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阮知遇跳過那段插曲,簡單說了蔣阜去廁所沈回舟好心扶他的事。
裴書雲握着輪椅把手,笑道:“你看,他們年輕人相處的還不錯哩。以後我們可以常走動。”
蔣阜怒了:“誰稀罕!”
話聲未落,沈回舟一記眼神掃過去,人也打算去他身邊,卻被裴書雲給拽住了。
“我們先走了,你們早點休息。”
沈回舟捏了捏拳,只得作罷。
三人離開,阮知遇随後出來送他們到電梯前,直到看着他們進電梯後才走。
電梯裏此時就沈柚他們三人。
沈柚朝沈回舟這邊悄摸摸挪了幾寸,小聲問:“蔣阜跟你說了什麽?”
裴書雲看向沈回舟。
她推着阮婷在醫院的花園中散步,偶爾提及阮知遇,再談談子女教育。
雖然跟阮婷沒什麽交集,之前不熟,但為人父母在教育的問題上還是有很多話可聊。
說到蔣阜,阮婷就嘆氣,似乎很不讓人省心。
沈柚這麽問,她也好奇了。
沈回舟卻說:“沒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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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到六樓停下,沈柚和沈回舟前後出去。
裴書雲沖他們揮手:“我還有工作要忙。對了,沈柚你等會兒來院長室睡,別在你弟病房裏擠,吵他休息。”
裴書雲是揚大一附院院長。
經常忙于工作待在醫院不常回家,沈柚偶爾放學後也會來醫院。
沈柚對這裏再熟悉不過,應了聲“好”。
在電梯門合上後,追着沈回舟問:“那蔣阜是怎麽把你惹生氣的?不生氣你能推他?還把人治的服服帖帖。”
想起蔣阜那番話,沈回舟臉色沉了沉。
在他一個外人面前,蔣阜尚能如此說,更別提在其他人面前會怎麽碎嘴編排。
他深吸口氣,平複心中的不平,淡淡道:“看他不順眼。”
聽也是假的。
她弟诶,會把這些魑魅魍魉放心上?因為看不順眼就動手,擺明是诓她的。
管他是什麽理由。
沈柚豎起大拇指,“做得好!真解氣!”
-
蔣阜躺着打游戲,游戲外放的背景音伴随着他的不堪入耳的罵人聲。
送裴書雲她們離開後,阮知遇回來靜坐在凳子上,冷眼看他,再望向過于安靜的阮婷,默默嘆了口氣,起身去了衛生間,接了盆水端來讓阮婷洗洗。
阮婷洗完,提醒:“還有你弟。”
阮知遇又去接水讓蔣阜洗漱。
蔣阜玩游戲被打斷,不耐煩地瞅她,好着的那只腿下意識就想踢床邊盛滿水的水盆。伸出去途中又停住,輕輕放進盆裏。
瞪着阮知遇憤憤地說:“你且等我好了再說!”
阮知遇沒搭理他,忙罷自己去了盥洗室。
盥洗室只有同病房的那位阿姨。
阿姨正在洗厚厚的毛衣,手上沒力氣一個人擰不動,喊她:“小丫頭,來幫阿姨個忙。”
阮知遇乖乖過去。
毛衣裙很長,吸了水很重,單憑阿姨一個人是擰不動。
她倆一人握一端用力往反方向擰。
水嘩啦啦落在池子裏。
阿姨去晾衣間挂好衣服,拎着盆猶豫幾秒又回到盥洗室。
到阮知遇身邊,問:“病房那個不是你親弟吧?”
住院的這幾天,她聽出了七七八八。
“他是我後爸的兒子。”
阿姨震驚,“後爸?我怎麽沒見他來?”
“說是忙工作。”
“工作哪能有家人重要。”
阮知遇扯唇笑的勉強,“沒辦法。”
阿姨:“那個小孩瞧着脾氣可不太好。再怎麽說你們也是一家人,還是要對他加以管束,不能太縱着,會無法無天的。”
阮知遇微微點頭,心中卻漸漸起了疑。
她看過護理記錄和病歷單,蔣阜入院時間早阮婷一天。
蔣正因又忙于工作沒空來醫院,母親說護工不如自己人貼心,執意要在醫院親力親為照顧蔣阜。
那母親是怎麽摔的?
