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跟沈柚約好見面的兩個小時前,阮知遇還沒醒。

她人裹在柔軟的被褥裏,陽臺鋪滿厚重的雪,戶外凜冽的寒風呼嘯,時不時響起的炮竹聲蓋過風聲,噼裏啪啦的。

今日除夕,家家戶戶熱鬧得很,鄰居家也是,老舊居民樓隔音不好,能清楚聽見隔壁人家貼春聯時的聊天聲。

而阮知遇家門外過分幹淨顯得清冷,屋內更是安靜極了。

終于,手機鈴聲打破這份不合時宜的寂靜。

半睡半醒間,她聽到手機聽筒傳來沈柚的聲音,“姐們兒,出發沒?”

阮知遇睜開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環視四周片刻,才恍然。

她這是回到揚城了。

揚城,她的老家,足足有七年沒回來了。

這間房子也是冷冰冰沒有人氣。

沒聽到阮知遇的聲音,沈柚急了,“喂,你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怎麽連聲音都沒有?!”

“我剛睡醒。”

“噢,人沒事就行。快點哈,趕緊出發,我在家等你。對了,我家對面有一個商超,你記得去買瓶生抽帶過來哈。”

“好。”阮知遇咬唇思索片刻又說,“柚子,确定就你一個人在家吧?”

“對啊。我爸媽帶我弟回老家了,我下班晚沒趕上。可憐我就只能一個人過除夕了,你可得來陪我啊。”沈柚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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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知遇的心一直提着,直到聽到沈柚确切的回答才徹底放下心。

那就好…那就好。

她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心情輕松卻又有些悶,索性不睡了。

揚城的冬天又濕又冷,好在去年剛開始全程供暖。可惜阮知遇才回來,連電費都沒來得及交,更別提鋪地暖了。這可是個大工程。

等收拾完已經是一小時後。

戶外飄起飛雪,洋洋灑灑,街邊商鋪早已貼上新桃符。

阮知遇提着新年禮物和生抽來到沈柚家。

還是跟幾年前一樣,她家裏什麽都沒有變,就連玄關貼着的那副路飛畫像泛黃了也沒見撕掉。

“真服了你,來我家還帶什麽禮。見外了不是?”沈柚邊說邊解阮知遇的大衣扣子。

一進屋,大衣上的雪就化了,得晾起來。

“還是那麽貼心。”阮知遇展開胳膊由着沈柚忙活,笑着說,“又不是給你的。是給沈叔叔、沈阿姨的。”

“啊?居然連我的都沒有。”沈柚委屈,把衣服挂起來後就抱着阮知遇不撒手,“真是好久沒看見你了,你可算舍得回來了。阮阿姨身體現在怎麽樣了?”

阮知遇搖搖頭。

她神色平靜,沒有流露出太多難過,但越是這樣,沈柚越看不下去,深深嘆了口氣,“行,我大概了解了。”

七年前,沈柚和阮知遇在海城讀大學,一畢業沈柚就回了家鄉,而阮知遇則留在海城工作。

直到五年前阮母因病去海城治療,這一治便是五年。阮知遇忙于工作,忙于照顧阮母,也沒時間跟沈柚往來。

畢業後她們幾乎處于斷聯的狀态。

如今她回來了。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所幸電視裏往年的春晚小品播着,歡笑聲不斷,襯得氣氛不那麽沉重。

阮知遇拿起一個橘子剝,細心地将橘絡也揭掉,遞給沈柚,“吃個橘子。”

“到底你是客我是客?該我伺候你。”沈柚掰開,塞一半到阮知遇手裏,“你怎麽把橘絡也撕掉了?”

“你不是不愛吃這嗎?”

