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65、66 章

第059章 第 65、66 章

徐夙隐平日住在宰相府, 但這不妨礙姬萦大大方方登門拜訪。

計劃剛一出爐,她便向徐夙隐闡述了她的想法。

“三萬大山裏的流民已和匪類同化,想捉住他們, 光靠防事還不夠。”徐夙隐說,“誘餌可想好了?”

“尚未,願聞其詳。”

徐夙隐輕言細語幾句後, 姬萦豁然開朗。

“正是!有夙隐兄這條妙計, 不怕他們龜縮在山裏不出來!”

“不過,此計要初見成效, 也要等到立秋之後了。在這之前,你可想好怎麽穩住宰相?”

姬萦胸有成竹道:“放心罷,正常的征兵照常進行。雙管齊下,定能征足五萬精壯!”

“那便好。”

徐夙隐點了點頭,似是放下心來, 因此壓不住喉嚨裏的咳嗽。他以袖掩嘴,側頭輕咳的時候, 蒼白的臉頰浮出一絲血意。

水叔聞聲而來, 一臉擔憂地送上了一碗沖有秋梨膏的糖水。

姬萦聞着其味,好似嘗到了秋梨的清甜。然而徐夙隐看着糖水的表情,就像是看着苦不堪言的藥汁,他眉心微皺, 難掩厭惡地将其數口飲盡。

“夙隐兄的咳疾,大夫可有看過?”

姬萦自認彼此已經有了些真正的交情, 于是首次直言詢問他的病情。

不等徐夙隐說話, 站在旁邊等着收碗的水叔不耐煩道:“當然看過了, 有名的神醫,我們能造訪的都造訪了。大夫說是先天不足導致的胸痹, 開的方子各不相同,但都不見起色——”

“水叔。”

徐夙隐簡單兩個字,就讓滔滔不絕的水叔掐住了抱怨。

“老毛病而已,不妨事。”徐夙隐淡淡道,“我已習慣了。”

這最後四個字,分明說的雲淡風輕,姬萦卻感到了一陣強烈的心酸。

既然名醫都說無法,那她也束手無策。姬萦想要緩和被她搞的忽然沉重的氣氛,笑着說道:

“夙隐兄平日裏總呆在這宰相府裏,不覺無聊麽?我答應了徐天麟兩日後在青郊一決高低,夙隐兄可要來看?”

“……你的手已好全了?”

“大差不差。”姬萦笑着捏了捏自己的拳頭,以示靈活,“還要多虧夙隐兄送的藥膏,十分有效。”

“還是要小心為上,你的右手曾傷過骨頭。”

“既然擔心,那後日便更該來看了。”姬萦說,“夙隐兄難道就不好奇,我和徐天麟到底誰更勝一籌?”

姬萦熱情相邀,徐夙隐終于颔首應下,答應後日來看她和徐天麟的比試。

“他使鈎鐮槍。”徐夙隐說。

“你覺得我打不過他?”姬萦詫異道。

“非也。”他說,“只不過他已見過你的武器,總要你也知曉,比試才算得上公平。”

姬萦聞言笑道:“放心罷,有人說過,待我長成,必能四海稱英雄,獨步聖明世。”

“是誰說的?”

迎着徐夙隐沉靜又隐有波瀾閃動的那雙眼眸,姬萦忽然陷入了迷茫。

“我不記得了,反正有人這麽說過。”

“……是嗎。”

徐夙隐輕輕地笑了,那抹笑意中有姬萦并不理解的悲傷。

“那他說準了。”

……

兩日後,姬萦和徐天麟約在城外的青郊相見。

徐夙隐因咳疾加重,只好在家休養生息。因而此戰除了當事人以外,沒有第三個觀戰人。

徐天麟的武器果然是把威風凜凜的鈎鐮槍。姬萦已經見識過他此前将竹竿舞得虎虎生風的模樣,因此一開始就全力以赴。

延熹帝賞的劍匣是個好東西,鐵桦樹珍貴異常,就是因為其木的硬度更勝精鐵,尋常刀劍連在它身上留下一絲傷痕都做不到。随着劍匣一起賞給她的劍和弓,自然也非凡品,但比起劍匣來,還是要遜色一籌。

這般堅硬勝鐵的劍匣,和纖長鋒利的鈎鐮槍頻頻撞擊在一起,銳利的金屬聲響絡繹不絕,每次兵刃相接,都有火星綻落。

“锵!”

