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完結
番外完結
“我怕你不喜歡聽。”
“喜歡。”謝璧低聲道:“以後多和我講。”
謝璧特意加重了和我二字。
江晚月眨眨眼。原來……阿璧哥哥是在吃醋啊……
他平常沉穩溫和, 倒極少看到如此小心眼的一面。
謝璧望着眼前俏皮靈動的江晚月,伸出手掌,輕輕摩挲她白皙如玉的臉頰。
“還有一年。”謝璧低聲道:“待到明年, 我們就成婚。”
*
幾個月的時光倏然而過。
江晚月有一日回家,看到母親甚是開心, 吩咐丫頭采買物件,招待客人。
江晚月忙道:“母親,是何人來了?”
江母笑道:“是你父親在江西時的好友, 秦叔叔一家。”
江晚月登時眉眼滿是笑意。
她經常聽聞父親講起秦叔叔, 心裏也生出親切。
江父笑道:“這一次你秦叔叔過來, 把家眷也帶來了, 他家中還有一個和你年齡相仿的小姐姐,你以後可以多和她親近。”
“是不是父親說過的婉兒姐姐。”江晚月想了想:“放心吧, 我定然會和婉姐姐好好相處的。”
江晚月生性活潑開朗, 從小就有很多朋友,來到京城後,父母疼愛,又因了是謝家的小未婚妻, 更是結交了不少好友。
但如今她身份擺在這兒, 來往玩樂的都是如若珊的京城貴女。
但她并未對朋友有任何區別對待。
不管是京城貴女, 還是阿文等碧胧峽的老朋友,江晚月都甚是熱情對待。
秦家來京時,正是秋高氣爽的一日。
秦婉瑟瑟縮縮的跟在父親身後,來到了江家。
秦父一路上囑咐女兒, 京城遍地權貴, 千萬要謹言慎行,莫要惹禍。
秦婉大氣都不敢出, 她在外頭看了看江家的宅子,心中想,三進的宅院,父親這朋友在京城也不過如此。
想來也是,江家在京城只是個五品官員,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京城權貴濟濟,更是顯不出。
秦婉心裏生了幾分輕薄之意,倒也不再太過拘束。
江父母熱情迎接了秦婉一家。
江母拉着秦婉的手瞧了瞧,連說是個俊俏的好孩子,喜得秦母也連連誇江晚月,誇了她的外貌,又誇江晚月的命好。
誰不曉得,這是未來首輔夫人的根苗啊。
一時間,秦母心中有幾分惆悵,這些小娘子看起來都是天生麗質的容顏,成婚後的日子,那可是差得十萬八千裏啊……
秦婉不由看了一眼江晚月。
小小的一團,身量尚未張開,只是皮膚白皙,眉眼清秀,倒看不出太多出衆之處。
但江晚月對人甚是熱情,倒有幾分喜人的模樣,秦婉不由自主的想,江晚月是否就是靠這等做小伏低主動靠近,才讨得了謝家公子的歡心……
江晚月卻不曉得秦婉心中如何想,她只覺得小香梨很好吃,一個勁兒的讓秦婉吃水果。
秦婉不由暗中翻了個白眼。
本來以為是多嬌氣優雅的貴女呢,不過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罷了。
這謝家公子也真是沒見過好的,就這麽個憨憨傻傻的小姑娘,就把他的眼給迷住了?!
幾人正在說話,忽然有侍女走進來,端着幾個盤子笑道:“夫人,姑娘,謝府來人了,說是蘇州進貢的螃蟹到京了,分給咱們府嘗嘗鮮。”
江母聞言,又是笑得合不攏嘴:“難為這孩子有心了,你吩咐席上,把螃蟹蒸上,讓秦夫人和秦姑娘也都嘗嘗。”
秦婉不由握緊了帕子。
江母也許是好心,但這句話聽在她耳中,卻分外刺耳。
什麽叫讓她們也嘗嘗?
這不是擺明了說她們小家子氣,連螃蟹也未曾吃過嗎?!
雖然,她的确未曾嘗過味道鮮美的螃蟹,畢竟運輸不便,也唯有京城的達官顯貴能吃上這一口,但江母也不必諷刺得如此明顯吧?
