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海大每學期都有一百公裏的跑步打卡任務。

阮知遇幾乎每天早上都會去操場跑步。

孟新雨和尹珂經常找人代跑,許是假期後心情好,破天荒主動要跟阮知遇去操場。

旭日初升,時間還早,操場上的人三三兩兩,不算多。

阮知遇本打算跑一千米,結果八百米還沒跑到就被孟新雨和尹珂拽住了。

“不行不行,跑不動了。”她二人累彎了腰,騰出手指了下塑膠跑道中間的人工草坪,“你繼續跑,我們歇歇。”

鍛煉也是得循序漸進,她們平常沒怎麽跑步,一時興起跟着她來跑步,要是一口氣跑個一千米,就算身體能撐得下來,估計以後也再也不想來操場了。

阮知遇:“好,那你們先歇着。”

孟新雨和尹珂高興:“好耶,我們等你。”

阮知遇重新戴上耳機,繼續向前跑。

耳機裏播放着ted英語演講。她習慣反複聽一期,盲聽之後再對照着練,先慢速去跟讀,練熟之後再原速跟,跟了幾遍能流利讀出後再模仿語音語調。

一期琢磨透了再下一期。

跑步的時候大腦活躍,心率也會上升,這個時候她注意力比較集中。

眼裏只有跑道,耳裏只有聽力。

然而今天她卻分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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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停下腳步,朝看臺上看去。

她看到了沈回舟。

他神情恹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不知季延和陳清遠說了什麽,他冷漠搖搖頭。

在他們非要拽着他走的時候,他硬甩開他們的手。

季延和陳清遠對視,皆無奈聳了聳肩,只好自己向下走了幾級階梯,翻過欄杆去跑道上。

在他們走後,沈回舟脫下外套蓋上腦袋仰頭睡覺。

阮知遇平靜的收回目光,低頭将進度條向回拉。

剛才那段她沒心思聽,得重聽。

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繼續跑。

只是每圈跑到這裏時總會下意識擡眸望向看臺上的人。

無一例外,他依舊是那個姿勢。

像是睡着了。

随着時間推移,操場的人也越來越多,漸漸喧鬧起來。

跑到最後阮知遇改成走的,她慢慢平複呼吸,沿着跑道外圍走。

肩頭卻被人輕拍了一下。

她本能地回頭,不妨對上陳清遠含笑的眼睛。

他聲音也帶着笑,“好巧,又見面了。”

“挺巧。”

其實不巧。

每個人不都要完成跑步打卡的任務嗎?

要麽是操場,要麽圍着學校跑。

遇見的幾率很大。

陳清遠和季延跑了沒幾圈碰到阮知遇,也随她走着。

阮知遇把音頻關了,取下耳機,問:“沈回舟,怎麽來操場了?”

他是不是不跑步嗎?

不對,他是不跑。

他現在是在看臺上睡覺。

只不過,她也從沒在操場見過他。

想來,因為他心髒的問題,這跑步打卡的任務應該是與他無關的。

聽她這麽問,季延情緒激動起來了:“這我就可得好好跟你說道說道了。”

陳清遠也說:“你不知道,想把那大爺拉出來有多難。”

阮知遇好笑的問:“大爺?”

季延語氣憤憤:“沈回舟。”

陳清遠:“可不就是沈大爺嗎?”

從沈回舟來他們就知道他是例外。

體育課不用上,缺席的軍訓無需補,就連跑步的任務也可以不做。

但他三天兩頭的生病。

不是咳嗽就是感冒,病怏怏的。

他們身體好,不怕傳染,但是成天看他生病心裏也難受。

于是,出去旅游爬山期間,季延、陳清遠和二胖做了個決定。

每天都要把沈回舟請出來鍛煉。

請不出來就擡出來。

可真到這一天,他們不幸的發現從上鋪把人擡下來風險也忒大了吧。

看來還是得智取。

今早,沈回舟照舊睡着,他們五點半就爬了起來,把自己拾掇好,開始打沈回舟的主意。

季延:“八點多了,你要遲到了!”

沈回舟根本不理他。

二胖:“一食堂的胡辣湯和小油條你吃不吃?特別香。”

陳清遠斜了眼二胖,小聲:“用吃的能行?食物對他什麽時候有過吸引力?”

思來想去,他說:“我昨晚在咖啡館碰到阮知遇了,她說今早要來給你送早餐,人已經到樓下了。剛給我發的信息。你看看?”

床上仍沒動靜。

他們只好絞盡腦汁想其他借口。誰料還沒想出來,沈回舟就懶洋洋地睜開了眼。

一睜眼就看到床邊圍了三個腦袋,他不禁嘴角輕抽,“陳清遠你剛才說什麽?”

季延:“……您老終于舍得醒了。”

陳清遠複述一遍。

沈回舟沒動,看着天花板像在思考。

生怕他琢磨出什麽不對,陳清遠趕緊轉身去拿書桌上的手機,故意說:“行吧,我給她發個消息說你還睡着,讓她拎着東西走得了。”

季延添油加醋,“可惜喽,要無功而返了。”

“等等。”

人就是這麽被他們從上鋪騙下來的。

沈回舟抄起一件外套披着,二話不說朝門外走,走了幾步總隐隐感覺有哪兒不對,便又折回來去了陽臺。

時間尚早,哪兒有什麽人。

季延忙不疊擋在樓梯前,生怕他又躺床上去睡覺。

沈回舟回頭,靜靜看着擋在樓梯前的季延,瞬間就明白了是什麽意思,不禁擰了擰眉。

謊言被拆穿,陳清遠和二胖硬着頭皮把沈回舟推去洗手間洗漱。

就這麽半強硬半诓騙地把人拽來操場。

結果他人連跑道都沒到,直接坐在看臺上了。

他們倒是想拉他起來,他死活不願。

季延嘆氣,“早上白折騰了。”

阮知遇聽得忍不住笑了出來。

還挺曲折。

只不過,居然拿她當借口。

她哪兒來那麽大的面兒,真是擡舉她了。

陳清遠哀怨,“阮知遇,你還笑?你倆不是朋友嗎?你忍心看他這麽堕落下去?”

