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第 70 章

謝璧安然無恙的從京城回來的同時, 一個甚是聳人聽聞的流言碧胧峽衆人中流傳。

“你知曉嗎,前一陣子晚月成婚那一日,是謝大人舍命救的她, 你猜謝大人為何舍命救她, 是因了晚月的前夫就是謝大人!”

“晚月的前夫無情無義,怎麽會……怎麽會是謝大人……況且謝大人是什麽身份, 晚月的夫家怎麽會是謝家……”

“千真萬确!你想, 若他們兩個并無關系, 謝大人怎會舍了生死救一個小小女子……此事我是親耳聽秦家人說的——當時晚月和離時, 他們登的就是京城謝家的門檻,秦家在婚嫁前,也将此事對裴家挑明了……”

碧胧峽衆人都怔在原地。

簡直像是聽天書一樣, 半晌沒回過神。

江晚月能察覺出,最近很多人看她的眼神漸漸有了變化。

有幾分傾慕, 有幾分豔羨。

從前她救人無數,被安王認為幹女兒,被皇帝表彰時, 鄉親們都沒人用這等眼光看她。

可知曉她曾是謝家婦, 就算是如今已和離, 也仿佛是她至高無上的福氣。

江晚月并不去在意他們,每日早出晚歸的去船所, 如今輕艇炮船已研制出來, 但作戰很有可能是在夜間,因此需要給船板上黑漆以便于行動, 但目前的船板材質都很難保證上漆後水沖刷不掉, 江晚月每日都在找尋木材,一心做自己的事情。

*

裴昀已從喜娘處鎖定了婚禮背後布局之人就是秦家。

但他暗中查訪多日, 也沒有證據表明秦家為何會如此做?

裴昀沒曾想,謝璧會主動來尋自己,冷冷開口道:“我知曉你在暗中調查秦家,但你做得過于明顯,也許會讓秦家知曉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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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昀自從知曉他身份,對謝璧再也不似往日殷勤,硬邦邦道:“謝大人有何指教?”

“我知曉你已經查到了秦家,但卻不知秦家為何會做這等事。”謝璧淡淡道:“你莫要輕舉妄動,此事涉及朝堂,不止是兒女情長,我自有打算。”

“我輕舉妄動?!那你又為她做過什麽?”裴昀冷冷看向謝璧,冰冷的眸光如劍般在碰撞,裴昀冷笑道:“謝大人,您已經和晚月和離了,她的事情,你當初沒有做好,如今也沒資格指指點點,晚月是個清醒的女子,想來也并不願和前夫糾纏不清,再生恩怨。”

謝璧目光緩緩掃過裴昀,眸光有冰冷的壓迫。

裴昀心下一凜,誰知謝璧沉默了一瞬,徑直離開。

江晚月發覺如今不管走到何處,背後都有豔羨的眼光,那些人的議論絲毫不避諱自己。

“真沒想到我們碧胧峽竟然飛出一個金鳳凰啊,竟然嫁入了京城謝家……”

有人笑了一聲,陰陽怪氣:“那又如何,門不當戶不對,還是要被休回來的……”

幾個女子又開始搖頭,紛紛感嘆江晚月悲慘的命運。

“你說這年少的時候,就不能碰到太好的人,她曾經嫁給了謝大人,怪不得不願進裴家門呢……”

一個頭戴鮮花的媒婆笑道:“我們晚月姑娘眼光高着呢,我給了秦家那麽多人選,個個都是青年才俊,但晚月姑娘據說一個也不喜歡,她以後定然是誰都看不上,也許她還指望謝大人回頭呢……”

“謝大人才不會要她呢,若是心裏有她怎會和離,如今還不是看她為朝廷立了功,才對她諸多照拂……”

一陣腳步聲響起,衆人一回頭,登時一怔。

不知何時,謝大人竟然已經站到了他們身後。

謝璧淡淡道:“你是媒婆,曾給江姑娘說親?”

那媒婆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是……是啊……”

“你手頭有很多青年才俊?”