秦婉只覺得自己從來未曾受過這等委屈。
秦母又開始啧啧贊嘆,嘆江母是個有福氣的,江母謙虛了幾句,笑道:“謝家小郎君的确是個有心的,不說旁的,謝府有任何稀罕吃食,他都會先送來江府。”
江母不由得看了眼自己的女兒……
那還不是因了自家女兒喜歡吃,姑爺才每日操着心,給她家姑娘送不一樣的稀罕吃食……
席間,果然上了黃澄澄的大螃蟹。
秦婉盯着盤中的螃蟹,心中又是一陣酸澀。
這等肥碩鮮美的螃蟹,她只在書中詞中看過,卻從未一嘗。
父親是個小官,一直未曾出頭。
憑什麽……
江延本和父親一樣,也是一個卑微的小官罷了。
只是因了會修堤,才到了京城,扶搖直上。
即使是到了京城,莫要說五品官,就是四品三品,也難以吃到如此上等的貢蟹啊。
江家能享受此等口福,說白了,還不都是仗着謝家嗎……
秦婉的眸光冷冷望向江晚月。
這就是江叔叔在鄉下的女兒,她已和謝璧許下婚約,據說明年就要成親了……
她本是碧胧峽的鄉間女子,可如今在謝府的呵護下,俨然是京城貴女。
錦衣玉食,過得如此張揚。
這世道真是不公啊……
秦婉懷着一腔憤恨,回到了自家在京城租住的院子。
“母親,女兒覺得不公,那江晚月的父親,和父親一樣,都是修河道出身,為何他的女兒能嫁給當朝首輔之子啊?太不公平了,那江家女兒若生得美若天仙也就罷了,可她不過是個還沒有張開的小姑娘,女兒不平,女兒真的心中不平啊。”
“你就是看人家吃得好,穿得好,就眼饞了,你只看到他父親是五品官,卻沒看到她未來的夫婿是謝家。”
“謝家公子高中探花,又如此家世,如此才學,以後定然是拜相的人物呢……人家貴為首輔夫人,自然從小錦衣玉食啊。”
“要說不公平,這個世道可太多太不公平了,你想讨要公平,除非,你去做那首輔夫人去啊。”
秦母聽到女兒抱怨,絲毫不曾安慰,反而甩下幾句冷言冷語。
秦婉怔怔立在門前,眼淚奪眶而出。
平心而論,她的條件要比江晚月好上許多,母親說得雖然刺耳,卻也有幾分道理……
江晚月畢竟還未曾嫁入謝家,若是她……
她也是官宦人家的嫡女,謝家能接受江晚月,定然也能接受自己……
若自己冒險一試,成功後說不定就是一輩子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
秦婉心跳洶湧,心中已有了計較。
秦婉先是經常去尋江晚月,且只陪着江晚月玩她喜歡的游戲,說話也是盡量順着江晚月說好聽的,幾日下來,江晚月已經和她關系不錯,江晚月生性對人沒有防備,經常追在秦婉身後喊姐姐。
秦婉心中冷笑。
秦婉道:“妹妹,我們既然玩得如此開心,我在你家中住下可好,如此也能常伴妹妹身邊。”
江晚月一口答應了:“好啊,反正家裏也有多餘的院子,我又正少個姐妹作伴,姐姐你住進來也好。”
秦婉順利搬入江家,計謀成功了一般。
秦婉攬鏡自照,多了幾分信心。
我模樣,身段,學識樣樣都比她好,想來那謝公子不會放了我不要,要那等乳臭未幹的小姑娘。
秦婉日夜等待,總算等來了謝璧來府的一日。
謝璧來府中,直接來尋江晚月,江晚月竟然只穿了家常的衫子,絲毫未曾裝扮,連頭發都未曾梳,懶散的窩在椅上下棋。
謝璧笑了笑,也拿起棋子,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下棋。
窗外風雪呼嘯,室內卻一片溫暖平靜。
秦婉看到江晚月未曾梳妝的模樣,心裏已松了一口氣,母親曾經告訴他,男子都喜豔麗奪目的皮囊,若慢待容顏,定然要失去夫君的心。
江晚月如此不求上進,恐怕謝家公子對她的心思早已寡淡。
秦婉特意梳了個靈飛髻,巧笑顧盼,抱着梅花走進房內,她還特意穿了流仙裙,愈發顯得身姿袅娜。
秦婉裝作随意的模樣道:“都在房中窩了一日,你們也不出去轉轉?”
