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第52章

時光匆匆, 三年彈指一揮間。

林婠來到景國公府，已經三載，起初人人都說林婠命好, 這話半真半假。

多是拈酸吃醋者所言。

其中不乏有府上的家生子, 個個樣貌不俗，若是得主子提拔，還能成為通房。

日後若得造化, 擡了姨娘，也算是一條通天大道。

偏偏來了林婠。

斷了她們的所有念想。

原本不過只是随口酸兩句，誰知世子為了她, 不僅沒有別的女人，甚至都不願意娶妻。

京中人人都知曉，景國公世子有一愛妾。

許多人本以為容策很快就會撂開手，但誰也沒有想到，容策根本就舍不得。

她就這麽一直待在景國公府。

容策本就沒有娶妻的打算, 如今京中适齡的姑娘也對他敬而遠之，她們雖然知道世家之間聯姻并沒有多少感情可言。

但她們也不願去看旁人之間風花雪月。

寵妾滅妻這種事，屢見不鮮。

也不是從未見過。

但要将自己變成局中人，只怕沒幾個姑娘願意。

姜氏早已經不願去管容策的事情, 林婠每日晨昏定省過來請安，和她聊一聊鋪子的進項，還有寶兒的事情。

含饴弄孫不過如此。

至于有沒有一個貼心的兒媳婦？

她也沒有太在意。

有時候她瞧着林婠，總會在想容策究竟什麽時候會過來告訴她, 想要将林婠扶正。

姜氏有這樣的念頭。

但容策從來沒有，不僅僅是他沒有, 就連林婠，也沒有這樣的念頭。

只留下姜氏一人幹着急。

時間一久, 其實就連景國公都有些頭疼，“你既然覺得她不錯，不如你就做主吧，也不用等若臻開口，就他那腦子，估摸着也想不到這一處。”

姜氏：“……”

“如今朝中願意和我們結親的人家，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倒不如選個若臻喜歡的。”景國公随口說道。

他們夫妻本也不是什麽惡毒之人，若非如此林婠也不能安安穩穩的待在景國公府。

“偏偏，他心中擰巴的很。”姜氏氣惱的開口。

對于這事兒，景國公也沒有法子。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景國公滿不在乎，他們二人的态度和一般父母的确不一樣。

真實原因兩人都心知肚明。

容策如今是天子近臣，景國公府已是鼎盛至極，容策的婚姻大事，原本就很麻煩。

如今他自己将軟肋送給陛下。

雖然有許多人指責容策，但容策本人并不當一回事，而陛下也沒因此斥責容策。

對他們而言，也算是意外之喜。

所有人都覺得，林婠應當是心滿意足的，容策待她的情誼，人人都看在眼裏。

可林婠卻在寶兒過完六歲生辰的時候，問容策什麽時候願意将身契還給她。

“你說什麽？”容策咋一聽見這話，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疑惑的看向林婠，“身契？”

容策被問的有些發蒙，一時之間竟沒弄明白她在說什麽。

“什麽身契？”

“自然是我的身契。”林婠聲音不卑不亢，顯然已經想了許久，“妾只有身契，也不用什麽休書…”

林婠将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

但這些話無一例外，都刺痛了容策的心。

“你想離開？”

“你是想離開景國公府，還是想離開京城？”

“或者說，你其實想要離開我？”

他的話一句接着一句，密密麻麻的，讓林婠差一點招架不住，她很想問這三者到底有什麽區別？

她想要離開的心，也從未被同化。

“是，我想離開。”林婠認真說道。

她還在想要如何說服容策，林婠有想過容策也許不會接受，但她從未想過，容策會這般不能接受。

“林婠，将你說過的話，再說一次？”容策的聲音很冷，也很危險，林婠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卻被容策抓住了肩膀，“你方才說過的話，再說一次。”

“你想離開？去什麽地方？去揚州嗎？”

“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容策粗暴的打斷，“你為什麽要去揚州？”

他的問話一句接着一句，而林婠卻一句都回答不上來。

她為什麽要去揚州？

自然是因為她的爹爹在揚州，她的家在揚州。

“我想回家。”林婠低聲說道。

這些藏在心中的夙願，到底說了出來，她不想再躲避什麽，“我想回家。”