“對……但那都是之前,如今再也沒提過了……”

謝璧默然一瞬道:“你也把我的畫像情形放進去,姑娘何時想看了,你就拿給她過目。”

不顧衆人的驚愕,謝璧舉了舉手裏的藥罐:“我還要給晚月姑娘送剛熬好的藥,下次再議吧。”

這番話說得坦蕩從容,卻讓衆人震驚在原地。

謝大人如此謙卑……這分明是對江晚月舊情未了啊……

*

從前謝璧位高權重,簡在帝心,他不敢輕動。

如今,連皇帝也對他忌憚起疑,正是不留痕跡的除去他的好時機。

潭州每年立夏之日,都會在岳麓山周遭的林間舉辦射獵賽,無論是貴族子弟還是平民百姓,只要騎術出衆,過了初賽,都可參與其中。

湘人不止擅水,還善騎骁勇,如今正是抗戎之時,遠在蜀都的皇帝特意下旨督問,潭州高官登時極為重視,從上到下層層推動,射獵賽空前熱鬧,不止民間善騎射,想報國的少年踴躍報名,善射的年輕武官也曉得這是個露臉出頭的好時機,但凡在射獵賽上拿下一二名次,以後的官途也能順遂很多。

裴昀是潭州本地官員,又在潭州保衛戰中大敗北戎,如今督軍潭州,江西,成了騎射賽當之無愧的成了總領事,裴昀廣發英雄帖,朝廷重文輕武,他此番特意邀請了不少高官文臣前來參賽,一振武風。

謝璧是第一個響應帖子的文臣,謝璧出身名門謝家,又俨然是年輕一代的文官領袖,謝璧一響應,不少文官紛紛報名。

再加上謝璧作為曾經東都的守城官員,名聲在民衆中也極為響亮,民衆跟随者也衆多。

因此,衆人知曉謝璧要來,從文官到民衆,皆是紛紛響應。

騎射賽前幾日,遠道而來的人衆人齊聚潭州,一時摩肩接踵,甚是熱鬧。

謝璧身邊卻有親衛發現了蹊跷,将兩個射手的具體信息上報到謝璧處:“大人,這二人自陳來自民間,但屬下卻發覺二人的名姓是僞造的,屬下詳細調查後發現,這兩人來自蜀都,還曾和何首輔的管家有過聯絡,屬下猜想,也許二人是何相的暗衛。”

親衛将短短的箭羽放置在桌上,沉沉語氣透出擔憂:“大人,屬下還已查明,這二人在制一種便攜隐蔽的箭支,也許就是為了帶入騎射場中。”

騎射場并無大型虎豹,參賽人數衆多,為了安全考慮,官府配發的箭較為平鈍,但射兔獵狐綽綽有餘。

謝璧緩緩拿起箭羽,冰冷的眸光微微眯起。

他們背地裏制這等利箭,顯然,是別有所圖。

謝璧擡眸,淡淡道:“不要驚動他們,務必讓他們順利進場。”

他以身為餌,怕的就是無人上鈎。

這二人來得恰是時機。

*

眼看騎射賽在即,裴昀卻還有另一樁心事。

他想邀江晚月觀賽。

騎射賽甚是熱鬧,不同于以往騎射賽觀衆坐在場中的形式,這次騎射賽,觀賽群衆可子啊林中的小道上行走。

碧胧峽不少鄉親都會特意來潭州岳麓山,裴昀盼着江晚月也能随着大家一同前來。

獨自揣摩了半晌,裴昀還是專程去找了江晚月一趟,他盡量裝作輕松的模樣:“晚月,你之前不是曾說過想看騎射賽嗎,如今岳麓山畔要辦騎射賽了,你……會去的吧?”