“那是我弟。我哪兒有沈回舟那麽挑。”沈柚渾不在意。

聽者有心,驟然聽到沈回舟這三個字,阮知遇的心猛然沉了下來,呼吸滞住,就連身子也有些僵。

沈回舟啊……好久沒看到他了。

不過,他應該是不想見到她的。

沈柚後知後覺,懊悔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趕緊打哈哈過去,把阮知遇往廚房拉,“走,做飯去。”

被拉走前,阮知遇把橘子放茶幾上,一擡眸便看見電視旁玻璃櫃裏的全家福,只匆匆一瞥,連裏面的人都沒來得及看清。

有點遺憾。

對從來沒下過廚的沈柚來說,火鍋是最簡單的。她拿出火鍋底料就要往鍋裏放。

“等等。”阮知遇說。

沈柚略有些心虛,“見面最重要嘛,你可別嫌火鍋簡單,火鍋很好吃的。”

“你說的對。”阮知遇從她手中拿過底料往廚房去。

這麽多年了沈柚還沒學會炒菜,跟到廚房卻發現阮知遇往鍋裏放油,又将蔥姜蒜什麽的放進去炒,一連串操作後炒火鍋底料。

雖然複雜但特別香!

沈柚看得懵了,“你放的這些都是什麽啊?我就只認識蔥姜蒜。”

一一講解完,阮知遇說:“等我搜教程給你。”

沈柚堅定拒絕:“不要,我不下廚。”

她有父母,有弟弟,輪不到她下廚。

總能聽到外面放煙花的聲音,火鍋吃了一半,沈柚端着碗往陽臺跑,還不忘拉上阮知遇。

煙花在夜空中綻開,絢爛卻稍瞬即逝。

樓下花園中有小孩在追逐嬉鬧,借着路燈能看到堆在秋千旁的雪人。

阮知遇指着那個秋千,說:“我記得高二咱倆趴在那秋千上補作業。”

秋千晃來晃去,字也寫得七歪八扭,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想的,居然選了那麽一處在冰天雪地裏補作業。

可能是為了彌補拖欠作業的愧疚?

倆人邊說邊笑,不知不覺腳邊倒着四五個紅酒瓶。

阮知遇也微醺了,抱着沈柚坐在懶人沙發上。

“年後什麽時候走啊?我去送你。”沈柚問。

一聽她就是醉了,阮知遇也好不到哪兒去。

每次開口阮知遇都覺得酒氣很重,唇齒間也都是苦澀的味道。

她撇撇嘴突然感到難過,眼淚啪嗒落下來了,“我往哪兒去?我不走了,打算一直留着揚城。诶,你這紅酒怎麽這麽苦啊?”

沈柚張嘴剛想說話,門就開了,腳步聲傳來。

兩個人都愣了。

是沈回舟回來了。

他一手提着一兜零食,關不了門,卻怎麽也不肯把袋子放地上。好不容易騰出一只手關上門,才換上拖鞋。

家裏火鍋味很濃,途徑餐廳他腳步頓了頓,看到兩副碗筷以及滿桌狼藉,沒什麽表情地提着東西去了客廳。

将兩袋零食都放在沙發上,他才有空脫外套。

沈回舟很高,身形挺拔修長,黑色長款大衣只達膝蓋。他拎着大衣往卧室走,途中擡手解圍巾。

圍巾上的雪化了,冰得他皺眉,一副不大高興的模樣。

從始至終,阮知遇沒看到他正臉,但這已經足夠讓她兵荒馬亂。

她酒醒了大半,沒了心情賞雪看煙花,一把抓住沈柚胳膊,嚴肅道:“我現在就走,你掩護我。”

沈柚“啊”了聲,一頭霧水,顯然是喝暈了,腦子轉不過來。

不能指望。

于是阮知遇放棄讓她掩護,只說:“我回家了。”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動作太猛頭又暈,一個沒穩住往前撲直接跪地上了,撲通一聲膝蓋仿佛要碎了。

還好聲音不大。

還好沈回舟剛才沒看到她。

阮知遇沒覺得多疼,只覺慶幸,咬咬牙撐着地面起來。

沈柚蹲下來幫她拍灰,順勢坐在地上扯着她褲腳,央道:“別走啊,我都五年沒見你了,你這就要走啊?”

