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要錢
第32章 要錢
黃昏時分,南街小院。
“夫君,咱們有二十四兩銀子了!”
姚沐兒看着桌上的銀子一臉歡喜,不到片刻又皺起眉梢。
“這些銀子是你冒了很大的危險換回來的。”
沈季青執起夫郎的手,鄭重保證:“夫郎放心,以後再也不會做如此危險的事,害你擔憂了。”
姚沐兒紅着眼尾道:“說到做到,不準食言。”
沈季青将人攬入懷中,溫聲應着:“決不食言。”
“今日賺的銅板還沒數呢。”
“我陪夫郎一起數。”
姚沐兒聞言露出笑臉,“好。”
夫夫二人數過銅板,商量起開食肆一事。
沈季青道:“春日雨水多,食攤怕是好幾日都沒辦法開張,現下有了銀錢,不如租間鋪子開個食肆,既能遮風擋雨,還不用南街西街來回折騰。”
姚沐兒串着銅板道:“那明日收了攤,咱們去瞧瞧有沒有合适的鋪子外租。”
“好。”
翌日一早,姚記包子攤準時出攤,食客們絡繹不絕,午時未到便賣出去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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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季青?他怎麽在鎮上開起食攤了?”
沈四狗從巷口路過,無意間瞥見沈季青與姚沐兒,一張臉頓時氣成了豬肝色。
“呸!這個王八羔子日子過得倒是滋潤。”
“哎兄弟,這家食攤在鎮上擺多久了?”他随手抓住一個百姓問。
“你說姚記啊,大概一個多月前吧。”
一個月前,那就是年節那會兒,咋沒聽村裏人提起過?
沈四狗沒聲張,惡狠狠瞪了沈季青一眼,扭身罵罵咧咧回了沈家村。
“兒子,你可算回家了,還沒吃飯吧,娘這就去給你燒。”
沈荷花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過兒子,見兒子瘦了不少,從竹筐裏撿出兩顆雞蛋,打算拿來給兒子補補身子。
“吃什麽雞蛋,整日就知道游手好閑,家裏銀錢都快被這個不孝子給敗光了!”
沈有田編着竹筐,黝黑的面龐滿是皺褶,瞧見這個不争氣的兒子,便氣不打一處來。
“我在鎮上給他找了個活計,明兒就領他跟我到鎮上做工。”
“我不去,你累死累活給別人做一個月工,還不夠我一頓酒錢呢。”沈四狗手裏抓着一把瓜子,靠着堂屋門優哉游哉嗑着,“要不爹過來跟我一起幹,咱爺倆齊心協力,要不了多久就能在鎮上買一處大宅院了。”
“跟你幹啥,賭錢?”沈有田臉色鐵青,“老子當年就該打斷你狗腿,看你還咋出去賭!”
“你敢!”沈荷花端着一碗雞蛋面從竈房出來,招呼兒子道,“別理你爹,娘給你煮了面,裏頭窩了兩個雞蛋呢。”
“還是娘對我好,娘您放心,兒子馬上就能賺到銀錢,接您去鎮上享福了。”
“哎,那娘等着了。”
“對了娘,沈季青跟他夫郎在鎮上開食攤的事兒,您知道不?”沈四狗吃着雞蛋面,問他娘。
沈荷花搖頭,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有些日子沒在村裏見到他們母子了,咋,你在鎮上瞧見他們一家子了?”
“瞧見了,他跟他夫郎在西街賣吃食,生意好像還挺紅火。”
“西街……”沈荷花忽然想起什麽,瞪着眼睛問,“那食攤是不是叫姚記包子攤?”
“對。”沈四狗一抹嘴巴,“沈季青這個孬種,竟然給自家食攤起名叫‘姚記’。”
沈荷花道:“怪不得這些日沒在村子裏瞧見他們一家子,原來是去鎮上做買賣了。”
“娘,我回屋睡會兒。”
“哎。身上衣裳換下來,娘給你洗洗。”
半刻鐘後沈荷花端着木盆到院外倒髒水,遠遠瞧見沈素娘,招手将人叫住了。
“有信家的等等,有事兒與你說。”
沈素娘停下步子,問道:“啥事?”
“聽說有善家的在鎮上開食攤,生意可紅火。”
“三弟妹在鎮上開食攤?”沈素娘擺手,“咋可能,他們一家子都窮成啥樣了,哪有銀錢開食攤。”
“我兒親眼瞧見的,還能有假?”沈荷花見她并不知情,拱火道,“咋,你們不是妯娌嗎,開食攤這事竟然沒告訴你?”
“咋沒告訴,這不最近事情太多,忙忘了。”沈素娘扯出一個笑,“家裏還有事先回了。”
轉過身臉色立馬變得難看至極。
“好你個沈季青,食攤都開上了,還惦記着季河的賣命錢!”
沈素娘恨得牙癢癢,回到家與兒子兒媳商量一番,決定明兒去沈老三家讨個公道。
與此同時嶺水鎮這邊,夫夫二人收攤後,将板車送回南街小院,便出門去牙行詢問鋪面一事。
“請問兩位準備租哪條街的鋪子?”
