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徐家兄妹

徐家兄妹

徐樹勵,二十八,濃眉大眼,個兒高模樣俊,靠譜,人眼裏的天選老實人一個,沒過結婚、沒過生娃、甚至沒談過女朋友、半個。

整個人從腳尖兒到頭發絲兒都散發着一股對愛情的清澈和這都啥玩意兒……

倒也不是他不想去談,他也憧憬一份溫馨甜蜜的感情,但是他現在沒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有空,所以他想不起來。

“徐月梢徐月梢徐月梢……”

淩晨五點半,徐樹勵準時爬起來給妹妹做早餐,做好了就站在徐月梢卧室的門外,念經一樣一遍遍地召喚徐月梢起床。

徐月梢初二之前基本上都是和爸媽一起住的,奈何爹媽兩個經常不做人,徐樹勵能掙錢後,考慮到徐月梢的學業,和家庭氛圍對學習的影響,還是決定把妹妹接到了自己身邊住。

這樣,他就能好好照顧徐月梢的生活和起居,還能順便輔導一下她的功課,這小丫頭性子又急又躁,不像自己小時候,能從那對冤家的陰影下“活”過來。

徐樹勵總覺得,如果妹妹繼續和爸爸媽媽待在一起,人就徹底廢了,不是廢亡。就是廢瘋。

“哥!哥啊!!”徐樹勵叫了半天,等來了徐月梢的一聲嘶吼。

“唉。”徐樹勵回道。

“這才幾點啊,這才五點五十吶!這還沒到六點呢!我六點半起來也晚不了!讓我再睡會!!”徐月梢道,說罷,徐樹勵就聽見門裏穿來了一聲猛烈的翻身聲。

“姑娘,你每天那個墨跡勁兒的,還得洗臉,還得梳頭,還得吃飯……要是六點半起再七點到校,那就只有十幾分鐘捯饬了。”徐樹勵好言相勸道。

他恨不得直接沖進去,像徐月梢幼兒園那會兒賴床一樣,親自扒開被子皮兒,把她從床上撕下來,三下五除以二地給她利利索索收拾幹淨,再給她塞好飯,外套校服該穿的一概卷個小卷兒,然後一腳油門給她扔學校裏去。

奈何小姑娘一眨眼成了大姑娘,小時候不用多說什麽,直接上手,現在全都成了洋洋灑灑地吐沫星子。

門裏沒有回音兒,大概徐月梢又睡過去了。

徐樹勵又叩了叩門:“那我再過十五分鐘來叫你,啊?”

“啊!”門裏傳來徐月梢在床上蹬腿的聲音,鯉魚炸水上岸一樣。

“唉。”可給徐樹勵愁壞了,但也沒法兒,只能先自個兒盛了碗清湯面,坐在餐桌前吸溜。

“樹哥,起了沒。”

躺在碗邊兒的手機倏地一亮,一條微信消息推了進來,滑開一聽,好友許飛發的語音消息。

徐樹勵回了一句:“起了,啥事。”

“咱家妹子呢。”許飛回。

“癱着呢,不最後一秒不起呢。”徐樹勵回。

“哈哈哈哈哈,笑死。”許飛回。

“哈哈哈哈哈,愁死。”徐樹勵陰陽怪氣,撈起一筷子面條呼呼呼呼吃着,直接打了個語音通話過去。

許飛很快接通了:“對了哥,你那個包子鋪的新門頭弄好了嗎?什麽時候開工啊?到時候我去找你玩,給你編個漂漂亮亮的大花籃!”

徐樹勵:“人來可以,花籃不準進哈!舊店搬遷的時候你就幫了我不少忙了,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徐樹勵:“東西弄的差不多了,這幾天就能正式開工,我得先試營業幾天試試客流量,好訂第一批的材料。”

“行行行,不帶花籃不帶花籃,就想多寵寵你,瞧給你吓得。”許飛笑道。

“屁!我有什麽好被吓的?”徐樹勵回,邊唑了口面條。

“切!你就這樣,多給你點人情你老怕還不起,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想倒貼呢?啊不是,我就沒想讓你還呢?”許飛回。

許飛在徐樹勵跟前,總是時不時蹦出來點浪蕩話戲耍他,就和喜歡調戲良家婦女的登徒子一樣,徐樹勵都見怪不怪了,直接當一句沒啥意義的語氣詞聽個一筆帶過。

許飛:“對了哥,我去你那條街溜達過,離妹子學校近是近了一點,那條街還挺……唉,我不知道用什麽詞,就……”

“我懂你什麽意思,那條街沒有賣包子的,周圍文具店、輔導班、工藝品店比較多,有一家是賣早點的加盟食堂,還有一家是老兩口開的馄饨鋪子,會不會有搶生意的是不愁的,但是客流量肯定是沒有以前那條街道好,但也無所謂了,能掙一點是一點,捱到月梢高考完再說吧。”徐樹勵道,又嗦了一口面。

“唉嘁。”語音那頭,許飛長長地嘆了口氣:“樹哥,真的,每次我都想替你罵人,大罵特罵!”

