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空心

轉眼到了去北京的那一天。

去之前小五妥善安排了各項事宜,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

剛剛要出門,就看到門外站着一個陰魂不散的窈窕身影。大白天的,乍一看到還以為是個幽魂。

彼此對視着,沉默着無言。如果給別人看到了,還以為她們是一起出行的兩個好姐妹。

不錯,她們曾經是姐妹。可是如今無話可說。

高跟鞋踩在柏油馬路上,滴滴答答。孟寧跟随着她,平靜的像是一面鏡子。

知道二姐大早上的跟蹤自己,肯定別有企圖,小五冷笑着問道:“孟寧,你還想秦老板重新聘用你嗎?”

“聘用?他根本沒這個想法。”

“那你做什麽?懲罰自己嗎?”

孟寧搖了搖頭:“小五,二姐經歷的人事比你多得多了。我們本身就是一群活在世上沒有愛的人,過去,誰想來踢一腳就踢一腳,現在,誰想抛棄就抛棄。懲罰自己?那也得看有沒有人在乎你。”

放在以前,她根本聽不懂這話,現在,她卻明明白白了:說白了,孟寧還是想裝可憐來挽回秦禾。只不過,這“癡情”的手段高明了些。

“你好之為之吧。”

她不想管這檔子事,只是去了機場跟秦禾彙合。不出所料,孟寧跟了她來就是為了見秦禾。看到孟寧的時候,秦禾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倒是跟着他們的孟青喊了一句:“二姐,你怎麽來了?”還裝模作樣:“你氣色怎麽這麽不好?”

小五在心裏頭發笑:孟青故意告知二姐秦禾的消息,就是為了讓二姐再度巴結上秦禾。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孟青和她結下了梁子,只能依賴二姐上位,所以努力幫二姐追秦禾。

只是秦禾有些無奈:“孟寧,你的離職手續還有什麽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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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問題,老板,我的離職幹幹淨淨的。只是,我想跟你一同去北京看看。”

言外之意:就算離職了,孟寧也沒放棄秦禾。

這番死纏爛打的心思,小五都佩服了。

“孟寧,如果你把生活和工作都分不清楚的話,那麽我建議你還是先去到處走一走,轉一轉散散心。”

秦禾的這個意見不錯。

“我不要去其他地方,老板,北京就挺好的。”

說話的時候,孟寧弱質纖纖,楚楚可憐,看得連她都不禁有些同情起她了。繼而把這種念頭打消了下去。孟家姐弟連撫養自己長大的爺爺都那麽冷漠,怎麽,你以為他們忽然間重情重義了嗎?歸根到底,跟着秦禾有肉吃而已。

到了飛機上,秦禾全程閉目養神。

下了飛機,小五才知道北京這邊安排了一個接風宴。是秦禾的幾個朋友為了慶祝他“出獄”而特地設下的,她也跟着秦禾去了。這宴席倒也沒什麽,反正北京這邊應該沒一個認識的人。

只是,轉到大廳中央,她居然看到了梅景铄!

梅景铄舉着香槟,秦禾進來之前他在人群中央周旋,溫柔的笑容,優雅的舉止,讓他輕而易舉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她也是兩月有餘沒見過他了,乍一看之下,真的是帥氣逼人。絲毫不比他哥哥梅景铉差。

“秦禾,監獄裏的幾頓飯好不好吃?”有人打趣道。

還有人也幫襯道:“對啊,梅景铄,你們兩個的關系可不簡單——獄友啊!這監獄裏一日幾餐?管飽嗎?”

說完,一陣子哄堂大笑。連秦禾也跟着笑,笑完了卻是梅景铄舉起了酒杯——“為我們在監獄中的偉大友誼,幹一杯。”

一句話,說的豪氣萬狀。周圍甚至有人忍不住叫好的,秦禾陪他一飲而盡。

從這一杯酒開始,派對的氣氛就熱鬧了起來。梅景铄敬了一圈的人,最後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五,好久不見了。”高大挺拔的俊雅男人,開了口就有一種尊貴的氣質油然而生。

“好久不見了,少爺,你怎麽到了北京來?”

“這次潘家園會展是內地最大的古董集會,我說什麽,也有這個資格參加。另外,我也是來看看你。跟在秦禾身邊還習慣嗎?”

“習慣。”她看着梅景铄這般風姿,也是心下贊嘆。怪不得,梅景铄可以動搖梅家繼承人的位置。

她舉杯,還是把他當做一個能說話的朋友。

“二少爺,我敬你一杯。”

梅景铄跟她碰了酒杯,一飲而盡。又問道:“你那個姐姐孟寧,還跟你做對嗎?”