随着再一次力與力之間的比拼,徐天麟手中的鈎鐮槍被震飛出去,在空中旋轉幾周後,深深地插進了淩亂的草地。

姬萦的劍匣伴随着烈風,穩穩停在徐天麟的耳朵邊上。

“按理來說,我應該讓你贏。”姬萦開朗道,“但很可惜,我這人不喜歡輸,所以只能讓天麟兄見怪了。”

姬萦收回劍匣,舉重若輕。

“你若是故意讓給我,我反而會覺得你這人虛情假意,好沒意思。”徐天麟滿頭是汗,一臉的痛快,“我雖然輸了,但現下心情好極了。像你這樣的對手,我還從未遇到過。”

“彼此彼此,”姬萦笑道,“自天京一戰之後,我也是第一次打得這麽痛快。”

徐天麟聞言一笑,率先在曬得暖洋洋的草地上坐了下來,毫不顧忌地往後躺去。

姬萦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劍匣仍立在地上。

她随手扯了根青草放進嘴裏,叼着一上一下的玩,眼神漫無目的地飄向山坡下遙遠的彎彎流水。

“從前,沒有人敢真的和我打。”徐天麟說,“義兄的武力不在我之下,可他總是故意輸給我。其他人更不必說。”

張緒真的實力姬萦還沒見識到,但徐天麟這麽說,看來此人不可小觑。

姬萦将此事默默記在心頭,耐心地寬慰這位因為日子太順暢而生出煩惱的小公子:

“你的身份在那裏,也不怪他們有所顧忌。”

“那你呢?”徐天麟擡眼朝她望來,“你為何沒有顧忌?”

“因為我是修道之人啊。”姬萦笑着說,“修道之人,連天都不怕,還怕你徐小公子皺皺眉頭嗎?”

徐天麟坐了起來,分外不悅地睨着姬萦:“別這麽叫我。”

“那便還是天麟兄吧。”

“徐天麟就可以了。”

姬萦從善如流:“好罷,徐天麟——可以了嗎?”

徐天麟的目光飄向姬萦剛剛發神的那條溪流,眼中忽然生出了幾縷悵然。

“我父親還未當宰相的時候,我們曾在青郊住過一段時間。父親和義兄曾帶我在那條小溪裏摸過螃蟹。不過,這樣的日子越來越少,等後來父親當了京官,就更是沒有了。”

“很多時候,我與父親見面,還沒有你們來得多。”

“我努力習武,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趕上義兄和父親手下的其他得力幹将。我不願只做他人眼中的‘徐小公子’。”

徐天麟也不知今日自己怎麽這麽多話,等他回過神來,話已全都說完了,他看向身旁的姬萦,她正看着他的眼睛,笑吟吟地望着他。

他騰地一下臉就燒了起來。

“今日天氣甚好,要不要跟我下水摸個螃蟹?”姬萦說,“摸螃蟹我也有信心不輸給你!”

徐天麟好勝心驟起:“誰怕誰!”

說幹就幹,兩人快步走下山坡來到溪邊。姬萦毫不猶豫地脫鞋下水,叫徐天麟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你怎麽說脫就脫,不會不好意思嗎?”

“光個腳丫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姬萦說,“你們男子袒胸露乳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害羞?”

“那是……男子跟女子到底不同。”

“修道之前,我是在山寨裏長大的,可沒你們那麽多規矩要守。修道之後,就更不會守這些破爛規矩了。”姬萦才不理他,已經開始卷起袖口摸螃蟹了。

大約底線都是這麽逐步拉低的。徐天麟聽了,覺得頗有道理,要求一個先在山寨長大,又去修了世外之道的女人守尋常女人之道,豈非強人所難?

更何況,姬萦要是守了那些規矩,以後他和誰切磋,和誰下水摸螃蟹?

徐天麟深以為然,脫下皂靴和足衣也踩下了水。

“你還是就這樣的好,以後誰叫你守規矩,你讓他來找我說話!”