“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着爹爹了，我不知道爹爹現在如何。”

容策聽見這話，心中卻依舊不滿。

“岳父幾乎每月都會寄來書信，你也都能夠收到，你很清楚的知道他是否安好。”容策的聲音冷漠。

而林婠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他的稱呼之上。

他喊得是…

岳父？

容策沒有改口，不知是忘記了，還是覺得沒有必要，而林婠也不會因為一個稱呼而心軟。

“書信可以作假，我人在爹爹面前，都不清楚他是不是在隐瞞，更不用提隔着千山萬水。”

“我只想回家。”

“你是想回揚州，還是想去見在揚州的人？”容策這些話說的沒頭沒腦的，林婠更是沒有聽懂。

她詫異的擡眸，問容策到底在說什麽。

“姜岩如今還未成親。”容策早就發現自己對林婠有了私心，自然對于她曾經的一切頗為關注。

早在揚州時，姜岩就是他心中厭煩的對象，如今更甚。

林婠聽見這沒頭沒腦的話，皺起了眉頭，“你在說什麽？”

“姜岩沒有成親，也許只是沒有找到心悅之人，和我有什麽關系？”林婠據理力争。

而容策半句話都聽不進去，只是冷漠的盯着她。

“還是說，你要回去見那個沒和你成親的男人？”容策的眼神愈發危險。

林婠受不住，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這舉動愈發惹惱了他。

“你躲什麽？”他的聲音很冷，冷到了林婠的心裏，她搖了搖頭，想說自己沒有躲。

偏偏有些行為早已經注定。

容策因為她的舉動而惱怒，有些藏在心裏的話，就這麽脫口而出。

“你以為那人就是什麽好東西？”

容策冷笑連連，看着林婠，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這天底下哪有那麽湊巧的事情？”

“那不過是黃陽德找來的人馬，特意送到你面前的。”容策的聲音有些刻薄。

林婠其實對那人并無感情，最初也只是因為寶兒，才會有成親的想法。

說是成婚，在她看來不過就是一場交易。

她雖不放在心上但被容策這般直白的點破，臉上依舊挂不住。

她沉默隐忍，無論容策說了什麽，都沒有回應，只當自己沒有聽見。

而容策根本見不到她這麽平靜，“你難道不知這件事嗎？”

林婠當然是不知道的，她從一開始就不知道，被容策帶回京城之後，林婠離開故土，離開熟悉的親朋好友。

對于那差一點要成為自己丈夫的男子，林婠也是心懷愧疚的。

可如今卻告訴她，哪裏需要愧疚，他們所有人都在算計她。

她的婚姻一敗塗地，她愛的人欺騙她。

刻意接近她的人，都是不懷好意之徒。

那些愧疚，那些過去，終究變成了很好笑的笑話。

林婠本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哭泣，可眼淚卻一滴一滴的落下，她的人生就好像是笑話一場。

怎麽人人都能來欺負她？

就因為她的父親是個商人嗎？

就因為她是個商女嗎？

所以，她的生活中充滿了欺騙和謊言。

“和旁人沒有關系…我只是想回家而已。”林婠的聲音又清又淡，若說之前還有一些懼怕心思。

到如今已經什麽都沒。了。

她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容策一眼。

只是告訴他，她想回家。

“容策，我想回家。”林婠的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這些年，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保護自己。

她努力的讨好容策，讨好姜氏，讨好每一個人。

幾乎沒了自我。

可她過的是什麽日子？

“婠婠？”

“容策，我後悔了。”林婠望着眼前的男人，頭一次說出了這句話。

“你說什麽？”

他很是驚愕，起初沒有想到，後來意識到她在說什麽之後，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容策想到林婠是後悔救了他。

“你後悔了？”

“我不該後悔嗎？”林婠擦幹了自己的眼淚，一步一步的逼近容策，“若非因為救了你，我怎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婠婠？”

“我愛你時，你厭惡我，我放下時，你強迫我…”

“我想回家，你不允許，你拿我當玩物，卻口口聲聲說愛。”

“這樣的愛，我當真是要不起。”

如果可以，回到當初，她絕不會動那恻隐之心。

以至于讓自己落到如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