姚沐兒道:“西街。”
“二位稍等。”牙人從櫃子裏取出一幅圖攤開,“這是西街市集布局圖,尚未畫圈的幾處是空鋪子,二位瞧瞧可有心儀的。”
剩下幾處位置都不太好,但跟他們現在的位置比,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姚沐兒看過後,問自家夫君:“夫君,你覺得哪處好?”
沈季青指了一處,姚沐兒見狀彎起眉眼。
“我也看中了這處,這裏離食攤位置不遠,價錢還……”姚沐兒瞄了眼牙人,怕人聽見湊近了道,“價錢還便宜,院子也夠大,還有三間房,咱們不用睡堂屋,青雲也不用再睡柴房了。”
牙人接待完兩個客人,見夫夫倆還在小聲嘀咕,還當二人在消遣自己,拉下臉道:“二位可選好了?”
“選好了,要三號鋪子。”姚沐兒從錢袋子裏掏出五兩銀子,擱在櫃臺上。
牙人見了銀子,立馬變了态度,語氣跟動作變得殷勤許多。
“這位夫郎,租契一式三份,這是您的那份,您收好。”
姚沐兒接過租契,看了眼上頭蓋着的官印,彎着嘴角将租契揣進懷裏。
“夫君,咱們去看看鋪子。”
“好。”
租的鋪子就在食攤對過一條街的位置,前廳地方不大,只夠擺四張桌子,後院空間倒是大上一些,等住過來就能把小灰它們接到鎮子上養,省得一直麻煩翠荷嬸子一家。
姚沐兒又去每個卧房轉了圈,東屋給婆婆住,西屋自己與夫君住,另外一間帶書桌的留給青雲。
鋪子許久沒人租住,房間裏泛着一股潮味,用來開食肆的前廳,也需要再做改動,夫夫二人商量着請人修整兩天,回頭選個黃道吉日開業。
“夫君,後院有水井,日後再也不用去外頭跟水郎買水了。”姚沐兒越瞧越滿意,這五兩銀子花得值!
沈季青也覺得不錯,有了鋪子,夫郎便會輕松許多。
夫夫倆又在鋪子裏待了會兒,便回南街小院,将這個好消息告知給沈氏與姚青雲。
沈氏聽後眼含淚光,“好好好,想不到咱家也有鋪面了。”
小漢子欣喜又激動,“太好了,等食肆開起來,哥跟哥夫就不用天天在外頭風吹雨淋了!”
一家人高高興興吃過晚食,第二日一早便起來忙活開。
沈季青去趙屠戶那取走頭日定下的五只雞,又去買了兩捆柴,随後便去牙行挑了兩個年輕力壯的漢子,到鋪子裏做工。
夫夫二人還得繼續開食攤,監工的活計便落在了沈氏身上。
“不知道娘那邊咋樣了。”
過了日中,食攤生意不再那麽忙碌,姚沐兒擦着桌子,有些擔心身子尚未大好的婆婆應付不來。
“夫君,等收攤了咱順道去鋪子裏瞧瞧吧。”
“好。”
“姚老板竹筒芋頭雞給我來一份,再來倆饅頭。”
“饅頭賣淨了,素包子成不?”
“也行。沈老板幫我打份骨湯,帶回家喝。”
陸陸續續來了幾個食客,将剩下的吃食賣淨後,夫夫二人便收攤去了鋪子。
待二人拉着板車離開,沈素娘領着兒子兒媳,從巷口的大樹後走出來。
“娘,您看見沒,堂哥家開的吃食攤子,不到晚晌就賣完了,竟比鎮上一般的小商鋪還賺錢!”沈季河盯着二人身影,嫉妒道,“堂哥都那麽有錢了,還惦記着獵大蟲那點銀錢,真是小氣。”
沈季河媳婦兒寧香蓮,轉着眼珠子道:“娘,三嬸家營生幹得火紅,也沒個人手幫忙,估計着忙不過來,要不咱去找三嬸說說,請咱去攤子上幫忙?”
沈素娘早便有這個打算,只是兒子獵大蟲得來的銀錢,也得要回來才成,那大蟲賣了五十五兩,憑啥你們仨得十七兩,我兒只拿四兩,當我們二房一家好欺負不成!
“走,跟上去。”
“哎。”
三人遠遠跟在後頭,見夫夫二人走進一家正在修整的鋪子,且沈氏在裏頭指揮着兩個漢子粉刷牆面,沈素娘嫉妒地紅了眼。
老三一家竟連鋪子都開起來了,這麽有錢還惦記着我兒獵大蟲的銀錢,心肝兒都被狗吃了不成!