平地摔?還是怎麽回事?
來醫院後她有問過母親怎麽會摔了,是随口一問,現在想想,母親總繞開話題從不回答她。
阮知遇心中困惑,也問了出來。
阿姨還沒走,聞聲說:“你那個弟弟,住院後一直鬧脾氣,洗腳的時候把盆踢翻了,吃完飯還沒來得及扔的碗也被帶翻,地上都是油。你媽媽着急去拿拖把拖,踩上去就摔了跤。”
阮知遇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她有猜過跟蔣阜有關的這個可能,但下意識忽略了,不願相信。
不是不願信蔣阜會這麽過分,而是不願信媽媽會這麽荒唐。
刻意隐瞞着,一直護着蔣阜,替他說話,為他訓斥她,甚至想着法兒把她叫回來照顧她們。
不,更側重的還是蔣阜。
讓她回來照顧蔣阜,順便照顧她。
阮知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力眨了幾下眼,壓住心底的苦澀。
維持面上的笑容,說:“謝謝阿姨,我知道了。”
笑得勉強,比哭還難看。
像小醜。
阿姨拍了拍她的肩:“我先回去了。”
過會兒,阮知遇洗完也回了病房。
蔣阜要吃蘋果,阮婷在給他削。
她扯唇笑了下,打算去租個陪護椅,剛拿起手機還沒去就被阮婷叫住。
阮婷把削好的蘋果遞給蔣阜,對阮知遇說:“坐床上。”
阮知遇坐過去。
“要不晚上咱母女倆擠擠?”
阮知遇怔住。
別說現在,就算是小時候她也沒跟母親睡在一起過。
她感到別扭。可在阮婷慈愛的目光下,還是點頭答應了。
阮婷:“晚上來的那個男生是沈柚的弟弟吧。我看他穿着病號服,是生什麽病了嗎?”
“沒有。”
“噢,我看他臉色不太好,問問。”
“他只是長得白。”
“那就好。”阮婷擦幹淨手後握住阮知遇的手,語重心長,“知知啊,你現在還小,別談戀愛,要專心學習,等以後會遇到更好的人。”
原來鋪墊這麽多只是為了說這個。
阮知遇把手抽出來,收到蔣阜睨過來的得意視線後,明白了阮婷為什麽會突然這麽說。
她冷下臉,“以後,是什麽時候?”
阮婷對她這樣追問感到意外,愣了下,說:“那自然是工作後。”
蔣阜一臉看熱鬧的表情,不用猜也知道她去洗漱的時候,蔣阜背着她說了什麽。
阮知遇冷笑了下,“工作後?”
“對,媽都給你計劃好了,等你畢業後,回來考公,我跟你蔣叔叔都在這兒,以後也能照顧你。”
阮知遇:“我不考公。萬一以後蔣阜犯了啥事兒,我連政審都過不了。”
就他這副德行,懸。
蔣阜本高興地看戲,聽到瞬間變了臉色,氣得蘋果也不啃了,“阮知遇,你自己考不上還拉老子當擋箭牌……”
阮知遇冷冷睨他一眼,“你閉嘴!”
蔣阜:“好好好,我看你是瘋了!居然敢讓老子閉嘴,等老子好了出院了你跟你媽都他媽收拾東西滾出我家。”
阮知遇沒心情聽他叨叨,而是問阮婷:“媽,你摔倒是因為蔣阜吧。”
她不是在求證。
阮婷心虛地避開她眼神,“不是,是媽自己摔的。”
“是他害的。”
“跟他無關,真的是媽自己不小心摔的。”
一樣的回答。
無論問幾次,都不如此。
阮知遇只覺諷刺,“你連實話都不敢告訴我,又有什麽資格替我規劃未來?”
