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入皇城
第033章 入皇城
周不仁看了一眼蘇棋, “只是個無關輕重的小輩罷了。”
“若是無關輕重,就不會大半夜抱着他冒着大雪趕過來了,我看他應當是你最重要的人吧。”
周不仁冷哼一聲,“他對我并不重要。”
老大夫不信, 要是不重要, 能大半夜的送過來, 而且還夜不能寐的幫對方喂藥降溫不肯放棄?
“有些人,嘴上不承認,心裏卻擔憂得不行。”老大夫笑着,卻笑着笑着又咳嗽了起來。
他捂着胸口,有些難受的皺着眉,他自己就是大夫,自然也知曉自己時日無多, 倒顯得這個冬天不那麽難捱了。
周不仁卻抿緊了雙唇, “我說了,他對我不重要。”
老大夫咳了好一會兒, 這才擺擺手, “重不重要是你自己的事,我一個外人怎麽知道。”
“你為什麽不給自己抓些藥?”
周不仁不懂, 眼前這個老大夫明明命不久矣,他自己也清楚, 可卻似乎并不畏懼。
在修真界中,許多修士卻極其恐懼死亡,他們寧願孤注一擲, 也不願意就此隕落白白浪費自己的一生, 盡管他們的一生都碌碌無為。
老大夫看着外面下着的大雪,眼中卻是蒼涼, “沒必要了。”
而這時,蘇棋迷迷糊糊的睡醒了過來,他半睜開眼睛,嗓子幹澀的難受,他喊着水,周不仁聽到了,看了看四周,然後取出一個杯子,去外面裝了雪進來。
然而杯子太小,放在柴火邊很容易燒得滾燙,幹脆周不仁将杯子放入懷中,用自己的體溫将裏面的雪融化,這才遞到蘇棋的嘴邊。
蘇棋喝了好一會兒才喝完這杯水,他咳嗽了兩聲然後坐起來,卻渾身無力的靠在周不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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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兒?”蘇棋看了半天沒看出來是什麽地方,有些破爛,但卻很是幹淨整潔。
周不仁将披風給蘇棋圍得嚴實,沒好氣說道,“人界。”
蘇棋感覺腦子暈乎乎的,他扭頭去看周不仁,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才确認了對方的身份,“狗子?”
好好好,真會叫人。
“蘇棋,你最好是燒糊塗了。”
蘇棋合了合眼,也反應過來剛才自己說了什麽,于是頭一歪,打算繼續睡下去,還不忘嘀咕兩句,“果然是燒糊塗了,大白天的看到狗子說人話了。”
說完,還拉起披風把臉都給蓋上了。
周不仁擡起手,忍了又忍,還是算了。
老大夫看見這一幕,忍不住的笑了出來,他站起身杵着拐杖,又準備回後面的小茅屋去。
周不仁等到老大夫走了,這才把蘇棋的披風扯下來,然後掐着蘇棋的脖子示意對方睜開眼,“蘇棋,你剛才說本尊什麽?”
蘇棋又忍不住咳嗽起來,扒拉着披風就往身上蓋,随後一臉的迷茫,“宗主,你怎麽在這兒?”
他看了一圈四周,又問到,“我怎麽在這兒?”
周不仁眯起眼睛,仔細的盯了蘇棋好一會兒,這才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修為不濟,體力不濟,看來憐風師兄的确沒好好教導過你。”
蘇棋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下一刻就聽到周不仁說道,“回宗之後,來本尊門下,本尊好好教教你,省得你以後出去丢了不周仙宗的臉面。”
蘇棋直接雙眼一閉,當你放屁。
笑死,去了周不仁門下還有他好日子過?
周不仁一天到晚不知道得使多少小手段惡心他,他跟周不仁的關系說白了,也就比他師尊強上那麽一丁點。
他跟他師尊都不熟,好像就跟周不仁能有多熟一樣。
周不仁瞧見蘇棋的動作,還是那三個字,“好好好。”
好好好,你可真該死啊。
後面一整天周不仁都沒理蘇棋,直到蘇棋半夜扛不住了喊口渴,周不仁這才黑着一張臉給蘇棋遞來一杯水。
蘇棋咕嚕咕嚕喝完又遞給了周不仁,“宗主,弟子還想喝一杯。”
周不仁又給蘇棋接了一杯雪水,而蘇棋自個捧着水,坐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但又感覺腦子沉沉的,又仿佛有些清醒。
倒是周不仁難得有了幾分困意,他來到人界後沒怎麽歇息,雖是修士,可到底這裏是人界,折騰了這麽幾天,難免有些困倦。
只是這茅草屋并不避寒,偶爾有寒風吹進來,門口也時不時落下來一些雪花。
房間裏面有個小火堆,但卻不足以讓整個屋子都暖和起來。
蘇棋迷迷糊糊的靠在周不仁身上,而周不仁則是靠坐在床上,用披風将蘇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這次他來人界随身帶的東西不多,倒是帶了不少金子,但此刻卻好像并沒有什麽用。
而蘇棋也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情況,受寒是一回事,但更疼的卻是胸口,那裏空蕩蕩的,一股又一股的刺痛傳來,從胸口又傳到全身,很不舒服。
蘇棋甚至不敢想象,若自己真的是凡人之軀,不知道該死多少次了。
他現在終于明白那些凡人為何争先恐後的也要爬去修真界了,這等寒苦之地,的确沒人願意留下。
“宗主,”蘇棋的嗓子有些沙啞,也有些幹涸,“我們什麽時候去皇城?”
