙不疊地答應,欲尋盞蠟燭燃上,齊弈年從懷中掏出顆夜明珠:“用這個吧。”
那是時遇的。
齊弈年緊盯着對方,想從她面上看出些破綻,可除了剛進來時的那點異樣,王希蘊表現得沒有一點纰漏,好像她就是一個有些畏懼他的普通畫師一般。
“王畫師認識時将軍嗎?”為什麽他的暗衛會跟着你?
若是她回答不認識,那便證明先前的一切都在做戲。
王希蘊聞此一問,執筆的手肉眼可見的一頓,透白的面上迅速浮起一些緋紅:“……見過幾面。”
“只是幾面?”齊弈年緊追不舍。
“大人問這個做什麽?”王希蘊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意思分明。
您可別是對我有什麽意思吧?
齊弈年臉一黑,臉上的笑差點挂不住,重新坐回位上,再不問話。
王希蘊畫的是一幅女娲像,看起來是個大工程,齊弈年等了許久,王希蘊才堪堪起了形。
他沒了耐心,左右現下看來,這人不過是個暗戀時遇的普通畫師。
齊弈年輕輕敲着桌子,單手支着下巴。
既然是普通畫師,那就沒什麽用了,殺了吧。
王希蘊察覺到殺意,心都涼了半截,卻一點動作都不敢有,餘光看到齊弈年擡起指尖,蠢蠢欲動。
步濯怎麽還不來啊……
齊弈年随時可能動手,王希蘊腦子轉得飛快,卻一時想不出什麽法子。
就在最後一刻,“嘭”的一聲,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齊大人?好久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