江晚月點點頭:“潭州府也邀了我,到時我和鄉親們一起去。”

裴昀心底一松,輕笑道:“真好,我到時……也會參賽。”

裴昀是有私心的。

誰都想讓愛的人看到自己耀眼的一面。

他騎射甚是娴熟,江晚月卻一直無緣得見。

這次騎射賽,她終于來看自己了。

裴昀滿心激動,甚至很想邀請江晚月和他一起騎馬,但還是盡力忍住。

送走江晚月,裴昀滿心歡喜的離開碧胧峽,迫不及待去潭州練騎射,以他的身份,本不在意名次,但他既然參了賽,也想在江晚月面前一展英姿。

謝璧正和往日一樣,幫江晚月整理竹子,他瞧見裴昀來找江晚月,心中忍不住開始思索兩人究竟會說何事。

誰知卻聽到竹西的聲音驚詫響起:“郎君,你怎麽又碰竹漆了?”

謝璧還未來得及答話,江晚月已走了進來。

竹西心疼謝璧,一鼓作氣跪在江晚月面前道:“江姑娘,我們郎君不能碰竹漆,這幾日我們郎君身上長滿了疹子,您就放了我們郎君吧,莫要讓他如此自苦了……”

江晚月還未理會,謝璧不等竹西說話,已冷聲打斷道:“竹西,你先下去。”

竹西猶猶豫豫。

謝璧冰冷了神色,登時讓人生畏:“退下。”

竹西只好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院中,只剩江晚月和謝璧二人相對而立,謝璧仍像往常一般,将竹子從漆中拿出。

江晚月走到謝璧身畔,吸了一口氣,方才問道:“大人為何每天都要來?”

“大人明知自己不能碰竹漆,為何還非要接觸?”

她的語氣硬邦邦,實在說不上友好。

謝璧久久沉默。

他該怎麽說……

畢竟他只是……想要陪在她身畔……

江晚月道:“你本不該是在此處的人,本不該來幹這些事情……”

江晚月将謝璧手中的竹子丢掉,望向謝璧的眼睛:“如今你把自己弄傷,還要裝作無事一樣,繼續做這些嗎?”

江晚月語氣顫抖,雙眸微微泛紅。

謝璧心頭湧上心疼,他強忍住擁她入懷的沖動,低聲道:“我不在意。”

“可我在意。”江晚月一步一步離開謝璧,風吹起她的發,她眸光盈了脆弱倔強的晶瑩,江晚月緩了緩情緒,低聲說道:“我不想欠你,謝大人,我真的……絲毫不願虧欠你,你如此做,讓我情何以堪……”

謝璧心裏酸澀難言:“晚月,你不欠我,是我虧欠你,如今也無法彌補萬一……”

他想擁她在懷:“你當時給我彩尾魚,九死一生……”

江晚月嗓音一滞,一步一步往後退:“大人,莫要說了……”

“謝大人,請你離開碧胧峽,以後的日子,也莫要再出現我身邊,好嗎?”

“我真的……真的已經好了,我一個人走出來了,我反複衡量……下了決心,已經告訴過你了,我們是真的不适合做夫妻。”

“我明明已經忘了你,可你為何要來碧胧峽?為何要擅自把我剛平複的生活攪亂?”

她的嗓音被風吹亂,破碎又凄涼,讓人的心頭滲出無限酸澀。

“你什麽都不需要做……”謝璧上前一步,眼眸堅定:“你只需讓我陪在你身邊。”

江晚月胸口起伏,情緒失控,眼角晶瑩的淚珠劃過潔白臉頰,喃喃道:“為什麽……”

為什麽在我徹底釋然後深情如斯?

為什麽在危急關頭拿命護我?

為什麽要如此卑微的陪在我身畔……

為什麽……當初卻不珍惜我……

江晚月控制不住的想要流淚。

謝璧張開雙臂,用力将她抱在懷中,溫柔又堅決。

謝璧低聲道:“晚月,我知曉你要什麽,這一次,我絕不會走。”

他抱她入懷。

他知曉,他的妻,是個害怕失去的膽小鬼。

可就是這樣的膽小鬼,當初卻孤身一人,奔赴千裏來和他成婚。

這樣的膽小鬼,在九懸灣的激流下尋彩尾魚,救了他之後,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謝璧心頭湧起無限酸澀。

以後,他再也不會讓她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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