說這話的時候,他依然帶着絲桀骜,又因為自己第一次在女子面前赤裸雙腳,因而耳廓有些泛紅。

他這模樣,反倒有幾分可愛了。

“這話我記下了,再有好事的癫公,我便說是徐天麟徐大人準許我這麽做的,他有什麽意見,直接來找你說話。”姬萦說。

徐天麟忍俊不禁。

就在這時候,姬萦已經摸到了第一只螃蟹。

“看吧,我就說摸螃蟹我是在行的!”姬萦得意洋洋地舉起那只在空中揮舞着小鉗子的螃蟹。

話音未落,徐天麟也摸到了他的第一只螃蟹。

兩人望着彼此,面面相觑,都想到了一個問題。

螃蟹是摸到了,但要裝哪兒啊?

最後,兩人一邊捉一邊放,空着兩手回了家。

江無源看到姬萦濕着褲腿回來,吓了一跳,待問清發生了什麽,他一臉的不贊同,就差把“徐天麟也配和殿下玩耍”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徐天麟和他老子一點兒也不像。空有一身武勇,卻無半點心機。”姬萦說,“我也花了幾分力氣才贏的他,你們若是與他對上,切勿單打獨鬥。”

“主公也要謹慎些好,像今日這般單刀赴會,若是對方想要害你,便難以脫身了。”江無源勸誡道。

“我心中有數。”姬萦說。

霞珠不在,他做的事卻和霞珠無異。

姬萦正想打個水洗腳,江無源已經把洗腳盆給端來了西院。

“多謝。”姬萦說。

他頓了頓,低着頭回道:

“殿下言重了,這是卑職應該做的。”

他原本就無甚表情,臉上多了張木質面具之後,更是難以揣測其心情。但姬萦覺得,比起從前的他,現在的他,應該是快樂的。

放下洗腳盆後,他毫不耽擱地往外走去。

姬萦則彎下身子,親力親為的洗腳。

到了晚上,譚細細通過密道來到将軍府。他一出書房,來不及歇口氣,便将一份關于如何最小投入修建防事的章程遞到了姬萦桌前。

姬萦花了兩炷香時間細細看完,越發覺得面前這個累得喘氣的白面團子是個寶貝。

“妙啊!自打軍營改了位置,蘭芳坡那裏便留下了許多殘垣斷壁,若是能将其廢物利用,木材和石材便能減少至少三分之一的開支。而竹料,城外多得是青竹林。我們既要征兵,就不用再外聘苦力了,如此人力也可節省下來。”

姬萦越說越興奮,站起來用力拍了拍譚細細的肩膀,壓得後者兩腿顫顫,險些沒有站穩。

“你這家夥,眼熱州庫裏的那堆廢鐵已經很久了吧?這樣的辦法也能被你想出!”

譚細細強忍驕傲,紅着臉道:“不敢,不敢……”

"如此一來,就等岳涯那邊的消息了。"姬萦說。

在等待岳涯歸來的時候,姬萦讓軍營那邊照常征兵。

由于兵饷等一切都沒有變動,于是征兵的情況和姬萦接手前一樣,難有進展。

許多人都等着看姬萦這個空降的挂名太守的笑話,但姬萦不慌不忙,胸有成竹,每日不是睡到日上三竿,就是傍晚了還在街上溜達。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閨秀的定義,很顯然,姬萦和這個詞無關。

她是屬于在屋頂下多呆一會都會背部發癢的那種人。

有事沒事,就愛上街溜達。

雖然人住在姬府,但她沒事的時候最愛去宰相府。宰相府的管家和門房,都已成了她的熟人,一見面就問:

“又來找大公子啊?”

在他們眼中,姬萦能夠不慌不忙,一定是徐夙隐給她出了主意,任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他們之間真正的主從關系。

每次來到宰相府,徐夙隐通常在讀書。

雖然同是屋檐底下,但不知怎的就是徐夙隐在的這個屋頂下要好打發時間許多。

他讀書,但姬萦不愛讀書。為了讓她不在屋裏轉來轉去,這裏看看,那裏摸摸,徐夙隐便準備了一張沙盤,她每次一來,他便教她如何在沙盤上演練行軍打仗。

夏日酷熱,但徐夙隐的小院裏卻總是微風習習。

煦風吹拂着院子內的幾攏翠竹,窸窸窣窣的竹葉聲好像一只只小手撥動溪流發出的水聲。

徐夙隐不耐寒,但每次姬萦到來,她總能看見房間裏的冰桶裝滿了散發着陣陣寒氣的冰塊。而他穿得比平日裏更厚,水叔還會白她一個白眼。

她覺得這裏的一切都比自己在姬府時有趣、令人平靜、仿佛心靈回到了安處。

當又一次在沙盤上走入絕境,輸給了徐夙隐的藍旗後,姬萦扔下紅旗不幹了。

“不玩了不玩了!你都不知道讓讓我!”