“你怎麽知道這件事?!”她驚訝無比。

梅景铄笑了笑:“小五,去年你住院的時候,我也看到了你家那幾個兄弟姐妹。後來你二姐跟了秦禾那小子,秦禾本來挺器重她的。只不過,他既然要你過去撐門面,放着你姐姐在店裏,只怕你心裏也不痛快。于是我就跟秦禾說了,你要走小五沒問題,但是那個秘書孟寧不能留了。秦禾答應了以後,我才願意把你調到他身邊去。”

難怪!難怪秦禾那麽爽快地把二姐辭退了!原來是梅景铄的條件。

她不禁道了一句:“謝謝。”但轉眼間,卻又明白了什麽。只淡淡笑着不再說話。

“小五。”梅景铄臉上一片儒雅溫和,說出口的話也貼心的很:“我還是把你當做我的人。這次秦禾帶你來北京,也是要跟我合作來争奪北京這一大塊蛋糕。我們肯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到時候,就要好好看你的表現了。”

“我明白了。”她想了想,多問了一句:“是針對大少爺梅景铉的嗎?”

梅景铄的手微微晃了晃,卻收斂了剛才的漫不經心。點頭承認了:“不錯。”

“好。”

她知道了,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于是不再跟這位二少爺再說什麽廢話。

因為意思已經十分明白了。為什麽秦禾現在對她這麽客氣?因為她只是從“名義”上到了知芳齋而已,實際上,梅景铄還想操縱她這一枚棋子。秦禾和梅景铄想瓜分北京地盤的大蛋糕,這個大蛋糕到底要動誰的呢?答案只有一個。

梅景铉跟她講過的:小五,北京是我的地盤。以後你若是住不慣上海,就随我去北京。

但梅景铄如今不知道她跟他哥哥的關系,試圖用“蘿蔔加大棒”的辦法讓她五體投地地折服。

先把她趕到秦禾身邊去,接着再讓孟寧離職,賣她一個人情。這個男人,深谙生意之道,手段高明得很。想想梅景铉那個笨蛋,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既生瑜何生亮。

但是,自然法則優勝劣汰,她已經決心不偏頗這兄弟二人的競争。

派對散去了,她到了自己的房間。睡覺之前打了個電話給梅景铉,他在那頭很溫柔地問她的一切行程,她聽他叫“小五”來“小五”去的,心裏就受用的很。又繞着自己的頭發,想到正事了:“周末一起吃個飯,我要問你幾件事。”

梅景铉立即道:“中午十二點,金樂福大酒店。”

“嗯。對了,景铉,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你能把你放在香港家裏的那一把陽尺寄過來,讓我瞧一瞧嗎?”

“陽尺已經到了北京,你想看我帶着就是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她舒了一口氣,才依依不舍挂了電話。

接下來在北京的幾天,過得還算愉快。等待周末來臨之前,她請假跟李師傅一起跑了一趟首都博物館。作為全國第一的博物館,首都博物館內的館藏文物之豐富,堪比一部古董的百科全書。李師傅來了這裏很高興,她的心情卻很微妙。

她想找的東西是有關陳歸寧的,畢竟還有許多疑問,要再問一問陳歸寧生前的事情。

打電話詢問了沈爺爺,還真給她找到一件陳歸寧親手修複的一件古董,如今也正在借展期。

是一件清乾隆粉彩镂空轉心瓶。所謂的轉心瓶,就是在一個镂孔瓶內,套裝一個可以轉動的內瓶,上繪各種紋樣。轉“轉心瓶”瓶體由內瓶、外瓶、底座分別燒制組成。動內瓶時,通過外瓶的镂孔,可以看見不同的畫面,猶如走馬燈。

因為轉心瓶的工藝十分複雜,所以修複的難度可想而知。沒想的是,陳歸寧居然能把它修複的看不出絲毫的破綻,那一句話怎麽說的來着:真正的修複大師,那就是潤物細無聲,讓修複的痕跡本身不露于外,不破壞品相。

看的出來,陳歸寧真的是到達了大師的境界,才能做出如此手筆。

小五驚訝的同時,也想知道這瓶子能不能通個靈,不出意外的是,她成功了。

當陰陽尺靠近了這一件轉心瓶的時候,四周的一切都黯淡了下去,唯獨面前的瓷器流光溢彩。

她深吸了一口氣,沉着開了口:“你,可以聽到我說話嗎?”

瓶子一開始并沒有聲響,不過短短幾分鐘後,就傳來了聲音:“陳師傅?”

“是我。”

“你……還活着?”

她點了點頭,這瓷器是1979年就被上交出去的。她不指望它能知道陳歸寧怎麽死的。但是,關于張雲坤和陳歸寧,還有這一把陰陽尺子的事情,倒是可以問一問。

“……張雲坤是你的徒弟,但他的心思很深,也不是平常人……他懂陰陽尺,會利用陰陽尺達成自己的目的。但,張雲坤這個人骨子裏的陰氣太重,心裏的想法也大逆不道……”

這倒是始料未及的,原來張雲坤懂得怎麽使用陰陽尺?!

她不明白了:“張雲坤不過是個盜墓賊,怎麽會用陰陽尺?!這陰陽尺……到底怎麽認主?”

“這個我不知道……但張雲坤會使用陰陽尺,這是确實無疑的。陰陽尺的主子本來是他,後來認了你。你死了後,陰陽尺認得應該還是他……不對……這不對……這不對……難道陰陽尺有兩個主人?!”

“什麽?!兩個主人?!”

“尺子應該只有一個主人……”

然而,這轉心瓶的聲音漸漸消失了。直至最後,轉心瓶也沒告訴她究竟為什麽“會有兩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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