徐樹勵知道許飛想說什麽,輕輕地道:“不用你罵,我現在活的挺好的。”

“好什麽啊!你連對象都沒談一個!”許飛號道。

徐樹勵:“……”

許飛:“我問你徐樹勵,你到底怎麽想的。”

徐樹勵:“什麽怎麽想的。”

許飛:“找女朋友的事,怎麽想的。”

“我想想啊。”徐樹勵不知道真在想假在想,若有所思地“嗯……”着,最後,得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結論:“從來沒想過。”

“你是真沒想過,還是不敢想。”許飛追問。

徐樹勵:“真沒想過。”真誠無比。

許飛:“真的?”

徐樹勵:“假的。”

許飛:“那就是不敢想?”

徐樹勵:“也是假的。”

許飛懵了,撓撓腦袋:“啊?什麽意思?”

徐樹勵吃完碗裏的最後一顆小牡蛎肉,把湯底一飲而盡,笑道:“意思就是,這道題選C啊。許老師,我猜你大早上起來是給學生批作業的吧,是不是昨天晚上又摸魚打游戲了?工作還沒做完就快去好好工作,別操心這些有的沒的。”

許飛恨不得順着手機聽筒鑽過來:“徐樹勵你和我打岔!”

“啊?什麽?你說什麽?”徐樹勵捧着空碗走進廚房,擰開洗碗臺的水龍頭:“我洗碗呢!”

許飛甩下一句:“行!姓徐的!絕交!”挂了電話。

徐樹勵無奈地搖搖頭,笑着把碗刷了,再轉頭,就看見徐月梢鬼一樣披頭散發地站在餐桌角,呆呆地看着他。

“……”徐樹勵用抹布擦幹手,順手把布搭在椅子背上。

徐月梢繼續盯着他,收緊下巴,一雙黑玻璃珠似的眼睛蓋在一頭亂毛鋪下的陰影裏。

“……”徐樹勵餘光覺得抹布搭在椅子上影響環境美觀,又把抹布揣進圍裙兜兜。

徐月梢開口:“吓不吓人。”

徐樹勵:“……”

徐月梢仰起了下巴,有點不耐煩:“吓不吓人嘛!徐樹勵!你是呆子嘛?!”

“吓人吓人吓人。”徐樹勵敷衍道,轉頭給徐月梢盛了碗面,擱在桌子上放涼:“你再不抓點緊,早讀遲到了更吓人。”

“哼,我才不會呢,老娘拿捏時間一直很精準,滴!”徐月梢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一個“精準”的手勢給徐樹勵看,一步一倒退地進了洗手間。

“傻孩子。”徐樹勵笑笑,把專門留給徐月梢吃的一盤火腿腸片從微波爐裏拿了出來,撕開上面挂滿水珠的保鮮膜,擺桌上。

“呀!海鮮面!我最愛吃的!”等到徐月梢終于從洗手間出來,徐樹勵已經拿着舀子給她把面條啊、面湯啊來來回回過了好幾遍,徹底給倒溫了。

“你快點兒的。”徐樹勵把舀子,啪,放桌子上。

“好好好好好好。”徐月梢大馬金刀地跨到椅子上,呼呼呼呼吃着。

徐樹勵:“把火腿腸也吃了,省着中午回來餓的哭爹喊娘的。”

“唔好好好。”徐月梢艱難地咽下面條,唑了口面湯。

“水杯帶回來了?”徐樹勵扒拉開沙發上的幾個靠枕,沒在徐月梢經常扔書包的地兒找到她的水杯。

“帶了……吧。”徐月梢仰起頭,用筷子頂點點下巴。

磨叽勁兒的。徐樹勵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臉色一沉,深吸了一口氣。

徐月梢知道她哥要生氣了,馬上想起來了“意外走失兒童”水小杯:“嗷!水杯在卧室桌子上呢!嘿嘿嘿嘿,謝謝哥哥哥給我倒水!我快點吃,我們馬上走!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也別太快了,小心嗆着。”徐樹勵道,默默進了妹妹的卧室。

自從徐月梢上了五年級以後很多年,徐樹勵非必要情況不會私自進妹妹的卧室的。

大姑娘的卧室整天拉着厚比地洞的窗簾,一進屋就是一片黑。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屋裏住着一只灰皮大耗子。”徐樹勵小聲道,一巴掌上去,給兩片窗簾來了個棒打鴛鴦,讓它倆抱頭鼠竄,左右縮成兩撇。