姬萦倒在身後的榻上,玩起了耍賴的把戲。

“戰場上的敵人也會讓你嗎?”徐夙隐平靜地擡起眼皮,淡淡道。

“可這又不是戰場!”姬萦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苦口婆心地教他怎麽對自己的心思,“你連贏我這麽多次了,差不多是時候輸我一把。這樣,你再贏了我,我不就得氣死?我不就得發憤圖強,鑽研兵書,立志在下一回擊敗你?這樣一來,你如意了,我也高興了,有什麽不好?”

她喋喋不休,口齒伶俐,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徐夙隐唇畔挂着一抹不自知的微笑:“你對人性倒是琢磨得挺透。”

“我只是了解自己罷了。”姬萦面露得意。

“一個人,若是連自己都不了解,又談何了解他人?”徐夙隐放下了手中的最後一枚藍旗,堵住了姬萦唯一的生路。

沙盤上的這一戰役塵埃落定。

人各有長處,姬萦不得不承認,徐夙隐的腦子确實比她的腦子要靈活許多。但沒關系,這樣靈活的腦子,是為她所用的。

四舍五入,便是她的腦子。

姬萦從榻上站了起來,望着窗外的餘晖,伸了個懶腰道:

“太陽落山了,我也該回去了。夙隐兄,明日我再來找你,記得一定要輸給我。”

徐夙隐露出微笑。

“好。”

他的聲音也如窗外簌簌作響的竹葉,帶着柔風的和煦。

姬萦踏出宰相府的時候,意外看見了自家的馬車。車前坐着戴着木質面具的江無源,他一動不動地坐在車前,無視周遭好奇打探的目光,直到姬萦出現,他的目光才有了移動。

“主公。”他跳下馬車,面向姬萦拱了拱手。

在人前,他永遠恭恭敬敬地喚她一聲主公,哪怕她說可以直呼姓名。

姬萦不願拂了他的好意,就着他的手上了馬車。

“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說我會自己回來嗎?”姬萦問。

“官至四品,不說前後簇擁,身邊總要有個人随侍才行。”江無源板着臉道,“主公就算不叫我,我知道了,也會馬上趕來。”

“随便你吧,說不過你這犟人。”姬萦無可奈何地撩起車簾坐了進去。

馬車緩緩向前,掉了個頭,往姬府方向駛去。

姬萦放下簾子,拿起桌上準備的茶果就開吃。

馬車很快來到青州的熱鬧街道,窗外人聲鼎沸,但這和諧的生活之聲很快就被不和諧的叫罵聲給破壞了。

“你這賤人!別想跑!”

姬萦撩開車簾的時候,剛好看見一個發髻淩亂,身穿喜服的年輕女子摔倒在街上。十多個模樣粗魯的家丁兇神惡煞地追在她身後。

“我們老爺娶你這風塵之地的女子做小,是看得起你!你家媽媽是收了錢的,你竟敢跑,置我們老爺的顏面于何地?!”

愛看熱鬧是人的天性,姬萦也沒擺脫這惡習。

她下意識看向逃婚女子的面容,那張楚楚可憐的臉上,斑駁的淚痕正在夕陽下閃動着粼粼光芒,一顆小小的淚痣落在她的右眼角下方,像是混入白雪中的一枚黑瑪瑙。

“我給你們錢,給你們金銀首飾……你們老爺的錢我會還給他的,放過我吧……”女子抽泣着向圍聚上來的十幾個彪形大漢求饒。

“你讓我們老爺顏面掃地,就別怪我們哥幾個不客氣!老爺已說了,要把你退回怡紅院,但在退回之前,要替你的下一任主人把你治服氣了,看看你這賤人,今後還敢不敢再跑!”

