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畫本
第40章 畫本
三月初八錢三兒成親,姚記食肆酉時三刻歇了業,姚沐兒與夫君便拎着賀禮去了錢三兒家。
兩人來得巧,正好趕上黃昏拜堂,錢三兒牽着比自己高了小半個頭的未來夫郎,笑得眉不見眼,傧相還沒開始喊拜天地,就拉着人迫不及待朝身後轉了去,惹得前來觀禮的人,笑聲一片。
儀式結束,新夫郎被送進喜房,錢三兒怕夫郎餓着,喊來楊媒婆給煮了碗雞蛋面端進去,自己引着沈季青二人,與幾個關系還算不錯的兄弟,到一旁吃起酒來。
“三爺恭喜恭喜啊。”
“謝謝謝謝,來,幹了!”錢三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嫂夫郎體格比三爺都好,将來一準能給三爺生好幾個大胖小子。”
“這話我愛聽,不過小子還是哥兒我倒不在意,只要長相別随了我就成。”
錢三兒十分有自知之明,生個哥兒或者姑娘随了猛哥兒還好,這要是随了自己可就操了蛋了!
敬完一圈酒,他繞到沈季青這頭,跟他碰起酒杯。
“來沈老弟,咱兄弟倆喝一個!”
錢三兒讓人準備的都是烈性酒,姚沐兒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頓時被辣得直吐舌頭,吃了兩口菜才把嘴裏那股直沖天靈蓋的辣味兒蓋過去。
他擡眼去瞧夫君,兩人已經喝了四五杯,竟還面不改色,心中佩服不已。
“少喝點,這酒後勁兒足。”沈季青湊過來,提醒夫郎。
姚沐兒點頭,捧着酒杯小口将自己那杯喜酒喝光,沒再給自己倒,在一旁安靜吃起菜來。
小半個時辰後酒席散了,姚沐兒察覺到肩膀被人拍了拍,他擡頭去瞧,看見面前有兩個夫君,彎着嘴角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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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我好像喝醉了。”
沈季青問:“還能走嗎?”
“能。”
姚沐兒撐着桌子站起來,邁開步子剛要往前走,整個人忽然重心不穩,一腦袋栽進夫君懷裏。
“肘、走不了了。”他晃着暈乎乎的腦袋,口齒不清道。
沈季青蹲下身子,“上來,背你回去。”
“哦。”
姚沐兒乖乖趴在夫君背上,雙手勾着夫君脖子,被一路背回鋪子。
沈氏三人已經睡下了,沈季青放輕動作将人背回卧房,捏着夫郎柔軟的指腹,溫聲說道:“坐着等一下,我去打盆溫水來。”
姚沐兒乖巧點頭,自個兒在床邊安靜坐了片刻,見夫君推門進屋,一雙漂亮的杏眸霎時變亮幾分。
沈季青端着木盆放在床邊,撈過馬紮坐下,挽起袖子道:“左腳擡起來。”
姚沐兒乖乖擡左腳。
“右腳。”
又乖乖擡起右腳。
沈季青替人褪下鞋襪,抓着腳踝浸入水中。
“燙不燙?”他擡頭問。
姚沐兒搖頭。
沈季青給夫郎擦腳時,發現夫郎一直盯着自己看,便問夫郎在看什麽。
姚沐兒歪着腦袋,乖乖說道:“看夫君啊。”
沈季青聞言笑了笑,“睡吧,我去倒水。”
醉酒後的姚沐兒異常乖巧,讓做什麽做什麽,夫君讓自己睡覺,便乖乖爬上床躺好。
不能睡,待會兒還得跟夫君親熱呢。
對了,軟膏。
他伸手迷迷糊糊去摸,被夫君藏在枕頭下的軟膏,摸到後攥在手心裏繼續等夫君回來,等得都快睡着了,還不見夫君回來,便坐起來想嘗試着自己弄一弄。
醉酒後雙手有些不聽使喚,抿着嘴角費了好大勁才将蓋子打開。
“咦,沒有了?”
他抓着盒子往外倒,見什麽都沒倒出來,扣上蓋子朝地上一扔,想起櫃子裏還有一盒,爬下床步子有些不穩地走到櫃子前,将裏頭尚未啓封的軟膏翻了出來。
“啪嗒!”
一本書從衣裳裏滑出,掉落到地上。
姚沐兒眨眨眼,反應慢半拍地彎下腰将其拾起。
夫君又不識字,買書做什麽?還藏得那麽嚴實,定然有鬼。
他捧着書本翻開,瞧見裏頭內容,啪的一聲合上書頁,被酒氣蒸紅的面頰,登時變得比綢緞還紅。
竟、竟是那種畫本子,夫君何時買的?又藏了多久?怪不得他這般熟練,原來是觀摩過……
姚沐兒面上發燙,不知是酒勁上來還是怎的,身子也跟着微微發起熱來,他将畫本子藏回櫃子,轉身頭重腳輕地爬回床上。
方才看見的畫面隐隐約約出現在眼前,只記得書上畫着兩個未着寸縷的男子,動作如何沒敢細看,兩個人身子貼得很近就是了,不過後頭那個高壯男子的表情,兇狠的如同豺狼,好似下一刻便要将前頭那小哥兒吞吃入腹一般。
夜裏與夫君親熱,他閉着眼睛什麽都瞧不見,夫君當時的表情,也如同書中畫的那般可怕嗎?
