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謝璧重生後
番外:謝璧重生後
謝璧一覺醒來, 發覺自己回到了十歲這一年。
最初的驚慌過後,他沉下心,開始思索前世今生。
前世, 他已和江晚月相伴過了幾十年,位居首輔, 把持朝綱二十年,後來,兩人決定辭官歸隐, 不帶兒孫, 只帶了幾個親近的仆人, 去碧胧峽住着, 兩人晨起釣魚,夜間閑聊, 又過了二十年左右, 兩人都已垂垂老矣,但身子骨甚是康健。
時間早已撫平過去的虧欠,兩人有時會說起相識和初婚時的場景,皆是忍俊不禁。
可如今, 一覺醒來, 他再次回到了年幼時。
他如今只有十歲, 意識到此事後的第一個念頭浮現在謝璧腦海中——那此刻的江晚月,想必只有六歲。
六歲……正是最玉雪可愛的年紀……
二人生了兩子一女,小女兒是他們夫妻二人的掌上明珠,小女兒六歲時, 活潑可愛, 梳了兩個圓啾啾,最喜歡跟在鄰居大哥哥身後叫哥哥。
謝璧望着女兒, 不止一次想過,六歲時的江晚月,究竟是何模樣呢?
若他們在那時遇見,她也會……追在自己身後叫哥哥嗎?
謝璧唇角不由帶了一絲笑意。
他迫切的想要看到她此刻的模樣,甚至已經開始想象小小的江晚月用甜甜的嗓音叫他哥哥的模樣……
婚後都幾十年了,想起這場景,心口竟還怦然跳動。
“小郎君,老爺夫人叫你去用晚膳呢。”小小的竹西走過來,稚氣未脫的臉龐一臉鄭重:“快些去吧,莫要讓夫人等急了……”
父親……母親……
一想起要見到年輕時的父母,謝璧胸口湧起陣陣滾燙的激流,鼻頭有幾分發酸。
他思念父母,立刻大步走向門口,誰知腳下一絆,下一瞬間,便聽到竹西焦灼的喊聲:“小郎君小心……”
謝璧砰的一聲被衣衫絆倒在地,肉肉的小手揉了揉額頭上的包:“……”
他向來以風姿著稱,京城誰不曉得,他謝璧立如青松,行如朗月……
可如今,他竟然能被自己的衣襟絆倒,還疼的龇牙咧嘴!
失策了……
忘了此刻的自己不過十歲,腿短,步子不能邁太多……
謝璧惱怒的拒絕了小厮抱他去飯廳的提議,繃着清俊小臉,邁着短短的小腿一步步走了過去。
謝父謝母都已等在餐桌旁,看到兒子過來,就閑話了幾句家常,問了問兒子念書的情況。
謝璧貪戀的望着父母的模樣,他許久未曾見過父親,年輕的父親風度翩翩,眸若朗星,風雅俊逸的胡須襯得他極為溫潤,謝璧和父親聊着夫子的課程,母親在一旁聽着,一如昔日兒時。、
有父母在身側的年歲,多麽踏實安定啊……
謝璧随即想到,江晚月的父親因修建河堤遇難,母親在尋找父親的時候,也被歹人推下懸崖……
一瞬間,謝璧心如刀絞。
這是江晚月最大的遺憾。
而此時,一切都尚未發生。
他還有機會,挽救這一切。
謝璧立刻開始調查江西修堤的情況,果然,已經有個叫江延的小官,正在勘察河道,修河建壩。
謝璧細細回想上一世,想必江延此時剛到江西,正滿腔報國之念,拼命研究修河之法,想要為淦州建一道堅固長堤。
江延閱書無數,可這大壩能否建起,本來就和他的法子無關。
那法子本就是正确的,只是因了上頭有太多不願修大壩,想要克扣赈災錢款的官員,才導致江延寸步難行,最終被害,葬身湍急河流。
他要讓這大壩非建不可。
當了幾十年首輔,謝璧幾乎已經習慣了運籌帷幄。
但……謝璧看了看自己的此刻手腳,還沒有伺候他的小厮高……
手裏沒錢,身邊沒人。
這真是……讓他這個做了幾十年首輔的人好不習慣啊……
再說那淦州遠在江西,相隔千裏,如今的年紀,他連京城都出不去,更別說要去江西了……
不去江西,又能有何法子,讓那大壩非建不可,毫無阻力呢。
謝璧想來想去,覺得此時還是要在皇帝舅舅身上想法子,母親作為出嫁的公主,也經常進宮陪皇後說話。
但這些年,謝璧漸漸大了,知曉人事,為了避嫌,謝母很少帶他進宮。
謝璧眼珠轉了轉,邁着小腿去找母親道:“母親,我也想進宮……”
他知曉謝母不一定同意,但他有母親無法拒絕的理由。
“我想表弟了,他說要和我一起去射箭,我上次就沒去,總不能每次都失約表弟吧。”
謝母心思飛轉,謝璧的表弟是太子,謝璧進宮伴駕太子,表兄弟的感情好,對他以後的仕途大有裨益。
想到此,謝母立刻笑道:“這有何難,那你就随母親一道去給娘娘請安,娘娘許久未曾見你,還專門問起來呢。”
進宮那一日,謝璧刻意穿上了圓領袍,帶上了小帽子,愈發粉雕玉琢,眉目如畫,偏偏面色沉穩嚴肅,看上去像個可愛的小大人。
皇後看到宛若仙童的謝璧,心生喜愛,笑着和謝璧搭了幾句話。
謝璧小臉很嚴肅:“娘娘,母親,邵陽姐姐是不是要出嫁了?”