說着,幾個家丁就一擁而上,分別扯住了女子的錦鞋和足衣,竟是要當衆讓女子強露雙腳!

街邊圍觀者衆人,女人大多面露不忍,而男人則幸災樂禍,喜出望外。雖有于心不忍之人,可懼怕對方人多勢衆,仍是站在人群中不發一語。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如此粗暴的行徑發生在眼前,姬萦不由感到心中一陣怒火,當下就要發作出來。

“住手!”

有一個聲音比她更早落地。

江無源勒停了馬車,從轅木上跳下,怒視着施暴的家丁們。

為首的家丁先是看了看姬萦車上毫無裝飾的樸素馬車,接着拿起女子雪白的足衣,起身來不屑地看着江無源。

“你是何方宵小,連臉都不敢漏,就要來壞我們老爺的好事?”

那受辱的年輕女子,淚流不止,卻一聲都沒有發出,只是默默地拉扯着喜服,想要遮掩住赤裸的左足。

她的喜服早已染上塵埃,裙擺凝固着泥濘,而她的臉龐比喜服更加狼狽。

姬萦接着跳下馬車,她輕蔑而厭惡地掃過那十幾個惡人,脫下自己最外一層的青色道袍蓋住了女子的雙腳。

她迎上一雙淚眼朦胧的眼。

這令她心中的怒火更甚。

“你們是哪個府上的下人?”

姬萦怒極反笑,而那些家丁尚還不知事情已經鬧大,以為姬萦是怕了他們的權勢,面露得意神色,不待他們開口,已有憤怒的群衆在人群中叫道:

“是何員外家的!”

“誰不知道何員外有麻風病!你們自個都怕被傳染上,怎麽就不許別人害怕了!”

那些家丁被說難堪之處,臉色不太好看。

“我們老爺是付了錢的!這賤人想跑,哪有這個道理!”

“你們老爺付了錢,那她可答應了?”姬萦問。

“她答不答應有什麽關系,怡紅院的媽媽答應了!”

姬萦冷冷一笑,從懷中摸出一粒銅板扔在地上。

“你什麽意思?”為首的家丁本能地察覺到一絲危險。

“我付了錢,現在我要揍人了。”

姬萦的劍匣留在了馬車裏,此時她捏着拳頭,輕輕轉動着脖頸。

“并且,你們老爺也會答應的。”

不等那些家丁反應過來,姬萦以極快的速度閃現到為首的家丁面前,一記重重的勾拳,後者便下巴帶着身體向空中飛去。剛到半空,就被姬萦一腳踢飛,撞翻了停在街邊的一輛滿是桃子的板車。

人群中驚叫連連。

“別慌,今天的損失由春州太守買單。”姬萦笑眯眯道。

周遭霎時沸騰,衆人都在議論。

而姬萦已經再次擊飛一人,江無源也加入了戰鬥。這些烏合之衆,在他們手下過不了一招,全都如切瓜砍菜那般輕易倒下。

最後,家丁們都躺在地上哀嚎翻滾,而江無源踩在剛剛領頭的家丁背上,反剪着對方的手臂。

姬萦好整以暇地看着這一幕,說:“哪一只手脫的足衣?”

那家丁滿臉恐懼,諾諾不敢言,不消姬萦開口,江無源手上一用力,家丁便慘叫起來。

“右手!右手!”

“好,”姬萦笑道,“那就折了他的右手。”

随着清晰的一聲骨節斷裂聲,江無源松開了對方軟綿綿的手。後者抱着斷手在地上痛叫不已。

“別在我面前欺負女人。”姬萦冷冷道,“再有下次,我要你狗命。滾。”

幾個家丁掙紮着爬了起來,互相攙扶着,狼狽地逃走了。

圍觀群衆這才掌聲如雷地叫起好來,剛剛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淫邪面孔,好像都消失不見了。也或者只是,姬萦辨認不出來了。

“你對人性倒是琢磨得挺透。”

徐夙隐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姬萦滿心挫敗和失望。

她一點都不了解人性。她其實不願了解人性。

人性是那麽冰冷。

尚不如一場生死拼搏的戰鬥,在疼痛和鮮血中感受生命最原始的赤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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