“最多半日車程。”
蘇棋垂下眼簾,“我不想再來人界了。”
“是你太弱。”
這是實話,為何周不仁來到人界後就沒什麽影響,歸根結底就是因為蘇棋太弱。
周不仁的修為是比蘇棋高,但人界天道壓制也會越強。
真正的強者,是無論在哪兒都是強者,從不會被周圍的環境所影響分毫。
即便周不仁沒有生在修真界,即便他只是一個凡人,在人界之中依舊可以過得風生水起。
蘇棋感覺腦子又迷迷糊糊的,周不仁卻是抱緊了蘇棋。
“冷嗎?”
“還好。”
周不仁感覺眼皮都有些重了,他合了合眼,看着那那堆小火堆,“我多年未曾去過霧雪峰了,你師尊這些年可好?”
蘇棋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
随即他又說道,“但肯定還活着,仙尊隕落,天地必生異象。”
周不仁嗯了一聲,有些疲憊的朝後靠去,然後閉上雙眼,卻下意識的抱緊了蘇棋。
蘇棋莫名其妙的變得清醒起來。
他看着門外的風雪,突然感覺頭頂傳來一些重力,周不仁的下巴抵在他的頭頂上,似是熟睡了進去。
蘇棋不敢亂動,他被周不仁抱着很暖和,他也能感受到自己身體逐漸在好轉。
只是,剛才周不仁提到了他師尊,蘇棋卻覺得惋惜。
在這一刻,蘇棋第一次出現了一種惋惜的情緒,周不仁雖暗地裏小手段很多,也算不上是什麽善人,可卻對自己的弟子極其護短。
他會一次又一次的包庇自己的弟子,也會耐心的為他們講解修煉上的困惑。
有一次蘇棋路過主峰時,便看到周不仁帶着自己的弟子修煉,他雖不茍言笑,但卻算得上是稱職。
如果、如果當年他沒有拜入憐風仙尊門下,而是拜入了周不仁的門下,是不是這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蘇棋見過修真界中的那些良師,有的師父對自己的弟子很好,就如同此刻周不仁這般對他一樣。
他從未享受到東西,是卻是那些弟子拜入師門就能輕易擁有的。
其實,周不仁若能做他師尊,也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天意弄人,他拜入的,偏偏是憐風仙尊門下。
蘇棋也緩緩閉上了眼睛,感受到了難得的安寧。
第二日風雪停了不少,蘇棋的身體也好上了許多,周不仁覺得這裏條件簡陋,因此打算帶蘇棋去皇城裏面找個上好的醫館。
他們跟老大夫告了辭,周不仁留下了一些金子,老大夫沒拒絕,只是叮囑了兩句讓他們萬事小心。
好在他們的馬車還在,周不仁又去鎮上買了一些靠枕跟毯子,這才帶着蘇棋去往皇城。
蘇棋靠坐在馬車裏面,捧着小暖壺,目光卻有些複雜。
他掀開車簾,看向前方帶着鬥笠的周不仁,有那麽一瞬間有些愧疚,“宗主,是弟子拖累你了。”
周不仁連頭都沒回,說出的話比雪都冷,“是,你挺拖累本尊的。”
蘇棋立刻把心底的那點小愧疚給掐滅。
周不仁反手将車簾給放下,只留下兩個字,“風大。”
等他們颠簸到皇城的時候,已快天黑了。
周不仁先找了個客棧,将蘇棋放置好後這才出門去藥鋪買藥,他在醫術之上造詣不低,抓幾服藥不在話下,随後又讓店裏的小二熬好藥後這才端給蘇棋。
蘇棋喝完那一碗黑糊糊的湯藥後,整張臉都快苦的扭曲起來。
“伸手。”周不仁讓蘇棋将手腕遞過來,他把完脈後又讓蘇棋換另一只。
“宗主你也會凡界的醫術?”
“我說過,我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十二年,會這些很奇怪麽。”
“你什麽時候說過?”
蘇棋沒印象了,周不仁會跟他說這些嗎?
周不仁斜倪了蘇棋一眼,不高興了。
“你身體有些殘缺,因此到了凡界後比普通人都要弱上兩分。”
蘇棋看向周不仁,卻見周不仁已經在洗手了。
特意讓店小二端了一盆熱水上來,周不仁洗得很仔細,又仿佛在想着什麽東西。
周不仁的手指修長,虎口處有着細細的繭,雖然手掌沒有蘇棋的白嫩細膩,但卻很有力道,骨節分明。
他似乎在斟酌着什麽東西,半響才擡頭看了蘇棋一眼。
蘇棋被這眼神看得渾身發毛,“宗主有話不妨直說。”
周不仁頓了頓,用着盡量溫和的語氣,“誰把你變成這樣的?”
在他看來,蘇棋那處殘缺必定不是自己幹的,那就一定是別人幹的。
再加上之前在逐鹿大比上蘇棋說過自己修煉的是童子功,也對,那玩意兒都沒了,能不是童子功麽。
但蘇棋身為不周仙宗的弟子,被人欺辱到這份上,周不仁也就突然明白為什麽死而複生回來的蘇棋性格會變化如此之大。
遇上了這事,誰性格不發生點變化。
不生出心魔堕入魔修就不錯了,更別提如今蘇棋道心也還算堅定。
蘇棋不解,他略歪了歪頭,“我怎樣?”
周不仁的目光下意識的在蘇棋身上轉了兩個圈,然後又移開了。
蘇棋卻仿佛想到了什麽,他擡手扶上自己的胸口,周不仁發現他沒有心了?
可這關周不仁什麽事。
他側過臉,“宗主,這是弟子的私事。”
周不仁站起身,攏了攏袖子,“你也不必太過在意,有些東西沒了,其實也能少去一些煩惱。”
至少不用再被身體的一些異樣情況所煩憂。
蘇棋嗤笑,“我的東西,哪怕我不要,別人也不能來搶。”
“你不要?”周不仁提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