“娘,鎮上這麽一家鋪面一個月最少也要五六兩,一年就是六十兩,咱十年也賺不來這些銀錢。”寧香蓮低聲與婆婆說道,“咱都是一家人,待會兒您好好跟三嬸說說,讓我跟當家的來鋪子裏幫忙,到時賺了銀錢拿來孝敬您跟爹。”
“成,咱家過去可沒少幫襯老三一家,這點要求你三嬸定然會同意。”
見婆婆答應,寧香蓮高興得不得了。
鋪子裏沈氏正與兒子兒夫郎說着話,見老二家的領着兒子兒媳上門,臉色便有些不好看。
“二嫂咋來了?”沈氏一臉疏離。
沈素娘忙着打量鋪子,把這當成自家似的,邊瞧邊笑呵呵地說:“弟妹真有福氣,幾日不見都在鎮上開起鋪子了。”
沈氏知她話裏有話,冷下臉送客:“時辰也不早了,二嫂若是沒旁的事就回村吧,待會兒日頭落了山,怕是不安全。”
“那就在弟妹鋪子裏住上一日再走,地方這麽大還怕住不下我們娘仨不成。”沈素娘說着繞到櫃臺裏頭,摸着粉刷過的牆面,嫌棄道,“這活咋幹的,東一棒頭西一榔錘,還不如我家有信刷得好。弟妹你找的泥水匠不成,明兒我把他二伯叫來,保準給你鋪子收拾得幹淨又利索。”
“鋪子的事兒就不勞煩二嫂操心了。”沈氏再次下起逐客令,“牆面剛粉刷過住不了人,二嫂若是想在鎮上待一日,外頭酒樓客棧多得是。”
“弟妹這話說得,哪有不住自家,跑去住酒樓客棧的。”沈素娘厚着臉皮道,“弟妹這鋪子開張缺少人手吧,要不我讓季河跟他媳婦兒來鋪子裏幫忙,鎮上酒樓跑堂的每月能拿七八百文月錢,咱都是一家人,弟妹給六百文就成。”
“你可真敢要,七八百文那是大酒樓才有的待遇,尋常鋪子哪個不是三四百文?”沈氏冷臉道,“把你那如意算盤收一收,別說我家鋪子壓根沒打算招夥計,便是招也輪不到你們一家子。”
“弟妹這話可就不對了,還是自家人用着放心,這要是招進來個心思不純的,把咱家菜方偷走咋整。”
“二嫂用不着變着法給自個兒臉上貼金,還有什麽叫‘咱家菜方’,我家的方子,跟你們二房有啥關系?”
沈素娘本想好言相商,緩和一下妯娌情分,誰知自打進門老三家的便一個好臉色沒有,登時原形畢露,耷拉着眼皮,拉下嘴角。
“弟妹日子越過越好,人也越發硬氣了,不是過去需要我們大房二房接濟的時候了。哎,也不知道大哥大嫂對此事知不知情,當初大哥一家可幫襯你們最多,誰知竟幫出一個白眼狼。”
沈素娘一張嘴巴淬了毒似的,一句比一句狠。
“三弟妹一家子在鎮子上吃香喝辣,不管我們這些窮親戚的死活就算了,當堂哥的竟連堂弟的賣命錢都搶,就沒見過這麽狼心狗肺的。”
“老二家的你發什麽瘋,青兒啥時候搶過你兒子的賣命錢?”
“弟妹就別裝了,開鋪子的錢哪來的你能不知道?”沈素娘恨恨道,“獵大蟲的事兒我家季河也參與了,沈季青當打發要飯的,只給我兒子四兩銀子,你們三家占了五十一兩,要說會盤算誰有你們一家子會盤算啊!”
原來是為這事來的,沈季青瞥了眼躲在長輩身後的沈季河,面無表情道:“堂弟一分力沒出還想要大頭,世上哪有這種好事。”
“咋沒出力,季河為了獵大蟲胳膊都劃傷了!”沈素娘扯過兒子,撸起袖子讓他瞧,“這就是證據!”
姚沐兒瞥了眼,那傷口不足兩公分,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不是大蟲傷的,而是樹枝刮的。
“二伯娘可真會睜眼說瞎話,照您這麽說我這傷也是獵大蟲傷的了?”他撸起袖子說。
沈素娘被個小輩怼得說不出話,破罐子破摔道:“老三家的今兒要是不把銀子補給我兒,我們一家子就待這不走了!”
沈秀梅被她無賴的行為氣得不輕,忍不住罵道:“要不是恰好遇見青兒,你兒子怕是早被大蟲咬死了,你非但不感激還找上門撒潑,臉皮真真是比城牆還厚!”
“你兒子才被大蟲咬死了!沈秀梅你敢咒我兒子死,我今兒跟你沒完!!”
沈素娘就這一個兒子,聞言怒氣上頭,沖上來便要捶打沈氏,被姚沐兒攔住依舊揮着手臂不依不饒。
“啊!”沈季河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沈素娘回頭一瞧,便看見兒子抱着左腿,痛叫着在地上打起滾來。
“兒子!”
她連忙跑過去,見沈季青眼神冷漠地站在一旁,兒媳也吓得渾身發抖,這才明白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
“沈季青,你敢打我兒子!”她咬牙切齒道。
“二伯娘,您是長輩不好跟您動手,但我可以動沈季河。”沈季青垂着眸子,威脅道,“日後您再來找不痛快,來一次我便教訓沈季河一次。”
“沈秀梅看看你養的好兒子,還威脅上長輩了!”
“你這樣的長輩不要也罷。”沈秀梅冷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