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
第 59 章
小丫頭聽見這兩個字反應了一下,忙不疊地點頭,聲音細細的,:“極好的,您說什麽便是什麽。”
王希蘊看玄音模樣,便知她或許連這是哪兩個字都沒搞明白,但這不急,時日還長,她可以慢慢教。
“你會些什麽?”王希蘊這是第一次有侍從,某些方面可以說是無所适從,對方這樣的名字說明她家中對她不太好,那入宮前的時就不能談,很難通過最基礎的考核,那畫技如何就不能問,思來想去,王希蘊問了這樣一個不太敏感的問題。
玄音跟在後面唯唯諾諾:“奴婢…會漿洗做飯,還有一些…農活。”
“不用這麽稱呼自己,稱‘我’就好。”王希蘊怕貿然打斷吓着人,等她說完才輕聲道,心裏已大致估摸出這姑娘的性子了。
膽小,敏感。
但這都沒關系,膽小也可以是謹慎,敏感也可說是思慮周全。
“在我身邊用不着你漿洗做飯,膽子大一點,做事細心一點就好了,不難的。”王希蘊原本也只是想找人處理一些瑣碎的小事,只要心細沉穩便不會有多大的問題,她自信玄音可以應付得來她的事。
至于趙冬灼……王希蘊看了看走在玄音身旁乖巧的少年,她其實不太有自信能拿捏的住。
只是到底有從同一個地方出來的情誼在,自己也能算得上是趙冬灼半個師傅,既然他願意跟着她,那王希蘊沒理由拒絕。
“那你呢?你會什麽?”不能顧此失彼,王希蘊也同樣問了趙冬灼一句。
“我?我之前在街上游蕩時,和一些人學了點坑蒙拐騙的本事。”趙冬灼笑嘻嘻的,說出來的話卻是讓王希蘊心驚肉跳。
“咳。”王希蘊不動聲色地深吸了一口氣,轉頭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從前在外生活所迫還情有可原,但既然已經入了宮,還是好好學些正道才好。”
完全看不出來趙冬灼口中的“一些人”指的是她。
“對了,過會兒延格珍将軍邀我同去桐花南街,玄音,你随我去。”才與玄音接觸,王希蘊想盡快與她親近起來,況且看玄音不是很注重打扮,也想着閑逛時幫她買點東西。
畢竟是她的人,出去不能丢了面。
果然,玄音聽到這個提議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識就要回絕,只是王希蘊從一開始就沒有給她選擇的餘地,玄音翕了翕唇,最終還是答應了。
趙冬灼在一旁動了動眼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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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南街地價貴,但又不似燕街那樣官家聚集,居住在此的大多是有些小錢的富商或官位不高的小官,比北街幹淨,又比燕街熱鬧。
延格珍頗愛吃,這幾日在京中逛,大大小小的美食嘗了個遍,這次出來沒一會兒圖善懷中就抱了滿滿的吃了一半食物。
王希蘊倒不貪嘴,但注意到玄音流連在許多玩意上好奇的目光,便掏錢買了幾樣,怕她推拒,只說是自己喜歡,自然,沒忘了給趙冬灼也帶一份。
月延人在大齊實在少見,延格珍和圖善的模樣太過紮眼,四周常有自以為隐晦的人群偷偷瞧,除了玄音的另外三人早已習慣他人的注視,玄音雖很不好意思,但也強忍着不适跟在後頭。
王希蘊分出心思關注她,見她并未因不适應而退卻,心中滿意。
膽子小這都沒關系,可若認不清自己的職責,在做事時還被性格困擾,那她就得好好考慮對方到底适不适合了。
現下看來,玄音很好。
“招弟?你是招弟?”身後突地傳來男聲。
一開始幾人還沒意識到對方在叫她們,直到玄音的胳膊被人拽住,懷中東西灑了一地,王希蘊等聽見聲響回頭。
只見一幹瘦矮個男子拉着玄音的胳膊往後扯,皺巴巴的面皮團成一團,嘴裏攀扯不清,玄音白着臉掙紮,一雙眼睛裏寫滿了驚恐。
圖善見狀趕忙上前将那男人甩開,王希蘊趁機将玄音護在身後,那男人跌到地上還不甘心,爬起來還欲往前沖,只是圖善小山似的身形稍稍往前一步,那男人便吓得停住了腳步。
王希蘊聽他方才叫招弟,只怕是玄音入宮前的關系,看男人的年紀應當是父親那一輩的。
男人見強沖不得,便開始張嘴哭嚎起來:“孫招弟你個白眼狼!看見你爹都不知道上來磕個頭,老子生你養你一場,你就這樣報答老子?!”
