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謝璧重生三
謝璧重生三
江母拿起一個橢圓形的金镯, 在江晚月手腕上比劃。
江晚月看了看那令人咋舌的價格,已經搖頭道:“母親,我年紀還小, 也撐不起來,還是先要個金釵吧, 我也喜歡發釵。”
那店員正要說什麽,忽有人走近,朝他低聲耳語了幾句, 店員面色一肅, 立刻告罪離開。
他屏息, 恭敬進了最裏頭的廂房, 隔着屏風,聽到貴客低沉的聲線響起:“那姑娘想要什麽, 你價格報低些, 差的我補給你。”
店員一愣,随即笑道:“小人明白。”
他心裏卻飛速琢磨,這間房是專門為謝首輔家人留的,可方才說話的卻是個年輕郎君……
難道, 這就是傳聞中的謝家小郎君?
大約是小郎君看中了方才那女子, 心血來潮, 要給她添置?
店員不由沉思。
謝家小郎君只說了價格報低,卻并未說低多少……他思量了片刻,重新想了想價格……
江晚月和江母聽到他的報價,皆是松了口氣:“也和外頭擺着的差不多, 不算貴。”
店員含笑不語。
他思索着, 畢竟謝家郎君是心血來潮,也不可過分, 他揣度着,一共少報了八十兩。
江晚月和母親絲毫不知其情,對視一笑,江母笑道:“先買一個金镯子和兩支金釵吧。”
其實江晚月試戴了不少,每個都很喜歡,但畢竟只是十幾歲孩子的首飾,這些首飾價值不菲,也不好太過了。
謝璧将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等江晚月一走,他便吩咐店員道:“把方才那位姑娘試過的都包好,明日送去府上。”
他之所以是讓店員報低,而不是擅自買下,是擔憂江家不願收這等重禮。
誰知這店員竟只少報了幾十兩,無濟于事,他也不願藏掖,徑直讓人送去府上。
乍然收了,自然是不慣的,但自己送的物件多了,自有習慣的一日。
第二日,那店員就出現在了江府門口,他從後門進了府,才對江晚月道:“這些都是姑娘昨日試戴的首飾,今兒都給姑娘帶了來。”
江晚月一怔:“可這些我并未曾買下……”
店員笑道:“已經有人替姑娘買下了。”
江晚月登時大驚,她幾乎不敢看那金光燦燦的金子,搖頭道:“此人為何送如此重禮給我,我斷不能收……”
“姑娘,小人只是來送東西的,您別難為小人了,您若不願收,還是要和送禮之人講清楚。”
說罷,也不再多說什麽,将金飾放下後就徑直走了。
江晚月身畔的丫頭很是着急:“姑娘,可先別戴了,誰會給咱們這麽重的禮啊,別是有什麽禍事吧?”
這些來路不明,金華燦燦的首飾,讓她莫名心慌。
甚至想到了不會是朝臣陷害江大人,托人送來的吧,這麽多金子,這若是受賄要多大的罪名啊……
江晚月認真分析:“先收起來,晚上給爹爹說一聲,無功不受祿,此人定然有求于爹爹,卻偏偏從我這裏過,如此重的禮,我們家也還不起。”
誰知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低沉笑意響起,江晚月回頭,謝璧大步走來,笑如朗月道:“別怕,好還。”
“只需下次見面時,帶上這步搖讓我看看。”
江晚月後退幾步,側過頭道:“你不該給我如此貴重的禮物。”
謝璧輕聲道:“買下是因你喜歡,價格倒不必放在心上,再說,我也想看……”
想看她盛妝華服的模樣。
*
京城的春日格外熱鬧繁華,一到春日,從南方來京的各路船只擠在碼頭旁,街頭巷陌,行人如織。
三年一度的春闱到了,京城人才濟濟。
不止男子紛紛出動,就連佛寺裏,都多了許多為郎君祈福的小娘子。
佛寺自然也順水推舟,出了不少專求功名的香火,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登科祈福燈。
江晚月來到佛寺,取了一盞登科燈。
立刻有人笑道:“小姑娘,是為父兄求的吧,不少和你一樣的未嫁小娘子,都是來我們佛寺求的……”
江晚月臉頰發燙。
她并非為了兄長,而是為了未婚夫。
江晚月跪在蒲團上,仰視大佛,雙手合十。
心中默默念着,金榜題名,相攜白頭。
她該許一個願望的,可不由自主,又透露了心跡。
她想他金榜題名,也想他們一同,相攜白頭。
*
戊戌年科舉,謝璧高中一甲,成了當之無愧的探花郎。
如今,謝父位居首輔,謝璧又是皇親,若首輔之子高中,衆人皆會議論紛紛,認為才不符實。
謝璧高中探花,卻無人質疑,大家早就知曉謝府郎君的才名。
衆人不曾質疑探花,反而開始質疑狀元,也不知此人才學究竟如何,竟能壓了謝家公子的風頭。
打馬游街那一日,京城街巷擠了許多人,有一大半人,都在争先觀看謝家公子的風采。
劉大媽恰好從碧胧峽來京城,看着謝家郎君的風采,對了江母啧啧稱羨:“恭喜恭喜,有個如此家世,才學的女婿,以後定要給月月賺個诰命回來,我們在碧胧峽,這輩子,下輩子都是趕不上了。”
江母笑道:“少說酸話,你家相公也是個能賺錢的主兒,還懂疼人,你還有何不滿?”