阮知遇扯褲子扯不掉,掰她的手掰不開,只好也蹲下來,耐心地說:“你弟弟回來了,我得趕緊走。”

念出他的名字于她而言竟已成了件難事,阮知遇有些頹然。

“啊?弟弟?我有弟弟啊?噢,沈回舟啊。”沈柚費了好大功夫才想明白,四處張望看到沙發憑空多出來的零食,恍然,“那你趕緊走,我掩護你。”

果然,醉酒誤事。

阮知遇忙不疊往玄關跑,沈柚去房間給她拿衣服。

聽到腳步聲阮知遇也沒擡頭,以為是沈柚,就伸出手說:“給我吧。”

她早已把門打開,只待拿到風衣,拎着鞋沖出去,在門外換也比在屋內安全。

她是極不願,也不敢直面沈回舟的。

相信對方也是這樣想。

久未等到沈柚把衣服遞給自己,阮知遇疑惑仰頭,卻對上沈回舟涼涼的目光,她表情僵住。

他怎麽出來了?

沈回舟穿着毛茸茸的水藍色毛衣,毛衣看上去很軟,襯得人很柔和。

他頭發略有些長,額前的碎發被撥開露出漂亮的眉眼,俯視她時眼神冷淡。

像看陌生人似的。

阮知遇的心咯噔一聲,沉了下去。

沈回舟喊:“沈柚,來客人了。”

話是沖還在房間的沈柚說的,目光卻始終沒從眼前移開,無形中給人以壓迫感。

阮知遇心裏泛澀,垂下頭,眨了好幾下眼才憋住淚。

他嗓音好聽,之前她總愛央着他唱歌。

現在他不記得她了?

連她的名字也忘了嗎?

居然稱她客人……

沈回舟側開身,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依舊是禮貌疏離,“進來吧。”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幹淨勻稱,淨白皮膚下的青色脈絡清晰可見。

之前她總愛握着他的手往自己口袋裏放要給他暖暖。

阮知遇吸了吸鼻子,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她不是喜歡懷舊的人,但現在總是忍不住去想。

她不動,沈回舟就不走,也沒有其他動作,就這樣陪她僵着。

阮知遇不好再這樣耗下去,只得擡步往回走,走了沒幾步沈柚出現,她換了方向快步朝沈柚走去。

身後,沈回舟松了口氣,背在身後的拳頭也随之松開,手心汗涔涔。

等綠燈的時候,他看到了阮知遇。

他在車裏,只看得到她的側臉,看她目不斜視從他車前走過。

寒冬臘月她只穿了件單薄風衣,連毛衣也是V領,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風雪中的每一步行得艱難。

她似乎過得并不好。

于是他半路折返……

-

飯都吃了酒也喝了,餐廳那麽亂,她哪有半點像是剛來的樣子?是衣服上的火鍋味不夠濃嗎?還是酒味不夠重?

阮知遇怎麽也想不通,躲在沈柚房間,沒骨頭似的窩在沙發裏。

她喪喪的,打一進來就不說話,表情看上去也不是太好。

沈柚展開薄絨毛毯給她蓋上,盤腿坐在旁邊,小心地道:“我弟确實有些過分……是吧?”

阮知遇點頭,默默将毛毯往上拉,連帶着腦袋也一起蒙住。

怎麽也沒想到重逢會是這樣,跟陌生人一樣,跟初見面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無數個日夜裏設想的重逢場面都成了笑話。

毯子裏的氧氣漸漸稀薄,沈柚似有所感,幫她掀開毯子,“別想了,除夕夜我們留他一個人過。你先去換身衣服,總不能穿着毛衣睡覺吧。”

這次回揚城,阮知遇把所有衣服都快遞寄回來了,但是天氣惡劣,又趕上年關,衣服得年後到。

在海城待久了,都忘了揚城的冬天這麽冷。身上這件還是她翻箱倒櫃找出來的稍微厚些的衣服。

沈柚塞給阮知遇一件還未拆封的衣服,在她的困惑中開口:“工作室設計的國風睡衣,我覺得很适合你就特意留了一套送你。”

“謝了。”

“說什麽謝謝,快去換,順便洗個熱水澡,穿這麽薄過來也不怕病了。”

阮知遇幾乎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我又不是沈回舟……”

後半句‘哪有他那麽矜貴’這句話堵在喉嚨裏,她沒說出口。光是無意識說出的沈回舟這三個字就已足夠令她懊惱。

她逃似的抱着睡衣鑽進浴室。

不久,房門被叩響,門外傳來沈回舟的聲音:“可以進來嗎?”