邵陽姐姐是邵陽公主,皇後正在和皇帝議論她的親事,對誰都未曾說起過,她心裏一驚:“你怎知曉?”
謝璧道:“我是聽一個民間道士說起的,他随口說了幾個順口溜,其中有一條是召離京,我想可能應在了邵陽姐姐身上。”
皇後正打算讓邵陽嫁給浙江守備,這麽一聽,愈發佩服:“民間真有這等奇人,快叫進宮,讓本宮也看看這位道士。”
帝後對道士極為推崇,遇見這等奇才,自然奉若神明。
謝璧點點頭道:“那道長雲游天下,四海為家,下次瞧見他,阿璧定要讓他入宮拜見娘娘。”
過了大約半個月,謝璧才安排道士進京。
他恩威并施,給了這人一半銀子,許諾事成之後給他另一半,這都是十歲的他自己存下的幾乎所有的月例銀子,謝璧冷冷道:“我吩咐你的話,都記住了?”
那道士忙道:“小人都記得了,一句也不會出錯。”
謝璧颔首:“那就好,我有法子讓你在皇後娘娘面前得臉,也有法子讓你身陷禍事,你最好莫要有旁的心思,免得害了自己。”
“小祖宗喲,您說東我哪兒敢往西……”那道士連連作揖,笑着道:“小人見了皇後娘娘,只會按照小祖宗吩咐的做事,其餘的,一個字都不會多講。”
這孩子才十歲,但眉目已隐約有沉肅壓迫,不知為何,他這個幾十歲的人瞧見這孩子,心裏倒有幾分畏懼。
不愧是首輔之子,從小就養出了這番上位者的氣度。
那道士進了宮,沒出三日,皇帝就下了立刻修建淦州大壩的旨意。
謝璧心裏登時一松,他明白,大約是道士測算的淦州受災,有傷龍脈的說法,說動了皇帝,皇帝立刻将此地的大壩修建列在朝廷大事之中。
江延甚是激動,他一腔熱血和才華,正愁報國無門,沒曾想他瞌睡皇帝就給他遞枕頭……
江延修堤甚是順利,之前江西的官員從上到下,都不願碰觸此事,極為躲避,如今卻将修堤天才江延奉若至寶。
畢竟,奉旨修堤這棘手之事,就靠此人了。
江延帶着壯士日夜辛勞,終是修好了大堤。
他因此事被封為工部侍郎,拔擢四級,夫妻二人歡天喜地進了京城。
唯有他們的女兒江晚月,鬧着不願意進京:“爹爹,娘親,笛兒還要和我一起去河裏摘荷花采蓮蓬呢,我不想進京,不想離開她們……”
江晚月穿了一身粉藍色襦裙,頭上頂了兩個小圓啾啾,白嫩可愛的小臉宛若凝脂,一雙亮閃閃的眸子噙着薄薄的淚水,讓誰瞧見都心裏軟上幾分。
江延夫妻二人大笑,說着京城的好處,一路上哄着女兒,順利到了京城。
謝璧知曉江晚月要進城,已經開始摩拳擦掌。
他買了一支上好的笛子,每日都要讓吹笛的師傅來謝府教他吹笛,此時他才十歲,剛學吹笛,但上一世初見之時,江晚月是因了他在月下吹笛才對他一見傾心。
即便是老了之後,江晚月也常常追憶他的笛聲,總是讓他沒事吹幾曲。
幾十年後,垂垂老矣的謝璧為了博妻一笑,常常憋得老臉通紅。
好在,如今他年僅十歲,既然她喜歡聽,那不妨複刻一下他們上一世的初見。
謝璧日日吹笛,吹得自己小臉通紅,吹得謝府上下太陽穴嗡嗡疼。
終于,他等來了江家一家來謝府請安的日子——謝父貴為首輔,外地被選為京官的官員來京上任,都要帶了一家來請安露面。
謝璧在謝府園中等待多時,待到江晚月被婆子領出來逛時,他立刻持笛而吹,穿花拂柳而來。
謝璧眸光望着宛若糯米團的小妻子,強自忍耐,才沒有上手掐她圓鼓鼓的臉頰。
他終于又見到了她,此刻的江晚月,父母相伴,無憂無慮。
這一世,他值得來。
謝璧一眨不眨的望着江晚月,笑吟吟問道:“好聽嗎?”