季延推他,“言重了。人就睡個懶覺,怎麽就堕落了。”

陳清遠悻悻閉上嘴,“那你說,明天怎麽辦?”

還得換理由,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騙到他。

“照做吧,鍛煉總能強身健體。沒準兒明天他就能向跑道更進一步了。”

“真是愁煞人。”陳清遠嘆氣,“你跑完了?”

阮知遇點點頭。

陳清遠拍了下她的肩,“辛苦,我們去跑步了。”

季延也說:“走了。”

“再見。”阮知遇把耳機線纏起來放進口袋。

孟新雨和尹珂在人工草坪上坐着,手捏成拳輕輕敲着硬邦邦的小腿,敲完又捏了捏。

阮知遇:“新雨、珂珂,歇好了嗎?”

孟新雨苦着臉,“還沒。知知,我不會長肌肉吧。我可不想成肌肉腿。”

尹珂看見拉伸器材空下來,說:“要不再拉伸拉伸?知知,你剛跑完步,一起去吧。”

阮知遇沒去,而是越過欄杆去了看臺。

在沈回舟身邊坐下。

随着時間流逝,陽光越來越刺眼,單是一層薄薄的襯衫遮不住。

沈回舟撈下襯衫,坐直身子。

他皮膚瓷白,被悶得臉上有點紅。

陽光灑落,在他周身鍍上光暈。

可沈回舟不喜陽光,被太陽曬得不高興,微眯了下眼。

他将襯衫重新穿上,才好整以暇看一旁的人。

看到是阮知遇,他怔忡了片刻。

阮知遇揚起笑容:“第一次在操場看到你诶。”

“嗯。”

“你今天怎麽想到來這兒了。”

“就……來了。”

總不能說他是被硬拉過來的。

說實話很下面子。

但是他又不會撒謊。

沈回舟深嘆口氣,不想她追問,決定繞開話題:“你來操場跑步?”

“對啊。這學期的任務我還沒完成。”

“那你…喜歡跑步嗎?”

“喜歡啊,可以緩解壓力,跑下去就是唯一的目标,沒精力去想其他事情,眼中只有紅色跑道。感受心跳,心無旁骛一直向前。”

“挺好。”說完他就走了。

還在操場上跑的季延和陳清遠看到他離開,都懵了。

好好的怎麽走了?

不繼續睡着等他們跑完再一起走啊。

阮知遇不明所以。

第一反應是想追過去,但孟新雨和尹珂在叫她。

她只好眼睜睜看着他遠去。

-

中午飯後回到宿舍,見沈回舟也在。

陳清遠湊過去,問:“你早上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

天氣太悶,沈回舟不想吃飯,上完課就直接回了宿舍。

此時,胃隐隐難受。

他按住胃部,另只手放下筆,回答:“以後去操場不用叫我。”

末了,他補充:“我身體不好。”

跟其他精力充沛的同齡人不同。

去了他也不能跑。

只能看着。

他這樣病怏怏的人去操場,糟心。

陳清遠表情僵在臉上,陷入沉默。

他們都看得出來沈回舟身體不好,但這件事外人看,和從他本人的口中說出來是不一樣的。

他敏銳地感覺到沈回舟的頹喪。

思考了一會兒,他說:“知道你身體不好啊,身體不好才要去曬曬太陽。”

交流無效,沈回舟放棄。

-

到了夏天,海城的溫度攀升。

這種天氣少不了冰棍。

阮知遇咬着冰棍兒往校外走,孟新雨也跟着,揚言要跟她一起去看帥哥。

阮知遇無奈:“我是去工作的。”

“我知道啊,我是去看帥哥的。”孟新雨吃完,将垃圾扔進垃圾桶。

她腳步輕快,樂得不行。

早上的事,阮知遇想了一天也沒想明白。

她自言自語:“總感覺他好像不開心。”

“你說沈回舟啊?”不用提名字,孟新雨就知道是誰。

今早她跟尹珂拉伸完看到阮知遇和沈回舟說話,只是腦子沒有嘴快,先喊她喊出聲了。

後知後覺發現不妥也沒用,沈回舟走了。

阮知遇蹙眉想:“是啊。”

說得好好的怎麽就走了?

“诶,知知,你的冰棍兒要化了。”

孟新雨趕緊伸手去接,融化的剛好就落她手心,黏乎乎的。

用紙擦不幹淨。

她拉着阮知遇加快腳步去咖啡館,打算去了再用水洗洗。

阮知遇心不在焉,到了咖啡館,先領她去了洗手間。

沈回舟不去跑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就如上回他急匆匆回來找她,僅是跑了幾步路,就累成那個樣子。

他問她跑步怎麽樣,應該也是很向往吧。

向往卻不能做。

身體不允許的事,卻又被人催着去做。至少會失落吧?

這次回揚城複查,阮知遇特意跟沈柚去問過醫生。

醫生說恢複情況可以,但仍需養兩年。根據後期情況可以進行一些低強度運動,能改善他總生病、免疫力差的問題。

水嘩嘩地流着,沈柚忙伸手關住水龍頭。

阮知遇遞給她一張紙巾擦手,走出洗手間後拿出手機給沈回舟發信息,約他早上散步。

不出意外,被拒絕了。

深知不能操之過急,在跟沈回舟有關的事上,阮知遇極有耐心,決定徐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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