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

第 54 章

谷青語畢,卻讓王希蘊在房中轉不過彎來。

她發誓,前世今生,洛槐沒有主動給她休過一天的假,其實不只是她,洛槐甚至不給自己休息的時間。

今天怎會體貼至此?

她忍不住推開房門叫住還沒離開的谷青:

“師父是這幾日有事嗎?”

然後碰巧她忙着迎使,便順道取消了她的課業。

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解釋勉強說得通。

谷青有些驚異:“您怎麽知道?樓主今早才起就去了頂樓鎖着的那件畫房中。不過他也說了,您這幾日實在辛苦,若無特別重要的事還是少打擾您為好。”

王希蘊愣了愣,發覺谷青表情誠懇,且他實在沒有說謊的必要。

微微笑着送走了谷青後,她心中的不解越生越大。

旁人或許不知,但她卻清楚,頂樓那間畫房放的皆是從前黛妃還是畫神師時用的物件,洛槐好端端地為何去那裏?

黛妃是時遇時滢之母,王希蘊細細想來,總覺得這件事和時遇脫不開關系。

但這種事不好直問,不論如何自己得了方便,王希蘊衣裳都還沒換,趁此又回到床上躺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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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王昨夜回京,皇帝體恤他路途辛苦,特允許第二日晨起再入宮述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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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踏在這紅牆金瓦的宮牆內步步是景,梧王時述想着待會兒要禀報的事,心裏并不十分輕松。

只是一步一錯落,倒是沒想到入宮見到的第一人竟是時遇,對方顯然也未料到能在這裏撞見他。

兩人相互見了禮,時遇率先開口:“早聽聞三哥回京,不想今日能在這裏遇上,真是緣分。”

時述笑笑,向時遇來時路望了望:“我許久未入宮,六弟像是從繪神樓來?”

昨日禮部張大人從宮裏出來後,兩位畫神師要參加迎使宴的消息便傳了開來,不少人還對此持觀望狀态,只是不知為何時遇從那邊來。

略略一想,又記起時遇母親黛妃曾是擠壓全樓的畫神師,難道時遇知道些什麽內幕嗎?

時述腦子轉得極快,思慮一圈也不過片刻,時遇何嘗看不出他在想什麽,只是多說多錯,他此刻再解釋自己去繪神樓的目的,這個三哥哥也未必會信,故而只是帶着得體的微笑靜靜的看着時述。

果然,時述雖林林總總猜測了一堆,但想完也就放下了,轉而對着時遇近了幾步:“我聽聞六弟這幾日在明堂之上費了許多心思?”

朝堂上有句俗語:明堂夜行,意思是明堂中人只有在夜間才會行動,而這明堂便是皇帝暗處的刀刃,調查一些隐秘的隐私。

向來只有那些下賤的平民囚徒才會行辦法進明堂謀得生路,從未聽說有哪個官家兒郎對這個感興趣的,更遑論時遇是堂堂皇子,在外領兵鎮守西疆。

“三哥有什麽打算嗎?”時遇笑。

時述:“……”

“父皇欲将楚索将軍調至渝北,只是不知楚索走後誰有資格擔得起這個位置。”時遇湊近輕聲道。

兩人心知肚明,楚索的位置若是要論本事,十個時述都比不過時遇,可耐不住這個位置還得皇上親指,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哪怕是十個時遇都比不過。

“父皇的意思,我不敢擅加揣測。”時述迎着時遇的目光,“我近日得了幾只極伶俐的黑鴉,六弟有興趣的話,不妨得空來賞玩賞玩。”

兩人互通了氣,時述還有要事在身,拜別後自相離去。

禦書房外胡旺北在外候着,見時述來了趕忙進去通傳,不一會兒皇帝允入,時述整整衣擺踏門而入。

皇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兒子,笑道:“瘦了,但更精神了。見過你母妃了嗎?”

時述的母妃是入宮後便盛寵不衰的梨妃娘娘,皇後病故後,她便是衆望所歸的後宮之主,只是說來奇怪,而今的梨妃娘娘子嗣、寵愛、資歷全都有了,朝臣也多次上奏後宮安寧前朝才能安寧,但皇帝從沒有說過要立梨妃為後。

但話又說回來,除了梨妃,後宮中誰又能擔得起這個位置呢?

談及母親,時述的目光微微柔軟:“昨夜才回來,還未來得及看望。”

皇帝語重心長道:“國事要緊,家事也不能忘,你待會去你母妃宮裏陪陪她,叫上時遼時潇,朕去你母妃那裏用午膳。”

時述自是無不答應,與他而言,母妃和弟妹過得好比什麽都重要。

“對了,你這次出去剿匪,一路可還順利?”閑話談畢,皇帝端了神色。

這幾年天災不斷,雖還稱不上動搖國之根本,但次數多了難免人心虛浮,許多匪徒應運而生,他們自東嶺而起,一路向南,從不與皇家軍隊正面應對,再往南走便是江淮一帶。

江淮富庶,民風閑逸,若真碰上那群亡命之徒只怕無異以卵擊石,趁勢态嚴重前,皇帝緊急派了時述出兵剿匪。

“回皇上,此行一切順利,匪群已剿滅五成,餘下的也是人心惶惶,暫時止住了往南的打算。”時述頓了頓,語氣中出現猶豫,“只是……”

“只是什麽?”