上一世的江晚月,很喜歡聽他吹笛的。
江晚月眨眨眼,眼前的大哥哥比她高兩個腦袋,長得還算好看,但就是……怎麽一直盯着她看,而且也不像是正經練笛子的人,方才進府時他沒吹,看着婆子領她走近了,他才開始……
總之,似乎就是想刻意引起她的注意。
謝璧望着小妻子,以為是她太過沉醉聽呆了,謝璧笑笑:“晚月妹妹,我可以教你吹笛。”
晚月妹妹……
江晚月眨眨眼。
不過是第一次見面而已,這個大哥哥卻好像認識她很久了。
她下意識就覺得這哥哥太奇怪了,看他的打扮,應該是謝家的郎君,母親還曾提過謝家郎君沉靜寡言……
哪裏寡言?
江晚月喜歡清冷話少的小哥哥,對這等刻意接近,毫無分寸感的人,毫無好感可言。
謝璧還不知自己的悲傷處境,笑眯眯道:“晚月妹妹,我帶你去吃京城好吃的,可好?”
在小小的江晚月心裏,謝璧已經成了危險人物:“不了,我母親說過,不讓我吃陌生人的東西,而且,他們馬上就要離府帶我回家了。”
謝璧看着江晚月小臉緊繃,充滿警惕的模樣。
在心裏笑作一團,他真恨不得拉着幾十年後的江晚月一同來看。
謝璧裝作嚴肅的模樣:“晚月妹妹,有些人看似是陌生人,其實不是陌生人哦,也許還是你今後的親人……”
比如說也許是夫君呢。
聽到這幾句話,江晚月更警惕了:“你是想當我哥哥嗎?”
謝璧忍不住笑了,小小的江晚月,倒是還聽明白他的心,不愧是幾十年夫妻的默契啊。
謝璧放飛自我:“你要不叫兩句哥哥聽聽吧。”
江晚月立刻皺起小小的眉頭。
在碧胧峽,就有個鄰居大哥哥,總是追在她後面,讓他叫哥哥。
母親對他說過,纏着自己讓她叫哥哥的,不是小地痞,就是心懷叵測的大騙子。
這個謝璧,一定是大騙子。
就算長得再好看,也是大騙子!
江晚月立刻搖頭,往內廳跑去。
“哎……”謝璧猝不及防,笑意有幾分苦澀:“晚月妹妹別走啊……”
他一見江晚月就忍不住逗弄……
差點忘了,此刻的江晚月,不是和他相守幾十年的老夫老妻……
他是不是有點太……冒進了……
謝璧心中有了打算,趁着謝首輔回家,晚膳時便借着新學的詩文和父親閑聊,忽然道:“爹爹是否曾給我定下一門婚事?”