江晚月眼睛一亮,由衷稱贊:“姐姐真好看。”
秦婉耳根一紅,下意識的飛快看了謝璧一眼。
謝璧眸光始終盯着棋盤,聽聞江晚月的贊嘆聲,他伸手,輕輕刮了一下江晚月的鼻梁:“下棋要專心。”
江晚月摸摸鼻梁,轉頭對秦婉道:“謝謝婉姐姐,你先把梅花放下吧,我們一會兒再出去玩。”
秦婉笑着應了一聲,故意走到謝璧身畔,将梅花插瓶。
若有若無的梅花香氣混合了女子的脂粉香傳來,謝璧皺了皺眉頭,卻始終未曾擡眸。
秦婉心中失落了一瞬,只得轉身走出去。
謝璧将棋子擺在棋盤上,忽然道:“晚月妹妹,家裏人少清淨,還是不要住外人了。”
……
秦婉不死心,在謝璧下棋走出門時,又特意在門口轉悠了片刻,還将帕子丢在了謝璧要路過的小路上,作勢來取帕子,又不小心跌倒。
謝璧冷冷後退兩步,靜靜看秦婉表演。
秦婉未曾得逞,但心頭并不失落。
她篤定,以謝璧的才學,定然看不上江晚月這等出身和性情,他之所以對她百般容忍,只不過是因了性格溫潤罷了。
并非有多喜歡她。
再說,江晚月的心計也不過如此。
她這般明顯的勾引謝璧,她竟然絲毫未曾感知,竟然如此沒見過世面。
在她面前,也不必過于小心翼翼,
想來蠢笨之人,也不至于能看出她的心思……
謝璧回到房內後,緩緩皺起眉心。
他早就聽說了秦婉要進京的消息,但他并未阻攔。
畢竟,不管上輩子發生了什麽,那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他不想用秦婉上輩子的惡行來評判她此生。
畢竟,此時的秦婉,也只是個小姑娘。
一切也未曾發生。
但今日遇到秦婉,謝璧終于知曉,有些人,本性向惡,本性難移。
既如此,不如讓惡意早日昭彰。
謝璧心中已有了計較,他特意找了一日,又去了江家,和江母聊了半晌,謝璧垂眸欲睡。
“伯母,我有些疲乏……”
江母忙吩咐道:“給謝郎君安置間房,讓他小憩片刻,你們勿要打擾他。”
丫鬟點點頭,齊聲應是。
謝璧道了謝,也随着丫鬟們下去了。
江母看着謝璧的背影,倒有幾分詫異。
來往這麽多年,謝璧從來都謹守規矩,從來不曾在府中歇息。
今日怎的……
不過她也未曾多想,忙讓人好生伺候。
秦婉自然将這一切都看在眼中。
秦婉早已穿戴整齊,她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到了謝璧的住處。
她若是能讓謝璧對她心有所屬,那定然能真的在京城有一席之地,謝家也定然會庇佑她。
秦婉躲在謝璧卧房的屏風後,屏住呼吸。
只等丫鬟離開,謝璧就寝後,她再上前。
等了半晌,聽到了門扉關閉的聲音,似乎小厮和丫鬟都出去完畢了。
秦婉側耳傾聽,卻聽不到謝璧的動靜……
也許是已經睡下了吧?
秦婉思索片刻,悄悄從屏風後走出,她只穿了透視紗衣,明媚誘惑,她相信,謝璧在床上看到她這番模樣,定然會把持不住……
就算把持的住,一男一女在床上,也說不清了。
她也是官家之女,謝家定然要給她一個說法……
秦婉這般想着,掀簾一看,卻登時怔住,謝璧……竟然不在床上?!
身後,謝璧的聲音冷冷道:“你的心思瞞不過我,江家良善,視你如自家親戚,你如此包藏禍心,實在不該。”
他的語氣平淡,卻讓人禁不住顫抖,秦婉吓得,撲通跪倒在地。
謝璧端坐在花梨木椅上,冷冷望着秦婉。
眸中并無絲毫困意。
“你今日的所作所為,足以讓你身敗名裂。”
“三月後,你嫁人出京,此事,我保證不會傳出。”
秦婉腦海中千萬謀劃,但聽到謝璧聲音的一刻起,卻似乎被抽走了所有勇氣,她雙手輕顫,幾乎無地自容。
此事,謝璧直接告知了秦大人,并讓他管教女兒。
秦婉哭泣道:“女兒一時走錯了路,從此再無顏見人了……”
秦母嘆氣道:“你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我,怎的得罪了他,你真是……操之過急了啊……”
她倒不覺得女兒所為有什麽不對,只是覺得女兒所做太倉促了。
若是能徐徐圖之,說不定那謝家公子真的能上鈎。
“放屁,那謝家郎君是什麽人,高中探花不說,如今小小年紀,已經實權在握,他看似溫和清隽,實則城府極深。”秦父只覺得自己這雙妻女愚不可及:“還好,謝家人沒說要你性命,只說讓你出京嫁人,那你還是聽話,趕緊嫁人吧。”
秦母哭着道:“老爺,你不會真的要讓她出嫁吧,別的不說,如今她匆匆出嫁,會讓旁人怎麽說?”