……
正說着閑話,忽然門簾輕動,謝璧一身緋袍,掀簾而進,他進宮謝了恩,徑直來了江家,笑着和江母打了個招呼,便去尋江晚月。
江晚月在樓亭上望着謝璧打馬而過的身影,知曉他此刻大約會進宮請安。
一回頭,卻發現謝璧笑着站在她身後。
謝璧負手,緋色圓領袍穿在他身上,極為清隽沉穩,他輕輕笑道:“晚月妹妹在此地站了半晌,看何美景啊?”
江晚月不由臉紅,若是讓他知曉自己這般登高望遠,就是在瞧他,那多難為情。
“看看熱鬧而已。”江晚月揮了揮扇子:“這就要回房了。”
“今日最熱鬧的恐怕就是進士游街吧。”謝璧低沉笑道:“如今最年少俊朗者就在你面前,你怎的又不看了?”
江晚月不由笑道:“最年少倒不假,最俊朗卻是你自封,我看,應該是最年少最自大之人……”
謝璧反而哈哈大笑,伸掌要去揉江晚月的小腦袋,被江晚月靈活躲開。
春光灑在回廊上,少年少女的笑聲,格外清亮活潑。
玩鬧了片刻,江晚月道:“你不是還要進宮謝恩嗎,怎的如此早就來了。”
謝璧淡淡道:“聖上和我們說了一會子話,因後妃有孕即将臨盆,聖上便去了後宮。”
“這是給你買的魚幹。”謝璧從懷裏拿出鲈魚幹,懶散的遞給江晚月:“游街上馬的地方恰好有鲈魚幹,這東西平日不好買,你不是一直想吃,嘗嘗吧。”
“這是進士游街哎,你也太不莊重了。”江晚月啼笑皆非:“懷裏還揣着鲈魚幹,你會不會一身腥味兒啊。”
說着,她就要湊上去聞。
靠近他胸膛的一瞬間,少女清甜的體香襲來,謝璧伸手,掐住她下巴,雙目對視,謝璧強自壓住想要吻江晚月的沖動,輕笑道:“我都不笑你饞嘴愛吃,你還要笑我。”
兩人對視良久,額上碎發散落,江晚月輕輕吹了一口氣,
碎發飄起,俏皮純稚的近似勾引。
謝璧靠近,緩緩咬住她的唇瓣。
兩人唇齒纏繞,在初春的日頭下,嘗到了第一個吻。
*
謝璧中探花以來,不少人想求謝璧的字,卻求一字而不得。
江母特意囑咐江晚月:“你阿璧哥哥給你寫的字,你要小心存着,如今他的字很值錢,莫被人拿出去偷了。”
江晚月轉轉眼眸:“哥哥的字也能賣錢,能賣多少?”
江母沒料到女兒會如此問,思索道:“總能賣上百兩銀子。”
江晚月驚道:“那哥哥給我抄的這本書,能賣上百兩?!”
“我說的是一幅字。”江母笑着搖頭道:“你這是一本書,可要值錢多了。”
江晚月甚是驚訝。
從很多年前,她和謝璧便互相傳遞書看,很多書,都是謝璧專門手抄後給自己的。
沒曾想一本薄薄的書箋,已是價值萬金。
說起謝璧的字,江晚月想到了年節時的事。
謝璧每年都會給她寫一個福字。
江晚月曾問過:“你為何每次都要給我寫一個福字啊?”
謝璧也笑道:“想要你多福多壽。”
她吃吃笑着,将他寫好的福字都裱了起來。
去年寫的篆書,前年寫的行書,大前年寫的楷書……
每一個字跡,都不一樣,都見證了他們一同走過的年年歲歲。
江晚月主動找到謝璧:“喂,你教我習字吧。”
謝璧輕輕挑起眉,沒曾想江晚月竟會主動來練字,這輩子他毛遂自薦了許多次,江晚月都對他這個師傅置之不理。
謝璧想了想:“你想習王羲之的,還是顏真卿,歐陽詢的?”
江晚月眨眨眼:“想學你的字。”
一字能賣千兩銀子,她學會了,還能招搖撞騙賺點零花。
江晚月日日勤學苦練,謝璧看罷她寫的字,卻笑道:“若是想以假亂真,假冒我的字,可差了火候。”
江晚月被說得臉色一紅:“明明就差不多嘛。”
謝璧讓江晚月寫了個璧字,最後一點卻由自己來點,之後,兩人拿字去給江父看。
江父看了一眼,笑道:“聽說昔日王羲之兒子練字,被王羲之夫人一眼識破,說吾兒練了三缸水,唯有這一點像羲之。”
江父望着女兒和未來的女婿,大笑道:“如今看來,月月也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