說到底都是為了把她捆在身邊。
阮知遇沒同阮婷睡一起,從前想卻不能,現在是做不到。
也不想與他們待在同一個空間。
她搬着凳子去了走廊,念及母親行動不便,出去前沒忘說:“有事叫我。”
她早就規劃好了,以她的成績,能夠上保研名額。她喜歡海城,畢業後就争取留在本校,永遠不回揚城。
蔣叔叔公司經營有風險,蔣阜也是個不定時炸彈,基于這兩個不确定性因素,她早早就排除了考公這個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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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飯後,趁阮婷和蔣阜午睡期間,阮知遇去了心內科。
早就說要來看沈回舟的,結果總被各種事情絆住沒去成,反倒是沈回舟和沈柚她們先來探望母親。
在去之前,阮知遇給沈回舟發了消息。
令人意外的是,沈回舟回得很快。
他沒有午睡。
于是,阮知遇就去了。
VIP病房,刺眼的陽光被緊拉的窗簾隔絕在外,室內陰涼,光線較暗。
細膩的燈光襯得沈回舟皮膚更白。
他環着手臂,在閉目養神。聽到敲門聲,偏頭看過去。
只見阮知遇抱着束花,頭發有些亂,劉海被撇到兩邊,露出光潔的額頭,五官明豔精致。穿着的奶白色短袖正面印有小白熊的圖案,倒添了幾分可愛。
明豔與可愛在她身上,并不沖撞,反而奪目漂亮。
只是,漂亮的容顏多了些疲憊。
阮知遇把花放進空空的花瓶裏,抱着花瓶去接了點水。
沈回舟挑眉:“粉玫瑰?”
瞧着眼熟。
阮知遇唇揚起弧度,“對啊,粉色的。我覺得很襯你。”
她抽出一支在沈回舟臉旁虛虛比劃着,笑得更燦爛了,“果然跟我想的一樣。”
沈回舟不明所以:“什麽?”
“人比花嬌啊。”
“……”
沈回舟頭疼扶額,無奈閉了閉眼。
聽聽,這說的是什麽話。
阮知遇仰臉笑着問:“你什麽時候出院呀?”
“預計明天。”
“那你什麽時候回學校?”
“可能後天。”
“你喜歡粉的還是紅的?”
沈回舟:“都行。”
他對花沒什麽研究。
“那就是都喜歡喽。”
沈回舟笑着嘆了口氣,“好吧,也可以這麽理解。”
“複查報告出來了嗎?”
“明天出。”
阮知遇皺了皺眉。
沈回舟見狀,說:“估計沒什麽問題。”
阮知遇喃喃點頭,坐在床邊,手肘撐在病床床沿,托腮看他。
病號服是v領,即便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也還是能窺見半截鎖骨。
他手指交疊輕覆在被子上,就在她眼前,薄薄的皮膚下是凸顯的青筋,極有張力。
回揚城後的這幾天,待在醫院,阮知遇每天的時間都是在學習、照顧阮婷、照顧蔣阜。
說忙不忙,說累也不累,但整個人就像是被掙脫不開的藤蔓團團纏住,喘不過氣。像被置在火上烘烤,焦灼難安。
夜裏根本睡不着。
而沈回舟這裏,卻是截然不同的地方。
沒有濃濃的消毒水味道。
安靜,并不嘈雜。
讓人心安,能稍稍喘口氣。
漸漸,阮知遇放松下來。
許久不見她說話,沈回舟低眸看她。
她腦袋埋在臂彎間,趴在床沿睡着了。只是上衣偏短,眼下趴着,腰就露了出來。
纖細的腰肢線條柔和,沒有一絲贅肉。
也許是胳膊太瘦膈得不舒服,她向前,臉貼上他手背,跟貓咪似的蹭了蹭。
觸感光滑、柔軟,跟家裏的小貓完全不一樣。
沈回舟覺得耳朵有點燙,在她無意識的得寸進尺中眸光漸深,看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倉皇移開視線,出聲将人喊醒。
對上阮知遇迷茫的眼神,說:“那兒有沙發。”
繼擾人清夢後,他極好心的遞給她一條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