徐樹勵又哼哧一下拉開窗戶,一陣風透過最外面的一層紗窗,揚起一片飛灰,差點沒給他嗆死。

“咳咳咳。”徐樹勵撈過杯子捂着口鼻出來了,送孩子上學時間緊迫,他一秒不敢多待,不把房間收拾幹淨轉頭就走,這真的是在他的“底線”上大跳特跳蝴蝶步。

“徐月梢!你整天擱房間裏煉什麽仙丹呢!”他灌好水,撈起徐月梢的書包,把水杯塞裏面,整個提溜着往外走,徐月梢火腿腸片還沒吃完,捧着小碟子一邊吃一邊徒腳換鞋,唔唔啊啊吃完,順手就把空碟子放在了鞋架上。

“嗯?!”徐樹勵就知道徐月梢從來就沒勤快過,下到樓梯拐角往上給了她一個眼神。

“哎呀!煩死了!!為什麽碟子不會自己走路啊!它好意思嗎它!!!”徐月梢拿起碟子飛一般地跑到廚房,撂進洗碗池。

“我回來打掃衛生順便給你收拾卧室啊。”徐樹勵遠遠地道。

徐月梢:“卧室又不髒,還有,我也經常打掃的好吧,你還要打掃什麽?”

徐樹勵:“打掃什麽?!家裏的地一天不拖上面就是一層灰!而且,你那叫打掃嗎?你能好好打掃一次的幾率就和福利彩票的中獎幾率一樣匮乏,只涮個拖把輕飄飄地抹一遍地板那不叫打掃衛生,那叫地板的人工返潮。”

徐月梢聽得腦瓜子嗡嗡的,不亞于上早讀時塞着一耳朵念書聲摸魚,她又飛快地沖到卧室,掃了一眼:“哪有灰?我怎麽沒看見啊?”

徐樹勵:“你懶出病來了呗,聞聞你那屋,天天不開窗不開門,悶得裏面一股馊醬缸味。”

“啪”的一聲,徐月梢扣上了門,跟在哥哥後面下樓梯。

……

“啊?”徐樹勵點她。

“啊,親哥,你要是真的不嫌累,想打掃就打掃呗,別把我屋裏的寶貝挪地兒就行,我回來必須要在原位置摸到它們,要不然我傷心的哦。”徐月梢煞有其事地道。

“一堆破爛還當寶貝。”徐樹勵嘲諷她。

“什麽破爛啊,那是支撐我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哼,沒見過哪個正常人把紙片人當精神支柱的,月梢,你喜歡什麽哥哥不阻攔你………”

“但是不能耽誤學習,對不對,哥?你天天說的我耳朵裏起的繭子切成石磚,都能搬去砌長城了。”

“合着我說這麽多都被你堵外耳道裏了呗。”徐樹勵把着電動車車把,轉頭道。

徐月梢狠狠擰了她哥的外腰一把,給徐樹勵擰的吃痛一聲:“哥啊!你快別外耳道了,你都快拐到機動車道了,看路啊,我還不想死。”

千難萬難,終于在新的一天,把家裏的活寶送到了學校,徐樹勵沖妹妹揮揮手,沒忍住又囑咐了她一句。

徐月梢:“好好好,我的哥,我一定要好好學習!你天天這麽嘚啵我,搞得我在學校有多麽不良青年一樣。”

“走了。”

“中午在食堂吃點好的,別淨吃些垃圾食品。”

“我遲到了哥,你怎麽每天都要說一遍。”

徐樹勵終于住了嘴,大手一揮:“走吧你。”

這就是徐月梢,一個集哥哥徐樹勵“萬千寵愛”于一身的高二女學生,她哥哥的身上帶着一個美好家庭表面應該具有的所有“優良”品質,如父親一般無比靠譜的責任心,以及,如母親一般滔滔不絕、永不停歇的關懷和照顧。

她經常會暗自慶幸,自己能擁有這麽一個無條件疼愛自己的兄長,但又時不時覺得喘不過氣來,想要躲着徐樹勵對她滿滿期望的目光。

然而,當她想要開始反抗徐樹勵的“矛盾”時,這又會讓她看到哥哥用後背擋住的,是一面更加窒息更加不可言喻的“死牆”。

徐月梢每次無意中觸及到那面又恐怖又熟悉的“死牆”,只匆匆地瞥一眼就立即縮回到徐樹勵的“懷抱”之下,她不想去多想,她想要快樂想要輕松,沒有人會喜歡陰沉如沼澤一般的“混沌”。

徐月梢習慣性地拐進教學樓下的電動車棚,有幾個騎電動車上學的學生在停電動車,還有幾個值日生圍在旁邊把停斜的車子擺放整齊,她從車叢間穿過去,看到那輛熟悉的白藍色電動車,突然想起了一個“致命的點”。

早上走得太急,她有一件東西忘記帶了!