她們一行人本就頗受注目,此刻男人這樣一鬧,四周更是圍起了一圈人,看着她們指指點點。
延格珍倒不怕旁人看,只是這男人吵得她耳朵疼,便給圖善一個眼神。
“啪”的一聲,誰都沒看清圖善的巴掌是怎麽落到那男人臉上的,只看到那男人被折斷似的掉到地上,一側嘴邊溢出血,再開口竟是連牙都掉了幾顆。
終于是安靜了一瞬,王希蘊趁機冷呵道:“放肆!宮中的畫神師也是你能随意攀扯的?!”
長在皇城下的衆人豈會不知畫神師,外族人少見,湊熱鬧看一看,新鮮勁兒過去也就罷了,宮中的畫神師可是大官!是能和神仙說話的神使!
旁人說這話可能沒幾個人信,但你看中間白衣女子,那氣度那威風,她不是畫神師,那還誰能是?雖然另外一位看着不太像,但白衣女子都說她是了,那還能有假嗎?
男人還想說話,只是王希蘊豈會給他機會,将好不容易拿到的話語權再讓出去?
見形勢被控制住,王希蘊冷聲道:“空口白牙誣陷,難道這普天之下沒有王法了嗎?豈是由你一人說了算?!”
男人被打了一巴掌已是不敢造次,聽王希蘊身份更是害怕,黑黃的面皮抖了抖,小心翼翼道:“大人有所不知,這是我女兒孫招弟,她,她不是什麽畫神師,她還有婚約呢,她素來有心機,當年嫌我們家窮就跑了,您可別被她騙了。”
又對着玄音張牙舞爪:“你還不快跟我回去!”
王希蘊冷哼一聲,她市井混跡多年,怎麽會看不出男人的心思,再說玄音現在是她的人,哪能在大街上就叫人欺負了。
王希蘊:“笑話,你說你是她爹你就是了?我還說我是你娘呢,你能叫我一聲娘嗎?”
周邊人爆發出一陣哄笑,男人面皮青一陣紅一陣,想開口罵,看看旁邊門神似的圖善又不敢,只能讪讪地笑。
王希蘊回身看向面容惶恐,瑟瑟發抖的玄音:“他說他是你爹,你認得他嗎?”
玄音一愣,她雖怯弱但還稱不上愚笨,很快反應過來王希蘊的意思,忙不疊地搖頭:“不認識,奴、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你胡說什麽!”那男人暴怒,剛想沖上來又被延格珍一腳踹倒。
“仔細聽着。”延格珍上過戰場殺過人,沖男人一龇牙便吓得他噤聲。
王希蘊靜靜看着玄音,似在鼓勵她,玄音一抖,緊了緊手中包袱,顫聲道:“我叫玄音,不是什麽招弟,你,你不要放肆。”
她還不敢看那男人,但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叫王希蘊驚喜了,她肅了面容,一派正氣對着那男人道:“聽見了?難道要讓本官帶你去見陛下才肯死心嗎?”
男人自然沒那個膽子,王希蘊也不可能真的帶他去見官,又吓了他一通後放他離開,周遭人見沒熱鬧看,漸漸也就散開了。
離開這片境地後,延格珍和圖善又去旁的攤位上買吃的,王希蘊她們在一旁等着,玄音還沉浸在方才的事情中沒有回神,面色還是白的。
“我猜那人确實是你爹,便沒想着帶他去見官,否則查出來對你不利。”不遠處有個賣絹花的小攤,王希蘊過去撚了一朵在自己耳邊比劃,“好看嗎?”
“好看。”玄音輕輕點頭。
王希蘊笑了,掏錢買了兩朵,拿起一朵藍的往玄音腦袋上簪去:“別動。”
“你今天表現很好,但我怕你爹沒那麽容易放過你,你怎麽想?”
玄音果然乖乖站在那裏紋絲不敢動,只敢轉着眼睛看王希蘊:“我,我不想回去。”
或許是被吓得狠了,玄音話多了起來:“我其實不是和家裏人走散的,我爹愛賭,欠了一屁股賬,當時家裏有了弟弟,實在太窮養活不起,我爹就找了人牙子打算把我們姐妹幾個買到紅樓去,我是偷偷摸摸跑掉的,後來一路輾轉才來的京城……”
小攤上有鏡子,王希蘊拿起鏡子擺在玄音面前:“給你簪的,好看嗎?”
“好看。”玄音又是愣愣的,情緒被王希蘊打斷一次已經續不起來了,幹巴巴道,“然後我就進了繪神樓,我知道自己考不過,但不想出宮,所以想在您手下做事。”
王希蘊聽她這樣說,心下有了決斷,這時延格珍兩人也捧着吃食回來,王希蘊便沒有在玄音面前提這件事。
“你的手還是去包紮一下吧。”王希蘊看向玄音剛剛被抓着的地方微微泛着烏青,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此次來桐花南街,她本打算找個機會去姝好那裏看看書同的,既然玄音受傷,正好有了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