謝首輔心中一驚,不由凝目望向兒子。
兒子才十歲年紀,坐在高大的太師椅上,兩個小腿尚且觸不到地,一雙黑眸卻沉靜發亮,頗有氣度。
謝首輔笑道:“阿璧年紀這麽小就想媳婦了?為父未曾為你定過婚約,此事還早,你先專心念書。”
他被外放時,被一小官搭救,看他家女兒玉雪可愛,又看他家風甚好,動了為兒子擇妻的念頭,留下了有謝家家徽的玉連環。
但他也沒曾想到,外放回京,一路擢升,以至到了首輔之位。
此事他一直藏在心底,唯和族長交過心,卻被族長責備,畢竟謝家是大家,那官員只是個家世單薄的末流小官,如何能配他的嫡子。
還好就和那家人斷了聯系,已經記不清是何模樣了,想必那家人也和自己一樣,見面不識吧。
就算真找上了也不怕,只說要許配給自己子侄,謝家有不少旁支郎君,挑個年紀相仿的,想必就已讓那家人感恩戴德。
謝璧卻道:“君子之諾,一言九鼎,父親倘若有了打算,切勿隐瞞孩兒。”
謝首輔又好氣又好笑:“你有這等心思,不若用在念書上,此事自有你母親操心。”
謝璧眸光微收,不再多說什麽,行禮退下。
看來,父親是不打算承讓和江家的婚事了。
江家如今已是京官,官聲清正,和上一世的秦家甚像,既然上輩子母親想要他和秦婉成婚,那這輩子,按理說他和江晚月在一起不該被攔阻……
謝璧思索着,父親如今位高權重,和當時謝家勢微也不同,也許父母還想着為他找個更好的門第……或是有別的打算……
總之,此事不能拖。
他要坐實謝江兩家的婚約,且要讓天下之人皆知此事。
謝首輔回去後卻不安心了,叫來妻子:“你看看阿璧書房中有哪些丫頭長大了,統統都調出去,這小子竟然向我問娶妻之事。”
“阿璧那孩子嗎?”謝夫人不急反喜,詫異道:“這孩子從來不曾正眼看過丫頭們,我想讓雪影去他書房裏,他也不收,書房內室伺候的人全都是些小厮,你擔心他心思野,我還擔心這孩子學傻了不通男女之事呢。”
謝首輔:“……”
怎麽……
兒子并未好奇女色?!那為何突然問起有關娶妻之事?謝首輔滿腹狐疑,卻也想不出頭緒。
*
自家父親處下不了手,謝璧直接去尋岳父。
若他沒有記錯,江家手中會有刻着謝家家徽的玉連環,上一世,江家便是知曉此家徽是謝家所屬後,派人登門的……
他料想,江家定然是願意和謝家成婚的,也始終遵守這門婚約,只是如今不曉得那家徽和婚約究竟是哪家,茫茫天涯,毫無頭緒。
無妨,他這就給岳丈送去線索便是。
謝璧特意命人給他重做了書袋等物:“我用的筆,硯,書袋都要印上謝家家徽,越顯眼越好!”
下人們面面相觑……
他們家公子向來低調,平日并不會刻意以謝家子弟自居,今日怎的……一反常态……
大家領命而去,不多時,已将謝璧所需的物件都準備妥當。
謝璧每日背着這些有謝家家徽的物件去學堂,散學時特意背着物件去安王府門前走幾圈。
沒有一次瞧見江晚月的。
謝璧正思索此計是否可行,便聽到若珊清脆的聲音響起:“晚月姐姐,你看阿璧哥哥又來了……”
江晚月粉腮微鼓,往若珊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那個叫阿璧的大哥哥又出現了。
謝璧和二人對視後,緩步走到兩人面前,特意笑道:“我來此處買甜荔糖,正巧看到你們……”
若珊道:“巧了,我們也正打算去呢。”
“不必去了,我看那個店鋪的甜荔糖已經售罄,不過我多買了兩個,我們一起吃吧。”
謝璧仍是笑吟吟的,江晚月望着他,卻不由後退幾步。
這個哥哥總愛撒謊,她留了個心眼,讓小橙去盯着竹西,小橙已回來報給她,說竹西把甜荔糖都買完了。
他的仆人買完的糖,他拿來兩個給她們示好……
他百般來靠近他們,又是要幹什麽?
江晚月本來想好好質問的,奈何甜荔糖太好吃了,她不一會兒就忘了。
若珊卻并不知曉這些,沒心沒肺的吃着糖,問謝璧道:“你不是最不喜以謝家門第顯擺自己嗎,怎的這次故意背了着包,招搖過市。”
謝璧眨眨眼,道:“我就是突然覺得,我家的家徽……還挺好看的……”
若珊:“?”
謝璧說着,飛快的看了江晚月一眼。
江晚月乖乖的站在若珊旁邊,專注吃糖,仰着白淨的小臉,粉色舌尖舔着剔透的糖衣……
謝璧移開眸光。
沒用……
江晚月看到這家徽沒有半絲波動,顯然并不認識,也許,根本都不知曉有這門婚事……
謝璧有幾分好笑。
其實,她不知曉也無妨,自己以友人或兄長的身份和她玩耍,之後她若知曉,那場景也甚是好笑。
但他知曉,此事拖不得,他們的婚約甚是脆弱易變,江家進京後,也許江晚月的境遇也和上一世不同……
他要将這婚約定下,才能安心。
之後,謝璧又特意将家徽帶去江家父母面前,兩人皆是不動聲色的談笑,并未有任何異樣。
謝璧心頭沉了沉。
看來不止是謝家,就連江家,也對這門婚事避之不及。
他必須要盡快出手了。
*
立夏之時,江家忽然遭了竊。
京城本來就有很多竊賊,但都是偷平民之家。
江家遭竊一事在京城流傳甚廣,畢竟江家是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會有賊人來偷竊。
皇帝大怒,立刻下令嚴查。
還未來得及徹查,便有一人去當鋪當掉了江家的首飾,首飾中,有個玉連環家徽,家徽的圖案,卻是謝家的。
此事不知為何,在民間漸漸傳揚,大家都知曉江家遭竊,小賊偷出來的,卻是謝家的玉連環。
皇帝大宴群臣時,特意問謝首輔此事的因果。
“愛卿,江家怎會有你家謝家的家徽?”