得到回應,沈回舟推開門,漫不經心看了一圈,只看到沈柚。

察覺到他的目的,沈柚警惕叉腰:“幹嘛?知知去浴室了。”

“春晚開始了。”

“你自己看,我要跟知知一起看。”沈柚堅定拒絕。

沈回舟挑眉,“有沖突嗎?”

沈柚心想:當然有,她要顧及知知。

沈回舟不依不饒:“用投影儀看嗎?投影儀壞了。”

“我們在電腦上看。”

沈回舟手抵着門,強調:“姐,我可是怕你一個人孤單專程回來陪你的。”

“我沒告訴你知知會來陪我嗎?”

說完沈柚就悔了。

她告訴爸媽了,但獨獨瞞着她這個弟弟。從某件事後沈回舟就再也不想聽她提起阮知遇,更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連她也避着。

沈柚自然也不敢讓阮知遇跟弟弟碰面,得知家人要回老家過年她才約阮知遇的,卻怎麽也沒想到沈回舟會一聲不吭突然回來。

沈回舟擰眉,語氣不好:“你跟我說過?”

“我……”自然沒有。

沈柚心虛地推了下眼鏡。

阮知遇過來:“一起吧。”

在別人家蹭吃蹭喝蹭睡,還要讓沈柚在大年夜留沈回舟一個,怎麽想都不合适。

她剛洗完澡出來,空氣中仿佛彌漫着檸檬味的清香。

頭發用櫻桃發圈簡單绾起,顯得俏皮。睡衣是旗袍樣式,盤扣,質地柔軟垂感很好,寬大的袖口繡有桃花圖案,白色中綴着幾抹桃花的粉,腰肢纖細,漂亮單薄。

“好。”

得到想要的回答,沈回舟心情愉悅,漫不經心掃她一眼,視線未多做停留,轉身離去。

沈柚看着他的背影,小聲說:“我弟說他是回來陪我的,我咋這麽不信呢?我一個人看鬼片怕得要死都沒見他陪我,他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

想到她看鬼片吱哇亂叫的場景,阮知遇沒忍住笑道:“他肯定是嫌你吵。”

沈回舟離開後,沈柚才有空打量阮知遇,衣服配美人,果然她的設計最厲害。

若說衣服有八分的美,那穿在阮知遇身上就能讓人有十二分的心動。

簡直太令她這個設計師滿意了,沈柚湊近了點,順手在阮知遇腰上摟了一圈,又捏一把,托腮思索:“腰身是不是大了點?得改。”

這是她按照五年前阮知遇的三圍做的。

阮知遇:“不用,我覺得挺好,睡衣寬松點舒服。”

“你說的也對。”沈柚扔掉改腰身的想法。

阮知遇蹙眉,即将和沈回舟同處客廳,她明明該畏縮後悔,可此刻她卻清晰感知到自己心中的雀躍和期待。

真沒出息。

還是那麽喜歡他。

陽臺的酒瓶都被沈回舟收拾好了,連餐桌也是,鍋碗瓢盆都被洗涮幹淨了,一派整潔。

沈回舟在客廳,此刻阖着眼仰頭睡覺。

他的睫毛根根分明,很長。眼睑下有淡淡的青色,倦容滿面,也是此時瞧着最沒有攻擊性,反而還有些無害。

喉結的凸起明顯,脖頸修長,圓領睡衣下的鎖骨半露。不知他是何時換的衣服,不管是水藍色還是現在的米白色,他都壓得住,穿什麽衣服都是賞心悅目。

阮知遇鼓足勇氣停在沙發靠背後低頭看他。

趁他還沒醒,趁沈柚還沒來,她貪婪的想多看幾眼。

五年過去了,他看着沒變,卻又好像什麽都變了。悄無聲息中,她什麽也抓不住了。

她沒敢嘆氣,連呼吸都很小心,卻未曾想到沈回舟會在這個時候醒來。

長而密的睫毛撲閃,他眨了好幾下眼,就這樣仰面和阮知遇對視着。

只是眼神由懵然漸漸澄明,繼而露出探究。

沈回舟面色平靜地看着她,“有事?”