臉龐燒得厲害,耳根與脖子紅了一大片,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想,可心中實在好奇,書中那兩個男子後頭如何。
夫君不知去做什麽了,這會兒還沒回來,他朝窗外望了眼,見竈房裏頭亮着火光,猜想應當是在燒水擦身。
他扭過頭望向櫃子,猶豫片刻起身将藏在裏頭的畫本子,連同軟膏一起捧回床上。
将軟膏塞進枕頭下,裹着棉被做賊一般翻看着畫本子。
只見那身形壯碩的漢子,蹲在小哥兒身前扶着他的腰,對他這般那般,翻過一頁,那漢子又掐着小哥兒的腰,用那醜陋的東西狠狠打了小哥兒一頓,兩人先是扶着桌子,又倚靠在牆壁,甚至還在大敞的窗前。
“不、不知羞。”
他臉紅得滴血,後頭內容越發不堪入目,實在沒臉細瞧,屏住呼吸翻了一頁又一夜,聽見門外傳來響動,心下一慌,忙合上畫本塞進枕頭下藏好。
沈季青酒席上喝了不少酒,擔心熏着夫郎,便去竈房燒了鍋熱水,仔細擦洗了一番。回到卧房,瞧見被扔在地上的軟膏,腳步頓了頓,随即走過去将其撿起。
床上的人蓋着棉被側身躺着,聽見開門聲也沒回頭瞧。
沈季青還以為夫郎已經睡下,吹滅油燈将軟膏塞回枕頭底下,躺上床剛準備入睡,身旁一陣窸窸窣窣,夫郎溫軟的身子貼上來,他擡手攬住夫郎肩頭,掌心溫熱滑膩的觸感,讓他驟然停了呼吸。
“夫郎?”
懷裏人沒回應,片刻後細瘦的手臂環上他脖子,滾燙的面頰貼上他胸.膛,低聲說道:“軟膏在枕頭底下,我本想自己試試的,但是好難受,還是夫君來吧。”
一番話很是孟浪,跟平日裏的夫郎判若兩人。
沈季青怔了片刻,直到懷裏人在他腰間不滿地戳了下,他喉結滾動,低沉着嗓音道:“夫郎,你喝醉了。”
姚沐兒知曉自己醉了,只是他現在大腦如同一團糨糊,不會思考只憑本能做事,心裏想什麽便做什麽,方才他偷看了夫君藏起來的畫本子,這會兒身上難受得厲害,就希望夫君像昨夜那般碰碰自己。
他咬着唇瓣,抓着漢子環在自己肩頭的大手,往懷裏拽。
“夫君,你今日不想親熱了嗎?”
說着從枕頭下摸出軟膏,塞進漢子掌心裏。
“那罐沒有了,用這罐新的吧……”
他臉色緋紅,揚起腦袋迎着窗外灑落進的月光,緊張又期待地望着夫君,全然沒注意藏在枕頭下的畫本子,被他方才的動作不小心帶了出來。
沈季青餘光瞥見,知曉夫郎變成這般,這畫本功不可沒,他勾起嘴角無奈地笑了笑。
懷裏人還在惹火,睜着一雙水潤的眸子,滿含期待地望着自己,沈季青眸光微沉,指尖劃過夫郎脊背向下探去。
姚沐兒原以為夫夫之間親熱,都像自己與夫君那般,是隐忍的、不舒服的,看過那畫本子才知道,也可以是刺激的、歡愉的。
他勾着漢子脖子,浮沉之間睜開眼睛去瞧。
夫君的樣貌一點都不可怕,畫那畫本子的人,定然是沒見過俊朗男子,所以才将人畫得那麽兇猛吓人。
“夫郎?”
身下人手臂一松,忽然沒了意識,沈季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撐着手臂冷靜片刻,起身又去了趟竈房。
第二日姚沐兒起晚了,睜眼已過卯時,他匆匆換好衣裳,邁着虛浮的步子推開房門。
“來份臘肉炒菘菜,再來一份竹筒芋頭雞!”
“沈老板這桌再上一個肉包子!”
“大娘,菘菜夠用了,您幫我洗些蠶豆吧。”
“哎。”
夫君在前廳穿梭,秋哥兒與婆婆在竈房忙活着,院裏大黃悠閑地啃着幹草,雞舍裏幾只毛球般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巡視着新領地。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姚沐兒揚起嘴角,心裏的歡喜難以言說。
“唔——”
後腰傳來一陣酸痛,他擰起眉心,扶着牆壁緩緩坐下。
今日便歇息一上午吧,秋哥兒跟了自己半月有餘,那幾道菜難不倒他。
在門口曬了會兒太陽,實在乏得厲害,起身回屋睡了個回籠覺,醒來瞧見桌上扣着飯菜,彎起眉眼露出滿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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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滿春樓。
“掌櫃的,陳賬房他媳婦兒又來店裏了。剛才路過聽了一嘴,您猜怎麽着,陳賬房他媳婦兒竟是沈季青的姑姑!”
沈東将偷聽到的消息說給柳掌櫃聽,後者聽後坐直了身子道:“姚記那位沈老板是陳德忠外侄?”
“可不!”
“好啊,好。”柳掌櫃搓着手,眯起一雙胖得快找不見的眼睛,大笑道,“正發愁怎麽把姚記菜方弄到手呢,機會這不來了。”
“你方才還聽見他們說什麽了?”
“也沒啥,就是叫他們一家人去姚記吃飯。”
柳掌櫃聽後,狂喜道:“吃飯好啊,去,把陳德忠給我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