皇帝問的溫和,卻讓謝首輔,江延滿頭冷汗。
家徽難免讓人想起結黨,皇帝多疑,此事恐怕已經觸動了帝王隐秘的心思。
謝首輔還在措詞,謝璧已如稚嫩青竹,筆直的站起來,用童音認真說道:“爹爹曾經特意給我看過這塊玉連環,說是以後給我娶妻用。”
謝首輔回過神,也笑道:“是啊陛下,這塊玉連環是給阿璧定親的,臣曾外放過,路上被一官員搭救,就将這玉連環贈給了那官員,只是時日已久,陛下不提起,臣差點忘了……”他眨眨眼,看向江延,詫異道:“莫非江大人就是……”
江延也甚是通透,立刻接話道:“大人,您說的官員就是我,我這次進京就想去拜訪的,但看您忙于國事,一直不敢驚動您……”
“鬧了半天,你們竟是兒女親家……”皇帝放下心,哈哈大笑,末了,望着自家外甥道:“阿璧,朕将江家姑娘許配給你,你看可好?”
謝江兩家面面相觑,謝璧卻沉穩拱手道:“回禀陛下,江家姑娘金閨玉質,若能得她為妻,臣願一生相守,不納妾室,全心相待。”
皇帝被他說得又是哈哈大笑:“這孩子……你有這份心是好的,不過不納妾這話說早了……”
皇帝頓了頓,看向謝首輔。
謝首輔面色欣慰含笑,出席跪地道:“臣和江家重逢,小兒又心喜江家姑娘,陛下不若成全小兒的這一番心意。”
皇帝很爽快的賜婚江謝兩家,一時間,席上衆人紛紛持酒道賀。
謝首輔心情複雜,看了一眼強忍唇角笑意的兒子。
唉……真是個傻兒子……
回去後,謝夫人也知曉了此事,雖然不太滿意江家的門戶,但好歹也是個體面的京官,以後謝家多扶持扶持,也還算入眼。
“你說那小賊,偷什麽不好,偏偏偷去了咱們家的東西,如今想遮掩都難……”
謝璧不動聲色,為母親倒了一杯茶道:“母親不必多想,都是命中注定。”
謝夫人看着自己乖巧稚氣的兒子,心情複雜。
她做夢也不會想到。
是謝璧特意派人,勾了那小賊去江家,小賊剛入江家,他便在那時路過江家,故意驚動小賊……
那小賊在江家抓了一把首飾,已甚是欣喜,歸來的途中清點時,又發現一塊成色極好的玉連環,小賊沒有多想,沒幾日就摻在江家的首飾裏,去當鋪賣掉。
誰知這玉佩引起軒然大波,江謝的婚事也人盡皆知。
江延回家後,對妻子有幾分怨氣:“咱們宅子進了賊,你只說偷走了幾個首飾,玉連環偷走了你都不曉得?”
江母也甚是奇怪:“不該啊,顯眼地方的金銀都沒來得及動,那時謝家兒子和若珊來咱們家做客,我正好路過,直接就把小賊吓走了,那玉連環在裏頭箱子裏呢,不該拿走啊……”
江母說着打開箱子,一打開,卻登時怔住。
箱子裏赫然是未曾被動過的玉連環……
那……小賊偷走的那個又是何處得來的,為何會和自家的一模一樣……
江母又驚又疑,想不通此事的來龍去脈,江延拍了拍妻子,勸道:“行了夫人,你莫生氣,如今這場景,咱們晚月也只有嫁入謝家了,還好我看那謝家兒郎心悅月月,也是個舉止端方的好孩子,也是門不錯的親事……”
話音未落,就看見自家女兒抱着軟乎乎的兔子站在門口,一雙比兔子還紅的眼眸盯着自己:“爹爹,這門很好的親事,是說給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