秦父氣得胸口起伏,他本來想用自己女兒的婚事換一個好前程,結果倒好,被這個蠢女兒弄得一塌糊塗。
再說,這次得罪的可是謝家,此事可直接關乎到他的前程,他自然不會因小失大。
“這都是她自作自受,我能有何辦法。”秦父冷冷道:“好歹我也是有官身的人,她也不愁嫁不出去。”
秦父嘆息道:“這京城權貴,動動手指就能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
“如此這情景,已經是謝家留情了。”
*
秦母總算是給秦婉相看了一門還算湊合的婚事,雖說郎君醜一些矮一些,好歹家世過得去。
秦母去找江母告別,就說女兒大了,要送她出嫁了。
江母很詫異,畢竟就連百姓嫁女,也要籌備一年半載,秦家絲毫沒有預料,怎的忽然就要嫁女兒……
江母問道:“誰家的兒郎?”
秦母強笑道:“一個小官的嫡子,雖是八品官,但家世清白,也是官眷。”
江母笑道:“那也是一門好親事。”
秦家唯恐謝家追究,将婚事辦得很倉促,但表面上仍是歡歡喜喜。
此事,江晚月絲毫不知,事後還和若珊分了秦婉的喜糖。
*
重生以來,謝璧還有一番心事。
自然是愈發混亂的國事。
皇帝仍和上一世一樣,貪圖安樂,大肆建園造林。
百官進谏,皇帝倒是不罰,但也不聽……
謝璧入朝以來,吸取上一世的經驗,不再當面直谏,而是做了不少實事,他也将朝廷中急需調整的部分總結梳理,認真寫了折子。
折子遞上去之後,卻如石沉大海,再無回音。
謝璧唯有苦笑。
重來一世,難道還要重蹈覆轍嗎?
謝璧緩緩閉眸。
上一世,東都城破後的慘狀在眼前緩緩浮現。
守城的老人,哭泣瘦弱的孩子,生死分離的夫妻……
一幕幕,是他無法忘卻的痛……
這一世,他和晚月得以長相厮守,但又有多少百姓,仍要面臨殘酷的命運?
他們的命運,并非不可改變。
只要皇帝改變想法,或者……
謝璧冷冷睜開雙眸。
換個皇帝。
謝璧将眸光重新放在了太子身上。
上輩子,他輔佐了太子一輩子。
自然知曉他的壯志,也知曉他定然是個明君。
上一世,他自然從未有過謀反這等荒唐可怕的念頭,他當時只覺得要盡力挽回一切,只得拼命勸谏。
但皇帝不會聽。
這一世,謝璧不願再白費口舌。
聞聽北戎摩拳擦掌,日夜練兵之時,謝璧道:“陛下貪圖安逸,定然會讓北戎伺機而動,陛下,邊疆的戰事尚可回旋,可誘敵深入,包圍北戎精銳,并一舉殲滅。”
并非沒有對抗北戎的法子。
這輩子有,上輩子也有。
只是皇帝醉心享樂,根本不問邊事。
這是謝璧最後一次警告。
可皇帝對警告置若罔聞。
謝璧在關越發牢騷之時,淡淡道:“陛下一意孤行,早已民怨沸騰,将軍空有壯志,令人惋惜,不如擁立太子,重新圖謀将來。”
關越怔住,緊緊盯着謝璧道:“謝大人,你……你說什麽……”
謝璧擡眸,淡淡道:“我說陛下昏庸,我們不若擁立太子。”
謀反篡位,被謝璧說出來,卻淡然溫潤。
關越卻沒有絲毫懼意:“我早就有此念頭,但你們一個個都如此忠君愛國的模樣,我自然不敢說什麽,既然謝大人都如此說了,我跟随就是。”
謝璧道:“逼退陛下是為了天下,立太子為帝也是為了天下,将軍切不可謀一己私利。”
上輩子共事了一輩子,謝璧知曉關越是何等人。
但這輩子情形有變,他不得不再給關越提個醒。
關越立刻歃血為盟,保證忠于太子。
太子始終在屏風後默默聽着,看着表哥和臣子為了自家天下這般謀劃,心中甚是感激……
臣子都曉得以天下為己任,為何父皇卻沒有半點覺悟呢……
深夜,關越控制了京城禁衛軍,立刻取得了京城控制權,将皇帝逼下大位,擁立太子繼位。
皇帝本就失了民心,皇帝倉促下位,竟無人阻攔,事發突然,何相也未曾做出更多反應,已經被牢牢控制。