“沒…沒有。”阮知遇備感尴尬,慌張搖頭。

沈回舟不留情面戳破她,“噢,那就是在偷看我了。”

阮知遇深吸一口氣:“抱歉。”

抱歉?

沈回舟心底湧起煩躁情緒,微皺眉頭不再看她,坐直身子。

等沈柚來客廳,看到的正是沈回舟拉着臉看春晚,而阮知遇站在他背後舉足無措的情景。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的好弟弟不待見知知。

沈柚惱火地拉着阮知遇坐在沙發另一端,重重的坐下,沙發都彈了一下,動靜引得沈回舟側目。

阮知遇拉了下沈柚胳膊。

沈柚沒好氣地說:“你怎麽見了沈回舟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每次問到都被糊弄說是那件事,當初究竟是哪件事啊?她不知道啊。他倆到底咋了。居然能讓知知怵他怵成這樣。

“難道我弟罵你了?我跟你說,他這個人就是嘴不饒人。我說我餓死了讓他做夜宵,他說正好,可以吃席。我讓他看我的香薰好不好看,他問我給誰上香。攤上這麽個弟弟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沈柚也沒想到她的抱怨能讓阮知遇聽笑了,有點懵。

阮知遇一開始不敢笑得太放肆,後來忍不住,撐着沈柚的肩,笑彎了腰。

沈回舟悄悄把節目音量調低,雙肩放松,靠着沙發,把兩兜零食往沈柚那邊推。

“給你買的。”

我保證不說你壞話了。”沈柚驚喜萬分,能屈能伸。

“哼。”信才有鬼。

袋子被沈回舟提回來,幹幹淨淨。沈柚把零食抱在懷裏,低頭解開袋子。

海苔、半熟芝士、還有小蛋糕等全是阮知遇喜歡的,還挺湊巧。

她果斷把這一袋塞給阮知遇,不忘誇他:“你挺會買啊。”

除夕夜熱鬧,外面傳來小孩子的嬉鬧聲。沈回舟和家人回老家也沒忘了把家裏布置一下,窗戶貼着窗花和剪紙,牆壁上也有,年味很濃。

沈柚吃吃喝喝,酒勁上來沒到十一點就靠着阮知遇肩膀睡着了。

阮知遇遙遙看着沈回舟,大多時候他看電視,偶爾打開手機看兩眼。

他的側臉線條流暢,鼻梁高挺,薄唇顏色淡……在沈回舟發覺之前,她及時看向別處。

沈回舟問:“睡着了?”

阮知遇點頭,很小聲:“睡着了。”

“行。”沈回舟擡步過來。

兩人一番忙活把沈柚送進卧室了。

戶外煙花漫天,反襯得室內更加靜悄悄。

忙完只剩沈回舟和阮知遇二人,安靜到連自己心跳聲都能聽見,阮知遇放輕呼吸,輕咬了一下唇平複心跳,轉身離開房間。

房門也被沈回舟輕輕掩上。

他眸色暗了暗,看着眼前越走越遠的阮知遇,突然向前追過去,一把撈住她的手腕,将人拉了回來。

沈回舟看似鎮定,亂了的心跳聲卻暴露了他。

一切猝不及防,阮知遇整個人僵住,緊張得不敢動彈,心跳也是倏地停住,連呼吸都忘了。

她呆呆的貼着他心口。

“你……過得怎麽樣?”沈回舟捏了捏她的手腕。

果然跟看到的一樣,瘦了。

他的聲音從頭頂落下,距離太近,綿綿的氣息包裹,阮知遇臉漲的更紅,佯裝輕松顧左右而言他:“你的問題太俗了。”

沈回舟:“可能我醉了。”

他滴酒未沾,醉酒算不得多完美的借口,但阮知遇默契的沒有拆穿。

克制的思念在這個夜晚洶湧決堤,她甘願沉溺在這溫柔的假象中。

哪怕只是須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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