時述聞言撩衣下跪,深深叩了一頭才道:“皇上息怒,剿匪期間探子來報,這幫匪徒像是與江淮地區的部分官員有勾結。”

“茲事體大,兒臣實在不敢擅作主張。”

皇帝臉色登時就變了。

尋常山匪大多是在民心不穩是被有心人撺掇而落草為寇,不論素質還是軍備自是比不過軍隊,處理方式通常是打殺一通後再招安,說得難聽一點不過是送死隊後備役。

但一旦與官員勾結,直白地講就是一支不服朝廷管教卻聽命官員的野蠻軍隊,除此之外官府還能提供更為精良的軍備和後勤。

更何況與山匪勾結之人可能是江淮那群富得流油的家夥,若真是官匪勾結,那背後狼子野心簡直昭然若揭!

“查出是誰了嗎?”皇帝皺緊了眉。

時述搖搖頭:“兒臣無能。”

并不意外,皇帝嘆了口氣:“再探,餘下的匪徒,也要盡早解決掉。”

時述正想答應,皇帝又突然似想到什麽改口道:“不,這件事後續不用你負責了,你這次回京,往後便留在京城。”

“楚索……還算可靠,讓他去處理這件事,朕也算放心,你還年輕,這幾日多去找楚索學學。”

這話背後的意思太明了了,京兵可以說是皇帝最親近最信任,父皇讓他和楚索将軍學習,莫不是有意以他為……

“兒臣,一定潛心像楚索将軍學習,必不叫父皇失望。”

父慈子孝之際,胡旺北進了書房:“皇上,工部的李大人在外求見。”

“穿他進來。述兒就先去見你母妃吧,朕晚些再來。”

時述依言退下。此時皇宮外,一只黑鴉正撲棱着飛入他的府邸,帶來了山匪勾結更深的情報。

他早已知曉江淮那個浪子野心之人是誰,只是比起告訴父皇,這個消息可以為他換來更有利的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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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倏忽而過,很快到了迎使當天。

王希蘊已将所有流程背得滾瓜爛熟,閉上眼睛都能順利地走下來。

文武百官要在寅時三刻到場,王希蘊要到的更早,算了算化妝更衣的時辰,幹脆一夜未睡。

原本普通的東樓畫神師主持都是自己動手收拾,可洛槐念着這是她第一次迎使,大齊也有意在月延面前顯露,故而特從宮外尋了從前皇帝登基時,為當時樓主做扮的那位嬷嬷。

嬷嬷手藝極好,對繪神樓的規矩也極通,王希蘊本還擔心嬷嬷那麽大的年紀,起這樣早會不會身體有什麽不适,但老人家顯然不像她整日藥不離口,氣色紅潤看起來能活到一百歲。

而當她問及嬷嬷的年齡時,頭發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婦呵呵一笑:“老身?老身今年都一百零二歲啦。”

王希蘊:……呸呸呸,她收回剛才的話。

嬷嬷擡起最後的禮冠固定在王希蘊的頭上,禮冠純白,前後墜有玉石穿成的珠鏈,行動起來叮當作響。

王希蘊的面貌隐在珠鏈後,只有行動之間才能窺見姝色一二。

“王大人……”嬷嬷看着鏡中的她微微失神。

王希蘊還沉浸在新裝的新奇之中,聽聞嬷嬷這樣叫她,轉頭有些疑惑。

“嬷嬷怎麽了?”

嬷嬷才如夢方醒,繼續為王希蘊打理:“沒什麽,只是覺得您穿上這身衣裳,和老身從前見過的某個畫神師有些相像。”

說着又笑起來:“人老啦,腦子也不靈光,總愛想些過去的事。”她扶王希蘊起來理了理衣擺,“好啦,大人上駕吧。”

主持迎使禮的畫神師,自然是不能穿着厚重的官服步行的。

洛槐已經在車駕上等着了,他與王希蘊并駕。

聽見門內動靜轉頭,看向來人,女子一身純白官服,畫神師的官服遠比同品外官的要華美精致,月光落在外袍上,縷縷金銀絲線編織的花紋泛着光,珠鏈之下只有精巧的下巴,偶爾可見白皮紅唇,只有萬分幸運時,才可見那雙眼投來淡漠的一瞥。

氣度高華,讓人覺得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洛槐也怔住了,倒不是被王希蘊的氣勢唬住,而是她穿着這樣一身,喚起了他記憶裏的某個人。

“……”

“上車吧。”洛槐收回目光,語氣比尋常淡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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