皇帝的勢力,再也不必有任何的流散。
只是如此一來,太子,謝璧等人,來位不正,便是篡位的亂臣賊子。
謝璧卻絲毫不在意。
不管青史如何寫,他相信自己并未曾做錯。
謝璧和皇帝面對面對峙,皇帝滿臉驚慌:“謝璧,你怎能如此對朕?!你真是辜負了朕對你的信任。”
謝璧是自己的外甥,自己對他,從小也是恩寵有加,他向來清正守禮,為何會和太子一起合謀,篡奪皇位……
皇帝至今也想不明白。
“是陛下辜負了天下百姓的信任。”謝璧淡淡道:“亂世需明主,太子德才兼備,陛下可以頤養天年了。”
皇帝氣得雙拳輕顫,謝璧話中之意,顯然在嘲諷自己絕非明主。
可他看了看将軍手中的刀劍,只好笑道:“太子德才兼備,年少有為,朕早就有傳位于太子的打算,和謝卿所想,不謀而合啊。”
如此,塵埃落定。
太子登基後的外宴,倒是一片祥和氛圍。
沒多久,關越和謝璧聯手,殲滅了北戎精銳,北戎殘部連連退守,再無攻擊之力。
謝璧也一躍成為朝廷首屈一指的權臣。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宮宴上,江晚月已經坐在了貴女前列,
連國公府的女兒們,都笑着禮讓她。
誰不曉得,這些勳貴人家只是祖上立了功勳,不少都是一個花架子。
可謝璧是正兒八經的實權高官。
而江晚月,是和謝大人從小定下的婚事,青梅竹馬,陪伴多年。
江家女兒,真是個有福氣的姑娘。
這些王公貴胄,雖說不必特意上趕着巴結謝家,但也會給江晚月頭一份體面尊重。
京城貴女們的詩詞會,江晚月參與其中,還拔得了頭籌。
謝璧旁觀着江晚月寫詩的模樣,唇角微彎。
上一世,她曾因融入不了詩詞會而感到難堪。
如今,江晚月從小練習詩詞,融入的甚是和諧。
謝璧默了片刻。
實則還是那時謝家衰微,京城的高門,自然也有意無意的嘲諷謝家。
江晚月不過是徒擔了虛名。
若上一世如這一世,大權在握,問鼎朝堂,謝府夫人不會詩詞又如何,自然會有人趨之若鹜,研究出适合謝家夫人的宴會……
江晚月将自己寫的詩詞拿來給謝璧看。
“很好。”謝璧看了詩詞,望向她道:“但不必委屈自己屈就旁人。”
江晚月點點頭:“放心,我也是真的喜歡詩詞。”
謝璧含笑颔首。
江晚月冰雪聰明,她上輩子曾為詩詞犯愁,後來努力學會,才愈發出彩。
可這輩子,她寫詞的水平卻扶搖而上,是京城貴女中學得最快的人。
*
又過了幾個月,江晚月及笄,也到了該嫁人的時候。
謝江兩家按照婚約,一步步将婚事辦妥。
兩人一身喜服,喜結連理。
外公特意從碧胧峽趕來,望着月月穿上嫁衣的模樣,不由老淚縱橫。
謝璧和外公也極為親切,畢竟上輩子也常常相見。
她走到外公面前,對外公輕輕揖了手:“不必挂懷,謝某定然會照顧好月月,照顧好家人。”
外公望着清隽的謝璧,甚是欣慰的點點頭。
跟随江晚月的大福也來了。
早已被謝璧特意養在了京城。
上輩子,在兩人第二次成婚後,謝璧特意在府中安排了大福的住處。
往後的幾十年,大福也像家中的一員,陪伴他們二人從年少攜手,走至兒女成雙。
這輩子,謝璧自然未曾忘記此事。
有關江晚月的事情,他都不願忘記,更不願假手于人。
謝璧甚是有耐心,用木工和雕花,做了一個漂亮的狗窩。
狗窩上放上絲綢軟墊,躺上去,倒甚是惬意。
大福試躺了片刻,樂不思蜀,顯然是極為喜歡的模樣。
明明已經是第三次成親了。
第一次成親,他淡漠厭倦,并未看她一眼。
第二次成親,他滿腔愧疚,又過于小心翼翼。
唯有這一次……
他們二人,年歲相當,情投意合,眸中滿是清澈的甜蜜和羞澀。
他們再次成為了夫妻。
生生世世,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