她寫的情書!!

在她卧室的桌子上!!

她剛才還同意了讓哥哥回家打掃她的卧室!!

我靠我靠我靠!!!!

徐月梢驟然心跳加速、呼吸困難,雖然她的情書好好地放在信封裏,但那是一只無比粉嫩的信封啊,封口還貼着一顆閃亮的桃心,過來人如徐樹勵,肯定閉着眼睛猜也知道那是情書啊啊啊啊啊!!!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回家少不了要被揭下一層皮,雖然她哥從來不偷看她的信、也從來不狠揍她。

都怪我自己蠢!!!

怎麽把這麽重要的東西落在家裏了呢!!!

徐月梢的美好早上,就這麽被打亂了,她本來還想看一眼這輛電動車,幻想一下和它帥氣的主人美好而浪漫的偶遇,然後一邊腦補粉紅泡泡,一邊愉快地飄去教室早讀,讀着讀着,再愉快地摸個魚,美滋滋地回味一下。

然而,夢碎了。

她現在只想從這個操蛋的世界消失!反正她和世界必須消失一個!

-

徐樹勵路過菜市場買了一堆吃的回到家中,家裏沒了徐月梢後顯得格外僻靜,輕盈的空氣都變得厚重了起來。

客廳的窗簾大敞着,無比明亮的陽光打進來,房間裏每一處充斥着的細小灰塵都在叫嚣,讓徐樹勵呼吸困難,完全無法放松。

新店還未正式營業,不用去的太早,徐樹勵打算先把家裏好好地收拾一下,再給煎幾個徐月梢喜歡吃的藕盒。

閑不下來,徐樹勵摸起椅子背上的圍裙,系在腰間。

接水涮拖把,幹抹布濕抹布分別弄好,開窗通風。

抽屜裏隔層上那些仿佛會自己長出來似的完全用不到的破爛玩意兒,都被徐樹勵嘩啦嘩啦扔進了垃圾袋。

衛生是永遠打掃不完的,只要開窗通風,灰塵就會被吹進來;只要關上窗,灰塵和各種毛毛就會在床底、沙發底富集;只要有人在,就有會有一堆需要打掃的垃圾相伴相生。

徐樹勵盯着妹妹書桌上的那只桃粉色的信封,端詳着封口處簽着花裏胡哨藝術字體的單詞——L-O-V-E,以及上面貼着的各種好看的、但屬實不知所雲的小貼紙,陷入了沉思……

徐月梢的桌面還算整潔,鋪着一張占了幾乎四分之三面積的綠色切割墊板,除了墊板上面擺着那只信封,就只有靠牆的一圈兒摞滿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小型透明收納櫃,裏面外面擱了很多徐月梢喜歡搗鼓的小玩意兒:各種顏色的亮片閃粉,透明的亞克力板子,一整盒一整盒的各種串珠子、紙膠帶、水晶貼、各種貼圖,UV照燈……反正就都是各種徐樹勵能看懂的、不能看懂的稀奇古怪的東西。

“就喜歡搗鼓這些小孩玩的東西,什麽時候能長大呢……”

徐樹勵捏起那封信試了試厚度,猜測裏面肯定塞着妹妹喜歡的某個推的美圖或者妹妹給這個推練的字,他剛想趁着徐月梢不在家“啧啧”兩聲,卻先被墊板的邊緣吸引了目光,他用另一只手挑起一邊兒,被下面藏污納垢的程度震驚到了。

他倒抽一口氣,放下信,把客廳裏洗抹布的盆端了進來,搓了幾下抹布,開始仔仔細細擦桌子上的灰。

“徐月梢?”

“徐月梢!!”

同桌安可擰了一下徐月梢手肘上的肉,徐月梢才從“哥哥發現她的情書的1000種可能後果”的腦補中回過神來,她湊過去小聲問:“怎麽了?”

安可目不斜視,看都沒看她,腰挺得筆直,只有桌洞外的手在顫抖,指着講臺。

“老師啊……”

安可從牙縫擠出來三個字,努力上口型不做變化。

徐月梢刷地一下站了起來。

英語老師捏着卷子從面向黑板轉過身來,笑眯眯道:“徐同學,睡醒了這是?”

徐樹梢認真地點頭,這事确實不好解釋,乖巧認罪才是最好翻篇的選擇,畢竟在他們班聽講不認真的還是大多數。

英語老師果然沒再計較這件事,點了點黑板:“剛才大家都在做章節的課堂小測,看來你是早完成了,上來給大家寫一下答案,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徐月梢看了看自己的單張卷子,上面一片空白,每一個空的括號,都在左右夾擊地嘲諷她。

安可默默地把自己寫完的卷子推到她的眼前,盡在不言之中。

“我愛你!”

徐月梢壓着嗓門對她道,捏着安可的卷子上了講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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